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什么天啊?就跟扇了风火炉似的,往下喷火。”
泛白官道上,有辆马车正飞速行驶,恨不得立即到达目的地。
驾车是个年纪不大,但身材健硕的女子,挥手抽打马背的时候,脸上还有一丝凶气和狠劲。
“驾!”她汗如雨下挥鞭,随后扭头,面带笑意有些讨好的与车厢里的人摇头晃脑地说话。
“祖宗,你看我们俩现在,像不像你口里常说的那个大冤种!”
对,大冤种!
这么热的天,大地都快被烤熟了,她们二人却在太阳底下像被人追似的,连赶四个时辰路,眼看着时间午时了,马都快受不了,她也快受不了了,第一次赶鸭子上架当车夫,是真要命。
周围没有一辆马车经过,只有蝉在声嘶力竭地叫,叫个屁啊!
马车里,坐着一个人。
与大冤种赶车人撸袖持鞭,不顾形象掖裙摆腿不同。
隔着马车半透明的绢帘,也能看出里面坐着的,是个极其精致讲究的人。
一身整齐的白绫衣衫,纹样质地考究,规整的连一丝褶皱都没有。
乌压压的长发披肩而下,只在头上绑了根发带,整齐的连一根头发丝也不散乱。
此人身上所有的衣物、鞋子,束发珠带与腰间的羊脂佩玉,无一是凡品 。
虽然车子摇晃的厉害,但她仍姿势端正坐在桌前,手拿茶怀在晃动的马车里,若无其事地饮茶。看着身影,骨架精致,身姿迷人,轻轻挥袖间又有几分清傲之感。
她低头抿了口茶,一双上下左右,各个角度看都美得出奇的狭长丹凤目,微微一动,扫了坐在帘外的人一眼,低慢声回道:“你哪儿那么多废话?好好赶你的车。”
马车外的人憋不住,挥开因干燥四处飞扬的尘土,擦了擦汗。
小声委屈地询问道:“我就想不明白,祖宗啊,你这次为什么要一个人上路啊?”
“阙氏老太爷明明传信过来,请了十大镇守史之首,鼎鼎大名的东方青枫将军,全程护送我们回太阙门。
东方青枫将军手下可足足有八百精兵呢,再加上周太守凑的二百人,有千人随我们一起北上,那不比祖宗你一人安全多了?为什么呀?”
俗话说的好,乱拳打死老师傅,回程路再危险,有这么多人在,不说万无一失,保命总够了,可现在倒好……
驾马车的人嘀咕:“你倒是潇洒地留下信给周太守,可北上数千里,就只有你我二人……”
马车里的人轻哼一声:“你懂什么?此行人多那才危险。 ”
她又哄道:“何况,你天生神力,徒手能捏断铁器,一人可抵十人百人,不比男儿差,有你在我身边,安全无虞。”
这话,从祖宗口中说出来,夸得驾马车的人浑身舒爽,格外受用。
“那是,我练得可是霸王拳,如果有人敢伤你,我徒手捏爆他的脑袋!一脚踢得他死去活来,祖宗放心吧,这一路我定片刻不离你身边。”
车内人似乎早料到她的反应,嘴角微动,笑而不语。
“其实啊。”阙清月伸手取过清心茶,缓慢倒入茶怀里,天气太热,外头还有些许凉风,车内却闷热如蒸笼。
但她全身上下,整齐到连长发后面的束发玉穗都纹丝不乱,只能看到额角靠近发际,渗出微微的细汗。
她取过丝帕,在额处轻按了按,右手边倒茶,边道:“……本来我连你也不想带,这一路太凶险,可谁知走的时候被你发现了,你说你半夜不睡觉,盯着我干嘛?没办法,只好带上你,否则,你若告诉周太守,我们俩个,谁都走不了。”
马车外的人想都不想道:“那就是天意,老天说你得带上我,何况您就是北上去了太阙门,我追也要追去的。”
“真是个傻子……”
阙清月无奈摇了摇头:“本来我已经跟太守说好,过两年府里就会给你一笔银子,放你出去嫁人,当年我来到这座城池时,身边曾有四个侍女,个个如花似玉,如今都已婚配生子,丰衣足食,日子美满。你今年才十六岁,又是罗刹城本地人,正是婚配的时候,大老远的,背井离乡,非要跟着我干什么?”
马车外的人倒是有耐心,回道:“我之前不是说过了吗。”
“小时候我们村子有个瞎子老头,他给我摸过骨,说我有天生神力,他说我这辈子投胎下来,与旁的人都不同,我是有使命在身的!”
“哦?”阙清月调侃一笑,“那你有什么使命啊?”
“那当然是,用我的神力,保护我要保护的人啊,我此生,定要护她一世周全,只有做完了这件事,我才能功德圆满。”
阙清月漫不经心地抬手将杯子放到唇边:“好,你不想嫁人就算了,可你赖在我身边不走,你怎么确定,你此生要保护的人是我?”
风吹起了绢帘,赶马车的人后颈那里,有一个明显的白色月牙胎记。
在蜜色的皮肤上,显得格外醒目。
“呵呵,这有何难?当然是凭感觉啊,从我第一眼见到祖宗你,我就知道我终于等到这个人了。”
阙清月忍不住伸手揉了揉眉角。
“我元樱这辈子就要待在祖宗身边,跟着祖宗到天涯海角!”赶车人在外面对着风大声喊。
阙清月放下手,白了她一眼:“你小声点儿,你这话啊,还是对着那些八尺男儿说去吧,对着我这风一吹就倒,手一碾就碎的人,有什么用?”
车外的人不说话了,只将手里鞭子一挥,“嘿!”两匹马儿一痛,跑得更加疯癫起来。
试问谁家的车夫,疯了似的抽马?
马车晃动,车里茶水差点翻了。
阙清月一个不防备,跟着狠狠晃了一下,长发一下滑到了肩上,她低哼了一声。
然后看向车外,伸手捏住垂在胸前滑如绸缎的长发,往肩后一甩。
冲着外面道:“你疯了?茶水都撒出来了,府里这两匹马虽正值壮年,也经不起你这样力道鞭打。”
元樱倒也听话,立即将速度降下来,再次慢慢行驶在路上。
这时阙清月,在马车内,用布帕仔细擦干桌上茶渍,整理好的发丝。
才轻叹一声。
真是个祖宗!
外面赶车的人,是她在罗刹城时收的侍女,名叫元樱。
元樱对着她左一句祖宗,右一句祖宗,听起来很夸张。
但是事实,其实更夸张。
她出生玄门鼎鼎大名的阚氏一族,阙氏走玄师一道,演天地之数,测天下命运,探天脉气运,断天人因果。
门内曾出过两位国师。
阙清月之所以被称作祖宗。
皆因她出生时天降异象,当夜明月高悬,映如白昼,光茫盘旋屋顶,映得婴儿头顶百会处发出耀目光茫。
接生婆哪见过这种神妙,吓得当场跪倒在地,手都是抖的。
当时大聂国师,正是出身大悟阙门的阙天佑,他掐指一算,算到后面,手指也不利索了。
一群玄门阙氐长老痛哭流涕,对着一个婴儿高呼她是阙氐老祖转世投胎,是大悟阙门的老祖宗。
自此,阙清月祖宗之名,就焊在了她身上,就连其它玄门的人皆有所耳闻。
大概祖宗喊久了,大家看她总觉得与旁人不同,任何一位数得上名号的天师来阙氏族里拜见,见到她,皆双目放光,称她根骨清奇,要不就是根骨俱清,乃不可多见的仙品,说她身具天人之姿。
她却不觉得。
人非昆山玉,安得长璀错?
天人之姿太过虚幻,驾鹤西游的风采,她倒是有那么几分。
因她自小体弱,易生病,皮肤虽白如羊脂般细腻,但不耐粗糙,一切衣物皆细绢软绸,布料稍微粗一点,就会磨出红印,甚至阳光下稍微晒久一些,就会留下红色的伤斑,皮肉嗑一下就紫。
娇贵又难养,难道这样就是所谓的天人之姿?
这些人到底是怎么看出来的?
在她十岁那年,突然吐血晕倒,大病一场,阙氏一族商量后,准备将她送至千里之外七大海城,罗刹城。
试图以周边七大天水之气,来镇压老祖转世灾劫,镇压七年,以此避祸。
云刹边境,正好是阙氏门下周太守当值之地。
如今,七年过去,她已然十七岁,到了该回归阙氏的时候。
她不止一次怀疑,自己是否是这群人口中的那位有通天神通的转世老祖。
直到她学会内观时,第一次见到了识海里,那片海上明月之景……
它高悬识海,如月光一样的光辉,散在她识海之中,周边点点闪烁的星光。
阙清月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其中神妙,无法言说。
这件事,她没有告诉过任何人。
……
空气中没有一丝微风,细碎树叶被晒得微微翻卷。
马车里太闷了。
哪怕车窗车门用了薄如蝉翼的绢纱制艺,可是阙清月还是热得直叹气,伸手支着额头。
“元樱,还有多久能到云城?”
“快了,这次真快了。”赶车的元樱道:“再有小半时辰,我早上路过千山镇打听过,今天下午云城正好有支大商队前往醉龙滩,只要交些钱,可以跟随商队一起走,现在时间充裕,还有两个时辰,到了云城,我就找家最有名的酒楼,吃点东西,等着就是了。”说着,元樱回头向车里望了望。
“祖宗,没事吧?”
她看到一向娇气的祖宗,正热得手臂支着桌子,手指撑着额角,长发柔顺发亮地披在身后,正端坐闭目不语,神情蔫蔫的。
元樱心里嘀咕。
身上里外穿了三四层,这看着是挺好看呢,棱角分明,板板正正,可它能不热吗?
“要不祖宗,你出来跟我一起坐着,外面有风,能凉快些。”
阙清月冲她挥了挥手,凉快些?她这身皮子,用不着半个时辰,只晒一小会,这么毒的太阳,就得让她花了脸,况且天干物燥,元樱那车技横冲直撞,所过之处皆是尘土,不知道的还以为起了沙尘暴呢。
“行了,别说话了,快赶你的车,这么慢。”
“我本来很快的,要不是祖宗你嫌车太颠簸,以原来的速度,我们现在早入城了……”
“闭嘴。”
元樱放下了帘子。
阙清月叹了口气,其实原本她身体调养得不错,但这次北上路途凶险不定,她随手算了一卦,以为不过虚弱两天,结果直接吐了口血,造孽啊。
旁人占卜,只是演算一番可能性。
她算一下,直接定结局,所以她轻易不算,她觉得不算就还有转机,除非大事。
而且这次,她又直接看到了画面。
的确,她最终,到达了她要去的地方。
画面里自己身披雪裘,站在天元城外,天空下着大雪,前面有很多人迎接她。
这一行竟然走了几个月?已经入冬?
她看到自己回头。
城外有一匹枣红战马,马上遥遥坐着一个人,对方一直在城外看着她入城,身上已经落了许多雪花。
什么八百亲兵,二百随从,统统都没有。
只有人和马三两只。
那一次吐血后,全身气亏血虚,连喝了七日参汤,养了半个月才补回来。
最重要的是,她功德海被扣了一大笔,数以千计。
……
云城最大的酒楼,望江楼。
此楼雕檐映日,画栋飞云,风景极佳,酒楼来往客人甚多,往内望去,一楼高朋满座,名流云集,穿着打扮,皆是有钱有身份的人。
若坐在二楼,则能看到一片碧水蓝天的江景,生意自然兴隆,乃是云城数一数二的大酒楼。
阙清月戴上帷帽,走下马车,抱臂站在酒楼门口,看着元樱和店小二在找地方停车,酒楼两侧停的马车太多了,棚子里全满了,好不容易找到个位置,还挤不进去。
云樱急脾气上来,一把将堵着的两辆马车掀到一边,惊得店小二当场目瞪口呆。
将自己家马车牵进去后,元樱拍拍手上的灰,背着箱子小跑走过来,元樱这名字,还是她入府后,阙清月取的,本来想用樱字压一压这妮子一身阳刚之气。
不过看样子……
毕竟才十六岁,第一次出门闯荡,还走了这么远,她满脸兴奋,背着箱子一路跳着跑到祖宗身边。
阙清月的身高在女子中本就不算矮,元樱比她还要高半头,骨架也更大,肩宽背阔,倒显得个子不矮的阙清月,看不出实际身高。
“马车安顿好了,走吧祖宗,去吃饭!我在府里就听别人说过望江楼,还没见识过呢。”
阙清月微眯丹凤眼,问道:“你想好吃完饭马车要怎么赶出来吗?这里的马车只会越堵越多。”
“这有何难?”元樱看了眼挤在里间的车子,“回头我吃饱了,把它给扛出来!”
阙清月无话可说,转身:“行,走吧。”
元樱身后背的木箱,里面放的都是阙清月日常衣物和吃用银钱之类,她天生神力,举千金轻而易举,百来斤的箱子,对她而言不过是家家酒,背在身上没什么存在感。
“我们随便找个饭馆就行了,怎么非要进望江楼?”这里吃饭的人,非富即贵,关键是要银子。
阙清月不缺钱,阙氏每年送来大量银票,这些年在边境,她顶着阙家的名头,很多天师前来拜访交流,阙清月靠忽悠,不,靠交流经验,也赚了不少,但是,得来的钱物几乎都捐了出去,喂了她的功德海,积下了不菲的一笔。
手里现在是真没银子了,只留了百余两路费钱,本以为自己一个人够用,可现在两个人,元樱又太能吃。
之后进商队还需要一笔过路费,还没上路,她就开始头疼银子的事了。
“出发前我们肯定要好好大吃一顿,走路上可就没这条件了,况且,祖宗你不是常与我说,钱财,乃身外之物!该舍则舍,现在吃进肚子里,我们又不亏。”
阙清月叹气,“你傻啊,那是有钱时才能说的话,现在岂能算数?我们现在没钱。”
随后她双臂环抱,斜目看她:“……你这嘴皮子,现在挺溜啊?都会顶撞我了?”
“欸嘿嘿,不是跟你学的吗?快走吧。”说着,她伸手半拖着阙清月胳膊进了楼里。
“别扯我,衣服歪了……”
……
阙清月在太守府留下一封信不辞而别,太守府上上下下乱了套。
周良安急得如热锅蚂蚁,当年老太爷亲手将太阙门十岁的祖宗交他手里,结果,眼看要回去了,他给弄丢了,这出了什么事,他如何跟老爷子交待?
人是半夜走的,待他发现时,天已大亮,二人早已经离开了罗刹城。
他是一城太守,不能离城,只能飞鸽传书,求助刚从广源府那边赶到边境,屁股还没坐稳的东方青枫将军了。
毕竟在大聂,要论寻人最快,还得是朝廷的天察卫,他这小小太守,没有这个权限,但东方将军不同,他乃十大镇守史之一,有调派天察卫的权力。
朝廷的天察卫那是一颗颗钉在各城的暗卫,每一颗都是隐蔽的,平时不轻易动用,因为每动用一次,都有暴露的风险,只有排名前十的镇守史,在自己管辖范围之内可以调派任命。
幸好,东方青枫与罗刹边境的镇守史关系不错。
他身边的副将刘司晨,很快拿到了天察卫的送来的情报,看完画像,他递给了将军。
“殿下,这个阙家的千金祖宗,可真有意思。”
“她放着几百保护她的护卫不用,自己跑出来,是嫌死得不够快吗?
我还听说,这位祖宗,体弱多病,十分不好伺候呢,月余前刚吐了血,啧啧,真是任性,这趟活,我看是难了……”
边境不似内陆,鱼龙混杂,还渗有六大敌国奸细,再加上各处煞气凝聚之地,若一不小心踏入其中,人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从此人间蒸发,骨头渣都不剩。
“将军,我们现在怎么办?”
刘司晨口里的将军,虽年轻,但实力深不可测,只站在那里,就带着一身的压迫感,好似有种无形的气,压得人喘不过气,他身段高而修长,俊脸冷厉,眼射寒星,颇有威势,身上套着件金色麒麟甲,更显得此人剑眉冷目,一身肃杀之气。
他扫了眼那张画像,随手一扔,不耐侧目:“现在她人在哪儿?”
“天察卫查到,她与侍女元樱半个时辰前去了云城第一楼,望江楼,现在还没出来,估计在吃饭呢,将军,我们现在过去?”
在接到周太守传书时,东方青枫身上的麒麟甲都没来得及脱下来,本就不爽,此时找到了人,他神情愈加不耐烦了。
不过,这位年轻的将军,一想到阙氏那三千两黄金,勉强还能忍耐三分。
“进城吧,先找到人。”真是麻烦,他手握缰绳,当即踢了下身下枣红色战马。
刘司晨策马跟上来道:“不过殿下,阙氏一族对这个祖宗,是不是太看重了些?竟然让国师请了道圣旨下来,真是好大的面子,还要殿下亲自护送,那阙清月要知道殿下的身份,不知会不会感到三生有幸……”
阙氏老太爷倒是会做人,知道将军所需,还托人辗转送来黄金三千两,好大的手笔!真不知道那位阙门老祖宗是何模样,值得这么大的面子,这么大的排场,这样一批金灿灿的黄金……
圣旨,将军或许未必放在眼里,但黄金,它毕竟不是一笔小数目,将军手底下还养着兵,不得不走这么一遭。
东方青枫俊脸顿沉,回头:“你少废话,管好自己的嘴,跟上。”
……
望江楼二楼,阙清月坐在临近窗户一张红木桌前,她将帷帽掀开一角,手握筷子,耐心地将一碗清汤面上面的香菜一点点挑出去。
旁边元樱,已经吃了三碗米饭,八个馒头,桌上还有清蒸鱼、炒蟹、烧鸭、龙井虾仁、梅菜扣肉,肘子等菜肴,只不过量太少,但也都吃得差不多。
“别挑了!”元樱一口酱肉下肚,见祖宗还在不紧不慢地挑菜叶,“我都快吃完了,你还在挑葱花,玄门不吃肉不食腥味,这我能理解,可是香菜葱花有什么关系?”
“你懂什么?”阙清月头也不抬:“这种香菜乃是外域传进来的,食多身上会有异味,生浊气,葱花亦是如此,玄门养得是一口清气,上可通天,下勾地府,若沾一身浑浊之气,神鬼嫌恶,还能干什么事?”
“那也没见你上可通天,下勾地府……”
“你说什么?”
元樱立即改口:“我说,生在玄门,可真没意思。”不能大口喝酒,大口吃肉,人生乐趣立即少了一半。
阙清月将最后一颗香菜用筷了拣出去,这才用布巾擦了擦筷子:“玄门养清气,儒家存正气,佛门修神通,都脱不了一个字。”
“什么字?”
“戒。”
元樱小声:“嘁……”
阙清月手里的筷子一顿:“说了你也不懂,吃你的吧,我们一共只有百余两银子,若是这顿吃没了,你就自己留下来卖给酒楼打杂还债吧。”
元樱立即埋首碗里,不作声了。
阙清月刚用筷子挑起面条,一人撩开楼内植物树叶遮挡,走进来,将一柄镶着金纹的长刀,放在了桌上,不知力道大,还是刀比较沉,震得一桌碗筷响了一下。
连带着阙清月也跟着惊了下。
来者不善!
元樱扔下碗筷就站了起来,伸出手挡在坐着的阙清月面前,盯着来人,凶道:“你们是谁?”
“你就是阙清月?”对方说完,在对面椅上坐了下来。
“你?”他还敢坐,元樱刚要掀桌子。
“阙清月抬手拦住她,压低声音:“不要冲动。”先看看来者何意再说。
为了看清对方,她抬手撩开面纱,只见对面坐着的人,身姿肃肃如松,丰神俊朗,只是面色微沉,见到她时,眼晴眯了一下。
阙清月看着有些眼熟。
“是他?”
天元城外,漫天大雪,雪中,那个骑在枣红马上的人……
……
绑好马赶过来的刘司晨,见到殿下已经坐下了。
背景看去,应该是两个女子,他暗道,他倒是要看看这个价值三千两黄金的阙氏祖宗,是个什么金贵样儿,于是几步跨过去,一照面,就见到端坐在桌前,带着帷帽绢纱的人,一伸手撩开了薄纱。
他看个正着。
见到脸的那一刹那,刘司晨震惊的表情,凝固在了他的脸上。
“乖乖,呜呼!我的天啊,这是,这是什么神仙……”,新m.. ..大家收藏后就在新打开,老最近已经老打不开,以后老会打不开的,请牢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