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尔伯特号, 什么地方?”
“甲板下一层,左侧舷窗第二间……”阿尔伯特号飞速运作系统:“检测到海怪1只、2只……20只……40只……见鬼,怎么有那么多?”
“之前怎么没检测到?”顾季从床上跳起来, 披上衣服提灯走出门。想了想,又折返拿着长剑,飞速向楼下发出声音的地方赶去。
“检测不到, 突然就出现了。”阿尔伯特号焦急道:“宿主小心,我会在见到海怪的第一时间开始评估。”
怎么和雷茨一样神出鬼没。
顾季在心中暗骂,但听到凄厉的叫喊声不禁加快脚步。他可不希望当他感到现场的时候,只有啃食完的骸骨。
刚刚的喊声不仅惊醒了顾季, 也惊醒了住在一层甲板和负一层甲板的乘客。胆大的有人探头出来看,胆小的则紧闭房门,生怕有东西溜进来。
顾季赶到现场时,那里已经聚集了四五个人。
“怎么回事?”顾季扒开面前的人, 看到了海怪现场。
他倒吸一口凉气。
一名中年商人夜间解手,却在走廊上看到了不一样的东西,当即被吓得瘫坐原地, 高声叫喊。现在他正畏畏缩缩的倚在舱壁, 手中的油灯摔在地上, 光亮阻隔了海怪前进的步伐。
两个胆大的正把他往后拖。
在顺着油灯依稀的光看过去,就看到了众人的恐惧源泉。
一种青黑色外壳的动物,一尺见方, 长菱形的身子下有12条密密麻麻的腿,在地上快速蠕动。这样的生物不仅仅有一只, 而是……一群。
他们铺天盖地,在阴暗的光线下好像放大了无数倍的蟑螂一般,如潮水般在船上涌动, 马上就要扑上来把他们全吞噬。
“到底有多少只?”顾季崩溃:“这是什么东西?”
他见这东西似乎畏光,拿提灯在它们面前晃了晃。可是一见了顾季,那些东西就好像见到了新鲜的食物一般,争先恐后的扑上来。
“系统正在计算……”阿尔伯特号乱码。
“小郎君小心!”在旁边凑热闹的张长发叫道。
顾季拎住沿着身上往上爬的一只怪物,一剑将其斩落。但尸体中却洒出蓝色的血液,滴滴答答流了一地。
“啊啊啊怪物!”
见此情景,周围人面色惊恐退的更远,顾季身上也接连爬上好几只怪物,甩都甩不到,眼见着就要被怪物淹没。
“宿主——”阿尔伯特号急急忙忙道:“我找到了!”
“这是鲎,只是一种海洋生物而已,被这时候的人当做海怪。”阿尔伯特号解释道:“这里一共有104只,战斗力等级为空星,你可以对付它们!”
“但它们看着真的有点恶心。”顾季道。
“别嘛,”阿尔伯特号安慰道:“别把它们想象成蟑螂,把它们想象成螃蟹,是不是就好看多了?”
听了阿尔伯特号的话,顾季勉强平复一下心情,把爬到自己身上的鲎摔下去。这玩意儿看着令人难受,但实际上还比较脆皮,克服恐惧后还比较好对付。
顾季连摔带砍,十分狼狈。
“这玩意儿不伤人,快来帮忙。”顾季朝退后的乘客和商人喊道。
身后的人看着顾季确实没什么事,也鼓起勇气来帮他对付这些东西。张长发一拳头下去便拍碎一只,蓝色的血飞溅。
“别乱打!”阿尔伯特号连忙解释到:“这玩意儿能吃,烤着吃还挺鲜美的,血还能入药,尽量抓活的。”
顾季把一只鲎从身上扔下去:“我怎么不知道这玩意儿能吃?”
“因为,”阿尔伯特号翻看系统:“在你的时代,它已经是濒危动物了,所以你当然吃不到。”
这里的吵吵闹闹惊醒了全船的人,尤其在看到这玩意儿没什么危险之后,大家都打着灯笼看热闹。顾季告诉大家这些能吃,所有乘客干脆一拥而上……在一盏茶的时间内活捉所有鲎。
除了初期阵亡的几只,其它的全部被捆起来动弹不得。
“恭喜宿主解锁海怪图鉴—鲎。获得积分:50分。”
虽然半夜被吵醒,但有积分拿也算因祸得福。
他身上被蓝色的血弄脏了,赶紧回房去换身衣服,顺便嘱咐布吉把这些鲎都搬到厨房,处理干净准备好蒜蓉和孜然烤着吃。好奇的商人们反正已经被吵醒,干脆到餐厅去开一顿夜宵。
等到顾季换好衣服下来,烧烤大排档的气氛已经相当浓烈了。
海怪,就这么变成了美味的夜宵。
“小郎君,依照您说的,先放血再烤制的。布吉把一小盘鲎放在顾季面前。海员们已经按照系统给出的方法处理干净,淋上蒜蓉酱分外鲜美。
“别光烤着吃,”顾季扒开一只,辛辣和软滑的触感满口生香:“再去准备个锅子,涮着吃试试?”
布吉高兴的应一声,立刻去准备了。
顾季则啃着夜宵暗暗期盼,以后船上多来点这样的海怪。
王通先前躲在屋里不敢出来,如今也吃的满嘴流油:“小郎君,这东西我先前好像在南边见过,但在北边则闻所未闻。跨越海域就算了,怎么还能跑到船上呢?”
顾季也摇摇头表示不理解。
布吉的锅子煮好了,大家围在一起吃的热腾腾的。虽然没有辣椒,但有个贪吃的商人带着冰,从杭州运了点羊肉上船,一直储存在船底。
眼看着快变质了,干脆拿出来一起分享羊肉锅。
烟雾缭绕中,王通用筷子在大锅里扒拉扒拉:“钱兄,你这羊肉里怎么还有羊角呢?”
钱兄正是那个运羊肉上船的人。他惊讶了一瞬,调笑道:“王通老弟,你这是喝高了?还羊角,我怎么不弄个羊蹄子上船呢?”
王通坚信自己刚刚在锅里看见了羊角,拍拍袍子站起来,决定亲自捞上来给他们展示一下。
之前没有吃锅子的打算,所以布吉干脆把做饭煮鱼的锅搬过来,让大家一起在甲板上吃东西。此时气候还不错,大家批两件衣服在甲板上吹着夜风。锅接近成年人的臂展那么大,十几个人围在旁边都暖融融的。
“我也没看见啊。”顾季探头往锅里看去,只见一锅白花花的汤翻涌:“王兄你看错了吧?”
“不可能。”王通撸起袖子,拿着筷子捕捞到什么:“这不就在——”
“啊啊啊啊!”他突然尖叫起来,一撒手扔掉筷子,向后跌坐在船板上:“这东西是羊!会动!它是一只羊——”
“哪里有羊?”顾季也站起来,不可置信的向锅中看去。
“哗啦!”
一声破水,巨大的羊头从锅中跃起,直冲顾季的脸而来。顾季下意识的闪避一旁,羊头掉在甲板上。
定睛看去,这东西还在扭动。它长着羊的脑袋,却有鱼的身体。这两者之间极不协调,尤其在锅里,从头到脚已经煮的皮开肉绽。
让人生理性不适。
血红色的皮肉绽开,那羊还从地上转过来,扭动着烂掉一半的身子,弹起来冲顾季张开血盆大口。
“啊啊——”顾季身边的王通连忙挪开,顾季也往旁边一闪。那羊鱼直接跃下船舷,在大海中掀起一个水花就不见了。
甲板上寂静无声。
羊鱼“出锅”时,甲板上飞溅了不少汤汁,一片狼藉。所有人都被恐怖的氛围笼罩着,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这是什么东西?”良久,张长发问道。
顾季也有同样的问题。回想起那颗煮烂的羊头,对自己三分恼恨三分不屑四分恐吓的眼神,他还是恶心的想吐。
“额——”阿尔伯特号充满深意的顿了顿。
接着,系统的提示音响起:“恭喜宿主点亮海怪图鉴—羊鱼成就。获得积分:50分。”
顾季和阿尔伯特号面面相觑。
虽然过程是艰辛而奇怪的,但他们就这么又有了50积分?顾季心中的害怕和恶心突然就消失了大半。
不过当务之急还是安抚诸位受惊的乘客。顾季连忙把锅子撤下去,很遗憾的告诉他们刚刚又遇见了海怪。接着,再亲自将受惊的诸位送回屋。
王通回到舱室前,泪汪汪的抓着顾季的手:“为什么呢?小郎君你告诉我,我们这一路怎么就这么艰难险阻呢?”
顾季认真的思考了一下这个问题,并且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和王通八字犯冲。毕竟从王通遇见原主开始,他就被海盗绑架、差点死在海难里、吃夜宵都被恐怖海怪砸脸。
不能有这样的怀疑,顾季告诉自己,人还是要讲唯物主义的。
于是他郑重的告诉王通:“要不然等上岸,我们一起去拜拜佛吧。”
王通深以为然。
这一夜折腾到快天明,顾季才重新进入梦乡。睡前他和阿尔伯特号扳着手指头数了数,还有多少天能靠岸。
就剩八天。顾季在心里默念,赶紧靠岸结束这一段离谱的旅程吧。
然而顾季没想到的是,离谱的旅程才刚刚开始。
在接下来的三天中,阿尔伯特号上成了海怪快乐的老家,奇奇怪怪的各种海怪如雨后春笋一般冒了出来,在船上遍地开花。
受害者不计其数。
顾季夜里去上厕所,便看见一只尖嘴猴腮的鳄鱼对着他阴森森的笑;顾季去货舱取东西,打开箱子便能看到一只大章鱼滴着黏糊糊的液体,冲他张开腥臭的大嘴;顾季和布吉一起去捕鱼,捕上来的也都是十只眼睛的怪鱼。
更有甚者,夜幕降临,海上便传来恐怖而尖锐的笑声,浑身红光的鱼尖牙利齿,绕着船游个不停。
这些奇形怪状以恐吓乘客为主要目的,不损害财产及人身安全,吓了人就跑,船上24h布满此起彼伏的尖叫声。
其中最大的受害者就是顾季。
尤其当大家发现海怪主要是冲顾季去,所有人都躲在舱室不出门的时候,顾季就变成了唯一走路撞“鬼”的人。
对此,顾季表示,真爽啊。
这种情况刚刚出现的时候当然令人害怕。顾季甚至整夜都睡不着觉,生怕早上起来窗户外边有什么奇怪的东西。但当他发现每见到一只海怪,就加50积分的时候……请多多益善。
他清楚这样诡异而大规模出现海怪,又不伤及船上人货,必然是有人在背后捣鬼。但不管捣鬼的是谁,顾季都衷心的感谢他祖宗十八代。
毕竟他的积分已经加到1100了。
从一人一船害怕的睡不着觉,到躺着数积分做梦都笑醒,连着几天没休息好。
不过到底是谁在背后操纵这些海怪来吓他?
顾季猜是雷茨。
虽然他难以理解海洋皇帝的怒火是这种形式,不过他也真的没招惹过其他超自然生物了。
这几天里,他只见过雷茨两次。第一次是夜里,他半夜间隐隐约约看到窗外站着一条人鱼,但被海怪折腾的48h没睡的顾季困得像狗一样,扭脸就睡着了。第二天和阿尔伯特号聊天,才知道昨晚窗外的确实是雷茨。
第二次是昨天用晚膳时。他正和布吉、张长发一起说话,突然看到雷茨站在船舷之后。但当时布吉正和他汇报船上的日常工作,顾季当时就没去找雷茨。
一盏茶之后他看过去,雷茨就消失不见了。
现在是顾季第三次看见雷茨。
为了躲避海怪,这几天船上的乘客都分外自闭。因此当夜幕降临,大家都躲在船舱中,只有顾季一个人在船尾吹风。
这时,他看到雷茨坐在船尾。
“雷茨?”顾季赶紧走上前。雷茨背对着他不说话,顾季张了张嘴,最终犹豫道:“船上的海怪是不是你弄来的?”
他面对雷茨,不知为何总有一种亏心的感觉。也许是自己答应的事没做到,还通过雷茨“刷”了这么多积分。
“是。”雷茨顿了顿承认。
这不出顾季的预料。此时月亮斜斜挂在天边,轻飘飘的海风拂过顾季的脸庞和发丝,在黑黢黢的也和满天的繁星中显得分为温柔。
顾季从雷茨身边坐下,把自己挂在船舷上看星星。正想开口和雷茨说些什么,他却看雷茨转过脸来。
几天不见,雷茨的面色愈发苍白。一双深邃的绿眼睛写着倦意,连嫣红都嘴唇也失去了血色,颇有我见犹怜之感。
就这么深深看着顾季,雷茨凭空落下泪来。
“雷茨?”
顾季大脑一蒙。他慌忙去抹雷茨脸上的眼泪,却不想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一般,“啪嗒啪嗒”落在船上,只剩他满手潮湿,还有甲板上满地的珍珠。
“你怎么还哭了呢。”他不知所措道。
“为什么呢?”雷茨犹如受委屈的小媳妇一般,眼泪一滴一滴从雕塑般的俊美面孔上滑下:“明明是你答应我的事情,你却要半途反悔。”
“你还要打我。”
“我让海怪去吓唬你,你也不在乎……我两次去见你,你就像没看见我一样。”
“我没有……”顾季像渣男一般弱弱的解释:“我当时太困了,在睡觉嘛。”
雷茨并不理会顾季苍白的辩驳。他的控诉声声在耳,委委屈屈道:“我就是在海里很无聊,只是想要一个陪我玩的人罢了。你居然把鲎全吃了,那可是我攒了好久的零食。”
顾季的良心受到一万点暴击。他愈发觉得自己不是东西。可怜的鱼鱼被自己反悔拒绝,费尽心力派了108种虾兵蟹将来吓唬自己,结果不仅没吓到,自己刷积分还刷的不亦乐乎。
自己真是太不是东西了。
“都是我的错。”顾季去拉雷茨的手。他先前很不能接受和男性有拉手这样的亲密动作,但自从雷茨亲过他之后,这也确实算不上什么了。
“你是我的皇帝,我什么都服从你。”
“你服从我有什么用?”雷茨抹抹眼泪反问;“如果这艘船沉没,你就再也不会理我了。如果我把你吃了,那我的晚餐也不会陪我玩。更何况你根本都不好吃。”
真正让雷茨感到难过的,并不是顾季对他的挑衅,而是顾季非常透彻的顺服。
他可以决定很多事情,但他永远无法干涉顾季的情感和内心。他可以把顾季变成鲜美的食物,但他永远不能把顾季变为他的朋友。
雷茨意识到,在人类中,强迫顾季交尾是一件很严肃的事情。
“是我没有守信用。”顾季定定看着雷茨,缓缓道:“我会理你,也会和你上岸玩,我愿意满足你对我的要求……我也把你当做我最好的朋友。”
雷茨泪水涟涟,轻轻捏住顾季的下巴:“那你给我亲一口。”
顾季愣住了。
他看着雷茨俊美的脸庞在自己面前梨花带雨,竟然不知被什么驱使着,缓缓吐出一句:“行。”
雷茨俯身吻上来,肆意吮吸着他的唇瓣,长驱直入让顾季完全无反抗之力。顾季只觉得双腿发软,几乎倒在雷茨怀里。
可恶,自己明明是一条直男……
直到顾季满脸通红,雷茨才将他放开,还意犹未尽的舔了舔嘴角。
顾季抬眸看去,雷茨的眼睛里全是满足的惬意,完全没有任何哭过的样子,刚刚的委屈巴巴、伤心欲绝、泪水涟涟好像是幻觉一般。
雷茨想了想道:“我要吃烤鱼。”
看着雷茨变脸如翻书,一秒恢复傲娇小鱼的姿态,顾季在心中暗叫不妙。糟糕,他忘了雷茨有说哭就哭的本事了。
看来只不过博他可怜而已,纯情小顾惨遭骗吻。
顾季再次感受到人鱼是一种绝对高智商的生物,能把愚蠢的他耍的团团转。
他在船尾架起支架,任劳任怨开始烤鱼。雷茨抱着尾巴坐在火炉边,轻轻唱起歌。
顾季没再有眩晕的感觉,但却觉得紧绷的精神都舒缓很多,浑身好像如沐春风一般。他好奇的问雷茨:“不同的歌会有不同的效果吗?”
雷茨点点头,随口换了一个调子。顾季瞬间觉得胸口一痛,示意雷茨停下来。
婉转的音调重新响起,不适的感觉也就此消失。
顾季叹为观止,没想到雷茨不仅是战士还是法师,除了狂暴抽人大尾巴以外,还有丰富的读条,能刀人也能奶人。
“那你是通过歌声操纵海怪的吗?”顾季十分好奇,雷茨还有没有召唤师职业。
“一般不是。因为直接威逼利诱就行。”雷茨好像响起了什么,皱眉问顾季:“人类不都很害怕海怪吗?怎么把羊鱼烫成这个样子,现在它还裹着纱布在家躺着呢。”
顾季语噎:“那它为什么要往锅里游呢?”
雷茨也说不出话来。
在这个凉风习习的夜里,一人一鱼共进夜宵。顾季小心翼翼的问雷茨能不能再给他搞点海怪来刷分,但雷茨很遗憾的表示附近的海怪全被榨干了,再也揪不出一只。
不过雷茨道,等阿尔伯特号行驶到其他海域,就能找到新的海怪。
第二天一早,乘客们惊喜的发现海怪全部都消失了。正常的社交活动终于恢复,船上又回到了惬意自得的状态中,所有人都翘首以盼几天后靠岸。
顾季更是要把前几天少睡的觉补回来,但躺在枕头上,才发现虽然身体万分疲惫,但精神却亢奋的怎么也睡不着。他成功在海上失眠了。
“我给你摇一摇?”阿尔伯特号建议道:“就像母亲摇晃孩子那样。”
随即,阿尔伯特号就在风平浪静的大海上玩起了海盗船。船舱里喝酒的各位纷纷被酒泼了一脸,以为遇到巨浪连忙逃出来。
顾季裹着小被子要被它摇吐了:“停停停——”
“好吧。”阿尔伯特号停下肆意的摇摆。
第二个尝试治疗顾季失眠的是雷茨。
雷茨的治疗显然比阿尔伯特号更见疗效。他唱起轻柔的安眠曲,顾季便觉得眼皮越来越沉,一片眩晕感涌上大脑,但却并不觉得难受。
接着,他便感到自己枕在雷茨的大尾巴上,脑后一片软软的触感。嘴唇上好像覆盖了什么湿润的东西,轻轻舔着他的唇瓣……
嗯,催眠效果不错,就是催眠师的职业素养不高。
顾季连着被占了几次便宜,内心逐渐走向释然。在雷茨心中,他大概也只是个好玩的玩具罢了。只要不被哔——,亲亲抱抱又能怎么样呢?
五天之后,阿尔伯特号来到越前国—敦贺。
越前国位于北路道,有敦贺港这一绝佳港口,与宋国和高丽商人进行贸易。大多数宋国商人往日本贩货,就在这个地方进行交易。
顾季站在甲板上,听阿尔伯特号一字一句汇报现在的数据:
“宿主顾季,年龄19岁。状态:良好。”
“海船阿尔伯特号,年龄:-603岁。状态:破破烂烂。”
“积分:1100。”
“剩余续航卡:31天。”
“船上货物:丝绸3箱(1箱进水)、瓷器3箱、药材一箱、鲎血半桶。铜钱500贯(总资产1500贯)”
“航海物资:食物5箱,淡水5箱。(建议尽快补充)”
顾季心中叹一口气,虽然听上去有点寒酸,但比起刚刚到永安港时,已经富裕许多了。
阿尔伯特号缓缓靠岸。11世纪的敦贺并不如泉州繁华,但也颇有异域海城的风情。咸腥的海风吹拂着渔民们的小船和岸边的木屋,远处繁华的集市也可以依稀听见人声鼎沸的。
他下船前往大宰府。
宋日之间并无官方贸易,私人海上是航行于这片海域的运货者。顾季只需要前往大宰府交上税负,接着就可以在城中买卖货物,还有专门的居住场所。
还没下船,王通戳戳顾季:“你看那个人有没有点眼熟?”
顺着王通的手看过去,顾季看到站在岸边的一位日本武士。他皮肤黝黑、高高大大,正皱着眉头朝这边看过来。
顾季确信,原主绝不认识什么日本武士。可是……
“我也觉得他有点眼熟。”顾季心跳突然快了一些,好像感觉到有什么不对,但又说不上来:“先下船吧。”
一行人慢慢走下阿尔伯特号。在顾季踏上陆地的时候,那武士也向他们走来。他拦在顾季面前,用半生不熟的汉话道:“打扰,你们见过王君吗?”
凑近来看,才能看到武士的皮肤很粗糙,像是在海上风餐露宿贯了的样子,脸上还有两道划痕。
“他是哪位?”顾季在大学时为了读文献,是学过日语的。不过此时他顿了顿,还是用汉话道:“宋国人吗?”
“王氏二公子。”武士皱眉,比划出两根手指头。
顾季面上波澜不惊,但在场所有人心里都是一震。
“你是说从泉州出发的,王氏的船队?”顾季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露出一个惋惜的表情:“我们在10天前遇上他们。当时王氏的船队触礁沉没,全船只救上来几个人,王二公子不幸遇难。”
回头指了指救上来的几名客商:“只救上来了他们。”
那几人纷纷站出来。大家都知道王二少爷是怎么回事,但毕竟王二差点把他们全害死,所以没人在这时候戳穿顾季的谎言。
武士瞠目结舌。他的目光在几名商人之中转一圈,顿了顿沉声道:“请问,有找到王君的尸体吗?”
“我奉我家主人之令来寻王君。既然王君斯人已逝 我理应禀报主人祭奠。”
顾季没有把头颅挂在房梁上的爱好,尸首是由张长发处理的。而王二的尸首留在船上只会腐烂,因此早早就被众人扔进大海,现在恐怕已经被鱼群撕碎,连骨头渣子都不剩下了。
“海船遇难,尸骨无存。”顾季做出沉痛的表情:“我们没找到王二公子的尸体。”
武士愣在原地。除了错愕之外,凶神恶煞的一张脸上闪过诸多情绪,让人不禁怀疑王二到底在越前国有什么关系。
不过这倒不是顾季所关心的。他更关心自己为什么看着这武士莫名其妙的眼熟。可还没等顾季发问,就看那武士一抱拳:“打扰了。”
随即大步离开。
他既然走了,顾季也就放下好奇心,回头表情严肃的看向众人,凌厉的眼神中比了个口型:“大家统一口径。”
众人也严肃的点点头。毕竟要是追究起来,他们都是搞死王二的从犯。
一群人浩浩荡荡向大宰府去。敦贺是宋人贸易的首选场所,因此街上宋人不算少,他们也算不上突兀。
“我想起来了。”王通突然拍了拍顾季,脸色变得惨白。
“怎么了?”顾季奇道。
“那个人,”王通小心翼翼回头看了一眼,确定武士已经消失不见:“我知道为什么咱们都觉得见过他,你不觉得他和当时的海盗贼首长得特别像吗?”
海盗贼首?
顾季神色一凛。怪不得一直有种相似感,仔细想想,这武士确实和当初绑架他的海盗头子有五分相像,只不过更加高大一些罢了。
可是当时海盗确实都翻船沉海……他问雷茨:“你第一次见我的时候,那些海盗都死了吗?”
“死了。”雷茨想了想,肯定道:“当时我身后跟着一群鱼,应该很快就吃干净了。”
顾季沉思。如果那海盗死了,那么今天见到的只是巧合,还是他的亲人?海盗好像就是日本人,按年龄来算,刚刚见到的有可能是海盗头子的兄弟。
但真的这么巧吗?
思来想去,顾季决定远离刚刚出现的武士,会码头也要绕着走。毕竟防人之心不可无,万一他和海盗真有些亲戚关系,知道顾季把那一船海盗沉了……被人找上门来报仇可不是闹着玩的。
一行人步履匆匆走进大宰府。
在往日里,在海关之外逃税漏税都是常事。不过顾季生在红旗下长在红旗下,拒绝做这种贪赃枉法之事。其他乘客也被海上的一波三折吓破了胆,不想再和海关惹麻烦,所以全部乖乖去缴税了。
对于来贩货,并且主动缴税的宋国商人,大宰府还是非常友好的。官员亲自把他们一行人送出门,还给他们安排了城中的住处。
“顾君,请。”官员亲自把顾季送出门,却正见到刚刚出现的武士拦在门前。
!!怎么……
顾季脑海中闪过无数种可能性。
“上杉君?”官员倒是有几分惊喜:“今日怎么大驾光临在这里?源公子大安吧?”
“我来找这位。”他无视官员殷勤的神情,向拱了拱手:“鄙人上杉信,奉源公子之命,请君到府上一叙。”
“我初来越前国,并不识得这里人物。”顾季皱着眉头道:“您认错人了罢?”
“并未。”上杉信面容谦卑,但海盗贼首的影子却时常在顾季面前晃动:“源公子与王君是至交好友,听说王君遭遇不测,公子悲痛欲绝,想邀您去聊聊。”
大宰府的官员也笑脸相迎道:“小郎君莫忧。这是源公子的武士上杉君,他们是从平安京来的大人。”
他附耳对顾季道:“您和源公子有交情,只不得货价都能提一成。”
顾季和王通对视一眼。
他们倒不是很在乎货价能不能多赚一成,而更在乎自己被请去的原因。也不知王二真是这源公子的至交好友,还是得罪过源公子。
“我与王二少爷并不相熟,源公子怕是要失望了。”顾季淡淡道。
“不妨事,”上杉信道:“源公子只是想知道王君去世时的情况。源公子也想见见幸存的诸君,还望能行个方便。”
“若是诸位事务繁忙,源公子也可以亲自到府上拜访。”
话已至此,顾季就没什么推拒的余地了。毕竟人生地不熟,别人提出“缅怀朋友”的要求也算不上过分。顾季回头看了一眼:“我与他同去,诸位就先回去歇息吧。”
众人分开走,顾季和几名王氏船上的幸存者都跟随上杉信离开,剩下的人则回到大宰府安排的住所。王通见到上杉信就想到绑架他的海盗,可耻的迅速溜走了。
张长发倒是自诩对越前国比较熟,自告奋勇和顾季同行。
顾季看着自己身后诸人,稍稍安定。毕竟他们绝对不可能知道王二公子的死和他有关系……更让他安全感爆棚的,是雷茨正隐身跟在他旁边。
还有什么,能比兼具法师·战士·辅助的超级鱼鱼战斗力更高呢。
一行人前往源公子的府邸。
源公子虽然是临时下榻此处,但也要远比顾季想象的豪华。在平安时代典型的院落中,虽然樱花已经开败了,但院子里仍有淡淡的花香芬芳。
他们被请进一间堂屋,画风景的屏风立在门前。绕过屏风在坐垫上坐下,隐隐的香薰带着草木的清雅,令人精神舒缓。
雷茨对室内的陈设充满兴趣,顾季却开始思考源公子的身份。
虽然他和王氏船行抢生意,但这并不意味着两者是势均力敌的。王氏船行是经营几十年的大商行,有十几条船和完备的运作系统,远非草莽摊子阿尔伯特号可比。而这源公子虽以及王二,却全无重视的意味,财力应该不在王氏之下。
再回想大宰府的官员所言,源公子是来自平安京的大人。再加上他的姓氏……顾季又想到,或许他和海盗也有联系。上杉信和海盗贼首的相似,也许远非巧合那么简单。
深不可测。
一盏茶的时间,便有一位少年绕过屏风,出现在他们面前。
说是少年,绝不过分。
一身乌黑秀丽的长发披在腰间,浅紫色的狩衣上用银线绣着暗纹。身量不高,雪白的皮肤上是一双如山间小鹿般灵动的杏仁眼,墨色的瞳孔深不见底,嫣红的唇中间可以看见涂黑的牙齿。
最令顾季感到震惊的……他看上去最多只有17岁,绝对是未成年的样子。
“各位久等了。”他向大家一笑,坐在顾季对面:“这就是顾君吧?初次见面,您真是一表人才。”
“源公子。”顾季颔首。
在顾季悄悄打量的目光中,源公子和每个人都亲切的交谈了一番,得知他们的身份。在王氏船上幸存下来的几人中,都是搭乘的客商,并没有王氏的商人。
听到这个消息,源公子好像有些失望,但很快恢复如常。
很快众人被请到不同的地方招待,这间屋子里独剩源公子和顾季,还有站在一旁的上杉信。
源公子亲自为顾季斟了杯茶:“顾君与王二公子,同是泉州府人士?”
顾季看出源公子与王二间必有瓜葛,连忙撇清关系:“是,但我对二公子的了解属实不多。先父从前是在南海跑商的,我接手船只后才第一次到北边来,还差点沉在海上。”
接着,他又渲染一番海上的风浪,以及王二是如何死得干净利索脆。
“顾君能平安靠岸,实在是万幸。”源公子笑了笑,不知信了多少。
“运气好罢了。”
源公子抿口茶,勾了勾嘴角:“实不相瞒,我和王君有笔生意,他船上可是有我不少货。如今王君遭遇不测……还真有点难办。”
顾季猜到这样的情况,甚至他猜测王二和源公子还有私人贸易的渠道,能逃掉部分关税。
“除此之外,”源公子叹息一声,颇有些少年老成:“王君还欠着我好几条人命呢,就这么走了。”
?!
顾季的心狂跳起来,面上却表现得波澜不惊,笑道:“我对王二少爷了解不多,源公子可有话要捎给王家?”
“不必,让顾君见笑了。”源公子示意上杉信:“顾君见过他了吧?上杉君的兄长前几个月出海,但船在往南一点的海域失踪了。因此上杉君担心兄长,更是天天冷着一张脸了。”
“他长兄名叫上杉义,和上杉君有五分相似,更消瘦一些。顾君见过吗?”
这不就是那个海盗头子吗?
顾季背后全是冷汗,面上却仍是不显山不露水:“真遗憾,我没见过上杉君的兄长。”
雷茨感觉到顾季的紧张,盘踞在他身边。
“海上的风浪也是常事。”源公子叹息,像个单纯雅致的少年郎:“人生苦短,不聊这些了。”
气氛一下子宽松下来。顾季笑道:“不妨事。”
“今日叨唠顾君许久,真是唐突。顾君头一次来敦贺,我理应尽地主之谊。”源公子拱拱手:“顾君一定没见过敦贺的伎人吧?若是顾君不嫌弃,今夜可否共风流?”
顾季还没反应过来,就听旁边雷茨灵魂发问:“这又是什么?”
他带着怨气的声音响起:“你可是说过,你要专心长情,从一而终。”,新m.. ..大家收藏后就在新打开,老最近已经老打不开,以后老会打不开的,请牢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