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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4. 第 64 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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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世上之人,无有不怕疼之人,只区别于能不能忍,能不能坚持,显然计华并不认为老妖婆的天雍教能做她信仰。

容歌忍着疼走到计华面前,拿手抬起她下颌,轻声问:“告诉本王,她为何要创办天雍教?”

计华惨白的脸满是冷汗,苍老的脸,皮肉因疼痛不停抽搐,瞳孔涣散着虚弱道:“她要报仇,亡华雍之人,她恨之入骨。大长公主是她旧日好友,却欺骗了她,害她没能阻止华雍亡国。”

容歌又问:“她到底是何人?”

计华抽搐着面皮,身子不停抽搐,气息逐渐微弱,容歌忙为她渡去内力,计华得她内力,低垂着头,忽然道:“来日少主当如计华……”

她猛地转过头来,对着她脸,咬断半截舌,满口鲜血的将半截舌吐到她面上。

温热的舌顺着容歌面滑落而下。

容歌感受到那温热,猛地起了身,抬掌便要拍碎她头颅,计华却早已断了气,双目怒瞪着她,死不瞑目。

南昌仁自一旁走出,见得此幕,双膝一软,缓缓地跪倒在地。

容歌向他摆手,似也忘了脚疼,走了出去。

危长瀛见她失魂落魄走了进来,立在自己身前,搁下了笔,抬起她下颌。

容歌看着他沉寂的眸,忽然便跪了下去。

“师傅,我能看懂人心。”

危长瀛任由她跪着,低眸看着她面上血痕,扯去她面上眼绸,缓声道:“可你看不懂人性。”

他微微躬下身来,拿那眼绸,为她擦拭着面上血痕:“你小时,为观人下得山来,想看世间人心,却遇上了为师。为师教你善恶,辩别人心,你偏以恶去试善恶。”

他将她扶起身,抱她坐在怀里。

慢慢地道:“可是阿九,这世上不仅只有善恶分明的黑与白,还有灰色的人性。

一念是善,一念是恶。

人性决定善恶,倘若人性可变,善恶如何只分黑与白?

你带去南昌仁,本以为能问出个结果,却不想她告诉你真相,却仅是一半,对也不对?”

容歌迷茫地抬眸看他。

危长瀛捏住她微尖的下颌,拇指轻摩挲着她红艳的唇,慢慢地道:“你聪敏过人,却天性稚拙;尚不通人世,却自认看透世人;从未入过红尘,跌落过谷底,便认红尘美妙;

这世上从未有过尽善的好人,也未曾有过尽恶的坏人。

你不通人性,自不知人性。

你的阿娘将你保护得极好,你所要之物,不需费力便可得来。不管是权势还是真心,从来都是别人捧来放你掌心,你觉这些来得容易,故而从不珍惜。

就如那计华,你本可自她口中得知全部真相,偏要以最偏激的手段,只落得一半真相。”

容歌看着他沉寂的眸,问:“师傅,她是谁,为何要对阿九这般好?”

危长瀛低眸她清润灵动的眸,让她靠在自己怀中,视线便移至了远处:“阿九,现在还不是时候,你要学着耐心,答案在你心底,到了那一日,你自会解开。”

容歌蹙着眉,答案在她心底?

容歌忽然想到了一个人,试探问:“你母后没死?”

危长瀛眼角抽动了一下,低眸看她:“你脚可疼?”

容歌被他一提醒,额头立时沁了冷汗,脱了绣鞋去了罗袜,只见莹白无暇的脚背,此时高高肿起,登时喊了出来:“师傅,我脚疼。”

危长瀛眼角再度抽搐了一下。

-

容歌抹了祛疼膏,提了绣鞋,站起了身,试着走了几步,果不疼了,动容道:“这些日来打扰师傅了,师傅喜清净,我伤势有了好转,就不打扰师傅了,我回王府住。”

危长瀛坐在榻上,收起药膏,瞧着她:“不学天女剑了?”

容歌蹙眉看他一眼:“那天女剑极好,只师傅与阿九太亲近不好,我日后还要嫁人,纵师傅是出家人,让他知了到底不好。”

他放药膏的手猛地一顿,忽而将那药膏死死攥在掌心,仅是一瞬,铁质的圆形药盒生生被他攥得变形狰狞,炸开的铁片深陷掌心。

鲜血淋漓而下,伴着绿色的药膏,自他掌心坠落,雪青色的长袍,登时沾染了惊心红梅。

停了几息。

他缓缓地站起身来,走至她身前,用另一只手,轻揉她黑发,温和地问:“阿九,想嫁谁?”

她除了他,还想嫁谁!

容歌微微抬头来,端坐莲台的玉面菩萨,眉眼融化了冷漠,沉寂深邃的眸,覆着风吹即散的笑意。

不入尘的道人,一旦和善起来,就如天山雪乍然消融,眉眼清绝的慑人心魂。

容歌仔细端详着他,忽而低下头,羞红了脸:“师傅生得极好,一如天人,可于阿九心底,他才是天人。”

鲜血自他掌心淋漓而下,红梅灼艳连成一片。

他温柔地问:“好阿九,告诉为师,他是何人,又是如何的天人?”

容歌从未与人提及过这桩少女心事,低垂着的头,莹白的小脸,绯红了双颊,直把粉雕玉琢的玉耳熏得桃红一片。

危长瀛垂眸看着她桃红的耳根。

龟裂的焦土,黑红的魔气自缝隙钻出,顷时弥漫笼罩整个上空。胸腔肆虐的戾气,暴戾钻入眸底,黑白分明的眸,再无眼白。

怒极的玉白菩萨面,戾气横生,抿紧的薄唇,绷紧成拉直的线条。锋锐的铁片深陷掌心,他察觉不到那痛,纵然怒极,却难生心绪。

是她先动了心,是她先爱了他。

她忘了崖底之事,若爱了别人,他何妨拉她同坠地狱。

容歌软声道:“那似是个梦,他在雪洞割肉救下我,我才发现,从前我故意使坏,气他,烧他东西,是因我欢喜他。”

危长瀛面上的戾气缓缓褪去,淋漓的血,几乎将他雪青色的下襟,染成赤红。

他瞧了一眼,纠正她:“是冰洞。”

容歌熏红的脸,低垂着眼睫,浓密的羽睫微一轻颤。那的确也算冰洞,外间才是雪洞,便抬起头,瞧着他。

“师傅连我梦中的冰洞也知,那的确是冰洞。只那梦醒后,他记不得全部事了,纵他立在我身前,我瞧他也不是梦中模样了。”

她语气略显欢快了起来,神秘地对他道:“师傅,我与他定下了生生世世,待他想起全部的事,我瞧他是梦中模样了,定要嫁他。”

危长瀛略略移开视线,有些不自然地问:“只想起一半,当如何?”

容歌冷笑:“他若只想起一半,定然心底没我,必然不肯从了我。我有阿娘的醉红尘,喂他半瓶下去,凭他是圣人,也教他拜倒在我石榴裙下!”

危长瀛被她生猛的话震得微一错愕。

容歌期许地看他:“师傅,您医术出神入化,不若为阿九造上几瓶,来日他若想不起,我好派上用场。”

危长瀛低眸看她,认真道:“为师怕伤了你。”

容歌怔了一下,抬眸看他,奈何眼神不好,并看不出他神色,却觉他眸子黑沉了许多。到底是个姑娘家,上辈子那点事,从未在清醒时经受过,一知半解的只知疼得厉害。

有些害羞道:“那届时还要劳烦师傅了。”

危长瀛清咳一声,低沉磁性的声音道:“好。”

容歌得他应允,迈步便走。

危长瀛见她迈步,忽而问:“阿九,你在梦里如何唤他?”

容歌顿了足,颇有些咬牙地道:“我平生最恨一日为师,终身为父!”

他若不困于此,何至于不愿接受她心意。

可见世间最可恶的便是这八个字!

危长瀛见她再度迈步离去,并未再度唤停她。

他从不困于她是他徒,她为何会言这话?

危长瀛眸色冷沉许多。

她心底的那个人是不是他,若是他,她为何对卫东篱如此不同?

容歌出了阁门,长身立在白玉道上,远远看向皇宫位置,她得入宫去见顾成邺,问清前世她死后,大懿到底如何了。

顾成瑞老谋深算,他的话做不得真,顾成邺却不同。

龙栖殿,殿门紧闭。

容歌长身立在朱红殿门前,已然没了什么耐性。

来喜瞧了眼圣上面色,擦着冷汗,用特有的尖细嗓音道:“懿亲王,您还是回吧,圣上龙体不适,您这不是为难奴才么。”

容歌冷笑:“顾成邺,你若不敢出来,本王冲进去,定送你宾天!”

来喜趴在殿门前,撅着屁股,透过镂空花纹瞧了一眼,只觉膝盖一软,煞白着脸,仰头看顾成邺。

颤着音道:“圣上,她,她拔剑,拔剑了。”

容歌正要提剑去捅门拴,紧闭的殿门,男子声音低低响起:“容容。”

容歌捅门拴的动作一顿。

那声音继续道:“我不可见你,我答应过师傅。”

容歌登时火冒三丈,怒道:“他不过是你师傅,又不是你生父,皇叔还在帝陵里躺着,你身为天子,竟要听他的话!”

殿门内,顾成邺眸色幽暗,静静地看着朱门外的红影,慢声道:“容容,我不想做天子了。”

话音一落,朱红殿门霎时碎成两截,来喜被吓得面色血色,瘫软在地。

容歌一脚迈过来喜,看着顾成邺拿剑指向来喜,冰冷道:“出去!”

来喜瘫坐在地,煞白着脸看顾成邺,顾成邺向他摆手,他这才连滚带爬地打开两截的朱门,复又关了殿门,立在门外,担忧地看着殿内。

容歌眉目冰冷,望着他。

她杀了言皇贵妃,宁被他重伤,也要送他个天子位,他竟要临阵脱逃!

容歌抿紧了唇:“顾……唔……”

顾成邺忽然揽过她腰身,封缄了她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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