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过了不知道几个巡,除了他之外,其他人全喝趴了。
骆秋之所以不碰酒,是因为他酒量奇差。
几乎到了抿一口就倒的可怕程度,这种程度甚至不该归类于酒量差,应该说是酒里有毒且仅他有效。
来吃饭前他就勘察好地形,饭店旁边就是一家酒店。
于是在饭店服务员的帮助下,这些个醉鬼通通被骆秋塞进了酒店。
起初服务员有点犹豫,觉得大家都醉醺醺的,就你没醉,甚至身上连点酒味都没有,可别是蓄意灌酒要搞什么幺蛾子吧!
不得不说,服务行业常常与人打交道的人,心思就是很缜密,一眼就能看清事情本质。
为了说服他们帮忙,骆秋将趴在自己肩上的时邢拍醒,问:“跟那位叔叔说,我是你什么人。”
时邢醉得厉害,盯了骆秋半天。也不知道是真认出来了,还是自言自语,总之喊了一声“哥”。
酒店开了两间房,一间装时邢,一间装时邢的几个室友,安排地合情合理。
为求稳妥,他没去动时邢的钥匙,而是随便从某个室友身上找了一把,然后把他们锁在屋里带走房卡。
今天周五,不少学生都放假回家,还没到关寝时间,骆秋顺利进到寝室楼。
走廊里很安静。
比李叶被关在门外挨冻的那一晚还安静。
由此骆秋大致推断出,其实正常学生都会在周五晚上回家,他请那几个蠢货吃饭完全是多此一举……
好在花的是石飞的钱,还能聊以安慰。
回想以前他家财万贯,家底殷实,也有高兴了能一掷千金的洒脱。现在却也学会为钱发愁了。
唉。
造化弄人,造化弄人。
造化更加弄人的是,找日记本这个事情为何进展如此的不顺利。
骆秋用了半个小时,再次将时邢寝室翻了个底朝天。
书架上的习题册。
桌子上的笔记本。
他甚至连时邢的枕头底下和床板底下也翻了个遍。
没有。
有些东西,没有就是没有。
早知道该在灌醉时邢后,就套套他的话。
骆秋有些疲惫地坐在椅子上,支着下巴开始沉思。
他知道自己最近有些急躁,人一急躁就很难办成事,所以得先冷静下来。
他确定寝室里属于时邢的空间他都找遍了,也确定以时邢的性格不会把日记本藏在别人地盘。
还会在哪儿呢?
骆秋闭上眼,任由神思游走在这狭小的寝室里。
半晌,脑中浮现出那个他一直没动过的箱子。
一开始他怕时邢发现,所以没敢碰那垒的像违章建筑的书箱,另一方面是他觉得一堆练习册实在没什么可看的。
但事实摆在眼前,现在只有这个箱子没翻过。
根据某条定律,排除一切不可能,剩下的再不可能,也是真相。
骆秋将箱子打开,里面还是那满满的一摞书。
翻开最上面的,一本普通的练习册,字迹行云流水,走笔遒劲有力,除了字写得好看点,没什么特别。
再拿起一本……
不对。
骆秋动作顿住,重新拿起第一本练习册。
视线落在每一页标着页码的空白处。
11月21号,大雪,周考分数下降6分。
1月25号,新年了。
3月1号,雨,很冷,晚上梦见妈妈。
时邢竟然用废弃的练习册当日记本,难怪他找不到。
骆秋席地而坐,默默将所有内容看完,末了却觉得心口有些堵。
书里虽然也提过时邢童年过得如何不顺当,但毕竟是本爽文,在他后来的强大映衬下,曾经的落魄也只不过是天将降大任于斯人的一点小考验而已。
如今看完时邢的日记,他才明白,时邢内心的确强大,也的确孤寂。
骆秋私心不想把这些东西拿给林可义看。
但,这个日记本,他必须拿走。
让林可义看到时邢过得惨,他才不会再来找麻烦。
最起码在这段时间,先别来找麻烦了。
*
“呦,林少爷~好久不看你啦。”午夜十二点,酒吧正热闹的时候。
林可义揽着一姑娘进来,仔细看长相,显然已经不是上次的那个。
有人跟他搭话,他眼也没抬,径直往里走。
石飞远远看见他,站了起来。旁边坐着李百千,还有个长毛。
林可义对着骆秋哼笑一声:“长毛,以前来过这地方吗?”
骆秋摇头。
“给他叫个女的。”林可义这句话还是对着骆秋,但旁边一个跟班已经从善如流的去叫人了。
“我来送东西的。”震耳的音乐声淹没了骆秋的这句话,旁边的李百千听见了,白他一眼:“哥们,你是没吃饭还是怎么着?这是什么地方啊,你说话大点声不行吗?不过也没事,赶明我让石飞把他那蛋白粉匀你两瓶。”
“姓李的,你说话不夹枪带棒能死吗?”石飞边骂,边把那本练习册递给林可义,“林哥,姓时的日记本拿到了。”
林可义瞥了眼那东西,在夜店昏暗灯光的照射下,透出一个无比诡异的不搭调。他骂:“这他妈什么东西?谁把自己前妻的孩子领进来了?我们这儿可少儿不宜啊。”
周围坐了一圈林可义的狐朋**以及跟班狗腿,闻言都配合地大笑起来。大概都明白林可义这句“前妻的孩子”指代的是谁。
“林哥,确实是这个,我刚刚看了。”石飞凑近,低声说道。
“他是穷得连笔记本都买不起了吗?”
林可义这才将练习册打开,与他刚才满不在意的态度不同,他看得很认真。
一页一页,一字不落的看。
骆秋能理解,他当年研究敌方战术的时候,也看得这样认真。好在他提前确定过,时邢的日记与天气预报区别不大,除了记录一下当天天气,隐晦表达一下自己心情外,没有什么针对“复仇林家”、“卧薪尝胆”之类的话。
可见他从里到外都是一个谨慎的人。
知道心里话只留在心里,而不是写在纸上。
“他不是想让你在我这儿当内应?”林可义看完后,问骆秋,“就没计划着怎么陷害陷害我?”
骆秋摇头:“他只让我盯着这边的动静。”
林可义:“真的?”
骆秋:“其实……依我这段时间的观察,我觉得时邢怕林少爷你。”
“真的?”林可义很感兴趣,摆了摆手让坐在骆秋旁边的姑娘先闪闪,然后一屁股坐下,“你说说。”
骆秋就开始说,实际上是在编,他以前没发现自己还是个编故事的好手。在他的叙述里,时邢惨,惨到就差去捡破烂了。还很怂,怂到不敢反击林可义,只要林可义不对付就值得他烧高香。
总之,就是一个很没挑战性的对手。照骆秋的意思,都这么没挑战性了,是不是就别挑战了。
“哼,就知道他不是我的对手。”林可义冷笑,“之前,你不是说,因为那件事,学校里传时邢是同性恋吗?这件事怎么样了?”
“现在照样有人用这个说他。”骆秋回答。
“他们说你俩是一对?”林可义斜眼看他,语气轻蔑,“还真别说,你们俩也挺般配。”
骆秋不作声。
但林可义显然不满意,非要听点这方面的八卦。
要知道,人与人之间的对比,分为多个维度。父母家世,有钱没钱,学历高低以及吸引力。
时邢一个母亲离世父亲弃养的留守穷高中生,前几样林可义完胜他。但不得不说,时邢在外型条件上,甩了他好几条马拉松赛道。
但,如果时邢跟李叶这样的人绑定了,那他在吸引力方面,也输得一塌糊涂——他边想,边看向自己今天的女伴,s曲线,漂亮脸蛋,虽然是他用钱砸出来的,但好歹是他的。在看看李叶,浑身的寒酸气比桌上的朗姆酒味道还冲。
“问你话呢,哑巴?”林可义拿起酒杯,一饮而尽,“诶,你说说,章跃和时邢比的话,你选谁啊!”
又是一阵哄笑,甚至有人伸手推搡他。
要换成李叶在这儿,此刻应该会感觉**、无助,但可惜是他骆秋,一个在他看来,喜欢猫喜欢狗跟喜欢章跃喜欢时邢都是一样感情的星际人。
“其实,跟我关系不大。”骆秋回答,“时邢为了不被同学发现,都是跟我私下联系。”
“哦?他还知道避嫌了!”林可义拍着腿笑,“来来来,这就有意思了!”
林可义这会儿像是不嫌弃骆秋的寒酸劲了,揽着他的肩膀,“我看我这次真是捡到宝了,这三十万花的不亏。李叶你还想不想再挣出来个三十万?”
还有这种好事?
骆秋点头。
“好!那我要你想办法,让时邢变成真正的同性恋!”林可义面露癫狂,他几乎可以想象时邢真的喜欢上李叶那一天,他该多么痛快!
他就要看着时邢堕落,要他喜欢上男人再没有机会回到林家或者时家!
林可义对着骆秋说:“那种缺爱的人很好对付,只要你无微不至,死皮赖脸的对他好,让他喜欢上你不是什么难事吧!你说对吧?你们说对吧!”
周围人的视线随着这句话凝聚在骆秋身上。
有些人认识他,有些人不认识,但他们普遍知道时邢。
看着眼前这个形象抱歉甚至根本就看不见形象的类人物种,大家普遍觉得时邢能看上他,大概只有两种可能。
时邢瞎了,林可义疯了。
话说这么说,大家还是配合地边鼓掌边迎合:“对对对,太对了……呵呵。”
林可义问骆秋:“你觉得呢?”
至于骆秋——
他愿意的不能再愿意。
攻略时邢,这不本就是他的目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