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亲爹亲爹第二回合
叶天卉抱着林见泉摔向了草地。
这是在她冲出去的瞬间已经谋划好的路线, 无论是速度,距离,山坡的高度, 卸力的路线,以及滚落的地点,她都已经完美计算过了。
这草地丰茂柔软,上面有陈年的落叶堆积,可以缓解她和林见泉最后一些冲力。
只是任凭如此,这种跌落依然让两个人受到不小的冲击。
也许她到底算错了, 这辈子的叶天卉不是上辈子的那个,身体基础素质还是有很大的差异。
她紧抱着林见泉, 闭着眼睛,无声地忍受着跌落带来的痛感。
片刻后,她终于睁开眼睛, 看向怀中的林见泉。
他瘦弱的身躯紧绷得仿佛一张拉满的弓,他的身体每一处都僵硬到仿佛石头, 面色苍白得毫无血色, 他在颤抖, 在她怀中剧烈地抖动, 犹如深秋时候挂在枯枝上的一片黄叶。
她越发抱紧了他, 给他一些安抚。
林见泉似乎感觉到了,他将脸埋在她怀中,贪婪地感受着柔软的暖意,他颤抖着唇, 似乎要说什么,但却根本无法发出声音。
叶天卉便没说话,就那么沉默地抱着他。
很快, 马场工作人员冲过来了,Jessie等人也飞奔而来,人们围了过来。
叶天卉要放开林见泉,不过林见泉却依然死死抱着她不放开。
他细弱的胳膊颤抖地攀附着她的身体,墨黑的眼睛睁得很大。
这是叶天卉第一次看到他那双眼睛中流露出孩子一般的茫然和恐惧。
叶天卉不忍心。
她明白,这必然不只是因为刚才的险象,他的眼神中分明有着一整个黑暗童年留给他的烙印。
不过秃头训马师的声音响起来,他边冲过来边吼道:“怎么样了,怎么样了,医生,医生快来!”
听到这个声音,林见泉打了一个激灵,之后,眼底的情绪消逝,原本颤抖的胳膊也仿佛被他自己控制住了,他瞬间从那劫后余生的恐惧中恢复了过来。
秃头训马师来了,医护人员也来了,人们围着他们,为他们快速地检查身体,并要把他们抬上担架。
林见泉却推开了搀扶他的手,也推开了担架。
他站起来,脸色苍白,身形笔直,神情漠然而倔强。
叶天卉便觉,这一刻,他瞬间化为了一把剑,一把冷漠而锐利的剑,这是他在世人面前的壳。
他用一种异样沙哑的声音道:“我没事,我可以继续比赛。”
秃头训马师看着这样的林见泉,用打量牛马货物的眼神看着他,看着看着突然笑了。
他的笑声中满是自得和骄傲:“很好,很好,记住,失败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你就此有了恐惧!恐惧是骑师的大敌,一个出类拔萃的骑师,永远没有懦弱,永远无坚不摧,哪怕身受重伤,你也得给我爬起来,爬上马背,爬到终点!”
叶天卉也拒绝了医护人员的帮助,她对自己所受到的冲击很清楚,她不会有什么内伤,只是一些皮肉擦伤。
她起身就要离开,Jessie扶着她,关切而小声地问她。
她低声笑道:“我没事。”
她发出声音的时候,周围不少人都看过来,那秃头训马师也看过来。
大家自然都看到了刚才的这一幕,知道那抹淡蓝色的影子是如何以一种神奇而飘逸的姿态冲上马背,将这瘦弱的骑手带下来。
一切都漂亮得无以复加,让人啧啧称奇。
就在这种惊奇中,人们再次看向赛道,赛道上的惨剧已经发生,有骑手已经发出哀嚎。
听得人心有余悸。
秃头训马师深吸口气,望向叶天卉:“谢谢你救了他,如果不是你,他一定身受重伤。”
叶天卉:“客气了,我也是赶巧了。”
也有人好奇地打量:“你会功夫吗?轻功是吗?”
叶天卉:“会一点功夫,不过没有什么轻功,只不过运动能力好,赶巧了而已。”
现在惨剧已经发生,必然有一些骑手的职业生涯被毁掉了,甚至可能有性命之忧,而这件事故也必然会被调查,她只怕也将被牵连其中。
这时候又有其它工作人员赶到了,开始处理现场情况,并命令所有人员不许乱动,有人将叶天卉带走,要对叶天卉的突然出现进行盘问,而林见泉也将被带过去参与调查。
就在叶天卉转身离开的时候,林见泉修长的睫毛抬起,幽黑的眸子看向叶天卉。
叶天卉感觉到了他的目光,她给了他一个无声的笑。
林见泉睫毛忽闪间,重新垂下眼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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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赛马场上出现什么事故,这并不鲜见。
赛马自然是一项很受欢迎的运动,但是这种运动本身对于赛马和骑手来说都是非常危险的,根据美国的统计,每年几乎有四百匹纯种赛马死亡,至于受伤的骑手更是不计其数。
年少的虫仔以着贫穷瘦弱的身骨投入这个行业,本身就是走投无路之下的拼死一搏,搏赢了,也许可以像柯志明那样名利双收改变人生,输了,寂寂无闻一身伤痛都是好的,更惨的是,就此丢了性命。
此时的赛场上一片狼藉,哀嚎惨叫阵阵响起,叶天卉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她知道那些哀嚎的骑手只怕是再也不会有机会了。
骑手的世界本身就是残酷的竞技,会发出恐惧哀嚎的一定会被淘汰。
叶天卉被带到了一处房间,密闭的房间,没有窗户,有一个戴着帽子目光锐利的男人开始审问她,盘问她当时的种种情况。
她救了林见泉,但毕竟发生了这样的意外,而她本来不应该出现在赛道,他们需要调查情况。
叶天卉将自己所看到的一五一十说出来,那个男人对于她的说辞没表示相信或者不相信,只是面无表情地记录下来。
她知道对方不但会审问自己,还会审问别的人,他们会把所有的人单独审问然后对一下当时的情况。
在被审问过后,她便被关到了马房中,上了锁的马房,依然没有窗户,里面弥漫着混了发霉气息的马粪味道。
因为没有任何光,她看不到外面的明暗变化,只能根据感觉来推测时间。
这种睁眼不见五指的黑暗容易让人心态崩溃,不过叶天卉到底不是寻常人,她不会因为这点小事而让自己受影响,所以她静默地躺在床上,心平气和。
在这种时间仿佛静止的寂静中,叶天卉也想起很多。
这一辈子的经历是贫瘠的,贫瘠到都不值得叶天卉去回想,她在想上辈子。
上辈子,她曾经经历过那么多征战,那些征战占据了她记忆的大部分空间,以至于她会认为自己短短的二十五年就是波澜壮阔的戎马生涯。
只是现在她望着那一片黑暗,竟然有许多自己不曾在意的细节自记忆的缝隙中显露出来,让她开始斟酌,让她开始反思自己。
她想起自己怀抱着林见泉时的细节。
瘦弱的身躯分明已经被恐惧完全扼住了咽喉,他瑟瑟发抖,他麻木到僵硬,他恨不得化为一个小婴儿蜷缩在自己怀中来躲避这个陌生而残忍的世界。
但是当一切回归现实,他的理智回笼,他却在一瞬间变得坚忍,变得无坚不摧,仿佛他漠然到什么都不在乎。
叶天卉当然知道,那是假的,他只是把自己包裹武装起来罢了。
她想着他单薄瘦弱却笔直的身形。
在她的记忆中从未有过这样一个人,但是她却觉得熟悉,曾经有个人给过她这样的感觉。
她闭上眼睛,在那无边的黑暗和寂静中,当摆脱了这个世界的纷纷扰扰,她终于看到,那是年少的帝王。
那年她十四岁,持剑舞于青龙岭万泉涧,其时圣人年方十七,尚不曾入主东宫,他站在那澄净如练的飞瀑旁,掬起一捧白浪,曾经叹道:“这一池飞瀑,流于这万泉涧,涛叠浪涌,溅玉飞珠,也是自在快活,卉卉,你觉得呢?”
叶天卉收了那二尺青锋,在烟波浩渺中看向那少年,生来稳静含蓄的他,眉眼间竟笼罩着一丝迷惘。
她想了想,才道:“河润百里,海润千里,若能纳百川,又何必偏安于这一隅?”
彼时大昭国外迫于羌狄,内忧于资财,正是江山困顿时。
而自己的将军父亲曾经说过,山河飘摇,唯待明君,看宫中诸子,能够再造乾坤者,唯有皇子。
叶天卉睁开眼睛。
后来圣人还说了什么,自己又说了什么,她已经不记得了,只记得之后不过月余,他便入东宫,再两个月余,登基为帝。
她微出了口气,试着去挥散这些曾经的记忆。
其实圣人和林见泉不同,圣人挺拔俊逸,踔厉奋发,那是大昭国少有的风姿,无论何时何地,他总是游刃有余,只手可掌日月,双足踏定乾坤。
他开疆拓边,赫赫功绩足可以彪炳青史。
哪怕这个年代不曾有过他的痕迹,但浩瀚星空可以见证,在某个时空,有个雄才伟略的少年帝王曾经开辟了一个波澜壮阔的时代。
所以,她又凭什么有这种错觉,把区区一个林见泉和他相提并论?
她到底收敛了心神,让自己睡去。
曾经的一切早已经逝去,她生在一个全新的时代,还有许多事等着自己去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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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房的木门被推开,外面耀眼的阳光洒进来,叶天卉感到一阵刺眼。
片刻后,她适应了那光线,看到两个马场工作人员还有两位警察过来,他们没多说一句话,把她带到了一间房子中,重新对她进行盘问。
依然是昨天的那些问题,重复地问,反复地问,从不同角度问。
叶天卉明白,她的回答不能有半点差池。
昨天的赛马现场出现了重大事故,警察正在调查,作为出现在现场的当事人之一,警察显然对她有些怀疑。
她是大陆妹,只拿了工作居住证,一旦成为犯罪嫌疑人,或者被怀疑什么,她会被开除,会被遣返,那她就失去了一切机会。
显然他们先盘问自己一番,之后把自己关在黑屋子里,对自己施加心理压力,让自己崩溃,之后趁着这个时候再对自己盘问审讯,这都是他们的招数。
如果是普通人估计这个时候已经无法承受开始崩溃,不过叶天卉拥有强大的心理素质,那是久经历练的冷静,可以做到泰山崩于前而面色不改。
当然,她也不能表现得太过冷静,毕竟在这些警察眼中,她只是普通人,她如果太过冷静反而引起他们的怀疑,适当表现出忐忑惶恐反而更加取信于他们。
在经过大概两个钟的盘问后,她在问话结果上签了字,之后终于被放出来。
这时候Jessie等人也都被盘问过释放了,劫后余生,大家见到彼此,不免激动,于是忍不住一个拥抱。
Jessie抱着叶天卉:“太可怕了!怎么会发生这种事!”
叶天卉被他抱得有点喘不过气,伸手想推他,然而推不开:“这不是已经解决了吗,没事了。”
Jessie依然抱着叶天卉,感动得很:“我一直在回想,回想当时的情景,天哪天卉你好棒哦!你太棒了!我不敢相信,你飞过去救了林见泉!”
叶天卉:“不求有功,但求无过,我们别被连累就好!”
Jessie放开叶天卉,挠了挠头,不太确定地喃喃道:“应该不会吧。”
他们藏在那个马房显然是违反马场规定的,本来不出声根本没事,但叶天卉跑出来了,跑出来后还出事了。
平心而论,如果叶天卉不跑出来,林见泉必然出事,最好的结果就是身受重伤,至于其它骑手只怕是依然不能幸免。
现在她跑出来,救了林见泉,林见泉安然无恙,但别的骑手依然很糟糕,这件事的是非功过就不好评定了。
在规矩刻板的情况下,叶天卉依然可能会被追究责任。
其实叶天卉已经想到了这点,不过她也顾不上了,毕竟做都做了,于是她叹道:“听天由命,我做事但求无愧于心。”
其实哪有那么多衡量,看到情况不妙,冲出去,不过是刹那间罢了,这是直觉,这也是本能,至于后果,那是后面冷静下来再慢慢分析的。
很快,她被叫到了胡经理那里,胡经理神情慎重,和她好一番谈话,表扬了她当时临危不惧的精神,表示如果不是她,林见泉必死,又赞美她当时的敏捷反应,夸赞她功夫了得。
叶天卉在这番称赞中,感觉到了不妙。
这分明是先夸后贬。
最后,胡经理看着叶天卉道:“你确实帮了我们,鉴于你的出色表现,我们会奖励你一千港币,你可以接受吗?”
有钱拿,叶天卉当然接受。
不过她脸上没什么欣喜,平静地看着胡经理,等着他接下来的话锋一转。
果然,胡经理道:“不过我也希望你能明白,这次的事故造成了我们马场的损失,有一位经验丰富的成熟骑手遭受了连累,被奔马践踏已经严重骨折,还有两位虫仔只怕是要被淘汰了,这些都是我们真金白银花费心血培养出的骑手,所以这次的损失非常大。”
叶天卉挑眉,直接问道:“但是他们出事,和我有什么关系?我只是救了林见泉,我是凡胎□□,我没办法救更多人,如果我不出手,只是多一个人受伤吧。”
胡经理叹了声:“叶小姐,我很抱歉,但你只是假设,无论如何,后果已经造成,我们没办法去假设什么,现在的情况就是事情出现了,且造成了不好的结局。”
他望着叶天卉:“叶小姐也必须承认,你的出现其实也可能更加惊扰了后续的赛马,从而造成赛马的拥堵和混乱吧。”
叶天卉冷笑一声:“把责任推卸到我的头上,那怎么不调查那个始作俑者,是谁用脚踢了林见泉的赛马,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了比赛胜利?他凭什么这么做?他是不是受了别人指使?好好的他为什么要这么害林见泉?”
胡经理望着叶天卉,看了半晌,才终于神情凝重道:“叶小姐,看来你对虫仔们之间的竞争并不太了解,我们培养虫仔,要挑那些天分绝佳的,应激能力,感知能力,平衡能力,运动能力,都需要上上等,而在天分之外,更要心性坚忍,能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这其中不知道多少虫仔都不过是半途而废罢了。”
叶天卉听得蹙眉。
胡经理:“能够爬上去的路就那么一条,这本就是一将功成万骨枯的工作,一位骑师冉冉升起,这就意味其它人失去了机会,一位骑师坠马,必然成就了另外一位骑手或者几位骑手。你知道在柯志明之前,最有名的骑师是一位英国骑手,他曾经在香江障碍赛中连冠,但是他不幸坠马,胸骨被压断,在他被救护车送往医院的路上,已经有几十名骑手盯着他的位置,大家群起而抢之,之后才有了柯志明的机会,才成就了如今香江本地骑手的传奇。”
叶天卉便懂了。
每一个虫仔都想爬到金字塔顶端,但是最顶尖的就那么一两个,路太窄了,要想自己爬过,那就必须把别人推下去。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林见泉的出色已经威胁到了别人的前途。
或许那位骑手背后也有别人的支使,但是嫉妒才是他最大的动力。
而这样的事情,在未来林见泉的赛马生涯中,还会遇到很多次,甚至包括正规赛马场上,在关键时候抽冷子被人暗算都是有可能的。
有人的地方就有是非,有成败荣誉的地方就有勾心斗角,而这也是他赛马生涯必须修炼的一环。
胡经理叹了一声:“这里面后续也有别的缘由,但那已经不是我能追究的了,那个骑手我们自然会处罚,警察也会处理,事实上他自己也骨折了,可能就此葬送了赛马生涯,但是我们没办法再把你留下了,我也希望你能想想我们的难处,你能理解吗?”
叶天卉当然能理解,这必然是叶文茵在言语间进行了施压。
叶家作为马场的贵宾,是马场竭尽全力想服务的对象,更不要说一旦叶家在这次赛季出了什么风头,晋级赛马会委员会,那他们在赛马领域便拥有了更多的话语权。
再深一些想,如果叶家的沙田区域能够开发成新的赛马场所,那香江所有的马场都要仰他们鼻息。
在这种情况下,叶文茵一个眼神,胡经理必然竭尽全力,而自己是如此渺小,自然不值一提,是随时可以牺牲的。
叶天卉也就不再做无意义的辩驳,为今之计还是尽快摆脱自己的身份。
而按照之前她所打听到的,听起来周一时候,那叶家人就要过来了,那就是她的机会。
不然,她其实和林见泉并无不同,只能凭着自己血肉之躯挣扎在最底层,难有出头之日。
所以她必须设法见到叶老爷子。
而为了这个目的,她大可以放低姿态,只要能达到目的即可。
她看似大大咧咧,但其实从来不是什么逞一时之勇的人,小不忍则乱大谋,沙场上可以豪气万丈,却不能意气用事。
当下她便和缓了语气,望着胡经理道:“胡经理,我明白你的难处,我也不会非赖在这里让你为难,但是我有个不情之请,可以吗?”
胡经理看她竟然态度很好地接受了,自然也是松了口气,当下也大方起来,道:“我说了,为了感谢你,我们会给你一千元港币做奖金,也算是对你的慰劳和感激,至于其它的,我能做到的,能力范畴之内,我一定会帮你。”
叶天卉:“我是这几天入职的,昨天才搬到了马房居住值夜班,搬来之前为了节省房租的费用,我已经把我的房子给退了,突然之间我很难找到落脚之地。能不能好歹给我一些时间让我找到落脚之处,周末这两天,让我继续在这里做工吧?周一的时候,也许会有客人过来马场,但是一大早我就离开了,这样子别人也不会看到我,可以吗?”
胡经理听着,略有些犹豫,他当然希望尽快让叶天卉离开马场,这样对他后续和叶家的沟通也有好处。
叶天卉见此,再次恳求道:“我从内地过来,手头没什么钱,好不容易找到这里的工作,我也想认真干,没想到才上班两天就惹出这种事来,我很愧疚,现在希望能让我好歹在这里再多干两天,周末两天的工钱我就不要了,只希望能让我这两天不至于流落街头。”
她言语诚恳且又有些可怜,胡经理自然也是不忍心,叹道:“可以,但是周一的话,你一大早就搬走,至于周末两天,我们这里可能有些打扫的工作,你可以参与进来,我们不会缺了你的薪资。”
叶天卉既然已经得了这允诺,想着周一必能见到叶家老爷子,当下谢过,这才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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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反正要被炒鱿鱼了,和Jessie说了声,Jessie虽然没被炒鱿鱼,但也被罚了。
他有些无精打采,但是竟然还很有八卦精神,详细和叶天卉说起他被盘问的经过,也提到那几个骑手的伤势和前途,他还提到了林见泉。
林见泉几乎没怎么受伤,不过听说叶家对他很是不满,打算放弃,而他也因为这件事失了先机,名声并不好,一切都前功尽弃。
不过因为他的天赋,马场经过通盘考虑后,到底是打算继续留下他好好培养,指望着等事情消停过后,再把他拎出来参加比赛,让他积累积分,以图卖一个好价钱。
对于这些安排,Jessie有些义愤填膺:“这件事分明是你的功劳,他们却要赶走你,他们就是柿子捡软的捏,你就成了牺牲品,。”
对于这件事,叶天卉已经没什么情绪波动了,反正走到哪一步就看哪一步。
她笑着道:“也没什么,其实我来马场本来目的就不纯,现在来了这一段,也算是有些长进。”
本来到马场工作,学习一下这边的知识,多接触马匹,她觉得还不错,但是来了后发现有大量琐碎的工作要做,其实也耽误时间,性价比不高,还不如自己去图书馆多借书,再多买点马经来研究。
Jessie叹了声:“我听说,现在马场养着叶家的马,那匹黑玫瑰好像情况确实不太对,他们也是心虚,所以只能拼命讨好叶大小姐,指望叶大小姐给他们说句好话。”
叶天卉听着:“看来那匹马确实出了状况。”
Jessie点头,又安慰叶天卉:“你先去找房子住,我也会和朋友问问,如果有做工的机会我给你介绍。”
叶天卉感激过后,便先离开马场。
她想起那顾时璋,本来想打电话联系下,不过想到他远在英国。
虽然他给了英国的联系方式,也给了一个助理的电话,但她想想还是算了。
两个人固然是朋友,他对自己也是极好的,但也没有到了凡事和他报告的地步,况且自己和叶家的种种瓜葛,在认亲这个事悬而未决的情况下,她也不愿意和外人细说。
当下也就作罢,便要赶回去原本的出租屋,去找那阿婆问问房子。
她走出马场后,匆忙便要过去巴士站,谁知道经过路边停车场时,恰好旁边一辆车门打开,那车上走下来一个人。
叶天卉看到,自是记得,这是那一日载了自己一程的人。
她看着这个男人,想起那一天自己匆忙来上班,满怀期望,现在好了,马上要被人赶走了。
结果又遇到这男人。
不过她也懒得搭理,便要过去巴士车站。
谁知道男人却出声:“那天你本来想对我说什么?”
叶天卉顿住了脚步,回首看向那男人。
她笑了:“没什么。”
叶立轩抿唇,静默地看着她,神情间是探究的打量。
叶天卉本来其实不想搭理他的,毕竟自己如今一身的官司,不过看到他看着自己的那眼神,没来由便一阵反感,那种打量的,防备的,以及探究的眼神。
此人实在龌龊,竟然把她当成不不四的女人,这是没见过女人吗,竟是看到一个小姑娘就多想了。
她也只是问问他是不是叶立轩,他既然不是,那就罢了,谁还非要追着他如何呢。
叶天卉觉得这个人实在欠那么一点教育。
她便走到他面前,看着他:“先生,其实我第一次看到你的时候,就觉得你很熟悉,很面善。”
叶立轩无声地望着她,眸底没有丝毫波澜。
叶天卉笑道:“我之所以问你那些,说因为我有一个亲人,我觉得你长得很像他。”
叶立轩:“哦?”
叶天卉惆怅叹息:“我那亲人,是我亲亲的大爷。”
叶立轩微蹙眉。
叶天卉却继续道:“他自小身体孱弱,智商偏低,瘦弱不堪,相貌丑陋,人人厌弃,他长大后又不学无术,吃喝嫖赌,染下一身的脏病,我爷爷把他赶出家门,但是我父亲到底惦记着这亲人,一直在找他,那天我看到你第一眼——”
她诚恳地望着他,眸中真情流露:“便觉得你实在像极了我那大爷,无论是神情气质还是相貌,都像极了,所以我才问你。”
叶立轩眸底陡然泛起凉意:“你——”
他自然明白,她在故意埋汰他。
叶立轩长到这么大,还未曾遇到过如此放肆恶劣的小姑娘。
叶天卉叹了声:“虽然你长得很像我大爷,但我觉得你不是,毕竟看上去你比我大爷老那么一截呢。”
她一脸善良地看着他:“希望你能拥有健康幸福的人生,不要自甘堕落,对自己的智商和外貌也不用太自卑,其实你也没那么糟糕,真的,你相信我吧,再见。”
她转身就走。
身后,叶立轩冷冷地道:“小姑娘,你父母没教你什么叫教养吗?”
叶天卉直接笑道:“大爷,你家祖宗没人教你什么叫自知之明吗?你看看你,满脸的褶子都能夹死蚊子了,遇到年轻小姑娘找你说话,难道你竟然会想入非非?你思想到底有多龌龊!”
叶立轩:“你自己说了什么你心里没数吗?你故意说你也姓叶?你还猜测我的身份!”
叶天卉自然明白,叶家是富贵大家,眼前这个男人别管是叶家哪一房的,沾上这个“叶”字只怕是少不了扑过去的女人。
自己那天试图搭讪的言语确实容易让人误会,让人以为自己别有所图,让人以为自己筹谋已久精心策划。
但是,她还是觉得好笑。
当下道:“我告诉你,我大爷就叫叶立轩,我是误会了才找上你,你既然说你不叫这个名字,那谁还缠着你不放?至于我的姓氏——”
说着间,她直接挽起袖子,露出线条流畅的小臂:“我行不改名坐不改姓,我就姓叶就姓叶,我还姓了两辈子叶了,我姓什么关你什么事!你再拿这个说事,信不信我直接揍你?”
叶立轩笔直地站在停车草坪旁,微蹙着眉,就那么冷冷地盯着眼前这个狂肆的小姑娘。
最初,他以为她风光霁月美好无边,后来发现她心术不正别有目的,现在才发现,原来她还可以张牙舞爪恶劣至极。
他深吸口气,终于道:“小姑娘,你还很小,人生的路还很长,好自为之吧。”,新m.. ..大家收藏后就在新打开,老最近已经老打不开,以后老会打不开的,请牢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