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妈从柜子里拿了一双拖鞋出来,倪柔的脚冻的毫无直觉,进门时她还以为周肃没在家呢。
试探性的向莲妈问道:“阿姨,周先生不在家吗?”
莲妈刚想回答,客厅里传来“咳……”的一声,莲妈见到周肃出来,便避开了倪柔的视线,往厨房的方向走去。
“倪小姐,约的是六点”他穿着黑色居家服,语气里带着一丝愠怒,身材比例比模特还好,穿上依旧很帅。
“周总,那天的事情很抱歉……”倪柔没说完,周肃已经坐在了饭桌上。
“陪我吃饭。”
倪柔也确实饿了,走了快一个多小时,体力有些不知,加上大雪的缘故,又冷又饿。
莲妈先是给倪柔盛了一碗乌鸡汤,一碗乌鸡汤下肚,她的手脚才开始暖起来,她的嗓子这两天不舒服,倒是没怎么吃菜。
倪柔撇着眼,对面的人手腕上还留着上次她留下的齿痕。
两人安安静静的吃完一顿饭,,周肃的教养很好,吃饭的时候没有发出一点声响,他吃了两口青菜就上楼去了。
客厅里就剩下倪柔一个人。
书房里,男人拿着几页资料,倪柔跟着莲妈收拾了碗筷,就见男人坐在沙发上:“过来”
“周总……”她佯装着一丝愧意,眼底却埋着更深的恨意。
倪柔还站着原地,直到男人再次不耐烦的喊了一句“过来。”她才过去。
直到她坐在沙发上,他们离的那么远,两人的距离隔了整整三米,周肃起身走了过去。
他骨节分明的指尖上还捏着那份资料,倪柔看清了,那是她的档案,上面有她从小到大的记录,一张高中时期毕业照和大学时期的照片。
她脑袋瞬间就清醒了,原来他早就看穿了,原来他都知道,一股怒火冲刷了脑海,还没等蹲在她面前的男人开口。
“啪啪……”三巴掌下来,她的手打到手抽筋,看他的眼神也没了刚刚的羞愧,取而代之的是不屑和恶心。
“周肃,你调查我?”那语气带着愤怒和厌恶,就像他是什么肮脏的东西。
“倪柔,对不起……”他被那一抹厌恶刺痛,实实在在的三巴掌,他受着。
他跪在她面前,指尖上还拽着她的衣服,资料散了一地。
“周肃,这是你周家欠我的……”说完把他的指尖从自己的裙边上拽了下来,穿好衣服抬脚就想走。
男人拽紧她的手腕挽留道:“你不想阿姨的病可以治好吗?”
倪柔:“呵呵,周家害的我家破人亡,再给我塞一颗甜枣我就要感恩戴德?”
“倪柔,给我一个机会,周家欠你的,我还给你,周家伤你,我帮你扳倒周家?”
“那好啊,周总权势滔天,那就给你一个星期把杀我爸爸的人找出来。”倪柔笑着说道,可那笑落在周肃眼里却觉得无比心疼。
“我叫阿龅过来送你。阿姨的病后天就可以治疗了,阿龅会通知你。”
做这个决定的时候,他就想清楚了,这无疑是把倪柔的伤口再次拿出来踩踏,他要她恨的炽热,他要她需要她,像他需要她那样。
阿龅接到莲妈电话的时候,正在往明珠台赶来,电话里只听说周总在倪柔走后把客厅的东西全砸了,收藏的几千万古董花瓶也没放过。
阿龅是在周家门口接到倪柔的,她刚上车,人就彻底崩溃哭了起来。
阿龅特别能理解倪柔,那年周肃得知自己大哥周庭打死了自己的心腹纪路山,他看着周肃不吃不喝几天,人也邋遢的不成样子,周家人只以为这个和周庭没有感情的人也在为大哥难过,但阿龅却是最了解周肃的人,他知道周家小少爷刚来南城时,心里有一位放不下的姑娘,叫倪柔。
他说那是他在余城最快乐的日子,只因为有了倪柔的存在,哪怕自己从不出现在她眼前。
那个把自己丢进黑暗,骨子里都透着冷血凉薄的人,也有了偏爱想保护的人,前生十余年,即使日子过的吃不饱饭,但也从未怪过陈宝珠,但在那一刻他却有了恨,是她使他的血液里沸腾的空气都让他觉得肮脏。
安静的车厢里,少女的眼泪止不住的流,阿龅给倪柔递了几张纸巾。
阿龅:“倪小姐,纪叔在的时候,常说希望南城下雪,他怀念余城的冬天,想回来看看。”
她止住了眼泪,时隔纪父走后的五年,余城下雪了,余城的冬天很美,可再也看不到了。
“爸爸走的时候,我才十七”
“倪小姐,我想纪叔肯定希望你可以好好活着”
“我会的……”
倪柔回到家时,就已经十二点,倪母已经睡下了。
倪柔回单位工作了一个星期,就提出了辞职,领导对于她的工作能力非常认同,但由于快年底了,比较忙,只答应倪柔请假。
29楼办公室里,阿龅跟在身后“周总,他是你大哥你也要这样做吗……”
男人恶狠狠的说道“闭嘴。”
阿龅:“周总,我知道您是为了倪柔小姐,但是被老爷知道了不会放过你的……”
“阿龅,老爷子不会知道的。”
“周总,您在考虑一下吧”他带着乞求的语气说道。
“阿龅,活的久的人是因为话少。”
阿龅跟随周肃五年,周肃的手段比周庭还狠戾,他的话阿龅从不敢反抗,但这次他竟有些犹豫。
最后他还是把带有名肃集团的机密拿了出来,寄了一半过去。
周末,倪柔收到了一个文件,里面是一些名肃集团的档案,档案的最后几页,还有一份资料“周庭,男,29岁,名肃集团继承人,于2014年7月23日去世。”
“7月23日”纪父去世的日子。
资料的第二页,照片上的男人与周肃长的并不像,周肃的长相偏阴冷,狭长的丹凤眼,而照片上的男人阳光爱笑,是很帅气标准的长相,他们之间只有眉眼相似。
她把资料塞进了抽屉里,与之前收集的资料放在了一起。
“下楼,阿龅,在楼下等你们。”倪柔收到周肃发来的信息。
她收拾了一下,倪母在家里待久了,不愿意出门。
她给倪母穿好衣服,倪雅戈的头发上肉眼可见的白发,倪柔摸摸倪母的头发,她那爱美到极致的母亲不见了,她喜欢穿旗袍不允许自己身上有一点点赘肉,身上没有烟酒味,是个连头发丝都打理的很精致的女人,而眼前这个有着几丝白发,身材臃肿邋遢的女人,与从前截然不同,可她才四十多岁啊。
“妈妈,你好好治疗,等你好了以后我带你看海啊”倪柔温柔的抚摸着倪雅戈的肩膀说道。
“柔柔开心就好,开心就好”眼前的女人有点呆滞的说着。
“妈妈今天我带你去见一个朋友好不好呀?”
“去哪里我不去我不去……”
“柔柔会保护你的”倪柔语气里透着心疼。
倪柔哄了很久,后面倪母才肯跟着去。
欧洲心理权威专家是纯正的华裔血统,中文名字叫约翰.尼德,普通话会一点中文也是因为在周家给周老爷子看过的缘故才学会了中文,所以在给倪母做心理治疗的时候方便一些。
阳光透过房间,倪母躺在木椅上,倪柔拿了个毯子给她盖着,退出了房间。
“倪夫人,下面我有几个问题要问你,请您如实回答”
“好”
“您最近还好吗?”
“…………”
“您最开心的事是什么?”
“开心啊?”
“您的感受是什么?”
“……”
“您有什么不开心可以跟我……”
“不……”
最后一个问题还没问完,倪母就疯了一样站起来,跑了出去,约翰.尼德感到倪母的精神疾病属于中期了,这是不好的征兆。
站在门外的倪柔,看到倪母冲出来,一时间也没反应过来,只听到约翰.尼德说:“倪小姐,您母亲病发了……”
倪柔听完,往刚刚倪母的方向望去,人已经不见了。
倪柔所在医院的八楼,她一个一个房间找着都没看到倪母,最后打了个电话给阿龅:“我妈妈在医院丢了,请帮我去看一下医院的监控”她的语气很急带着哭腔。
“倪小姐,您稍等,我看一下”
“好,快点我们在八楼”
“倪小姐,您母亲往天台的方向去了”
“天台……”只听到啪嗒一声,是手机摔落的声音,倪柔找到电梯就去了天台,但电梯不通楼顶,最后她只能从楼梯通道走了上去。
大雨冲刷着整个城市,狂风暴雨里倪母把外套丢落在地上,余城的十二月很冷,她穿着红裙子,独自跳着华尔兹,一人起舞,动作优美,沉寂在自己的世界里,连倪柔出现也没注意到,倪柔不忍打断。
“华尔兹”是两人搭档的舞蹈,纪父年轻时并不是一个浪漫的人,当年为了追舞蹈系的系花倪雅戈,四肢不协调的他自学了华尔兹。
一舞结束,倪母才看到女儿站在自己面前,她的动作很快,脚步停留在天台的栏杆旁。
“柔柔,我太痛苦了,我要去找你爸爸了”
“不要,妈妈不要……”
“柔柔乖啊……”
这是第一次,在倪柔面前,她直视她的痛苦。
“你爸爸走的时候一定很痛苦吧,子弹啊…那么多子弹…你说他痛不痛…”
倪柔潸然泪下哭的像个孩子:“十七岁那年我已经没有爸爸了,二十二岁我不想没有家……”
倪母的脚一只已经踏到了栏杆外。
两人对话时,阿龅带着保镖冲了上来,见到倪母整个人就快跌落时,阿龅冲了上去,倪母被救下来了,她整个人也晕了过去。
约翰.尼德对倪母的情况像周肃汇报了一遍:“周先生,倪母的情况实在太糟了,病情已经处于中期,而她抗拒治疗。”
男人接到电话时,站着办公室的落地窗前,他皱着眉“约翰,不惜一切代价我都要治好她。”
“倪夫人对于余城的一切已经成为了她的一块心病,可以的话英国有我的团队,也对她的病情有些好转。”
“好,这个事情让我考虑几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