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说话,又被后面进来的耶瀚行抓个正着。
“有空闲聊,不如背个论语给你们太傅听听。”
全文背诵也是熟悉又陌生的环节,三年后再次重现,除宋宴清外其他三兄弟反应极快,仿佛身体的记忆被唤醒。
朗朗背书声里,宋宴清混迹其中,滥竽充数。
两个宋宴清加起来,强撑了十来分钟。
随后硬装也装不下去,时不时收到来自耶太傅的错愕注视。
仿佛在说:汝怎能如此学渣?
宋宴清既心虚,又理直气壮。
谁懂啊,文言文真的好难背!
不多时,宋广明也加入其中,还偷偷瞄了眼先停下来的宋宴清。宋广明心安地想,有个比他还不如的老七,太傅应该不会太生他的气吧?
耶瀚行实在忍不了,起身把宋宴清叫到一旁的单独书厅。
脱离学校有段日子,再进“教师办公室”,宋宴清竟竟觉得有几分温馨,好像回到了当初明面上理直气壮当学渣、背地里却偷偷学的日子。
老师们并不知道他生理上的疾病,无法理解他的学习为什么跟不上大部队。
进办公室,挨训听骂或者听爱心教导,宋宴清都很熟。那才是他身体的记忆。
“宴清,坐。”
耶瀚行开口是贴近关系的叫法,亦是他从前对原身的称呼。
宋宴清从善如流。
“听闻你种了一株药草,赠予失眠的皇后,此举为孝,亦是感恩,可见你心底本质同你六哥一样良善。”
过誉了。宋宴清很有自知之明,他顶多不是个坏人。
“亦有听闻你濒死之时,知晓你母亲悲痛欲绝,而强挽生志,艰难醒转。醒转后静心养病,知晓珍惜自己的身体;与你母亲融洽相处,很是孝顺……”
耶瀚行用他柔和而坚定的双目,肯定地凝望着宋宴清:“宴清,这些你都做得很好。”
宋宴清有一瞬间被强烈的肯定暖心到,随后暗暗心惊——耶太傅好强的打探能力,居然还知道他给王婕妤相处时擦药的小事。
不对。不是耶瀚行本人的能力,而是他结交的宫中之人有打探消息的能力。
可惜原身知道的消息少,无法确定耶瀚行同宫中哪位交好。按理来说,耶瀚行清贵翰林出身,不该同同宫中之人如此熟识才是。
耶瀚行夸完七皇子,伸手从袖子里摸出一只骰子来。
“听说,你这个也玩得好,是也不是?”
空气瞬间寂静。
宋宴清:……
耶瀚行装模作样地叹气:“一句话也不想同太傅说?”
耶瀚行点了名,宋宴清只好回答。
他谦虚摇头:“是不敢回话。玩得不好、不好。”
原身摇骰子天赋很厉害,宋宴清养病无聊之时,翻出过原身喜欢的几只“藏品骰子”,尝试着玩了一下。
比起原身来,宋宴清在这方面只继承了一点点的天赋,如今也只能摇出全六,无法做到随心所欲,想要几点要几点。
耶瀚行:“太傅可是听说了你的厉害,十几个小太监轮番上阵,皆为君手下败将。故而你不必谦虚,和我一赌!”
宋宴清犹豫一秒,点点头,等着看耶瀚行的表演。
耶瀚行有模有样地在手中抛了几下骰子,转得又快又利落。
他捏着骰子,道:“玩骰子,所有玩法都围绕着摇数、猜数。太傅接触骰子不久,我来抛,你来猜,如何?”
“可。”宋宴清无不可。
耶瀚行拿着骰子转了一圈,忽地想起来道:“哎呀,忘了带骰盅,就拿这木盒充数吧。”
宋宴清看一样那薄薄的小木盒,再瞥一眼耶太傅的手,继续做老实状:“好。”
耶瀚行笑眯眯地把骰子丢进没封口的小木盒里装着,然后把手罩在上方。
“太傅要开始了,宴清,你猜吧。”
宋宴清已看破他的局,淡笑道:“太傅,你先摇。”
耶瀚行眉头微微挑起,手上假装随意晃荡几下,随后停住。
“好了,你猜吧。”
“我猜六。”
“你猜错了,是一。”
耶瀚行袖袍一动,撤开挡在木盒口处的手,露出里面的骰子来,赫然是一个点。
宋宴清看着他,站起身来。
耶瀚行警惕:“猜骰子便猜骰子,你这是做甚?!”一边说话,他一边把木盒撂到一旁,袖手佯怒。
宋宴清上前一步,抓住耶太傅做千心虚的手。
不过倒没强扯出证据,只是拿稳了太傅的手,再从一旁笔筒里抽出一只狼毫,笑着回他:“太傅,你的手还是用来执笔的好。”
耶瀚行攥着那支笔,老脸微红。
美髯公遮遮掩掩地开口:“坐好,坐好,站着做什么?”又苦口婆心,“我只是想叫你知道,这个东西里面门道很多,大多都是骗人的。”
“便是学到极致,此等小道也不过是掠夺他人钱财,而非取财佳道。你不曾出过宫门,见过外面的世道,不知晓赌害得多少人家破人亡,赌博之人,人皆唾弃。”
宋宴清回到原位,变回乖巧学生,老实点头。
“你真懂了?往后还赌不赌?”耶瀚行尤有些不敢信。
他练了好几日,才学会这个骗人的法子,暗中用一器具隔着木盒控制骰子的方向。
原本计划是先用这窍门镇住小皇子,再辅之以道理。但万没想到被抓了个现行,丢人丢得厉害。靠着小皇子给他留了点脸皮,这才能继续坐在这儿当个“先生”教教道理。
宋宴清开口道:“太傅,骰子于我只是玩闹之物,玩过就好,已不在心上。”
“当真?”
不是耶瀚行不信小皇子,而是无数人都被“赌”之一字吸引,仿若失去神智。
纵使他不能理解人们为何沉溺于这害人之物,却也知晓,其中必有大诱惑在。
宋宴清语气斩钉截铁:“当真,太傅大可放心。”
宋宴清有成年人的自制,也曾见过现代时、他爸爸的友人赌得倾家荡产。便是他爷爷那辈的朋友,也有人被算计沉溺进赌博,更别提网络上那许许多多的血泪故事。
再有,“拒绝黄赌毒”应该刻进了每一个现代年轻人的脑子里。
耶瀚行松口气:“那太傅便放心了。”
宋宴清调侃反问:“太傅,你应当也不会吧?”
“嗯?”
“太傅自然不会!吾甚恶之。”
耶瀚行生气地一甩袖子,将木盒同那骰子一并扫到地上,滚进阴暗里。
而后他怒视宋宴清:“不提那些也罢。太傅当初说的话,你是一个字都未放在心上啊。”
宋宴清从记忆里翻出来:“克己、耐心、勤学。”
原身其实挺机灵的,只是从小被惯,故而养得一身急躁脾气。
耶瀚行希望他能够控制住自己,赠他克己、耐心四字。虽然是皇子,但亦在这浑浑噩噩的世道看不清未来方向,无论如何,勤学多增长智慧总是好的,故而又有了勤学二字。
原身起先记住了这六个字,可转头便渐渐落下了,没人看管着,他根本做不到。
成年人想要做到克己都难,何况一个小孩。
虽然手头很紧,但也有饭吃、有人照顾衣食起居、没多少人敢真正踩在皇子头上,小皇子从来不曾真正体会到过生活的苦楚。
最上面那个位置,整个皇宫都知道将来会是谁的。
而混下去,似乎也不会太糟糕,那何必再累着自己。
在耶瀚行的注视下,宋宴清微微别过了脸。
耶太傅望着小皇子叹息:“克己、耐心、勤学。宴清你记住了字,却没放在心上啊。”
宋宴清揉了一下心口,坦然承认:“太傅,我错了。”
耶瀚行没问他是否知晓错在哪,脸上的失望收起,露出几分鼓励来。
“知错就好,我想你也知错了。此次重病,历经生死,你大有长进,太傅先前夸赞你之语,字字皆我真心话。知道错了,我们重头再来。”
耶瀚行又抬起袖子,扯开袖袋的系带,从袖子里取出一个小长盒。
他打开长条形状的木盒,从中取出一支精巧的毛笔,递向宋宴清。
“此乃我许诺你的丰州的五鹿童子笔,笔头为紫毫,笔身后半雕刻五鹿拥云之象,却不甚影响运笔用力。每年丰州也只能产出百余支,险些没能抢到,侥幸未曾食言。”
耶瀚行服丧守孝三年,便是回了老家丰州。
宋宴清起身,伸手接了,手指在笔身上摩挲了一下,而后收笔行礼。
“多谢太傅。”
“谢我不如多练练你的字,莫要糟蹋这支笔。”耶瀚行不在意这些虚礼,又从桌案上抽出一张纸,“这也是给你的。”
宋宴清接过,是一份书单。
他的阅读障碍症好像好了,又好像没好。
为什么有的字他还是不认识呢?
耶瀚行:“你心性虽大有长进,但学问却仍是十分差,这是我与你准备的书单,书库里都有,你且一一看下去,一月考你一二本。”
宋宴清点头应是:“谢太傅,学生会认真看的。”
耶瀚行看表现意外老成的小皇子皱了眉,笑着道:“别把读书想得那么痛苦,今日七殿下不就靠着完成的课业反击了五殿下。不多读书,以后如何与五殿下如此玩乐?”
是玩五皇子吧。
这样的话,对一个熊孩子来说的确充满了诱惑力。
你个太傅,长得和蔼君子,还怪爱看学生热闹的嘞。
宋宴清看他一眼,欲言又止。
耶瀚行:“可是还有什么想说的?心里话尽可与太傅说,我保管能保密。”
宋宴清:“太傅,你是不是也准备这么跟五哥说?”
被提前猜透的耶瀚行:……
“出去!”
宋宴清转身要走。
“等等,”耶瀚行道,“宴清,你往后还是少与人说心里话。”
宋宴清回头笑得人畜无害:“太傅,我只与你如此玩乐的。”
话落,白净如玉的小少年再度转身,准备溜。
身后耶瀚行提高音量:“慢些,我又不追你!你病才好,慢行养气。慢慢走,唤六殿下过来……”
从太傅办公室出来,系统声在宋宴清脑海中响起。
【叮!启动青少年保护条款,系统新增学习板块,请宿主认真完成学习任务。】
【目前学习任务一:练出一手好字。学习任务二:完成“来自耶太傅的书单”。】
两世学渣宋宴清:?
——“系统,为什么还能新增板块?学习板块,与出道无关吧。”
【学习差,怎么能算优质偶像。】
【为了给青少年提供正确的价值观,未成年偶像必须在兼顾业务能力的同时,保持良好的学习成绩。而且据统计,考上清北将火速提升宿主的知名度,有很大可能直接破圈哦。】
一边当偶像,一边还要考出上清北的成绩。宋宴清只能说:……牛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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