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秋没有回家,那是时邢的家。
他也没有住寝室,寝室里还有别人在,嫌烦。
本想找个酒店对付一晚,临到门口顿感心累,就在门口跟石狮子一样,蹲了一晚上。
第二天一早又失魂落魄地溜达到学校准备上课。
衣服还是昨天那套,头发也忘记伪装回李叶的模样。
他前脚踏进教室,后脚被陌生而漂亮的脸蛋震惊到的同学便开始窃窃私语,讨论这位帅哥来者何人。
“诶?这个人没见过啊?谁找来替课的吗?”每天都必须缠着章跃一起上课的慕容扯了扯他的衣袖。
章跃其实一进教室,就捕捉到了骆秋。
他怎么回来这?
好奇,好奇中夹杂疑惑。在他看来,骆秋只是时邢的哥哥并不是这个班级的一员,而他或许是整个教室里唯一跟骆秋认识的人。
难道是来找我的?
章跃这么想着,就坐到了骆秋旁边。
“你怎么会在这里?”
“嗯?”骆秋眼下一片青灰,看到是章跃才突然想起来,自己忘记扮成李叶。
“哦,蹭课。”
“心情还没好吗?”昨天晚上两人聊了一个多小时,主要是章跃开导,骆秋倾听。
而这一个多小时,显然将两人距离拉近,现在章跃油然生出一种使命感——他一定要让骆秋恢复活力。
“其实你会这样也是因为你太在乎他,毕竟是你的弟弟……不过你们兄弟不同姓诶,是一个随爸爸一个随妈妈吗?”
不怪章跃这么想,实在是他们两人关系太好,好到除了是亲兄弟暂时想不到其他的可能性。
“在乎,是什么意思?”骆秋疑惑。
“在乎是什么意思?”章跃懵了一瞬,“这是个什么问题……”
*
郑毅看着旁边座位闭目养神的时邢,心里直犯嘀咕。
他今天脸怎么这么黑?
而且主动说要回江庆看望董事长,这个状态去是看望吗?是要炸公司吧!
郑毅一早跟时家报了信,到站后周特助来接他们。
“小少……”
拉开车门正要请时邢上车,时邢阴沉着脸打断他:“叫我时邢。”
周特助:“好……”
对于时邢突然到访这件事,时家董事长时宏斌没怎么当回事——一个刚成年的小子能掀起什么浪。于是,借着开会的名义拖了半个多小时,才慢悠悠地在办公室接待了这位“便宜孙子”。
“怎么今天想起来过来了?你现在还是学习为重啊。”时宏斌语重心长地拍拍时邢肩膀,一副关心后辈的模样。
“我今天过来只有一件事。”时邢一向追求高效,略过虚与委蛇的寒暄开门见山,“我要跟项目,时家跟林家合作的项目。”
时宏斌脸色一僵,认真打量起眼前这个年轻人。
时宏斌:“你才多大?专业课都没学明白,就要跟项目了?”
时邢:“我会从基层开始做,时董事长应该很清楚,比起在学校上学,去工地里实打实地跟项目更有利于学习。”
时宏斌被时邢的大言不惭逗笑:“小时,外公虽然很喜欢你,但你现在的首要任务还是学习……”
时邢拦下他即将触碰到自己肩膀的手,客气疏离:“我今天来找你,不是想看你演戏的,外、公。”
那两个字被他念得如同仇敌,时宏斌心底一震。
“我妈去世这么多年,你却突然找到我,说明我对你有用。不如让我猜猜你在打什么注意?
制衡林家?林家根本不把我当回事。传宗接代?有我那位小舅舅在也轮不到我。
哦,对,听说小舅舅身体不好,时家的几个股东经常用这个做文章。所以外公……你是需要我来扮演一个时家**人的角色吗?”
如果说刚才时宏斌把时邢看作不自量力的傻小子。那么现在,他那眼神淬了毒似的。
时邢猜得没错,他该庆幸自己女儿基因优秀,生出个聪明人来。
可对于时家来说,他们不能有一个太聪明的“傀儡”。
“不用这么紧张,外公。”时邢轻笑,屈指抵了下鼻尖,“时家家大业大,不是我一个穷小子几句话就能威胁到的,我很有自知之明。
所以我今天来,也不是想威胁你。
我们合作,怎么样。”
时宏斌没想到两人的谈话是这个走向,故而没有让周特助和郑毅回避,这下好了,那两人被这爷孙俩针锋相对的一番话震掉下巴,面上不敢表露内心却我了个大草。
寂静几秒后,是时宏斌先开口了。他看着时邢,终于没有了伪装出来的和善,而是一个商人该有的狠厉与果决。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这个当长辈的还能怎么办?周特助,带他去西岭的项目,让小吴带他。”
“是。”
西岭湾是时家跟江庆当地一家开发商合作的项目,做得是很基础的居民楼盘。
“小吴”是时家建材部的经理,需要频繁带人跑现场。
周特助跟他对接好后,吴经理眼神上下扫过时邢,愁眉苦脸地说:“周特助,你不是玩我吧?弄这么个人跟我跑现场?怎么着?带去当公关?
咱公司可还真没有这么盘靓条顺的**哈。”
时邢是董事长孙子一事还不易对外张扬,所以周特助没告诉他这是董事长的意思,只说是新来的实习,要他认真对待。
“我怎么认真对待?我可没空认真对待啊!他分得清建材规格吗?知道什么是基础建筑什么是外围护品吗?这都是最基本的东西,他什么都不会……”
周特助:“就是不会才让你认真对待,好好教。”
他用力拍了拍吴经理肩膀,心说你可长点心吧,这小少爷都敢跟董事长呛声,你可别得罪他。
*
“李叶,李叶?”孙原从后面急匆匆跑上来,“你最近怎么了,失魂落魄的,我喊了你好久都没反应。”
天气越来越冷,骆秋已经穿上厚外套,此刻衣服被拽住,他不得不停下。
“没什么,可能是没休息好,有事吗?”
生硬冷淡的语气让孙原有些不舒服,之前李叶话也少但没有像今天这样,好像带着点烦躁。
“……没什么事,本来想找你一起吃饭,你不方便?那就算了吧。”
孙原扭头去窗口打翻。
食堂里人来人往,林可义一行人总是浩浩荡荡地出现,他们远远就看见骆秋,走上前把人包围住。
“好小子,我果然没看错你。”林可义非常高兴,因为时邢已经一个多星期没出现在学校里。
他认为是上次的计划有效果,虽然骆秋没能拍下视频证据,但林可义猜测是时邢被恶心到,落荒而逃了。
否则,以时邢的战斗力,怎么也不可能莫名其妙地消失。
“功臣,走吧,吃什么破食堂?弄一身饭味,”林可义皱了皱鼻子,一脸不爽,“哥带你出去吃。”
他们揽着骆秋就往外走。
正值饭点,人挤着人。
走在外圈的石飞不知道踩到谁的鞋跟,绊了一下。对方“诶呦”一声,接着听见餐盘摔下地上的声音。
石飞也被绊倒,于是那盘打翻的饭菜,全扣到了林可义身上。
“……”
“对…对不起!”孙原死都没想到自己会有这么倒霉的一天。
他哆嗦着抽出纸巾擦溅在林可义脸上的菜汤,完了完了完了我死定了。
在学校里,他从来没跟林可义打过交道,也从来不想跟他打交道。
这种目中无人的富家子弟,会让他想起高中时仗着体型优势拉帮结派霸凌他的人。
他打心眼里恐惧那种“高人一等”的群体。
“对不起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啪!
一巴掌甩在脸上,孙原被巨大的力道扇得一个踉跄。
“你、瞎、吗?”林可义一字一顿,满是怒意,“我让你用你那个脏手碰我了?”
林可义放话了,石飞挺身而上一脚将孙原踹倒。
其他来吃饭的同学好奇地看两眼,但没有一个人敢上来管。
“别打他。”骆秋说。
“?”林可义看着他,“给你点好脸色,你真当我没脾气?你是个什么东西也敢跟我这么说话?”
“好,如果你坚持不听劝的话。”
那头,石飞抡着拳头往孙原身上砸,对方蜷缩着身体,一声不敢吭。
可下一秒——啊!
有人一声痛呼,可那人并不是他。
石飞捂着肚子躺在不远处,而骆秋站在他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这个角度,能看到他头发下的全脸,孙原第一次这样看清楚他的长相,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