沈老爷子单独约见了安东。
他手里拄着拐棍,坐在主位上,苏子航和冯悦站在他两边,苏岚和陆子舟在旁边的旁边。
冯悦看了一眼苏岚,眼神里有股说不清的意味。
苏岚不知道那是挑衅还是嘲讽、亦或是可怜自己,只想到了一个人,安陵容,甄嬛传里的安陵容,可怜,但是可怜之人却有可恨之处。
她没有再看冯悦,看向安东的方向。
安东坐在宾客的位置上,一声未吭,一直抽烟,神情很从容,从容到没有一丝畏惧。
沈家老爷子一直看着安东,两个人只是简单地眼神交汇,却一度将气氛拉到了紧绷。
在这场博弈里沈闫终是落了下风,“自己的孙子不争气,没办法,为了一个女人分不清大是大非!”
安东停住抽烟的动作,看向沈闫,“以沈伯父的见解,谁是谁非?”
沈闫握着拐杖的手轻晃了一下,二十多年了,是第三次见安东,第一次,他眼中全是恨意,第二次,是不甘,第三次,他看不清安东的神色,“不管怎么说,舒舒曾是子航的合法妻子,天擎插足,就是他的不对,这是非。”
“非也是沈家人的非。”安东将烟头揉灭在桌子上,看向沈闫,眼中的锋芒全部显露。
沈闫突
然有些不安,说不清的不安,“今天我是想想谈谈如城的事,你和我都知道,安然以前是他的未婚妻,他做不出来那种事,我相信扶梯事故不过是个意外,我们可以私下解决,不用闹到法庭上。”
安东眸色寥寥地看向沈闫,“不知道伯父和我在讲法律还是叫情分。”
沈闫看向安东,“都有,打官司,有子舟在,我未必会输,论情分,我也是你的长辈,当年,送走你们姐妹,我也是迫不得已,说起来,非要你们离开的是顾家,而不是沈家,对你们兄妹,我一直还是照顾的,要不这些年你们不会过的这么安静。”
安东仿佛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生硬地出声,“那么,我们还是只讲法律吧。情分,我不敢和沈家讲。”
沈闫脸色难看了几分,看向安东,“芊芊去的那一天,是你父母的忌日,这些年来,我什么都知道,却从来没有找过你们,人去了,再怎么也没用,我答应你过你父母,保全你们兄妹,你们应该知足,不要徒生是非。”
“保全?那你是怎么保全的?”安东疑惑地出声。
沈闫哼哼笑了一声,“很好,既然你要是一意孤行,我也告诉你已经查到芊芊的死和舒舒脱不了干系,到时候
有什么样的后果我就不得而知了。”
安东看向苏子航,厉声道,“你孙女的死,我想你的曾外孙最清楚,能一五一十、甚至连全部的细节地转述给你,至于舒舒,你查到多少证据都没用,她什么都不知道。”
沈闫气息急促了几分,“你不要挑事,我还分得清是非。”
“是,你分得太清,你的非也是是,别人的是也是非。”安东眸色阴寒地看向沈闫,曾经,他想象过千万种报仇的方法,一刀子捅了他?不,那些都不够,对沈闫来说,都是便宜了他!
沈闫粗喘着气,看了一阵安东,又看向苏子航,“我自己的曾外孙,我自己清楚,他做不出那种事,也没有理由伤害他的姨姨。”
“如果没有别的什么事,在这里听你说这些,我不感兴趣,我妹妹她现在更需要我照顾。”安东站起来,径直出了包厢门,眸中是藏不住锐气锋芒。
沈闫盯着门口的方向,等安东走远了,回头看向苏子航,震怒地出声,“告诉我,芊芊的事到底和你有没有关系?”
苏子航心中战栗地看向沈闫,“太姥爷,我没有,真的没有。”
“你跪在这里给我指天发誓!”沈闫用劲地一拐杖砸在地上。
苏子航跪在地上,深吸
了一口气,“我对天发誓,我没有害死芊芊,否则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沈闫松了一口气,看向陆子舟,见他眸色阴戾地盯着苏子航,气又喘了起来,一个人就罢了,三个人都这样认为,难道……
他握着拐杖的手在发抖,抖得稳不住,拐杖在地板上当当响。
苏子航不敢看陆子舟,也不知道父母是用了什么方法让他帮自己打了那场官司,一直跪在地上,只是喘息不出声,却不由自主地想起他第一次见舒舒,还是在照片上,是在太姥爷的书房,她扎着马尾穿着校服很清爽。
他问,“太姥爷,这个姑娘是谁?”
当时太姥爷神色不对,一直沉着脸,他小心收起了那点心思。
许久,太姥爷才沉沉地出声,“这是你舅舅看上的女孩,但是,我不同意。”
不知为何,听到不同意三个字,他心中有种窃喜,也生了不好的念头。
他打听了她的名字,知道她就在A市,就在A大附中,站在远处看了几次她,是用了一种猎奇的心态注视着她,就像一只猫逮到耗子,特别想玩一玩。
他又不想承认,想给自己找了个理由,玩一玩,那次在会所喝酒的时候,和几个哥们发誓要追上一个叫舒舒的年轻女孩。
几个人起哄,他打了赌,堵了十万,他输了,给哥们一人赔十万,他赢了,哥们几个一个人给他十万。
那夜,他喝高了,在会所抱着两个如花似玉的姑娘放声高唱《鬼迷心窍》
春风再美也比不上你的笑
没见过你的人不会明了!
只有他自己知道,她在自己眼中的影子越来越清晰,有很长一段时间,他都很想避免见她,因为担心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但过不了多久,又觉得烦闷焦虑,做任何事情都没有耐心,又跑去看她。
她笑起来真的好看,让人情不自禁地想拥有,特别是知道她是舅舅喜欢的女孩,有一股强烈的冲动,越来越浓郁,到最后,他请了一个私人侦探,查了她和舅舅所有的接触。然后,他带了资料,偷偷地进了舅舅的房间,翻看了他房间里所有的东西,那些他们曾经的交往,被他深深地印在脑子里,仿佛成了自己。
再到后来,他选择了最糟糕的方式,没想到会将小姨扯进去,送了她的性命……那时候,他就知道注定了最后的结局,事实一旦揭出,他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笑话,所以一直小心翼翼。
然而三年前的那夜,他终于走投无路,觉得十分灰心,知道无论如何都会失去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