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医诊脉之后,只说是太后上了年岁急火攻心,吐出来的是心头血,以后切莫不得动怒,需要静养。
胡得中连忙提醒,“太后醒了可不能如此说,只说是急火攻心便可……”
太后最是不喜人说她老。
不是他好心提点太医,而是他不想被迁怒。
太医连声说是的同时,心里却满是疑窦,感觉有些不对,不由问道:“太后娘娘最近有什么不适?”
胡得中心里七上八下,有种不大妙的感觉,听到御医问,“最近太后娘娘神疲乏力,时常有晕眩感,对了,还总是夜里多梦,是不是过于忧思劳累所致?”
其实他每天不知说多少次,可太后却是任何事都想控制在自己手里,生怕一个不留神这江山就颠覆了似得。
可是太医听了胡得中的话后,再也难以维持镇定,他掌管着太后娘娘的脉案,是太后娘娘的御用太医。
虽是有着人人羡慕的荣耀,然,伴君如伴虎,稍有不慎,很可能便身首异处不说,还连累家小。
胡得中最是善于察言观色,见太医神色如此,心里咯噔了下,当即一把捉住太医的手,“老良,你和我说实话,太后娘娘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怕太医瞒着自己,不由阴恻恻的道:“你若说实话,本总管会视情况而定,但你若敢隐瞒,待太后娘娘醒了,我找了其他人为太后娘娘诊明白了,那嘿嘿……”
良太医最是清楚这些太监内心扭曲心黑,可兹事体大,良太医咬牙低声道:“太后娘娘之前的冲脉轻盈流畅,此刻却是沉重无比,导致气虚有逆行……”
“你别和咱家说这些鬼东西,你就告诉咱家,太后娘娘有没有性命之忧……”胡得中满是不耐的道。
良太医自知隔行如隔山,可他也得说清楚才行,不然这责任岂不都成了自己的?
“不大好……”良太医满是沉重的道。
胡得中不由身子一晃,满是惊慌,气急败坏的道:“你一直管着太后娘娘的脉,之前一直不是说好的很?你说,是不是你那所谓的强身汤出了岔子?”
“诶呀呀,胡总管啊,本太医委实冤枉啊,那几个奉药身体如何,都是看得见的,问题绝不会出自于本太医这里。”
“那你告诉咱家,太后娘娘为何现在这般?”胡得中急了。
他是怕太后娘娘若驾崩了,自己怕是也得随着去啊。
良太医顿了下,才道:“现在最重要的是找到其根源,看看能否挽救。”
胡得中满地攥着拳头转圈,“我哪里知道问题出在哪里……”
片刻,胡得中脚步一顿,那双眼神里露出一抹阴森,“你说,有没有可能是出自于护国夫人和千暮道人献的丹药上?”
良太医眼皮儿一跳,“这……本官医术不精,而且对丹药更是不懂,无法下定论。”
胡得中哪里不知宫中这些太医,都是些老狐狸,他冷笑了声,“良太医怕得罪人丢了命,可咱家好心提醒你,太后娘娘若是知道了,而你这医术不精没有及时察觉,咱家保证,你的项上人头第一个没了……”
良太医心中发苦:“这,本官也无法判断,只是猜想,太后娘娘服用的长生丹和驻颜丹里的丹砂,很可能有一个超量了……”
因为之前,太后让他查验过两种丹药,就算加在一起,也不至于如此之快,故而,他怀疑是超了量。
胡得中一屁股坐在椅子里,只感觉前头一片漆黑,看不到半点光亮。
“要是丹药出了问题,那也是出在护国夫人那里。”
随着女子娇媚的声音传来,一道火红的身影走了进来。
胡得中眼神跳了跳,随之恭敬的行礼,“老奴见过婉贵妃。”
姜晚音看着胡得中如此举动,唇角勾起一抹似是嘲讽,又似是妩媚的笑来,“因为千暮道人没有理由会谋害太后娘娘,胡总管你说是吗?”
她猜想,多半应该是盛云昭搞得鬼。
不过就算不是她,那也得是她。
她忍而不发了这么久,没想到却因越忱宴几句话而功亏一篑。
父债子偿,唔,就是不知月忱宴能不能承受丧子之痛了。
胡得中心下急跳,强笑了声,身子比往日弓的深了几分,“贵妃娘娘所言极是……”
姜晚音莞尔一笑,只是眼神里仿佛淬了毒般看着胡得中的头顶。
说白了,这些奴才平时不过是狐假虎威。
老虎若是倒下了,他们什么也不是。
虽是如此想,姜晚音却是微微一笑,“胡总管在太后娘娘身边也算是半辈子了,想来也积攒了不少的家财,你的能干是大家都看在眼里的。
不用我说,胡总管为以后定做了打算的,不过你如此劳苦功高,再等上几年出宫,虽然不能含饴弄孙,也能颐养天年吧?”
胡得中感觉自己犹如被扔进了油锅里煮般惶恐至极。
婉贵妃是在威胁他,就差直白的和他说,自己跟着太后得罪了不少人,有银子也没命花。
他唯一的依靠只有她。
不用问,婉贵妃来了半天了,他和良太医的对话,她都听到了。
电光火石间,胡得中咬牙下跪,“奴才求贵妃娘娘救命。”
姜晚音看着跪在脚前的脑袋,她想到的是当日桑皮纸贴在脸上时的窒息。
她那身化为了极致仇恨的血液此刻在沸腾。
若说现在她最恨的是谁,那么首当其冲便是太后。
甚至已经超越了对盛云昭的恨。
可是,若追根溯源,盛云昭却是始作俑者。
她恨的人不少,不过不急,她们谁都跑不掉,谁都逃不掉,一个一个慢慢来。
姜晚音亲自扶起胡得中,“那就劳烦胡总管亲自去淮南王府传护国夫人进宫一趟,就说太后娘娘有重要事传她进宫。”
胡得中腿一软差点跪下,带着几分哭音儿道:“贵妃娘娘,这,您……”
他这哪里是去请护国夫人,而是去送人头还差不多。
姜晚音没有松手,尖锐的指甲深深的扎进胡得中的手背,眼神森森,“太后娘娘如此,总要找个背锅的人,难道胡总管你要背这个锅?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