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安静得可怕。
钟灵毓目光失神,任由掌心的血,从绷带慢慢渗出去。
鲜红的血,洇湿洁白的床单。
冷得没有一丝温度。
她昏睡过去。
不知睡了多久,门突然被人敲响。
频率很急促,把钟灵毓从睡梦中吵醒。
她脑子浑浑噩噩的,慢半拍才撑着身体,去开门。
来人竟然是陈听澜,后面跟着李副官。
钟灵毓还以为做梦,半晌都没回神。
陈听澜紧紧抓住钟灵毓的肩膀,哭道:“灵毓,救救我大哥!”
几个小时前,沈怀洲去了另一处别馆。
陈听泽被监禁在那里。
有医生在给他包扎脸上的伤。
沈怀洲双腿交叠着坐在旁边,垂眸裁剪着雪茄。
随着一阵橘黄色的火光窜起,青白的烟,熏得整个客厅烟雾缭绕。
沈怀洲背对着光,脸色晦暗不明。
陈听泽挥退了医生,主动开口道:“少帅,我不知道你和灵毓的关系。”
眼皮微掀,沈怀洲眼里极力压抑着眸中情绪,他说:“现在知道了,就离她远点儿。”
“她似乎不喜欢你。”陈听泽淡淡道。
沈怀洲眼中闪过凛冽寒光,“所以?”
“强扭的瓜不甜。”陈听泽脸青肿,却丝毫不显狼狈,“少帅如果真的疼她,应该为她考虑。”
“考虑什么?”沈怀洲将烟碾灭。
燃尽的烟丝,在空气中洒过。
他神态阴冷无比。
陈听泽像是没看见,兀自道:“尊重她的想法。”
沈怀洲心情压抑到极点。
尊重她的想法?
然后再任由她离开,转身投入陈听泽的怀抱?
沈怀洲黑着脸,起身掀翻了桌子。
昂贵的茶具,碎了一地。
他揪起陈听泽的衣领,凌厉逼视,“陈听泽,我和你,也算有几分交情,但是我和钟灵毓的事情,劝你不要插手,否则后果不是你能担得起的。”
陈听泽静静开口,“虽然我不清楚你和灵毓之间发生什么,可她不爱你。你强留她在身边,又有什么意思?”
“管好你自己的事情。”沈怀洲额间暴起青筋。
他几乎将陈听泽,从轮椅拎上了半空。
陈听泽呼吸不畅,面色青紫,“少帅,你不懂怎么爱她,只会让她痛苦...”
“我叫你不要插手!”沈怀洲有些失控,握住他的脖子,将他抵在墙上。
陈听泽双脚离地,痛苦不堪,可他仍是没有松口,“我看得出来,她不爱你。”
沈怀洲手上力气收紧,冷冷逼视他。
陈听泽的双眼,已经开始充血。
他痛苦不堪,却没有哼一句。
沈怀洲猛然松开他,眸色有些癫狂,笑容冷鸷,“她不爱我,又有什么关系,她总归是我的女人。陈听泽,你敢染指她,我就剁了你!”
陈听泽有气无力地笑了笑,“拭目以待,少帅,灵毓不会永远是你的。”
沈怀洲语气压抑而狠戾,“那你就待在这里。除非你亲口说放弃钟灵毓,否则我不会放你出去。”
他吩咐卫兵,“陈公子情深几许,为了女人,连命都不要,饭和水,也没必要送。”
卫兵道是。
陈听泽被彻底关在这里。
沈怀洲冷脸去了军政府。
这之后的两个小时,陈家一直在找陈听泽。
经过多番打听,陈允章从李副官那,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他拉下老脸,去恳求沈怀洲放过他儿子。
沈怀洲双腿搭在办公桌上,一只胳膊横在额间假寐。
半晌才懒散开口,“我想放过他,但他觊觎我的女人,陈会长,你可以去劝劝他。只要他答应以后离钟灵毓远点儿,我既往不咎。”
陈允章随着李副官,来到关押陈听泽的那栋别馆。
他苦苦劝说。
陈听泽第一次违背父亲的意愿。
他认真道:“父亲,我爱灵毓,和你曾经爱母亲一样,我真的不想放弃她,求父亲成全。”
陈允章深深触动。
可触动,不代表能感情用事。
他焦躁道:“这是我能成全的事情吗?儿子,你冷静点儿,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跟谁抢女人?你这是在拔老虎的牙!”
陈听泽笑了笑,“父亲,我和少帅有私交,他不会杀我,我心里有数。”
“他现在都疯了,你也跟着疯?”陈允章大怒。
陈听泽转着轮椅,转身回了房间。
陈允章毫无办法。
他只能去让陈听澜,找钟灵毓想一想办法。
陈听澜听说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后,惊得半晌说不出话。
但事态紧急,她也只得急匆匆去找钟灵毓。
在李副官的帮助下,陈听澜向钟灵毓求助。
钟灵毓忙不迭向外跑去。
她坐车直奔军政府。
但卫兵却将她拦下,“您是钟小姐吧,少帅说他不见您。”
“我找他有急事。”钟灵毓要往里面闯。
卫兵很轻易将她拦在外面,“钟小姐,如果我放您进去,少帅会怪罪我,求您别为难我。”
钟灵毓鼻尖酸涩。
但她强忍着,把眼泪憋了回去。
陈听澜已经吓哭了。
她知道沈怀洲的手段,担忧到极点。
“灵毓,这可怎么办?”陈听澜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听我父亲说,我大哥浑身是伤,被关在别馆,没吃没喝,我大哥会死的,呜呜...”
钟灵毓扬起风氅,后退一步,直接跪在军政府大门前。
天色昏暗,还没有什么人。
路灯下,她的背影坚韧又刚毅。
陈听澜大惊,“灵毓,你...”
钟灵毓淡声道:“是我连累了陈家,你放心,我会求沈怀洲把陈听泽放了。”
“灵毓,我没有怪你...”陈听澜哭得更狠了,“我只是担心我大哥。”
“我明白。”钟灵毓笑了笑,“正因为如此,我才觉得自己罪无可恕。”
她真是蠢。
明明知道沈怀洲的本性,为什么当初还要和陈听泽认识。
她怎么会...对沈怀洲这种人动了心思。
钟灵毓的心,再次冰封。
她固执地跪在冰冷的雪地上,任由凛冽寒风,拍打着她脆弱单薄的身体。
手心溢出的鲜血,已经凝固,但还是将积雪染上血红。
李副官见状,赶紧进去找沈怀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