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影重重……◎
戴玥姝把大部分的香粉都送给了娜良娣,对方大概能玩上很长一段时间了。
娜良娣看起来高兴又急切,她抓着纱布袋子,用一种极其迅速而激动的口吻,和达达很快地用狄国话说着什么。
达达脸上有一点惊讶,她看了看香粉,又看了看她的小主子,最后给戴玥姝行了一礼表示感谢。
“主子回来了?”苏梅过来替她按揉肩膀。
“所幸主子没把荷包也给了出去。”茜色接过荷包,看起来有些庆幸。
“无妨的。”戴玥姝摇摇头,只表示,“殿下不会与我计较这个的,他不是那般的人。”
这话她们都不能接,于是只听话地行了礼。
而此时,她们口中的殿下已经在内廷东侧的奉先殿呆了许久了。
卫卿珩兴致不高,自看到玉佩起便不知想起了什么,徐公公捉摸不透,但知道他们殿下换了龙纹玉佩,必是有些正经事情要办。
他心里估摸着时间,又看了看外面日头,从宫外回来,他们殿下已经在奉先殿里呆了有一个时辰了。
“哎……”他叹了口气。
当今也爱呆在奉先殿里,不如说,对十三岁继位的当今来说,只有呆在祭祖的地方才能得几分空闲。
那时,先帝可谓是留了个极难处理的摊子给陛下。当今年幼,朝廷还陷在珍妃风波里,废后的声音都不小,自然对当今也有所影响,先帝走了珍妃也被送出去了,但情况并没有好多少。
起初的时间很难熬,当今除了在元后孝廉皇后处能得几分喘息,其他时候皆是忙于朝政,孝廉皇后稳定了后宫,当今也终于收拢了朝廷。
但这并不影响当今对其父的推崇,一如徐公公所知的太子对当今的崇敬,当今对先帝亦是濡慕情深。
那时候起,当今便着手几次修正奉先殿,重新规定了祭祖的礼仪规制。
到了后来,孝廉皇后去世,当今曾想为元后修建些纪念建筑,但因为种种原因未能成功,最后是空置了元后曾住的坤宁宫,奉先殿也为孝廉皇后点了灯。
后头,这里的人也越来越多,除了老宗室们,还多了破例收进来的嫡子。
当今常来,太子亦常来。
徐公公一边在殿外揣着手数着时间,一边心里思索他的殿下是为了怀念谁而来,是为了嫡母元后,还是为了胞兄三皇子,亦或者是为了先祖……
不过有一点他倒是很清楚,出宫之后,殿下办了点私事,但不知什么原因,他恼怒得很,且不是一般的怒气,是生生地憋了一股火回宫。
好的是殿下忍了一路没发,也没落到他们下人头上,反而是带着这股气焚香更衣后去了奉先殿。
“不管是磕头还是诵经……怎样都好,可千万别叫殿下再发火了,咱家承受不起啊。”徐公公心里嚎着。
“给殿下安。”
“嗯。”
卫卿珩走出来,神色已经平静了,他身上还有一股浓重的檀香,膝上的跪印也很是明显,徐公公忙跪下来替他整理衣袍,他站在那里,仍是思虑着什么。
在最短的时间内忙活完,徐公公这才站起身,眼眸低垂地询问。
“殿下?”
“去戴良媛那里。”
“是。”徐公公恭敬地低头,敛下若有所思之色。
“殿下要过来一道用膳?!”
戴玥姝惊讶了,随即站起来,招招手就让茜色来帮她再梳妆。
说来也是巧的,她今日一天可算是洗漱梳妆多次了,衣裳都换了几套,若不是殿下赏赐了她许多的布料,她还不能这么顺当地每日换新。
可就是如此,她也感到了一点吃力。
不过宫中规矩如此,茜色等是决不允许她在太子殿下面前几次穿一件衣服的,首饰倒也算了,衣服绝对不行。
再加上殿下的记忆力又好,在条件还没有拮据到那般的时候,她们断不能首先落了下乘,让自己看起来寒碜了。
宫里头就是这样一个要看脸面、看衣装的地方。
太子殿下等又是素来讲究的人。
“主子,可是殿下……”茜色压低了嗓音,试探地问她。
“不清楚呢。”她动作轻微地摇摇头,心里也奇怪。
按说常理这种情况,就是太子殿下要过来留宿,她要准备侍寝,但前面几次乌龙,搞得是大家心里都很没有底。
太子殿下不是寻常人,这脾气是当真难以捉摸,也就戴玥姝窥探见了几分,但她也不敢说懂,茜色等就更是不敢再乱猜了。
但戴玥姝不可能直说这种事情,她也更不会什么勾引人的技巧,能做保证说留得住太子,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
便是太子殿下本人,怕不是也打不了包票,他可是大忙人。
“算了。”她叹了口气,忍着羞涩,“还是准备着吧,若是没有安排好让殿下不舒坦了,才是罪过。”
“奴婢明白了。”茜色脸上露出点笑,但藏得很快,和苏梅嘀嘀咕咕一会,皆是意会。
她们这些婢女都受过教导,尤其是作为伺候侍妾的婢女。只要不是本身冲着爬墙来的,她们自然都会更期望主子拔得头筹,到时候带着是“一飞冲天”。
像是得了鼓舞,她们准备得更加上心,里外前后,从没见打理得这么上心仔细的时候。
戴玥姝见此无奈地摇摇头,并不生气,也不觉得无奈,她们是为自己、也是为她的前途命运而努力,她没有道理不接受这一点。
“殿下。”
卫卿珩过来了,戴玥姝主动迎了上去给他行礼,在她蹲完之前他便已伸手扶了她起来。
他看起来兴致不是很高,但又不是那种萎靡或发怒之后的情况,只是看起来有一些伤感。
戴玥姝为自己的感知而惊讶,她不清楚他因何难受,但直觉这并不是个好的用膳时候,憋着吃东西很不养身。
所幸,距离正点用哺食还有一会,她主动询问他要不要一道去书房看看。
“才布置好,”她道,“我按着自己的习惯,又做了些调整,殿下可有兴趣要一道看看?”
“也好。”卫卿珩本也不太有胃口,可能是跪得久了,情绪低迷又伤了身体,当然他年轻,一点情绪上的问题不算什么。
出屋门前,戴玥姝留了小半步,压低声音吩咐茜色:“叫厨房加两道开胃的菜,要酸爽些的,不油腻的,凉拌或是炒菜都可,不要大荤腥。甜品不要太甜,怕腻味,弄的雅致些。”
“奴婢明白了。”茜色立马应下。
到了书房,卫卿珩已经观察了有一会了,见她进来立马露了点笑容。
他拿起桌上明显被她翻阅几次的书,表示:“倒不知道你喜欢这个版本的《毛诗序》。”
“前头有一本讲写诗的集作,我看着甚是喜欢,便找了同类的来,”她道,“这本算是入门的,但讲解点有几分独到,似是重编本。”
“对。”他点头应是,很有兴致地和她讲了些编纂改本的作者和这版本的典故。
戴玥姝听得认真,余光看见茜色在门口试探地看过来,这才转过了头,对正指点着屋子布置的卫卿珩道:
“殿下,时间可差不多了,先用膳?”
“这里还是应该放个屏风。”他指指这边,“知道你想隔个空间出来,但光是放个帘子,还不太够,此处,这里,对着窗朝向,摆个四扇的小屏风……”
卫卿珩兴致上来,特地拉着她手,非得让她站在他的位置上,往门口方向看。
“你瞧着,是不是看起来布置乱了些,加个屏风便隔开了空间,眼睛里不同的‘风景’便区分开了,这里是书房,那里是摆物,用处不同。”
戴玥姝顺着他思路一想,点了点头:
“确实如此。”
“嗯。”卫卿珩满意了,点点头,拉着她走了出去。
他觉得自己说服了她,更准确说是他觉得她完美领会了自己的审美意趣,两个人爱好想通,才会感到十分舒坦,心里高兴了几分。
“徐有德,回头你把我库房那个初荷绣屏拿来,给你们戴主子用上,正好应了马上夏至将来的景。”
“奴才一定办好了。”
“嗯。”
两人坐下,这就传膳了。
因是戴玥姝这里叫的膳,虽有太子份例尚膳监的东西,但也有不少是尚食局的料理,精致度相当高。
她看了茜色一眼,心下有数。
“这就吃上面了?”卫卿珩惊讶今天主食给安排了凉面,见戴玥姝已经准备用了,也跟着有了兴致。
“给我也来一碗吧。口味和你们戴主子一样,但给我浇点辣油浓酱油,要多点羊肉。”
凉面浇头不少,戴玥姝特地让拌了酸爽口味的给她,吃的也是蔬菜豆芽一类居多,卫卿珩口味稍重一些,大块的肉淋上去,看着是格外开胃。
两个人各自一碗面下去,那叫一个舒坦,又配着薄荷蜂蜜凉粉,开始慢慢地品尝其他菜色。
“瞧你笑得那样。”卫卿珩笑话在一边伺候的徐公公。
“殿下好些日子没吃好了,”他乐呵呵地道,“陛下也担心主子会不会是苦夏了,若再这样下去,怕都是要叫太医了。”
“好不容易,在戴主子这里,殿下用的高兴,对奴才来说,可不就是天大的好事。”
徐公公这话说得夸张了些。
卫卿珩这段时间一两天至少有一顿是和戴玥姝一道用的,也没见他真的食欲不振或是如何,当然他今天吃得高兴,用了不少也是真的。
他也没有计较徐公公的说辞,反而给了每个人赏,叫大家都乐得压不住嘴角了。
“要出去走走吗?”
“嗯。”
两人一并走在外头,手牵着手,便是没有一人在说话,气氛也异常得好。
春夏时节日头落得迟,眼见着天色都黑了,他也没有离开的意思。
她不自觉地便多了几分紧张,抬眼看过去,却见他也正专注地看着她。
“殿下……”
“外头凉了。”卫卿珩说,“我们回屋休息吧。”
戴玥姝微红了脸,点点头。
这一个暗示所有人都懂了,院子里气氛倏然便有了不同。
茜色等守在外头,拼命掩饰着激动的心情,只徐公公一个,面无表情地兜着手,心里再如何地跑马而过,脸上还是什么情绪没露。
沐浴出来,戴玥姝一头秀发披散在身后,有如清水芙蓉。
卫卿珩坐在床头,里衣敞开着,隐隐约约春色,正低头看着本书,像是她随手放在床边的——
她立马扑上去,却叫他反应更快地抬起手,没给她拿到。
“戏本子?二郎真君?嗯?”
“殿下……”她当即红了脸。
两人对视着,屋子内,热度一点点升起。
“殿下。”她双眼湿漉漉地,专注地看着他,只叫他心头发软。
卫卿珩轻笑一声,只道:“不收你的书。”
他手指点点她鼻尖,拿书的左手先将书册往旁边矮桌上一放,顺手便放下了深色的床帘。
戴玥姝依在他怀里,只觉得愈发紧张,终是没有忍住。
“殿下……轻些、可好?”
她头靠在他肩膀,很轻很轻地请求。
卫卿珩忍了又忍,几次吞咽,终于从喉咙口挤出一声:
“嗯。”
窗户前的烛台明亮地点着,烛火在细微的风中微微晃动,灯影亦是一点点晕着。
他们颤抖着,因不可言说的兴奋与急切而互相摩挲触碰,感知着彼此的肌肤,探索着此前从未发掘过的部分。
意识与情感,理智和感情……再没有这般疯狂又激荡的交流碰撞了。
床帐外,露出小半截如玉的小臂,白皙纤细的手指抓扯着深红的锦被,衬得被铺艳色鲜明,她指节泛白,整个手都在微微颤抖,像是用尽了力气。
一只更大的手伸出,覆盖在那嫩得恍若能掐出水来的手上,随即轻轻地拢住,十指相扣,将它重新捉回了床榻内。
灯火葳蕤,正是夜色旖旎浓重之时。
作者有话说:
《毛诗序》,古代中国诗歌理论著作。一说为孔丘弟子子夏作,一说为汉人卫宏为《诗经》所作的序,分为大序和小序。大序为《关雎》题解之后作者所作的全部《诗经》的总的序言,小序是诗经三百零五篇中每一篇的序言。一般而言《毛诗序》是指大序。作者有争议。(资料来自百科)
冬至饺子,夏至面。但不同地区面条种类繁多,习俗也会有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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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白鹤:您好,支棱了(大声——,新m.. ..大家收藏后就在新打开,老最近已经老打不开,以后老会打不开的,请牢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