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少爷,董事长那边说了,都听您的,您怎么开心怎么来。”
之前时邢铤而走险,硬是凭借着泰山崩于前后左右,他自岑然不动的姿态,唬住了黄校长。
对方回去之后冥思苦想,苦想冥思,就差调出时邢的**看,也没想起来这是哪路神仙。
而就在他即将参破天机,看透时邢的伪装时。
他收到了一封来自日升集团董事长的邮件。
大致意思是:我家外孙考到贵校是他的福气,烦请各位领导多多照顾。
看似语气诚恳态度卑谦,实际上就一句潜台词——哄好我家的小少爷,你的好处大大滴。
网上一查,这还是日升集团的官方邮件。
用官方邮件聊私人事情,下马威的意味十足。
而这封邮件,不只是黄校长收到了,其他能在学校官网找到联系方式的领导层,全收到了。
日升集团。
虽然不在本市,但只要有点人脉就会知道,这也是国内排在前头的大集团。
虽然比有钱,它可能比不过林氏。但要是比资历,那可以说是林氏的半个爹。
“小少爷……”
郑毅刚起话头,就被时邢打断。
“叫我名字。”
他实在受不了有人张嘴闭嘴叫他少爷。
他不是少爷,也没有当少爷的命。
时家于他不过是相互利用,何必搞得像是关系多亲密。
“时……”直呼大名感觉太奇怪,郑毅努力半天,还是觉得直接省略称呼比较舒坦,“周特助说邮件他已经代董事长发出去了。身份的事情已经解决,如果您要对付林家,放手去做,有时家为您撑腰。”
该传达的意思已经传达,郑毅心想:董事果然看重时邢。
时邢心想:时家果然记仇。
林家当年的背信弃义,过河拆桥,这个仇确实该记住。
*
高楼大厦拔地而起,气势恢宏,商店错落有致,门脸时尚明亮。
CBD里永远装满光鲜亮丽但忙碌的人,永远点缀着价格不菲但趋之若鹜的商店。
江庆市、日升集团。
今天一大早,公司气压就格外的低。平时上班如上坟的社畜们,今天简直像是集体奔赴刑场,准备接受凌迟之刑一样。
公司走廊上,他们垂着头,看着脚尖,步履匆匆,行色紧张。
“二公子。”
“二公子早。”
助理推着轮椅路过,上面的男人身形消瘦,一身意大利顶奢品牌Canali银灰色西装罩在他身上显得十分空荡。
他面颊下陷,脸色苍白,长期患病无法自理的生活,让他眉间总是笼罩着一股郁色,导致明明三十出头的年纪却非常老态。
时家二公子。
时宏斌的二儿子。
公司人人都知道,他一出现,身上的那股怨气,能当场把公司所有绿植熏死。
效果斐然,比任何除草剂都好使。
助理推着他,来到董事长办公室。
“榕鑫?今天怎么想着来公司了?”
气派的办公桌后面,时宏斌抬头,脸色的表情有些无奈。
轮椅上的男人没有说话,而是伸手比划了什么。
他动作停止的同时,身后的助理替他翻译:“父亲不想让我来?我这样让您看着碍眼?”
时宏斌脸上的无奈更重:“榕鑫,你这是什么话?你是我儿子,榕青死后,你就是时家唯一的孩子了。”
助理继续翻译:“是啊,时家曾经还有一个时榕青。她比我强,想必她的儿子也比我强。”
果然,时宏斌想,要不是听到了什么风声,他不会来公司闹。
“榕鑫,你多虑了。”
“是吗?我一个废人,每天唯一能做的也就是想些有的没的,是会多虑一些。”
“榕鑫。”时宏斌叹了口气,“你年纪不小了,这些年我以为你能成熟一点。难道你看不透,我养着他是什么目的?且不说能不能对付集团里的这些老家伙,光是用他对付林家,也是可以的啊!”
时榕鑫脸上浮现出笑意,然而僵硬的面部肌肉让这个笑变得扭曲。
“是吗?他小小年纪都能跟林家作对了?看来确实比我强,我姐姐的基因不错。”
助理跟随着他的动作顿了一下,然后继续说:“说起来,我这个当舅舅的,还没有见过他呢。”
时宏斌表情一僵,却什么都没有说。
直到时榕鑫离开办公室,他才拨通内线电话:“周特助,进来一下。”
……
因为林可义和时邢的关系,立焱度过了最热闹的一个开学季。
豪门撕逼,操场互斗,禁忌之恋,众说纷纭。
由于林可义操控着论坛的话语权,尽管当天在操场上他处于下风。
但几个真真假假的帖子往论坛一砸,风向瞬间变了。
孤儿、弃子、变态、骗子。
这几个词成了时邢的身上的标签。
新的一周,他走在学校里处处都能感受到别人的打量,听到别人的非议。
而他无法反抗。
这个吃瘪的样子,林可义简直高兴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他潇洒快活了几个星期,直到军训结束,两人在学生中心碰见。
一个向东一个向西,对立而视。
林可义如同斗鸡场上赢了的那个:“呦,好久不见,最近过得怎么样?”
时邢轻描淡写扫他一眼:“托你的福,还不错。”
林可义哼笑:“是吗?那就好啊,不枉我整天惦记着你!”
身位交错,两人走向不同的方向。
学生中心三楼,时邢敲门进去:“老师。”
等他出来时,手上多了张表。
——寝室免检申请单。
立焱不许学生退寝,但可以申请寝室免检。
也就是说,寝室费照交不误,但你可以不住。
想申请这个表并不容易,据说上一个有这份特权的还是林可义。
时邢看着手里这张盖着红戳的纸,有时候,套上一个有钱人的壳子,确实方便得多。
从活动中心出来,一直阴沉沉的天突然下雨。
顶着雨跑回寝室时,他那神出鬼没的室友居然也在。
而且也浑身湿透,正在换衣服。
注意到时邢回来,他立马抱着衣服像老鼠躲猫一样,进了卫生间。
时邢微微蹙眉。
倒不是对方躲他的动作,而是……看着挺内向的一个人,后背居然是大片纹身。
一个巨大的——蜘蛛纹身。
看起来相当狂野,根据纹样和颜色,应该刚纹不超过半年。
没想到他好这口。
时邢打听过这位室友的底细——摸清出现在自己身边的人的情况,是他的习惯。
室友名叫冯执,述安当地人,中产家庭,人际关系并不复杂。
系里有个女孩跟他是初中同学,据说初中的时候冯执就是这个神经兮兮的样子。
有点怕人,有点慢热,但只要熟悉起来,他就挺正常的。
这话没有经过考证,时邢不好下结论。但实话说,冯执只是行为上有些古怪,不像有的人,从外形到行为,处处都透着诡异。
脑海中浮现出某个身影,时邢暗自发狠。
那个人三番两次帮林可义恶心他,这个账他记下了。
有了“免死金牌”,时邢自然不会继续留在寝室。
学校停车场里,一辆橙色的奥迪R8十分惹眼。
是林可义的车。
将近十点时,石飞出现在车库,手里拿着钥匙,解锁,上车。
承重柱后面,时邢抱臂而立,听见引擎声呼啸而过,他才走出来。
打开手机,定位软件上显示一个正在移动的红色坐标。
那是时邢刚安装在车底的小型定位仪。
定位最终停在一家夜店附近。
巨大的霓虹灯logo在夜晚非常显眼,门口不断有打扮时髦的人进出。
时邢上身黑色衬衫,与他们五颜六色的脸蛋头发和服饰格格不入。
他解开两颗衬衫扣子,模糊掉他与这里的界限,让他看上去更像一个来寻欢作乐的角色。
今天似乎是什么主题派对,门口有人在派发面具。
为了贴合氛围,多半都是蕾丝材质只遮住上半张脸的那种。
似乎也能当做伪装。
时邢领取了一个戴上。
想找林可义并不难,找最贵的卡座,最热闹的人群。
红男绿女,推杯交盏。
面前的矮桌上已经空了不少酒瓶,忽明忽暗的灯光下,林可义就坐在正中间,怀里搂着个姑娘。
姑娘并不是很给面子,林可义咧着嘴在她耳边说了什么,她也不笑,只是喝酒。
林可义也不生气,继续笑呵呵地搂着她,手上的动作很不规矩。
面对他的轻薄,姑娘像是习惯了,没有任何反应。
但是……
她为什么在这么闷的环境里,穿了件长袖?
不对。
时邢微眯着眼睛仔细看了看——那不是长袖。是吊带外,手臂上的大片黑色纹身。
看那纹样,眼熟。
酒吧里的灯光太乱,可见度太低。
为了看清,时邢穿过跟随音乐扭动身体的人群。
“喂,帅哥!盯你好久了,能认识一下吗?”有人贴上来,跟他打招呼。
同样的蕾丝面具,看不清脸,凹凸有致的身材,不断挤压着时邢的手臂。
陌生的触感让他产生厌烦,他冷淡地侧开身子,拉开距离,没有理会。
就这么一会儿功夫,林可义身边的女孩不见了。
他四处张望,可在这种环境下找人,还不如大海捞针。
座位上的包还在,人没离开,大概是去卫生间了。
想通这一点,他也朝卫生间走去。
此刻就像被放进沙丁鱼堆里的来分散空间的鲶鱼一样。
好不容易挤到卫生间门口,石飞一边甩着手上的水,一边迎面走过来。
遭了。
脑子一根神经突然绷紧,警惕起来——他不能被发现!
可他不熟悉这里,眼下根本找不到藏身之地。
危机时刻,突然手腕一紧,一股大力将他拽向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