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李叶?”
孙原愣住了,他怎么也没想到,打开门走出来的会是李叶。按照刚刚那动静,他这会儿应该站都站不起来啊。
“你没事吧?”
孙原的视线从头扫到尾,奈何这人穿了件薄卫衣,露肤度几乎为零,实在看不见身上的伤,那张脸更是被头发遮得严严实实。
虽然可怜李叶,但有时候他也想不通——为什么非要把自己搞成这样?从有限的条件来看,他觉得李叶应该长得不差,皮肤白,又高又瘦,要是理个清爽的短发,指不定还能交个女朋友什么。
不过,转念一想也好理解,内心孤僻自闭的人,都很想把自己藏起来,蓄长发大概也是一种手段。
“要去校医室拿点药吗?”孙原第一次跟李叶说话,莫名还有点紧张。只见对方没说话,摇了摇头。
“好吧。”被拒绝了,孙原蹭了蹭鼻尖。接着他听见寝室里传来几声异响,像是呜咽声。探头往里看,一只手先他一步将门带上了。
骆秋不仅关上了门,还掏出钥匙,在众目睽睽之下,在所有人都知道寝室里有其他人在的情况下,把门给锁了。
“……这是?”孙原不解。
“锁门。”
“啊……我知道,可……为什么要锁门,里面还有人吧。”
“他们让我锁。”
“哦,难怪放你出来呢。”孙原想了想,“他们是怕院长找过来,所以让你锁门吧?”想到这个,孙原伸长脖子,对着里面喊:“王哥你放心,我……我瞎说的,我还能真找院长来吗?”
说罢,他眼巴巴地看着骆秋,声音放的极低:“我不敢得罪他,不过他要是还欺负你,你就偷偷来找我,我带你去找院长。”
这种时候,李叶的身份,就是骆秋最好的伪装。
所有人都以为挨打的是他。
他对孙原一点头,示意感谢。
孙原为帮到他忙而感到愉悦,痛快地吐出一口气。这让骆秋感到新鲜,深深看了他一眼——毕竟,这么长时间以来,这是唯一一个向“李叶”表露出善意的。
孙原。
我记住了。
*
千里香,绣球树下,依旧没有那人的踪影。时邢想:这是第几天了?第五天。对,他记得很清楚。
还有一个多月就要高考,他本已忙得脚不点地,可心里总还惦记着别的事情。
这种滋味很不好受
那人以后都不来了?
这个念头一出来,时邢情绪复杂起来。一方面感到轻松——只要他不再露面,我就能继续独占这块地盘。一方面又感到不甘心——他到底是谁。
人的好奇心总是来得莫名其妙,时邢其实明白,就算知道了对方的身份,对他没有任何意义。
可他却像是陷入了一种解谜游戏,他是玩家,那人是他要破译的谜题,一股巨大的诱惑力吸引着他,游戏一旦上瘾很难戒掉。
下山的时候突然变天,林中树叶沙沙作响。
一滴雨突然滴在时邢鼻尖,接着雨珠越来越密集,山路也越来越泥泞。
他把卫衣兜帽扣上,加快了步伐。即便如此,等他行至山脚,身上也已经湿透。额发不断淌水,眉眼间一片水汽,显得他整个人格外冷峻,气质上不大像少年模样。
就是这么一个不太像少年的少年,突然眼神锐利,如鹰扑兔般盯着远处。
——那是个撑着伞的年轻男人,头发半扎着,有些凌乱但又乱得相得益彰,从而突显出一种慵懒随性。身后背着包,很大,鼓鼓囊囊似乎装了不少东西。
步调不急不缓,正对着时邢所在的位置走来——上山只有这一条路,而时邢现在正站在路口。
骆秋早就看见刚**上下来的那人,甚至没有落下他看见自己时,脸上一闪而过的震惊。
其实这五天里,时邢在找他,他则一直在跟踪时邢。
为的是掌握他的动态,以便能在最合适的时机出场。
比如今天,这个雨天。
他看到时邢原地愣了两秒,似乎十分纠结下一步该怎么办。骆秋暗自一笑,主动权该回到他手上了。
“没带伞吗?”隔着雨幕,骆秋冲他喊了一声,“雨太大了,你要去哪,我送你一程。”
雨里那少年混身湿透看似狼狈,却站的笔直,如同一棵劲松。虽然刚满十八岁,但骨架已经是成人模样。宽肩窄腰,湿透的衣服贴在身上,透出他的肌肉线条,显出一种蓬勃的生命力。
他迎上骆秋的视线,眼眸湿冷,没有说话。
五分钟后,两人挤在一把伞下。
暴雨,一方有伞一方没有,借伞同行是绝佳的搭话时机。
“你要去什么地方,我送你过去。”伞下空间有限,两人挨得很近。骆秋开口说话时,那声音紧贴着时邢耳廓。
“麻烦送我到路口的那家便利店,”时邢回应,“谢谢。”
“举手之劳。”
从山脚到路口,约莫要十几分钟。两个“陌生人”没有话题可聊,一时间四周只有雨声作响。
可实际上各怀鬼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