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京城是“东富西贵,南贫北贱”,但礼王府上的宴会能把整个京城东都堵了个够呛也是少有的。*
“到最后,卫轩也没说清楚……不知道太子会不会来。”戴玥姝叹了口气,好奇心得不到满足。
“你议论什么太子……慎言,玥儿。”母亲拍拍她手背。
太子卫卿珩1岁即被册立,是人人眼中的未来天下之主,本身亦是美名加身,不论是读书人还是普通人,都非常看重。
太子意味着大魏的未来,太子稳定则百姓能心定,何况他天资聪慧又勤奋有加,礼贤下士、胸有沟壑,大家对他很有信心。
戴玥姝亦是一直“沐浴”在太子的各种美好传言中。
从他小时候的出口成诗、容姿可爱,到后面的过目不忘、才华横溢、与太傅对答不落下风,到近年来的代当今去泰山祭祀……不得不说,他就好像个活的戏本子人物,没有人不知道他。
不过祖父总说他理想抱负与当今一致,但他还年轻,只怕有一段路要走,可若能成,必是盛世明君。
这位备受器重的太子来不来礼王府宴会,是很关键的事情。
他代表了圣心是否仍在礼王府以及下一任帝王能否给宗室中最平庸的一个一些眷宠,其他任何皇子皇孙都无法替代。
“今儿人可真多。”
马车在这里停了有一刻钟的时间,是往前挪几步都没有的。
“是啊……”
戴夫人看起来也有些意外,同时还夹杂了几分焦虑。
从小姑子提了之后,她也思索了很久。
最打动她的地方是,她答应如果和她小女儿定亲的是小儿子卫轩,那么除非戴玥姝到三十五都没能生出自己的孩子,否则她不会给儿子安排妾室。
毕竟是宗室,能答应下这种条件,她本身作为明威将军夫人也顶了巨大的压力。
戴家的男子,从上头的祖父戴辸到戴玥姝已经成家的两个哥哥,全部都是只妻子一人,从未有过纳妾先例。
但这样的人家并不那么好找,勋贵人家达不到这个条件,普通人家嫁过去唯恐要吃苦,她和夫君商量了很久都拿不准信。
没有道理戴玥姝前头一个姐姐嫁了清明人家如今生了儿子已经站稳了脚跟——婆婆看在孙辈面子上就是觉得自己儿子只儿媳妇一人不太妥当也不会插手了,他们却给最小的女儿安排了个糟糕的夫家。
戴夫人其实已经心动。
她小女儿性子娇惯,容貌又太盛,寻常人家怕是压不住,她在挑女婿的时候,区别于前头儿子女儿的标准,给戴玥姝找的是上心又上心。
唯一的麻烦是——
如今礼王府上还没分家,如果想要和府上子嗣结亲,必得让长房等长辈过个眼。
老礼王不会太关注一个嫡次子的小儿子娶哪个夫人,老王妃早走了,但长房夫人作为一个大家的内宅主事人,必要知道的。
这也是明明选秀将近,她却坚持要带着女儿来参加寿宴的原因。
“不能掀帘子。”戴夫人提醒女儿。
“我知道。”
戴玥姝点头,她如今不小了,知道要行事谨慎。
又是大半个时辰,所幸出门早,到的时候也差不多。
门房接了请帖,往里喊了一声“安扬州知州戴宇妻女”,里头伺候的人便知道了。
“请夫人、小姐下车。”
戴夫人一袭祥云纹绛纱色长褙子,镶边是银色云雷纹的锦缎,头戴一支翡翠镶金的蚕纹簪,身上珠钗不多,衣着也不算尽华丽,但气质上佳,看来就是舒心好脾气的夫人。
然,等车上小姐下来,门房是吃了一惊。
今天来的贵女夫人何其多,他们又是礼王府上,好看的人见得多了,但依然被惊到了说不出话的地步。
仿佛阳光冲开云雾,撇开了遮眼浮云后,尽是万丈霞光。
这是戴玥姝头回正式拜访礼王府,先前年岁小时来得多些,当时是被四姑母从侧门接进来,并不怎么打眼。
到了豆蔻年华,四姑母也知道侄女太过好看,礼王府上人多混杂,她便只是常到田庄上来看父母的同时顺便关照侄女一二。
门房原是男子院子里伺候的,被调过来后宅这边帮忙,是第一次见到这位三房亲戚家的姑娘。
大概十五六岁的年纪,正是鲜嫩美好的时候,整个人仿若绽开的桃花,盈盈如水的眸子天然带了几分多情,含笑看去时仿佛看到了万物初生,眼前一亮,当真是赏心悦目。
她身穿一件全新的水红色如意纹交领袄衣,用的是上好的绫段,群青色的罗裙随风扬起极好看的弧度,如碧波一般,镶了银锦鲤纹的裙摆上,鲤鱼仿佛要腾跃而出。
大约是因为闷热,微微泛起红霞的面庞比罕见的粉红芍药还要娇艳昳丽,美得只让人生起不敢直视、不敢亵渎的心思。
果不其然,光是在专门开辟出来整理着装的门厅里,戴夫人就被搭讪了。
这些夫人小姐们对她们母女有些陌生,但谁都不会表现出生疏来,这就亲热地搭上了话。
报了家门,其实就知道了,是戴夫人常随丈夫在地方,并不怎么在京城社交,也就戴玥姝到了年纪,她才稍微转了重心。
她祖父戴辸虽是白身,祖母也不爱去打交道,但其他人并不是一点不知道,到底戴辸是我朝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六元及第、曾经的先帝宠臣。
戴玥姝安静微笑,做一个好看得过分了的花瓶,哪个夫人看她都很稀罕。
她虽容颜极盛,却也是长辈喜欢的类型,再者看美好的事务人人都舒心,自然被拉着手招呼了很久。
后院这里,她看到了好些熟人,喜欢的、不喜欢的都有。
等好不容易母亲开口让她和朋友一道去玩耍,她才到了好友段云烟身边。
“你这玉佩怎么有些陌生?”
“是禧王世孙之前送的。”
段云烟神色淡淡,戴玥姝好半晌才反应过来。
“是你父亲让你一定要戴的?”
“可不是。”她说,“便是继母待我平平,但也从不会故意作践我们这些孩子,反而她性子好也想得开,还能与我们一道分享些养生之道,只有他……”
“哎。”戴玥姝叹了口气,段云烟也就这么一说,并无真的“大逆不道”的想法,当今以孝治国。
不过她对父亲的感念也全了结在了这门亲事上。
虽然是她自己松口答应,但就当是她最后的“尽孝”。
往后,她与段老爷的父女情分也差不多了。
好的是,禧王世孙恰是极喜欢她这个类型的姑娘。
说和原本大段氏的感情有多好是没有的,毕竟府上也好几爱妾,世孙妃活着时也说不上多幸福。
他虽不滥情但多情,尤其喜欢有才学的姑娘,段云烟恰好是姑娘里头不多的天生有诗才的人,数才女是落不下她的。
故而,哪怕她这里不冷不热,禧王世孙对她也上了几分心。
“安沛宁也来了,她再过分,今天你也不能再喝得醉呼呼的把人嘲讽一通后跑得没影了。”
“哎哎,我的错。”戴玥姝不好意思地讪笑了一下。
段云烟也并不喜欢她,提醒了之后就不再说。
那边,安沛宁依然在捧着世家女们的臭脚,心甘情愿地给人当狗腿子,但同时又看不起瞧不上其他非世家又不奉承她们的姑娘。
段云烟和戴玥姝都是后者,初见面就被她白眼过。
一个是因为她的诗配画大受好评抢了她风头,一个是对一颦一笑皆牵动人心的美人嫉妒得要死,她无论如何也比不过,便干脆扯着世家贵女的大旗来挑衅她们。
偏偏两个人都不吃她这套。
一来一往的,连表面客气都做不太到了。
按说以前她也不是这个性子,顶多是内向、唯诺了些,也就半年多的功夫,突然变了样子。
要她们说,那是一点没变好,反而让人讨厌了。
“四皇子一家来了!”
“五皇子也到了。”
男眷那里的消息传过来,女眷这边也有了几分躁动。
戴玥姝往长房夫人那里瞥去,她那一双吊梢三白眼总显得十分刻薄和冷淡,便是穿金戴玉,也让人生不起赞美的心思。
眼下,她虽然竭力掩饰,但仍遮不住那一点失望。
“宴会过半了。”
段云烟很小声地道。
戏班子都上了,瓜子茶水也都吃了一轮。
太子依然连影子都不见,倒是四皇子妃带着小皇孙过来,在女眷这里赢得了一片的夸赞,说她贤惠,嫡子庶子都齐了,姑娘也有了两个,在皇子里头是头一份。
很快地,女眷里又提到了五皇子。
相比,五皇子的实际风评就要差多了。
先是他运气不好,原本定亲的骆氏急病去世,又轮上三十六年大灾,选秀取消了,直接导致排第六的太子都确定了太子妃人选,他的正妻却还没影子。
虽然也一直有说皇帝不满意太子妃又想悔婚。
“就这轮,今年的选秀里挑呢。”
夫人们都在说。
戴玥姝和段云烟一道听人说八卦。
闻言,段云烟告诉她。
“五皇子实非良配,不论当正妻还是当侧妃,他都是个很差的选择。”
“怎么?”戴玥姝家里消息不及段云烟灵通,她家人也不会和她八卦这个,再说前段时间段府才办了宴会更新了讯息。
“五皇子生母德妃出自六门世家的盐津罗氏,听闻当时就不满意骆氏为儿媳,但当今一手定下,如今前一门没了,当今有心补偿让她可以做主选择,宗室里都说她是一门心思奔着世家女当儿媳去的。”
世家和普通人家之间的差距,不是三言两语可以说清。
戴玥姝理解地点点头。
“最重要的是,五皇子虽然没有正妻,但这么些年下来,年纪也在这里了,各种妾室没有停过,后院热闹得很,且还已经有了个罗家表妹当侧妃。”她贴耳小声地道,“我听禧王世孙说的,他们宗室其实也相当关心这些,老禧王又是管着宗室的人之一。”
“他那侧妃表妹,已经流了两个孩子了,消息没传到外头,但都知道是后院争斗弄没的,那十几个莺莺燕燕已经折腾到对孩子下手的地步了,如今院子里连个姑娘都没留下来。德妃还一门心思给儿子送女人,又不想有个会分走儿子关注的儿媳,还想要他生下亲孙来,在当今面前挣个脸面……”
“嘶——”
戴玥姝倒吸一口凉气。
“那太子岂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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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富西贵,南贫北贱”,老北京说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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