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她最近的一位医生推了推眼镜,跟身边的同事们对视一眼,随后沉默不语,面面相觑。
后排的护士小姐姐们则悄悄地打量着她,眼神充满了疑惑好奇,甚至好像还夹杂着点儿……恐惧?
一对上祁妙的视线,便迅速躲闪着垂下了眼,几个人全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这下子直接把祁妙给看慌了,她手忙脚乱地浑身上下胡摸一通。
胳膊腿儿不疼不痒,手指头脚趾头一个不少,掀开T恤衣摆,皮肤洁白无瑕,没有任何开刀的伤口,心肝脾肾应该也还健在。
一边摸一边还喃喃自语,“老天爷,我这是得绝症了,还是犯什么罪了?”
难不成……
祁妙抬起头,颤着声儿开口:“我这是……得了什么传染性极高的病,危害了社会公众安全?”
要不然,也不至于才让你们这些医生、护士以及警察都齐刷刷地站到我病床前吧?
想到这里,怂包祁妙简直快要哭出来了。
见她情绪激动,一位女警姐姐上前两步,轻轻地抚着她的背,温柔道:“小妹妹别担心,你只是吃了隔夜的炒菌子,轻微食物中毒而已,身体并没有什么大碍。”
悬在祁妙心中的大石头咣当落了地,看着女警就像在看自己的救命恩人,“那就好,那就好。”
她狠狠地松了一大口气。
“但是——”
一道清润的男声插了过来。
祁妙循声望过去,原来,窗户边还站着一个瘦瘦高高的年轻人,穿了件宽松休闲的白T恤,在病房一众职业装打扮里显得格格不入。
他说话不疾不徐,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
“你在神经受到干扰从而产生幻觉之后,说出了十年前埋在你们学校塑胶跑道下,死者的相貌特征、身高年龄,甚至是凶手杀人完整的作案过程,并且和凶手的口供完全吻合。”
祁妙:“……”
啊???
啊啊啊??????
祁妙听得嘴巴张老大,伸出手指头,哆嗦着指了指那个人,又指了指一脸懵逼的自己。
意思不言而喻——
我?
这这这、他他他,说的是我?
不是吧?是我耳朵坏了,还是我的脑子坏了?
她无助地望向医生和护士姐姐:那什么,要不,再给我检查一下?
可那个人显然不知道祁妙的这些心理活动,几步走到她床前,居高临下地冷冷开口:“所以,希望你能跟我们回警局一趟一遍,以便配合审讯调查。”
而祁妙则在抓狂中抬起头,跟他对视。
那是一双精致漂亮的眼,在寡淡的脸上堪称画龙点睛,连带着其他五官都平增几分清冷风韵。
祁妙的脑子里却忽然间嗡地一声。
她迟疑着,小心翼翼开口:“请、请问你是?”
这人却以为祁妙在质疑他的身份,随即从裤兜里掏出警察证,出示给她看。
祁妙盯着证件照那一页,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谈靳楚。
A市公安局刑侦支队。
她咽了口唾沫,“那咱们这是什么地方?”
医生被问得有点儿懵,“A市人民医院啊。”
然后又怪异地看了祁妙一眼,接着和身边的同事低声交流,表情越加严肃。
祁妙则低下了脑袋,癔症似的,“我明白了,我明白了……好家伙……”
原来,她这是穿书了!
穿的还是她年少无知时柯南看多了,瞎写的一本黑暗风刑侦文。
而眼前这位,就是她亲笔创作出来的男主角——天才刑警谈靳楚!
名字是她随便在百家姓里挑了最喜欢的三个字凑的,长相是按照她小学追韩星时候的审美观描绘的。
至于她为什么时隔已久还能如此笃定……
因为——什么鬼地方会取名叫A市啊???
要知道,私自伪造警服警徽以及警察证可是违法的,更何况是现在这样,一帮人大摇大摆地出现在有监控录像的医院里。
A市公安局,A市人民医院,这还是她当年写小说懒得想背景,随手写了个英文字母哈哈哈哈哈哈呜呜呜呜呜呜……
祁妙委屈地捂着脸,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怎么穿书这事儿,还能发生在她一个根正苗红、信仰马克思的社会主义接班人身上呀!
可她这一举动看在谈靳楚眼里,只觉得她是在装傻充愣。
他轻描淡写道:“在你醒来之前,由于说出的话实在太让人震惊,医生已经针对你的大脑和精神做了好几遍检查。”
又从头到脚打量了一下祁妙,“你的身体没有任何的问题,我们现在就可以带你回警局。”
“别别别!先容我缓一缓!”祁妙急得双手举过头顶。
但越是着急,脑子就越是一片空白。
她拼命地回想着自己当年写的剧情,可那毕竟是小学时候写的,过去好多年,再加上羞耻心作祟,那些没常识、没逻辑甚至让人尴尬到能抠出一套海景别墅的剧情,早就被她刻意给忘个一干二净了。
况且,况且——
祁妙紧紧咬着嘴唇。
眼前站着的,是位有警察证的、正在认真办案的人民警察!
她终于反应过来,现在哪是回忆小说创作的时候,当下最关键的,是如何跟刑警们解释,她一个小女生,是怎么在昏迷时说出十年前操场埋尸的凶手的作案过程的!
可是……
祁妙眼神又开始放空。
她真的说出来了吗?是做梦说梦话?还是她当年为了推动剧情,一拍脑袋,随便给这个被穿的路人甲小女孩角色加的一段台词?
身边的女警姐姐也拍了拍她的肩膀,“小妹妹,别紧张,你只需要认真配合我们就行了。”
啊啊啊啊啊啊可她本人只是一个普普通通、即将要参加的高考的学生,这让她怎么配合啊?
祁妙眉头紧皱,表情痛苦,大脑极度混乱。
想不起来,真的一点儿都想不起来!
见她情绪失控得太过明显,后排的两个护士姐姐立马冲上前来,一人站一侧,一边温声询问她的情况,一边轻轻顺着她的胸口,帮助她平缓那急促的呼吸。
“小妹妹,放轻松,来跟着我学,呼气,吸气,呼气,吸气……”
可祁妙仿佛又回到了她同桌在她耳边说话时的状态,什么都听不进去。
她开始用力地揪自己的长发,然后眼白一翻,倒头又晕了过去。
-
祁妙再次醒来,是被水给淋醒的。
这回甚至比上一回出现幻觉时在操场上淋暴雨还要难受。
因为现在暴雨的剧烈程度更胜一筹,并且此时此刻,她正躺在地上的积水里泡着。衣服全被被浸得湿透,还混合着雨水冲刷后的淤泥和细沙粒。
祁妙动了动手指,她感受出来了,身下躺着的材质凹凸不平,很是熟悉,这是……
学校操场的塑胶跑道。
但她的意识极其混沌,分不清这是现实,还是做梦,又或者是野菌子中毒出现的幻觉。
只知道她现在似乎连呼吸都非常费力,长发浸泡在沙石泥水里,脸上还被那倾盆的暴雨噼里啪啦砸得生疼,她无意识地将身体紧紧蜷缩在一起。
直到天边一道巨雷乍起,这才把她给惊醒。
祁妙艰难抬起胳膊,抹了把脸上的污水,睁开了眼睛。
映入眼前的一切熟悉又有些陌生,因为在她躺着的侧前方几十米处,是一个大土坑,直接将塑胶跑道给挖断。
而她身边,则是几个半米高的水桶,接满了从天而降的雨水。
水桶左边,是用塑料布盖住的建筑材料,根据脚边冲刷的污水判断,底下应该是沙子。水桶右边,则是一台大型混凝土搅拌机。
俨然一副操场施工现场。
祁妙用力眨了眨酸涩不堪的双眼,甩了甩快要进水的脑袋。怕不够清醒,她又毫不留情地掐了一下自己的胳膊。
疼得“嘶——”了一声,祁妙的心态彻底崩溃了。
这又是个什么情况啊?
她不是在大太阳下听校长演讲吗?操场上那些穿着校服的高三班级队伍呢?她同桌沈荟又去哪儿?为什么只有她自己一个人躺在这里?
还有,脑海里那段在医院病房的记忆又是怎么回事?她穿进了小学时写的小说里还碰见了书中的男主角又是怎么回事?
祁妙是个乐观开朗的女孩子,可接连出现在脑海中诡异场景,身体上遭受的暴雨洗礼,她还是忍不住哭出声来。
呜呜呜呜呜都怪那碗野菌子炒腊肉!
她愤恨地抹了把眼泪跟雨水,撑着身子想要站起来。
忽然间,余光里瞥见的一道身影,让她又噗通一声趴回了泥水里。
祁妙大气不敢喘,扒住水桶的边缘,小心翼翼地探出头。
下一瞬,不顾满手的污泥与沙粒,直接捂在了自己的嘴巴上。牙关咬得死死的,拼命不让自己发出声音来。
眼睛里被雨水侵蚀得红血丝遍布,可还是出于震惊,一眨不眨地盯着远方看。
在她模糊的视线里,操场入口的拐角处,出现了一个矮矮胖胖的男人!
确切地说,不止他一个人,应该是两个。
但祁妙看不出另一个人的性别。
因为这个人被装在一口蛇皮袋里,被男人一路拖了过来。
一动不动,也一声不响,就像是头被宰杀之后、死透了的待处理的猪。
只不过,由于距离较远,夜色深沉,雨幕厚重,再加上祁妙的眼睛几乎得眯缝着才能保持睁开的状态,她很难判断出蛇皮袋子里的人身上有没有伤口,地上有没有留下血迹。
她也不能确定,那个人是否真的死了。
尽管直觉告诉她,这里边装的,绝对不是一个活人!
拖着蛇皮袋的男人还在一直往这边走,离得近了些,能看清他身上穿了件黑色的围裙,脚上是双黑色的胶靴,像电视剧里杀鱼的打扮。
不对!
他围裙上有大片灰白色的斑斑点点,应该是在工地上,被水泥给溅上的……
祁妙猛地看向前方十几米处的,那个塑胶跑道上挖断的大坑,电光火石间,她意识到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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