盈江城,老街,药材店。
当苏宁憋着一肚子火气咬牙切齿的赶回来的时候,螭龙妖尊竟先他一步来到店里。
扎起了头发,换上了一身衣料普通的青灰色长袍,光明正大的躺在原本只属于苏宁一个人的竹制靠椅上。
手里捧着不知从哪搞来的东洛古籍,一口茶,一页书,好不悠哉。
“晚棠帝后既与你做了交易,命你前来保护我,你又为何要伤害水韵仙界的亲传弟子?”
阴沉着脸,苏宁语气不善的问道。
若非妖界规矩在先,若非乔晚棠一片苦心,他说什么也要为乔红婆报仇雪恨。
“闲着无聊行不行?”
面对苏宁的质问,螭龙妖尊放下手中的古籍,面露憎恨道:“自姜临安死后,乔晚棠足足羞辱了我六千多年,怎么,就许她拿我当坐骑,骑在我头上作威作福,不许我拿她门下亲传弟子撒撒气?”
“再说了,本尊在湖中调息,疗养十六根符文金链抽取后带来的伤势,那三个小辈偏要来打扰我。”
“没一掌拍死他们就已经算是给乔晚棠面子了,还要我怎样?”
苏宁无语道:“那你也该下手轻一些的,没看到那位姓孙的女弟子小命难保?”
螭龙妖尊嗤笑道:“不是有你嘛,别以为我没看到,你离开苍玉山时在他们躲藏的山洞外偷偷摸摸的丢下了几瓶丹药。”
“死不死的你心里没数?”
苏宁为之气结,实在懒的跟这心理扭曲的疯女人继续争执下去。
索性眼不见心不烦,扭头朝后院走去。
杀不能杀,不动用底牌的前提下,他又打不过对方。
能怎么办?
只能强忍着直接无视。
“那什么,给我准备个房间,不然今晚得和你住一起。”
“哎,万年没碰过男人了,看谁都眼馋。”
无所顾忌的,螭龙妖尊在后面高喊。
苏宁眉心发黑,脚下一个踉跄,差点趴在了地上。
妈-的,这是荼雀之前妖界自黑骨之下的第一高手吗?
简直厚颜无耻,没皮没脸啊。
“艹。”
自顾自的比了个中指,苏宁几乎崩溃抓狂。
唯一让他有所安慰的是澹台锦瑟送来的妖晶资源,这样一来,他再也不用没日没夜的提炼妖核妖丹。
不仅能在三五日内恢复到真仙十品初期的巅峰境界,且还可以着手准备下一步融炼撼天戟灵封印在他体内的四境半圣修为。
“哐当。”
一脚踹开后院堆积杂物的左偏房,苏宁将里面的东西统统丢进闲置的世俗储物袋。
而后一阵仙力吹过,房间里立马变的干净清爽起来。
“砰。”
随意丢下一张蒲团,苏宁关门就走。
“床呢?”
前院店铺,螭龙妖尊大为不满的牢骚声响起道:“你房间有的我也得有,一样不能落下。”
苏宁讥诮道:“自己买。”
螭龙妖尊伸手道:“拿钱。”
“嗖。”
回应她的,是一枚沉甸甸的储物袋砸在柜台上。
女人笑眯眯的抓起,不忘夸赞苏宁道:“不愧是我妖界妖徒子,爽快人呐。”
“嚯,真不少呢。”
故作惊讶的,她接着一口茶,一页书,那惬意懒散的模样任谁都看不出她是曾经杀人如麻的螭龙妖尊。
……
傍晚,下了学堂的谢无病来药铺找苏宁讲笑话听,顺便提醒他晚上过去吃饭。
闹腾了小半柱香,听完两个笑话后,小破孩这才心满意足的离开。
苏宁洗了把脸,从乾坤袋找出两瓶口感不错的灵酒,想了想,他又去街头小有名气的糕点房买了几盒谢无病爱吃的芝麻糕,桂花糕等小点心。
上门虽是客,却也不能白吃白喝,安然受之。
礼尚往来,人心换人心这份邻里情谊才能走的长久。
如此,待礼物安排妥当,苏宁不慌不忙的前往对门肉铺。
“谢大哥,我来叨扰了。”
掀开通往正堂屋的厚重布帘子后,苏宁嘴角含笑,客客气气的将美酒与点心递上。
“易老弟来啦。”
“嗨,来就来呗,拎什么东西嘛。”
“你挣钱也挺不容易的……”
嘴上客套着,穿着粗袖短衫的中年男人却是笑的合不拢嘴。
“孩他妈,赶紧的泡茶。”
“无病,你姐回来没有?”
“让她去厨房打下手,帮忙切切菜什么的。”
满面红光的接过礼品,大名叫做谢红春的男人连忙招呼苏宁坐下。
很快,他的妻子王氏端来了两杯热茶,同样热情有加。
“麻烦谢大嫂了。”
苏宁微微俯身,以示谢意。
王氏慌不迭的摆手,眉开眼笑道:“不麻烦不麻烦,家常便饭而已,老家老谢不知念叨多少天了,说易兄弟自酿的美酒天下难寻,是他这辈子喝过最好喝的酒。”
“这不,明面上是请你吃饭,实际上是惦记你那两坛子酒。”
谢红春笑骂道:“去去去,做你的菜去,少在易老弟面前诋毁我。”
“我是馋酒,一顿三四两,多了绝不贪喝,也不影响第二天卖肉。”
“不过话说回来,我这辈子尝过数百种酒水,柔的,烈的,真就没一个能比的过易老弟酿的酒。”
“喝一口全身发暖,一天的疲惫一扫而空。”
“第二天头不疼不晕,还格外的有精神。”
“啧,那感觉说不清道不明的奇妙,直叫人沉醉其中无法自拔。”
他文嗖嗖的感慨着,忍不住以茶代酒小抿一口道:“来,易老弟,咱喝茶,品品我这“山雨茶”到底值不值三个银币一斤?”
半个小时后,饭菜上桌,香气扑鼻。
确实如王氏说的那般,是普普通通的家常便饭。
可就是这种一家人坐在一起其乐融融的氛围,直叫苏宁看的鼻头发酸,忍不住的回忆起从前生活在华夏的场景。
夏天的傍晚,爷爷总爱坐在院子里的桃树下乘凉,嘴里叼着烟,时不时的跟厨房做饭的奶奶拌几句嘴。
父亲苏明康闷不吭声的收拾着农具,一会敲敲锄头,一会修补着裂开的箩筐。
疯子三伯满村瞎跑,呜呜乱叫,对天傻笑。
苏宁喜欢坐在屋檐下听爷爷讲杀猪的故事,谁家的猪不能杀,谁家的猪会流眼泪。
遇到大伯夫妻俩窜门,那家里就更热闹了。
有的没的,家长里短的闲聊。
外村的传言,本村的笑话。
一转眼,物是人非。
爷爷奶奶都不在了,而苏宁,一别华夏二十年,有家不能回。
他想爸妈,想昆仑,想回桃山村看看。
沿着村里的小路走一走,去大伯家坐坐。
这对普通人来说想做就能做的事,到了他这偏偏成了奢望。
不知几时才能完成,还有没有机会去完成。
“咕噜。”
酒过三巡,在苏宁刻意没有动用仙力逼除酒气后,他清楚的感受到脑子里一片昏沉。
晕乎乎的,视线模糊,脸颊滚烫。
“呵,难怪当年的三伯会借酒消愁。”
“酒是穿肠毒药,亦能让人短暂忘掉忧愁。”
“谢大哥,喝。”
举杯,一饮而尽。
苏宁醉了,生平第一次有了醉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