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她说什么,越忱宴已然走上前,一双眼不离盛云昭,直接拿过芸娘手里湿布巾,淡淡吩咐:“我自己来,你出去吧。”
越忱宴坐在榻边,轻柔且仔细的擦着脖颈处。
他声音低低的道:“阿昭,对不起,昨日有事出去了一趟,你别生气……”
还未出门的芸娘闻言,鼻子一酸。
只觉看不到光亮,怎么会变成这样……
这时,越忱宴轻声的带着些哀求的道:“阿昭,快些醒来好不好?我感觉好久没有和你说话了,我好想你……”
芸娘看着越忱宴,将脸埋在主子的手心里,微微耸动的肩头,泄露了他此时在哭泣……
她心里更加酸涩,不由无声一叹,悄悄退了出去,关好了房门。
正抱着手靠在门边的风时间她眼圈发红的出来,顿时走到她身边小声道:“别担心,你主子福大命大,一定会没事的。”
说着,他不由沉重的叹了口气,又退回到了门边,环起手臂望天,显得分外愁苦模样。
芸娘微微愣住,他平时都是嬉皮笑脸的没个正形,要么就是在自己面前卖乖耍宝,他这个样子,还真让她有些不习惯。
芸娘原本就心中难受,此时本不想理他。
可是想了想,好像一直以来都是他关心自己,哄自己。
自己好像还从未关心过他。
芸娘难得反省了一回,不由问道:“你叹气什么?你主子的情况很糟吗?”
风时无声的点了点头,双眼依旧望着天。
芸娘听完,也多了几分担心,“有多遭?”
风时这才将目光看向芸娘,随即面色有些凝重的拉着芸娘去了稍远些的亭子里,视野开阔,也不怕人听,他还是压着声音道:“你当我主子昨日呕血那么多次昏迷,为何今日又如常回来的?”
芸娘哪里能知道,她脾气急,没好气的道:“到底如何你直接说。”
风时却好像一下泄了气般的重重坐在石凳上,“若主子就这样下去,恐怕撑不过两个月。”
“什么?”芸娘惊呼一声,“撑不过两个月?”
风时烦躁又难受的双手捂住脸,没有再说话。
“怎么会这样……”芸娘喃喃出声道。
片刻,风时声音带着些低哑,“主子从小就在算计中长大的,没少被人暗害,不知吃了多少的苦。
这些年来,主子好不容易心里有了念想,原本蛊虫被压制住,慢慢想法子解开也是可以的。
可是王爷这次因王妃难产,急火攻心,蛊虫冲破压制,极其汹涌,颜神医如今也只能用极端的法子压制。”
“极端的法子?是虎狼之药吗?”芸娘不懂这些,不由问道。
“是也不是,就是将蛊虫逼至在一个角落里的意思差不多,若是王爷保持心情平和还没什么,可若是急怒则危险。”风时抓了抓头,满是无奈,“颜神医说……现在蛊虫已经长成,王爷很危险……颜神医让主子留在那里,可是王爷他放心不下王妃……”
芸娘看着风时痛苦的抱住头,心下意识到了什么:“你说王爷很危险是何意?”
回答芸娘的是风时长久的沉默。
就在芸娘以为风时不会回答她的时候,才听风时带着些哽咽之音的道:“王爷便会失去自己的意识,成为行尸走肉,受别人所控……”
芸娘听完,心神俱震,面色煞白。
只是风时并未留意到芸娘的异样神情,还在继续的道:“王爷如此骄傲的一个人,岂会让自己落到那般境地?”
……
一连过了三日,盛云昭未醒,急的老太太病了。
老王妃便两边跑的照看着。
原本淮南王府喜事连连,有出嫁女,也有添丁喜。
然而,却因新娘受伤,盛云昭产后昏迷不醒,而显得王府里死气沉沉的。
直到第五日,彻夜不眠不休的越忱宴彻底变成了困兽,双眼有些深陷,眼圈泛青,双眼血红,先是让府医来看,府医看过后,正斟酌的措辞,想要怎么委婉的说让他不要急,慢慢看看再说……
可越忱宴却自动理解为没有办法,直接挥退了府医,打发风时去叫颜若来。
颜若蓬头垢面的被风时给拎来的。
那双一向木木的眼神里终于有了木然以外的情绪,看谁都是一副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眼神。
越忱宴不等颜若暴走,直接抬脚踢过去一个长方形木匣。
颜若先还无动于衷,转而,嗅了嗅,像是闻到了什么宝贝似得,一边嗅着,一边打开了长木匣。
瞬间双眼大亮,整个人失态的跪在了长匣前,手指颤抖……
颜若嘴里喃喃自语,“是千年人参!”
他常年与草药打交道,见过好的药材不计其数,然而,这种千年人参却是极为罕见的。
他也最多只见过百年人参,但那也是难得的。
越忱宴也不废话,“只能救醒阿昭,这根千年人参便是你的。”
颜若闻言,一双眼瞬间有了光彩灵动,他颜若对于那些蛊没法子。
可对于这种事,就算是死人,他也会让人醒来片刻,再重新回去躺着。
此时,他半点也不在意越忱宴恶劣的嘴脸,当即将长匣盖好,“这我很行。”
颜若很是自信又宝贝的将长匣抱在怀里,颠颠儿的去了榻前。
他抱着长匣先是看了床榻上的盛云昭两眼,她的面上没有血色,但……
颜若并没有将长匣放下的意思,依旧抱着,只随意的捉过盛云昭露在外头的手腕搭脉。
只片刻间,颜若脸上阴晴不定起来。
越忱宴目光紧紧盯着颜若的表情变化,心也随着颜若的神色而跟着起伏。
过了好半晌,颜若松开手,对越忱宴正色的道:“我现在就回去给她熬一副药。
正好,有千年人参为辅,唔,喝下去便能醒来。”
越忱宴闻言,顿时上前一步,一下握住颜若的手腕,“当真?”
颜若眼神警惕,目光炯炯道:“我从来有一说一,王爷可见我说过虚言?放开,还想不想她醒了?”
颜若又抱紧了些怀里的长匣,他莫不是要反悔?
越忱宴当即松开手,怕了拍颜若的肩头,面露了感激,“谢谢……”
颜若这还是头一次听到他说‘谢’字,呆怔了下,咕哝道:“谢的我怪心虚的……”
越忱宴的全部心神都在盛云昭身上,一时没有听清他说的什么,“你说什么?”
“没什么,我回去熬药。”颜若说完,抱着千年人参的匣子脚下带风的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