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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4 章 后续与生病(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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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人,统治者,传教“神”。

“那、那你想做什么?”系统期期艾艾试探道。

稚唯不答反问。

[你那么紧张做什么?你忘了我们现在在哪了?你是觉得未来的秦始皇能容忍这三者的存在啊?]

三连问扔下去,系统先是醒悟,后是庆幸:“还好还好……”

稚唯捧着杯盏,慢吞吞抿了口刚煮好的葱姜水,烫得吐舌头。

不想问系统脑补着什么。

反正就算没有秦始皇,她也哪个都不想做。

当个普通人就挺好的,还能拥有属于自己的喜怒哀乐。

〈48〉

既然落水者救上来了,队伍自然是要尽快回营。

羊军医和麦军医在河里泡了许久,又受伤又遭冻,哪怕临时换上了夏翁的衣裳、披着厚厚的兽皮,也不能乘夜风骑马,否则他们怕是没被水淹死,反而会被高热一波带走,再加上二人身上的外伤需要进一步处理,稚唯便主动出言让他们跟自己同乘马车。

起初两个军医还试图婉拒,并有理有据,搬出了秦国的两个传统,一是以十月为元月,二是幼儿出生即视为一岁。

所以等到了秦国地界,过完年,夏稚唯对外就是个十岁的小女子啦。

这个年纪比较模糊,放在一些人家完全能被当成大女子看待,甚至可以开始考虑婚配。

羊军医和麦军医自觉衣衫不整,而夏女医不仅教导他们医术,还对他们有救命恩情,二人便不愿意让夏女医有任何名声受损的嫌疑。

可是麦军医的身体不争气,不仅脚踝扭伤无法行走,低血糖的症状刚好一些,却还是头晕眼花,最好还是躺着休息。

于是陷入自我纠结的羊和麦开始进退两难,左右踯躅。

别提蒙恬、夏翁和夏媪听到他们的顾虑是怎么想的,稚唯只觉得离谱。

羊和麦若是早早成家,怕是现在子女都比她大吧?

而且这个时候“春社”之风可还没绝禁呢,适龄男女看对眼就能滚草丛;彼此大胆示爱表白心迹的场面颇为常见;寡妇再嫁更是屡见不鲜。

秦国甚至有律法专门针对“异母或异父的兄妹、姐弟乱/伦”之事,可见,很多人从小根本不知道自己还有别的兄弟姐妹,直至找伴侣时闹出乱子。

所以在这种世情下,提什么私生活的名声名誉就有点……

便是真有什么顾虑,那被束缚的也是贵族官吏之家,跟她一个平民百姓有什么关系?

但稚唯不在意,其他人却不约而同达成了某种共识。

一番商讨过后,最终情形就变成了蒙恬骑马,夏媪赶车,夏翁、稚唯和羊、麦四人同处马车之中。

稚唯:“……”

真挤啊。

她只能默默用兽皮裹住自己,缩在角落里减少占地面积,让夏翁帮两个军医上药。

期间见麦军医拿着块糙饼明明吃

不下,还硬是往嘴里塞??[]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稚唯嘴角一抽,从暗格里翻出蜂蜜罐。

她之前做蘑菇酱的时候问过程大厨,厨子跑去跟军医上山,那大家晚上吃什么?

程大厨说士卒们很好满足,给俩糙饼就行,稚唯还当他是广泛意义上的表达——没想到这糙饼还真是糙饼!

饼的用料半是麦面,半是脱壳后的粟米粒,加上一些切碎的苦菜、野菜霍霍而成,不仅饼不成形,一咬下去还满嘴粗糙的颗粒感,菜汁发苦,完全盖过了本就不多的麦香味。

这与其说是饼,不如说是勉强能用手拿起来吃的“粟麦饭”,真不知道是谁的创意。

救下麦军医后,稚唯判断他低血糖,先是扎针刺激他体内肾上腺素分泌,后是在人苏醒后嘱咐周围,若谁带着食物就先赶紧给麦吃两口……

想来这块糙饼就是哪个卫士来救人前,顺手塞进怀里的晚饭。

“谢谢夏女医、夏翁。”

两三杯热蜂蜜水接连灌下去,身体暖和过来的麦军医脸色好转得更快,但仍然不放弃吃饼。

稚唯也没阻止。

在人们朴素的认知中,不论受伤生病的是人或是动物,只要能吃下东西就还有救,所以当初韩信的母亲在多次食不下咽后,才会自觉大限已至。

况且不浪费粮食挺好的。

“今日多亏夏女医和蒙中郎及时赶到,否则我们……”

平安过后,被延迟压抑的情绪开始迅速攻占头脑,羊军医的后怕、喜悦、愤怒之色,混杂着浮上眉目面容,在短时间内一一爆发,却又因为情绪发酵得太过激烈,反而一时难以表达。

稚唯没有刻意去看羊和麦,见葱姜水已经分喝完了,便随手抓了几味安神的药物,投入到还没熄火的小药锅中,添水慢熬。

随后以平缓的声音作为指引,给羊和麦撕开倾诉的口子。

“我也很好奇,以麦军医的谨慎,怎么会摔落山沟?”

“当然不是无缘无故。”羊军医冰冷说道。

倒是麦军医这个当事人没有作答,而是下意识地看向稚唯,面露犹豫。

稚唯敏锐意识到:“此事跟我有关?”

本在闭目养神的夏翁闻言,“刷”地睁开眼睛,锐利的目光紧盯向麦军医,不发一言而暗含催促。

麦军医刚舒缓下来的神经立马紧绷起来,不由自主开口说出了事情的经过。

稚唯一听,这场落水事件的起因竟然还真跟她有关系。

〈49〉

秦军驻营中。

王离站在篝火堆旁,隔着布巾手拿一株蔫巴巴的植株,翻来覆去打量,越看越觉得眼熟。

“就为了这东西?”他不可思议地问道。

“就为了这个。”

军法吏一边汇报审讯结果,一边在同僚的帮助下,用流水仔细清洗手指。

“那两个隶臣自称,采蕈的时候,看到羊和麦在对着这根草聊天,说它很像夏女医新教给他们认识的

一味药材,想要挖回去给夏女医看,但又不敢确定到底是不是,怕万一挖到毒草……”

王离听着听着,就回忆起夏稚唯挖玉延那日的某件事。

“确实很像。”

正洗手的军法吏抽空抬头,古怪地看了王离一眼,问:“小将军知道这草……这药?”

王离摆弄着植株的叶子,满不在乎道:“不知道,但见夏女医挖过。它有什么特别的吗?除了喂兔子以外。”

“……”军法吏语气微妙回问道,“夏女医可曾说过此药延年益寿?”

王离嗤笑一声,摆明了不信,道:“上次被夏稚唯称为延年益寿药的还是驱虫丸,不过是玩笑话——她什么性情法吏看不出来?这种不切实际的话,她怎么可能认真说出口。”

军法吏低头“哦”了一声,搓着手淡淡道:“可是那两个隶臣就是这么说的。”

“说什么?”

“说,他们亲耳听到羊和麦提及夏女医称赞此药‘得坤土之气,获天地之精’……”

这听着就让人觉得此药不同寻常。

火光映出军法吏微笑的面容,冷水从他带疤的手上流淌,掺杂着几缕暗红悄无声息落入黄土地内,弥散出一团甜腥之气。

“正因如此,两个隶臣动了贪念,想要将药草据为己有,这才在争夺间不小心将麦失手推入山沟。”

王离听完后沉默了片刻。

就在军法吏以为这通弯弯绕绕的话是不是把对方绕晕了,他要不要再复述一遍的时候,就见王小将军低头看了看手上的药草,一扫方才的满不在乎和随意,用布巾仔细将药草包了起来,还特别注意不压到它的枝叶。

“……”军法吏将双手揣进袖口里回暖,悠悠地道,“据说可供作药材的是此物的根部。”

王离顿了一下,假装若无其事,继续将药草包好,揣进怀里贴身放着。

“药草的事等夏女医回来再谈。至于那两个隶臣,”他挑眉,咬着重音问,“法吏确定他们是不小心、失手将麦推下山沟?”

军法吏轻描淡写道:“是与不是,等麦和羊回来一对便知。”

原告被告俱在,才好量刑定罪嘛,这也是秦律要求。

两人正说着,从营地东边的方向由远及近传来车马行路的动静。

王离远望着巡营守卫遥遥打来的旗语,确定道:“蒙中郎他们回来了。”

几方会面寒暄,齐聚一间帐篷。

今夜注定难眠。

稚唯算是又一次见识到秦律,或者说法家的威严。

明明在场官职最高的是蒙恬,然而他在这场杀人未遂的案子中只能充当旁听者,真正的审理者还是军法吏。

而之所以判定此案为杀人未遂,并未增加抢劫罪名,乃是因为那株黄精是天生地长之物,两个隶臣意欲抢夺之时,羊军医和麦军医并未将其挖出,所以不算他们中谁的私人财产。

军法吏说得有条有理,无人质疑,连羊、麦二人都

没有反驳。

不过归根到底,还是因为违法者本身就是罪人,再罪加一等,哪怕现在不死,也活不长久了,羊军医和麦军医对此心知肚明,自然不会多费口舌,跟“法官大人”争执。

这个案子人证物证俱在,没什么可置喙的,但大家都很认真地倾听判案,凡是案情有含糊、有嫌疑的地方,都被军法吏言语如刀,一条条逐个割开、剖析。

稚唯眼看着作为受害者的羊和麦都被问得神情紧张,额头冒汗,心道,她等下估计也会被询问吧。

希望能快一点。

稚唯借着袖子的遮挡,悄悄给自己把脉。

要命……

但事与愿违,真轮到她的时候,案子已经到了审判的最后阶段,连犯人都已经被押解了下去。

“夏女医,”军法吏指了指案几上作为证物的黄精,“羊和麦对此物的谈论乃是命案的诱因,而他们自称,所说皆出自你的言论,不知夏女医怎么看?你们三人的说法之间可存在什么偏差?”

帐篷露着条缝隙,豆大的灯火在眼前随风摇曳,稚唯努力睁着眼,强忍着不在这么严肃的场合犯晕。

军法吏分得清轻重缓急,她这点干涉关系只能算是细枝末节,对此案的判决影响不到什么,所以询问的语气很温和。

但这不代表稚唯可以敷衍得太过分。

“敢叫法吏知道,”稚唯敛袖行礼后道,“几天前小女采摘到黄精,确实跟几位军医研讨过它的功效,但羊军医和麦军医的话,也确有一些夸大之处。”

“哦?愿闻其详。”

不光军法吏,其他人也颇为好奇地看过来。

稚唯斟酌着用词,解释道:“黄精性滋补,能药食两用,埋于地土的根部是主要用作药材的部分,但也可以拿来熬汤、泡酒等等,其嫩叶也可充为菜。”

“正因它全身都有用,且适量、适宜地服用,可以缓慢地调理身体,就像是汲取天地精气后补益人体一般,又因炮制后呈现姜黄色,故而被小女取名为‘黄精’,又作以‘得坤土之气,获天地之精’的释义。”

众人恍然:“原来此名是这个意思。”

稚唯迎着他们赞叹的目光,在心里苦笑。

[得,这次可真成了医学界的文抄公了。]

系统安慰道:“没事,《抱朴子》和《食疗本草》作者又不会找你算账,你都把它们的内容拆得七零八碎了。”

[……也是。]

“但能延年益寿这一点,”说到这儿,稚唯扫了眼表情讪讪的羊、麦二人,摁着太阳穴道,“是夸张之语无疑。应是羊军医和麦军医对黄精功效的……高度概括。”

“何为高度概括?”军法吏疑惑追问道。

“黄精它只是能治疗气虚乏力、须发早白等精血不足之症,”稚唯兀自强调道,“但它不能延年益寿。”

其他人:“………………”

对文字非常严谨的军法吏都迟疑问道:“这不算吗?”

羊军医和麦军医相继露出“看吧,大家都这么想”的表情。

王离也想知道?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问:“如果这都不能的话,那你觉得什么能延年益寿?騩山之狼(草字头)?”

此草是《山海经》中的仙草,传说“服之不夭”,起死回生。

稚唯已经觉得很是乏累,心头还有些事一直被她压着,令她无端烦躁,便在顷刻间失去耐心,无力吐槽道:“人参倒是能,那也不能天天吃。延年益寿又不是长生不老,想要做到并没有那么难啊!何必每每执着于此事!”

此话一出,众人皆陷入寂静。

一口郁气随着抱怨吐出,稚唯好不容易缓了口气,平复下开始急促起来的气息,想起自己放在这个时代的狂妄发言,刚准备找补几句,结果一抬眼,冷不丁对上几双充满审视、探究、热切的眼睛。

她只觉得头疼,什么也不想说了。

“法吏、两位将军,还有诸位,”稚唯直言,“小女身体不适,可否先行退下?”

既然已经没有要问她的事了,赶紧放她走。

察觉到小女子的状态异样,一直没开口的蒙恬拍板道:“阿唯去休息吧,我会调拨近卫过去,若有需要尽管找他们。”

稚唯多看了他一眼,没有反驳,行礼告退:“多谢中郎将。”

系统低声嘀咕:“蒙恬这是要保护你还是要监视你啊,阿唯?”

[有长进了嘛。不过按当下情形,应是前者居多。]

只是在临走的最后时刻,稚唯又伫足询问了羊、麦几句话,得到答复后才离开。

听到的系统疑惑道:“阿唯问这个做什么?”

稚唯微眯眼,踏着盈盈月色和篝火之光往翘首而待的夏翁夏媪走去。

她心情不好不全是因为众人对寿命的过度追求,还因为……黄精之事背后的意义。

细想一下,只是采蘑菇,军医们明明已经带上了厨子,人手足够充足,何必再带隶臣妾?

如羊、麦所言,是因为她。

她在教军医们识别蘑菇时,说过希望大家可以学会这项技巧,以此增加谋生或获取食物的途径。

这里的“大家”,稚唯并没有排除掉有罪的隶臣妾,是因为秦律的特殊性。

试问在大秦的苛责律法下,隶臣妾里有多少该死的重罪者?有多少只是被连坐制牵连?

而军医们知道她是为了底层民众着想,这才挑选隶臣妾带上。

可那两个杀人未遂的隶臣处于军队层层监管之下,身负刑罚,每日劳作,今日得到片刻的放松时间,又能学到知识,他们却并不感激军医,反而会为了听到的一字半句,为了虚无缥缈的利益可能铤而走险。

稚唯看得出来,羊军医和麦军医的怒火单纯是因为险些被谋害一事,并无“好意得不到回报”的愤懑和心灰意冷。

就好像……那些隶臣妾不会感激他人是件很寻常的事。

蒙恬、王离更是对此无动于衷。

他们或许是对的。

因为管子说“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所以在贵族眼里,在富有学识的人眼里,贱民不懂礼多正常啊。

而管子这句话出自《牧民》篇,商鞅提倡愚民、弱民、疲民、劳民。

……他们把民当人吗?

所以他们不生气不是他们宽宏大量,而是源自对底层民众的蔑视。

可蔑视的时间长了,连“民”自己也就忘了,他们并不是生来卑劣。

民尚且如此,何况是奴、犯?

今日受伤的是羊和麦,稚唯却觉得宛如有一瓢冷水浇在她头上。

这是在提醒她,她为之努力的群体,或许会在哪一天就因利益向她捅刀吗?

稚唯忽感脚底虚浮,像是在走一条悬在半空的路,不够踏实,没有安全感。

她理智告诉自己是信念受到了冲击,大脑却无法很好平衡情绪。

及至夏翁和夏媪跟前,他们簇拥着她夸她厉害,稚唯满腹心事,虚唤了一声“大父、大母”,未及多言,陡然失去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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