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察到的很快, 迅速逮住了陈强。
陈强一口咬定,他是喝多了进错房间,才睡到了焦棠的床上。他是房东, 连私闯民宅都不算,他只是走错了。
警察跟焦棠要了焦海峰的电话, 焦棠还是未成年, 她不能独立面对这类事件, 需要监护人出面。
焦棠这才从恍惚中回神, 看了对方一会儿把焦海峰的电话报了过去。
警察打了两遍焦海峰都没接,第三遍,焦海峰终于是接通了, 警察自报家门,说道, “你女儿焦棠在派出所,你过来一趟——”
“她又怎么了?她做什么事了闹到派出所?她在那边都不安生吗?”
声音是外放, 特别大,整个办案大厅都是焦海峰不耐烦的声音。
“现在问题不是你女儿怎么样,是她的房东闯入她的房间。你把一个人她送到这种地方寄养你觉得合适吗?一个小女孩, 你就完全不担心?你不怕你女儿出什么意外吗?女孩子——”
“不可能, 她在撒谎吧, 你别听她一面之词,陈姨一家老实人,怎么会做这种事?她为了回来什么谎话都编。”焦海峰叹一口气, “你不知道,她有多爱撒谎——”
“拍到了证据,房东没穿衣服追她都追到院子里了,你尽快过来。”办案的民警怒不可遏, “真出事就来不及了。”
“真的?焦棠有事吗?”
“人虽然没事,可精神状态很不稳定。她被两个见义勇为的小孩送到派出所了,你快点过来吧。”
焦棠捧着滚烫的水很轻地喝了一口,垂着眼看倒映在水杯里的灯光随着水波纹晃动着。
“好,我知道了,我马上过去。”
焦海峰没来。
来的是保姆和许园,保姆进门就护她儿子,连声喊误会冤枉。
许园替陈强说话,让警察再查查是不是误会。她本来就认了是误会,恨不得马上签字和解。
焦棠握着水杯坐在那里看着许园和保姆一唱一和,这种事情再闹也不会有结果,没有造成实质性伤害。许园跟焦海峰打电话汇报情况,很快焦海峰那边就发话了,让焦棠别闹了,都是误会,这件事到此结束。
“那我把她带回去?纯纯那边怎么样?”许园隔着一道门看垂着头的焦棠,说道,“真没什么事,就是一场误会。那孩子喝多了,闯进她的房间,她回来吓一跳就报警了。估计闹的目的是想回去,纯纯出国关键时候。”
她叹了一口气,还想拱火,突然看到对面一个很高长得极好看的少年单手插兜站在屋檐下,深邃丹凤眼冷冷看着她。她莫名后脊背发寒,少年年纪不大,可眼神凌厉,又深又沉。
“那我是把她接回去?还是送我弟弟家待几天?”许园面上不耐烦,语调还是温柔的,“闹成这样,陈姨家是待不下去了。”
焦海峰委托许园跟陈强签和解协议,双方坚持称是误会。警察叹口气,也没再说什么。
许园办完和解手续,拿着车钥匙过来拉焦棠,焦棠起身把一杯水从她头上浇了下去。
“大姨,误会。”席宇往前一步挡到焦棠前面,笑着对许园说,“你看,现实就是这么巧,那水正好就流到你身上了。”
齐礼拉着焦棠往后,两个少年高大把后面的焦棠挡的严严实实。
“你们是谁啊?你们和棠棠什么关系?你们的父母呢?”许园大声叫警察。
“你刚才打电话的样子我全录下来了,再叫一声我找媒体曝光你全家。”齐礼冷着脸睥睨着她,“我爸叫齐桁,去找他吧,让他来找我要人。”
齐礼拉着焦棠大步出了派出所。
晚上小镇街道寂静,路灯亮在茂密的悬铃木之间。路上有成堆的来不及清理走的垃圾,流浪猫狗在上面寻找着食物。
齐礼腿长步子大,影子很长。他垂着眼,长睫毛在眼下拓出一片阴影,唇抿着不太好惹的样子。
焦棠小跑跟着他,他的手指很长,骨关节清晰,手背上的青色血管隐隐可见。他的掌心很热,紧贴着焦棠的手腕。
他没有拉手,只是攥着焦棠的手腕。
焦棠冰冷空旷的心脏生出了密密麻麻的热意,热的让她鼻酸。
“你后妈打算把你送到她弟弟老家,我刚才听到她打电话跟你爸商量。”齐礼松开了焦棠的手,“听起来,那是个有去无回的地方。”
焦棠仰头看他俊美深刻的侧脸。
“你有两个选择,一是跟他们走,我给你找媒体,你去网上曝光他们,逼他们养你。二是跟我走。”齐礼把第二件事说的又轻又快,目光仍然沉着,带着前所未有的严肃劲儿,“李文他们的房间空着。”
焦棠倏然抬头,心跳的很快,她想跟齐礼,开口的是,“我跟乐队。”
席宇追了上来,往齐礼身上看了眼,“你爸……是名人吗?她后妈认识你爸?”
齐礼双手插兜大步往前走,“随便找的名字,吓唬她。”
席宇:“……”
“焦棠,你这个后妈不像好人,今天她在派出所表现怪怪的。我不信她看不出来陈强有问题,她只是故意在你面前说陈强好。”席宇想过焦棠的处境不太好,但没想过她的处境会这么差,“你后妈开保时捷穿香奈儿,却把你送到这种地方,打的什么算盘。我不想把人性往阴暗上想,可这个事,由不得我们不多想,她像是……盼着你出事。”
连外人都能看明白的事,焦棠怎么会不明白?
今晚焦海峰没有出现,他全权委托给了许园。许园指着陈强那个老脸叫孩子,指鹿为马。
焦棠掐着手心里的嫩肉,许园把她送过来的时候,也许就抱着这样的打算。
李文的房间在二楼,齐礼房间隔壁。房间很干净,有很大一个窗户,摆着两张床,一个衣柜整齐的伫立着。
“洗手间在走廊尽头。”齐礼靠在门口的栏杆上抬手一指,淡道,“以后你一个人用,我和席宇用楼下的洗手间。”
“谢谢。”焦棠这句谢谢真情实感。
“床上那些东西今晚先凑合用吧,明天早上去镇上买。”
焦棠把床上的被褥铺开,这里比陈强那边干净多了。
“不是所有的父母都值得依赖,有些父母狠起来……比外人残忍。”
焦棠转头看去。
齐礼的身后是院子里的灯光,席宇在楼下煮泡面,香气飘荡在院子里。灰黄的灯照着他纤长的睫毛,他的睫毛尖被映成了金色。
“不期待也就不会失望,趁早明白这个道理,早点做独立的打算。”
焦棠点头,嗓子深处发硬。
“收拾好下去吃点东西好睡觉,明天——”他仰起头看向沉黑的天边,今晚没有星星,什么都没有,天暗的发沉,“太阳依旧会升起。”
焦棠的眼泪涌出了眼眶,她慌忙抬手去擦,点着头,“谢谢你。”
齐礼面无表情别开脸,随即转身大步走下了楼。
焦棠压抑的哭声响在寂静的小院里,她才十六岁。
没有妈妈,如今又被父亲抛弃。
席宇端着煮好的泡面站在原地有些懵,看了看楼上,又看齐礼。
“吃……吗?”
齐礼拉开椅子坐下,沉默着接过碗筷。席宇分了三碗面,一人放了个鸡蛋,叹口气说道,“这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不靠谱的爹?”
齐礼拿起筷子吃面。
“我听我大伯说,陈强特别爱盯小姑娘,不是什么好人。焦棠还算是运气好,我们就在旁边,直接过去就把他收拾了。要是我们今天不在,焦棠就遭殃了。”
齐礼吃面的手顿了下。
“这个狗东西,居然什么惩罚都不用受。”席宇端了一碗面。
齐礼冷静吃面,他吃完面起身去厢房推出了席宇的山地车,捡了一根钢管别在后腰抽纸擦了擦车座,“我出去一趟。”
席宇懵了几秒,放下筷子起身,“干什么?哥,我们马上都成年了,做什么都要负法律责任!”
“不会犯法。”
“你拎棍子干什么?”席宇见过齐礼打架,狠的一批,“看起来还挺吓人的。”
“法律不治他,我治。”
凌晨两点,刚躺到床上的陈强听到外面瓦片动了一下,发出声响,他以为是猫也就没有在意,翻身打算睡。
房门玻璃突然被重物击中,巨大一声响,玻璃哗啦啦地碎了一地,随即他闻到了浓烟味,滚滚浓烟在他的房间蔓延开来。
他连忙开灯,按着开关却没有电。他连怕带滚下床去开门,怎么都拉不开门,他听到砸玻璃声,从上砸到下,他喊叫着嗓子呛到了浓烟瞬间说不出话,只能捂着嗓子咳嗽。
黑暗里,齐礼扬手把一团浓烟从没有玻璃的窗户精准扔进了陈强的房间,出门长腿跨上单车踩着飞驰而去。
“等等我。”席宇拎着钢管狂奔着追上齐礼,一跳上了单车,他扬手把钢棍扔进了护城河,钢管坠落到漆黑的水面溅起了水花,他嗤笑,“这个狗东西肯定吓尿了,低等动物。”
齐礼握着车把漂移过弯,山地车穿过小桥,飞驰在茂密的林木之间。夜很深了,路灯早已熄灭,耳边只有风声。
席宇把手指卡在嘴上吹了一声嘹亮的口哨,声音响彻整个小镇,回荡在山林之间。
少年赤诚,可能因为一顿饭,一个晚上,一场演出,一个转角的遇见,就可以为对方赴汤蹈火。
他们如同盛夏的太阳,正义坦荡,怀着炽热滚烫的心,奔走在青春的路上。
他们骑着单车进了院子,焦棠洗完澡下楼,跟他们面面相觑。
席宇跳下单车去关大门,冲着焦棠扬起八颗洁白的牙齿,“帮你报仇了,陈强今晚估计要一夜无眠。”
飞蛾绕着院子里高高挂着的炽光灯盘旋,风卷起了树叶,发出呼啸声。
齐礼长腿绕过单车落到地面上,他把单车拎进了厢房,表情冷淡,垂着好看的眉眼快步上楼。
焦棠穿着齐礼给她买的那套白色休闲套装,头发湿漉漉的在灯光下泛着一点光泽,脖颈白生生的单薄,她的目光从楼梯上移到了院子中间。
席宇把盛着泡面的白瓷碗放到了院子中间的木餐桌上,摆了一双筷子在旁边,“吃饭吧,我煮的泡面一绝,吃过的都说好。”
黄澄澄的泡面上卧着一个圆溜溜的荷包蛋,热气腾腾,散发着诱人的香气。
“明天早上九点。”二楼亮起了灯,齐礼清冷的声音响在炽热的夏风里,“照常训练,不准迟到,进了我的乐队就是我的人。”
焦棠仿佛落进了被晒了一整天的沙子里,她感觉到炽热的包裹感,她仰起头看向二楼的齐礼。
齐礼站在光里,修长手臂搭在栏杆上,他高大挺拔,眉目英俊坚定,“我的人,我会护。”
阴天的夜晚没有星星也没有月亮,只有风声在山间呼啸。
焦棠却觉得那晚上的月亮特别皎洁,照亮了她昏暗不堪的世界,照亮了她前行的路。
她听到了心跳声,与风声交织。,新m.. ..大家收藏后就在新打开,老最近已经老打不开,以后老会打不开的,请牢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