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对于湘水郡主和吕伭小郎君的事情, 在贾祤这里就是一番八卦。京都内外这样的八卦太多。
对于个人而言这是一场塌天大祸,对于许多人而言别人的事情多半是过耳就忘。
没法子,一个时代的一粒小尘埃, 一旦落在一个人身上时, 那很可能就是一座压垮一个人的大山。
“吕小郎君也不知道往后得怎么办。”贾祤替对方感伤一回,想一想就觉得太可怜。
“听说吕小郎君送母亲回归祖地入葬。如今已经远离京都。”褚女史说着最新的情况。
“离开也好。”贾祤点点头,随后她又摇摇头, 说道:“我也糊涂, 印象里还是十二岁时的吕小郎君。算一算今年对方年十四,得称一声吕郎君也当的。”
这一算贾祤就发现时光匆匆。一切愰如昨天, 却是已经非昨日。
“罢,不提吕郎君的事情。其时吕郎君避开京都也好。待他替母守孝三年后,这些过往旧事八成早被京都人给遗忘掉。”
遗忘也比被人指指点点的好。有时候当一个小透明比当了别人眼中的小丑要好。
又能怎么办,世事不如人意的时候只能安慰自己想开些。
“嗯,娘娘说的对。”褚女史同意贵妃的话。
“娘娘,您的贺礼已经奉上。小臣就琢磨着皇上也许会迎您回京都。到时候您会回宫廷吗?”褚女史顺着贵妃的意思转移话题。
贾祤一听褚女史的话,她就懂得女史的暗示之意。贾祤瞧明白了, 她身边的人都盼着回宫廷。
人人都想她更进一步,小日子越来越进步才是大家伙的期盼。
“回不回宫廷, 全看皇上的意思。”贾祤也不想戳破别人的幻想。彼此留一点美好,总归是最后的一点善良。
“皇上一定想迎娘娘回宫廷的。”褚女史信心满满。在褚女史想来,随国公立有大功,贵妃又奉上海甜菜让南麓草原开源进财, 对于稳定南麓草原有功劳。两份功劳加在一起, 皇上怎么都会给贵妃大大的体面。
京都皇城,宫廷内苑。
李恒这一位帝王在大宴功臣后又主持给武勋们置换封地的事情。当然关于同时鼎立东西二都的事情,皇帝提出来, 朝堂重臣没有人反对。
李恒这一位帝王的理由也足够,一则替府兵多置办一些家业,二则鼎立东都表明天子有一统中原的雄心壮志,此心不改,此道不变。
大夏皇朝越强盛,朝堂上的群臣都是受益者。朝廷收入丰厚,人人都能丰满腰包,这等美事遇上谁也不会反对。
关键也在于东都在历朝历代里也是首善之地,中原的中心。建立东都,名属其实,也没有人不懂眼色的反驳什么话。
府兵老爷们跟着朝廷一起瓜分一场盛宴。武勋们也是挣得盆满钵满。就是文官们也有法子在里头捞好处。
这等你好我好大家好的时候,没谁会傻叉的来顶皇帝的牛。
然后湘水郡主的事情闹大发。依着皇家的习惯态度是要压下来。
明明能压下来的事情闹大了,这背后要没有推手一定是假的。
泰和宫,御书房。
李恒看过绣衣卫和暗卫上报的秘本。皇帝神色淡然。
“梁忠。”李恒唤一声。
“皇上请吩咐。”梁忠恭敬的躬身待皇帝宣口谕。
“去请宰辅和几位柱国一道来御书房,朕有事与诸位重臣商议。”李恒吩咐一回道。
“诺。”梁忠应一声后,恭敬的退出大殿。
待梁忠离开后,李恒合上秘本,他心头已经拿定主意。借着湘水郡主的事情撕一道口子。佛门不净,连宗室千金都敢打主意。这佛门弟子修的什么功,什么德?
李恒很生气。
或者说帝王指了两门婚事,瞧瞧廖仑和万年郡主李如意这一对,人家夫妻恩恩爱爱,如今小日子是过得红红火火。
湘水郡主在李恒这一位帝王眼中就是不懂情趣,不识抬举,不会看眉眼高低。
上一辈子这一位也闹着出家当尼姑,让宗室好一场鸡飞狗跳。这一辈子李恒提前替她指一门婚事。结果她还闹腾。
在李恒的眼中,帝王的赐婚就是荣耀。给了就得接着,驳了,你凭什么。
宗室依附于皇权,宗室们一直享受着荣华富贵。莫不成享受时高高兴兴,需要替皇家分担一点小事情又想推脱。
李恒很生气。皇帝从来不会错,有错也是别人的错。毕竟当初钦点鸳鸯谱之前,皇帝向湘水郡主的父王汝南郡王暗示过。这一位郡王爷叩谢天恩。
当时皇帝又没有马上降旨赐婚,皇帝给出考虑时间回家多思量一下。
汝南郡王要觉得有不妥当的地方,他可以跟皇帝私下请求。结果等着圣旨降下来后再闹起风波,还把皇家和宗室的体面踩脚下。
这当帝王是什么,是抹脚布吗?
这一对比之下,皇帝对于昌文伯府的观感就好上许多。当初皇帝也跟昌文伯暗示过,昌文伯这一边替外甥叩谢天恩。
瞧一瞧这一回出事后,昌文伯夫人是哭诉几回。昌文伯本人却是默默忍了,就是当事人吕伭也悄悄无声的扶棺回乡去做孝子。
昌文伯府忍了,不代表皇帝要忍了。李恒说道:“卫谨。”
“皇上请吩咐。”卫谨赶紧走上前躬听皇帝吩咐。
“你去一趟汝南郡王府宣读朕的旨意。汝南郡王府罔顾圣恩,骄纵荒淫,奢靡无度,多年以来,朕容忍之。今汝南郡王教女无方,数罪并罚。裁撤汝南郡王府,除郡王爵,降为云骑尉。”李恒这时候宣布自己的裁断。
郡王之爵位一下子直降勋位,还是一代而没的云骑尉。
光听着皇帝一翻话讲完的卫谨都替汝南郡王府哀悼。这亏大发了。
湘水郡主凭着一己之力是砸掉一家人,不,那是砸掉她往后的侄子侄孙侄曾孙侄玄孙等好几辈人的金饭碗。
“诺。”卫谨恭敬应诺。
此时皇帝写下圣旨,盖上玉玺。一切由卫谨公公去办妥皇帝的差遣。
关于汝南郡王除爵后就得着一个一代而没的勋位一事。这事情在京都里闹得沸沸扬扬。
昌文伯府里,昌文伯前脚送走外甥,后面听到这一个消息。
昌文伯也想仰天大笑三声,汝南郡王府也有今天。然后昌文伯没有大笑,伯夫人廖宋氏是大笑一场。
“伯爷,您瞧一瞧,皇上做主。这一回是怨有头,债有主。云骑尉,该,全是报应。”廖宋氏嘴里咒骂两声。
“在府里说一说还成,夫人,出门在外不可多舌。”昌文伯提醒一回。
“伯爷放心,出门在外我必不多嘴。我们家的外甥吃大亏,还有妹妹也冤枉。如今不能还让云骑尉一家子也卖惨。哼,他们纯属活该。就是我们不宣扬了,旁人也会说这一家子的大笑话。”伯夫人廖宋氏回话道。
“伯爷,您赶紧写信给外甥。这事情外甥知晓后还得跟妹妹也说一声,让妹妹在九泉之下也高兴一回。”伯夫人廖宋氏又提一桩事情。
“对,得赶紧给伭儿写信。”昌文伯同意一回嫡妻的看法。这事情得告知一声外甥。
扶棺回乡,于吕伭而言这是一桩大事情。他要回乡,还要替母亲守孝三年。
三柱清香点上,此时在义庄停灵。吕伭默默的瞧着香火袅袅。他的眼中有迷茫。
湘水郡主的做法,吕伭真的不懂。她怎么敢忤逆皇帝,而且还是不顾严重后果。
湘水郡主凭着是宗室的千金,她有任性的资本。吕伭是不敢的。
哪怕湘水郡主惹事得祸,还连累吕伭丧母。吕伭也只能压下心头的恨意。他不能光想着为母报仇,他得想一想舅舅家。
舅舅和舅母,还有表兄们待他很好。这些年里他和母亲一直借居于舅舅家。舅舅家不曾薄待半分。
哪怕是与湘水郡主的一场孽缘,当初旨意下来前舅舅也寻问过母亲的意思。母亲也问过他的心意。
娶谁,嫁谁,在这一个盲婚哑嫁的时代里自然是挑着门当户对的姻缘。凭的父母之命,依的媒妁之言。
长辈们觉得姻缘好,吕伭也觉得高攀。他在得到赐婚后更努力锻炼骑射,他想光耀门楣,他想更能配得上湘水郡主。
结果他一片用心在别人眼中是不配。曾经多期待,如今多憎恶。
亲娘之死,这是一个结,一个让吕伭解不开的心结。
若真无意,汝南郡王府当初又何必同意这一桩赐婚。吕伭也听舅舅讲过皇上在赐下姻缘前也是寻问过双方,还给过考虑时间。
吕伭这一边同意,汝南郡王府也同意。闹到最后湘水郡主没同意,让皇家宗室失了体面,吕伭乃至吕家也失了名声。
谁赢了,吕伭都是大输家。
“母亲。”吕伭望着亲娘的棺椁,他心中就一个想法。他太弱了,待他有能力之后,他必要报复汝南郡王府。
对方不当人子,太可恶。
至于湘水郡主,哼,吕伭都懒得理会。反正把汝南郡王府打落凡尘之时,湘水郡主会面临至亲的憎恶和咒骂。
至于湘水郡主的亲人会做出什么愤恨的举动,吕伭就是等着。
念经修佛,至亲不爱,修哪门子的功德?在吕伭眼中的湘水郡主可恨可憎。
“郎君。伯爷来信。”小厮来禀话。
“舅舅来信。”吕伭惊讶。
吕伭接过小厮递上的书信,他打开一看后,吕伭一下子扑倒在母亲的棺椁前。
“母亲,您瞧瞧,天道轮回,报应不爽。从今往后没有汝南郡王府了,哈哈哈……”吕伭大笑,却又更像是大哭一场。
这一封舅舅的书信,吕伭当着母亲的棺椁,他烧了,他想烧到地下让母亲也亲眼的瞧一瞧这一桩乐事。
当然在告知母亲这一个喜讯后,吕伭给舅舅回信。他告知舅舅,他把信也烧给母亲,他想与母亲同乐。
往后三年吕伭都要在老家守孝。他这一个亲外甥自然是拜别舅舅,再是不舍,也唯有替舅舅一家亲人祈祷祝福。
这一晚是这般久来吕伭睡得最香甜的一晚。在梦里他见到母亲欣慰的笑容。
母亲离开,他守人子之孝道。
除服之后,他游历山河壮美。
“你是谁?”只是意识的朦胧之中,吕伭总瞧着身边的一位佳人,他们相伴见识过大漠落日,草原莽莽。他们一起走万里路,观万里景,看世间繁花。
奈何吕伭瞧不清楚她的脸,他就有一种感觉,他应该很熟悉她。可是明明他不认识她啊。
“啊。”再醒来,窗外有月色照进屋内。吕伭回想梦中的一切。愰然清晰,佳人不在,却原来只是一个梦。
“原来是一场梦。”吕伭自言自语的说道。
旧心结去,新心结起。吕伭回乡的途中,他满腹的心思无处与人述说。
汝南郡王府,不,降格成为云骑尉宅邸后又发生哪些闹心事情,京都人都不在关注。
因为朝廷的大人们又闹出更大的风波。这一回宏武一朝的君臣一条心。在整个大夏治理内,马上就要轰轰烈烈的治理佛门道门等等的事宜。
大教要治,邪门歪道要铲除。朝廷上下忙碌起来,镇守在地方上的府兵老爷们多半也是在征伐燕地时各有收获。此时添过家业田地,又想改善一下屋舍怎么办?
整治地方,捞穷人的油水也是炸不出来几钱碎银。唯有这些大教歪门,人家是常常开张,一吃就上百年。
那肥得叫一个流油,朝廷能拿大头,地方能拿小头。府兵老爷们也要刮一层过一手的油水。
人人都得便宜的好事情,自然大教歪门想闹腾,在武夫们的铁拳之下要受到朝廷的正义之罚。
骊山脚下,嘉穗山庄。
贾祤在查看养殖院子里的种羊配比,如今还没见成效。不过贾祤不急,这等事情也急不来。
等着从养殖院子出来后,贾祤去沐浴一回。
在羊圈子里打转,一身羊膻味免不了。等着沐浴后一身清爽。贾祤又喝一点解暑的酸梅汤。
如今是夏末的尾巴,贾祤的心情还算可以。主要是今年有海甜菜的制糖打底子。她算是手头有钱财,心底不慌乱。
“娘娘,如何大相国寺也不安稳。”褚女史也信佛,她如今还多念几声阿弥陀佛。
“您是不知道往昔有一点关系的就写信给小臣,还想请小臣在您跟前求一求情面。”褚女史的眼中有无奈,她就当一个笑话的讲出来。
“女史,那你还不求一求本宫。”贾祤搁下手中的小盏,她也不饮酸梅汤,她眼里含笑意,眼波盈盈的望着褚女史,此话带上一点揶揄的味道。
“不,小臣才不求呢。”褚女史笑着回道:“这些日子小臣待在娘娘身边,小臣也了解娘娘不喜麻烦。做为您的身边侍候人,小臣不能给娘娘沾上祸事。”
“祸事吗?”贾祤想一想后就点一下头,贾祤说道:“打击大教迷信,铲除邪门歪道,这等事情朝廷做得没错。”
“寺庙的田地,道观的田地,这些出家的方外人吃相难看了,朝廷出手治理是好事情。朝廷征不着税赋,最后可怜得还是普通的百姓,他们承担了一切的苦果。”贾祤对褚女史说道:“瞧瞧天下间,兴亡百姓苦。这朝廷用度摆那儿,方外人士不纳粮纳税,那田地还占得贼多。这就是偷了朝廷的钱财,不给普通百姓们活路。还是占了府兵的便宜。这等情况下,光吃肉,不挨打,哪可能啊。”
“娘娘说的在理。”褚女史也是读书人家的千金出身。在贵妃身边瞧一瞧种地咋回事情后。
她也觉得百姓苦,不给旁人活路时就莫怪地不平有人铲。
“何况朝廷做得不算太过份。不过是收回一些寺庙和道观的田地钱财,往后方外之人都得有朝廷的度牒。非持度牒,全为贼子,打击一下很有道理。好好的丁口不劳作,念经又不能天上掉下来粮食。本宫就不信,这念经还能不吃饭。要真的修成神仙不吃饭了,这念一念经文就是正途。偏偏念经的不光要吃饭,还要吃好,还要占了旁人的饭碗,这就很不好,很不好。”
贾祤觉得人可以信一信神佛,但是这有一个前题啊,就是不能担搁粮食的生产。不能担搁百姓们填饱肚子。
天大地大,吃饭最大。在粮食面前一切皆是灰灰。
“小臣也同意娘娘的说法,人哪有不吃饭的道理。一顿不食也饿得慌。”褚女史同意贵妃的说法。
就是二人聊着一番话后,贾祤准备午间小憩一会子。
“咳。”一声轻咳打断贾祤准备的午睡。她抬头就见到往屋里来的人。
“皇上。”贾祤惊讶一回。她忙从榻上起身,尔后走上前福一礼,说道:“臣妾恭请皇上圣安,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李恒搀扶起贾祤。
屋中有冰盆,自有一股子微微的凉意。哪怕如此呢,在李恒的手搀扶着贾祤时,贾祤还是感觉着眼前跟添了一个大火炉一样。
皇帝的火力旺,这夏天二人凑太近,贾祤也不习惯。
“皇上,您请坐。”贾祤借着斟茶的机会,她就落坐在皇帝的对面。
“来祤娘这儿,你倒是先让朕吃茶。”李恒拿起面前的茶盏,他把玩一下后笑而说道。
“夏日吃茶,解暑去热。吃一吃,真无妨。”贾祤笑着回道。这会儿贾祤陪着皇帝吃茶。
待茶吃过后,李恒问道:“祤娘在小庄子上住了这般久,朕如今一瞧您这模样倒是大变。”
贾祤听着这话后,她伸手抚一抚脸颊,她笑道:“是啊,变化许多。可能在皇上眼中臣妾是变得又丑又难看。”
“丑是丑了,不过仔细一瞧还挺别致。”李恒仔细的端详贾祤良久后,他挺认真的回道。
“皇上,可能臣妾和您的观点不同。”贾祤抬头,她就反驳一回话,她说道:“臣妾还是臣妾,脸庞还是那一张脸庞。可能瘦了,可能黑了,模样会让皇帝觉得丑不过是没有了往昔的一白遮百丑。”
“这黑了,这瘦了,这丑了,在臣妾眼中全是自个儿愿意的。皇上,海甜菜不好吗?那等制糖手艺之美,胜在于大夏皇室有利,这等美比着臣妾脸庞的这一点小小美色,是不是有一番大爱之美。”贾祤似笑非笑的问道。
她问的认真,李恒也仔细的沉思片刻后,他回道:“对,祤娘说得对。于社稷有利乃大爱之美,确实胜过容貌的小小美色。”
“只是祤娘就不怕朕乃昏庸之辈,帝王重美人,余者皆贬落。”李恒也是似笑非笑的望着贾祤。
“皇上英明神武,您注定要流芳百世,青史铸名。臣妾眼中的您就是大爱无疆,您的眼中社稷是美人,江山是美人,唯独臣妾这等女子算不得倾国倾城的佳丽绝色。”贾祤觉得对于一个想要一统中原的帝王而言,江山更重要,美人只是点缀。
至少她瞧着这一位帝王的眼中,美人无足轻重。
既然如此还是利益动人心。美人如果不能带来利益,区区可忽视尔。
“哈哈哈……”李恒笑过一场后,他的目光灼灼,他盯着贾祤说道:“祤娘知朕心。”
“是皇上磊落英伟,您不肖于隐藏自己的骄傲。若不然臣妾岂敢在您的面前搬门弄斧。”贾祤适当的贬低一下自己。
“英明不英明,朕说了不算,祤娘你说了也不算。且待青史替朕盖棺定论。”李恒心头也是一声叹息。
如果没有一个好儿子,假如大夏皇朝不能延续下去。他这一位帝王在后人眼中也不过聊聊几笔,又哪里值得大写特写。
“知我罪我,惟有春秋。”李恒想通了,罢,一代人做一代事情。他做到能够做到的。后人的事情勉力而为。
二人闲谈,李恒最后聊一聊海甜菜的事情,当然免不得夸赞一番贾祤。
贾祤嘴里谦虚,她心头也高兴的很。毕竟能挣大钱的事情,哪有不欢喜的道理。
“祤娘不想回宫廷。”李恒试探着问过贾祤的心意。他有些不理解面前的女子,说她不争宠,她又在他的面前撩拨。
说她想争宠,她又避在骊山不想回宫廷。这等矛盾就让李恒看不懂面前女子的心思真难猜。
“……”贾祤低头,她回道:“不想回。”
“为何,说说。”李恒走到贾祤近前,他伸手勾起贾祤的下巴,他的眼眸里映着她的脸。他很认真,他想听一听他的理由。
眼对眼,不掺杂隐瞒。或者想瞒,李恒也能感觉到她的心声。
“皇上。”贾祤撇开皇帝的手,她轻轻说一声,道:“疼。”
“你也娇气的很。”李恒不在意,他说道:“说说。”
“朕挺想听一听你的辩解。”李恒眼中有好奇之色。贾祤仔细的思考一下后,她才说道:“在宫廷里臣妾只是皇帝的妃妾之一。在骊山这里臣妾就是这些人的主母。”
“中宫的桂冠太重太沉,臣妾有自知之明,臣妾担不起。”贾祤主要是担不起贤惠这等人设。她压根儿就不是一个贤良的可以主持替枕边人纳妾的女子。
做不到,干脆甭勉强。眼不见,心就不烦闷。
贾祤继续说道:“臣妾就像皇上说的是一个娇气包,就想锦衣玉食,就想美酒佳肴的享受着。偏偏一些太重的责任臣妾又觉得肩膀太轻挑不了重担。”
“在宫廷里有一些事情避不开,臣妾担不起担子,又不想弄脏了双手,一旦一颗心染黑了怎么可能还能染回去。”贾祤指着自己的心窝子。
慕容昭仪和皇七子的事情就是一个教训,虽然她没有恶意,可是非杀伯仁者,就真的能不沾困果吗?
贾祤不想当小白莲,她更不想当别人的踏脚石。
“在骊山又不同。不必与人须臾,臣妾能做任何自个儿想做的事情。”贾祤的目光盯着皇帝。她又道:“臣妾还可以欺骗自己的心,在这里就臣妾和皇上二人,没有旁人的插足。”
“心悦君兮,君不知。”贾祤轻头,她遮住眼眸子里的情绪。
真为难,想装一个恋爱脑也挺有难度的。这会儿贾祤想着上辈子这辈子,她两辈子加在一起的伤心事情。
贾祤挤出了眼泪来,泪花迷朦眼睛,再多的情绪也可以隐瞒。真不真,看看这美人落泪,绝对保真。
“祤娘。”李恒伸手抬起贾祤的脸,他看着美人哭得梨花带雨,楚楚可怜。
李恒伸手,他替贾祤擦拭了泪水。美人落泪,无声也动人。
“你想独占朕,你倒也胆大。”李恒听懂贾祤话中的深意。
“这般不贤惠,这般不明理的小女子是不是让皇上失望了。”贾祤带着鼻音的问道。
“不,不失望。”李恒回道:“喝醋的祤娘也挺美,朕瞧着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
想着贾祤吃醋,李恒想到他替廖仑吕伭这一对表兄弟指婚的事情。
其实皇帝不会承认,他也有吃醋的时候。就是不对人言罢了。
这一日李恒留在嘉穗山庄,他陪着贾祤瞧过养殖院子,瞧过田地里的收获,还有书房里的各类种植数据。
次日,李恒离开嘉穗山庄回返京都。
在皇帝走后,贾祤瞧着褚女史问道:“本宫瞧着女史有一点失望。”
“小臣本来以为这一回娘娘会回宫廷的。”褚女史实话实说,她说道:“这一回皇上来,娘娘您还留在骊山。小臣就担忧有些谣言加诸于娘娘身上,于您的名声有碍。”
“谣言止于智者,本宫反正也听不到,且当没有那么一回事情吧。”只要自己不在意,哪里会被旁人打倒。贾祤觉得自己无所谓。
贾祤在骊山行宫是无所谓。
京都内城,随国公府,宁安堂内。
贾道善和兄弟贾道仁,还有二人的嫡妻一起陪着母亲隆安郡主说一说事情。
“皇上隆恩,这一回替公府添至万户食邑。道善,您往后更得赤诚一片,忠心耿耿的报效君父。”隆安郡主对长子说道。
“母亲放心,我都有数。”贾道善的心中皇帝是金主天爷,他当然是大夏的忠臣,绝对忠心耿耿,不掺合半点的假意。
“母亲,大哥,娘娘那里如今又是一个什么打算。”贾道仁问道。
至于贾赵氏和贾崔氏,这妯娌二人压根儿不多嘴,全看自家夫君的意思。
此时贾道善的目光落在母亲身上。隆安郡主说道:“元娘和二娘都去劝过,娘娘主意正,如今瞧着没有效果。”
贾道善说道:“娘娘不愿意,也不用勉强。皇上如今也看重那什么海甜菜。我也问过管家,那确实是好东西。能制糖,府上也能发一注大财。”
“钱财倒是小事,主要是皇上好像看重这海甜菜对于南麓草原的重要性。”贾道善站队,他当然站在皇帝这一边。
至于女儿得宠不得宠,贾道善反而不怎么看重。东宫储位已定,凭着如今随国公府的万户食邑,也不想着什么从龙之功。
贾道善觉得女儿不回宫廷,不太显眼也还成。
“糖。”隆安郡主的目光落在长子身上,她说道:“说说,这又是怎么一回事情。”
隆安郡主久不管家,她这一位宗室郡主的养老生涯挺清闲。如今倒是觉得耳目不怎么灵光。
贾道善对于南麓草原自然是看重。这可是陇内陇右的屏障。
南麓草原安稳,陇内陇右的北方就是太平光景。
陇内是大夏皇朝的腹心,也是朝廷的中枢所在。贾道善仔细说一说海甜菜是小,南麓草原是大。
“既然关系到朝堂上的要事,罢,一切随你们父女俩的心思。我一个享清福的老人,我就不多问了。”隆安郡主准备不聋不哑不做家翁。她也不多管闲事儿,免得让小辈们难做。
贾道仁一听大哥的话,他也懂里头的弯弯绕绕。
在宁安堂里说一说,等着兄弟二人去前院后。在书房内,贾道仁还是跟兄长问道:“大哥,关于皇太子的一些表现,您就真不知道。”
“二弟,你想掺合夺嫡之争?”贾道善的眼神变了。哪还有前面在亲娘跟前的和善。他的名字带一个善字,这做事情一点不和善。
瞧着大哥目露凶手,贾道仁摆摆手,他回道:“娘娘膝下无嗣,我想争了,也没得争。”
“我就是有一点不甘心,大哥,皇太子望之不似人君。”贾道仁说出自己的看法,又或者说这是京都一些高门大户的共识。
“什么是人君,天子那才是。”贾道善对着二弟说道:“随国公府乃国朝柱臣,皇太子是储君,尊敬着就好。凭着府上的万户食邑,从龙之功不要也罢。”
话到这儿贾道善对着皇城,对着泰和宫的方向一拱手,他又道:“我这做臣子就认一个君父,那就是皇上。旁人于我,同为僚臣。储君,还不是君父。”
“二弟,随国公府上下就效忠天子。记着,我再叮嘱一次,莫忘记你的立身根本。”贾道善在敲打弟弟。
“大哥说的是。”贾道仁忙回道。这时候他不敢忤逆兄长,他瞧得出来一旦惹恼了兄长,大哥一顿老拳打下来,贾道仁这一个做弟弟的挨了打也是白挨。
难不成还有人替他做主,不可能,长兄如父。
长兄替死去的父亲教训一下他这做弟弟的,母亲知道也会叫一声好。
立场是什么,那就是利益所系。
宫廷内苑,瑶仙宫内。
石德妃听着陪嫁说一说最新的消息。她听后,这眼眸子里带上笑意。
“好,皇上回宫,这一回没有迎回来贵妃。于本宫而言确实是喜事。”石德妃当然高兴当一个竞争对手。
赏一回报喜讯的嬷嬷。石德妃准备去一趟长寿宫。
长寿宫里,石德妃先去主殿给慈寿太后问安。钱太后跟石德妃不过客气一回,二人见面的时间很短。
尔后,石德妃往后殿去。
石太妃见着侄女也是高高兴兴,她问道:“你如何来了,你不应该过来。就应该我去瑶仙宫,我就想多见一见九儿。”
皇九女如今是周岁小儿,白天有暑气,石德妃可不敢带女儿在外面闲逛。
“姑母,这会儿侄女陪您走走,我们一道至瑶仙宫。您很快就能见一见九儿,她一个小儿就爱嚷嚷着欢喜姑祖母。”石德妃说到女儿时,她的眼角含着笑意。
“走走,莫担搁,我就想见一见九儿。她那一张小嘴唤人时真的让人甜到心窝里。”对于石太妃而言,她这陪一陪小孩儿就是能高高兴兴的又过一天。
这会儿石德妃陪着姑母回瑶仙宫。一路上,石德妃又提起一桩事情。她说道:“姑母,母亲差人传信儿。如今说是替我寻着一道良方。指定好好调养,我八成可能还会再孕子嗣。”
石太妃听到这话后轻轻点头。她一直懂侄女,这孩子是一个太求上进的。
“你这真想好了也随你的意。你不试上一试,我瞧着你也不甘心。”石太妃没有眼瞎,她看得出来侄女已经下定决心,于是她不再劝话。
搁石太妃在侄女的位置上,她可能也会试一试。
皇上膝下的皇子少,真是生下一位皇子那就是大福份。
宏武十七年,仲冬临,黄钟月。骊山脚下,嘉穗山庄,贾祤接到喜糖。
“真甜。”贾祤赞一句。
“不光甜呢,娘娘也能沾一沾好福气。”禇女史是笑着回话道。
“确实如此。”贾祤点点头同意禇女史的话。
“可惜本宫不方便亲自去贺礼,不然真想抱一抱小外甥。”贾祤微微一笑。
今个儿代王府来人送喜庆,不光是喜糖,还有吃的玩的一堆儿,全是代王府的心意。
贾祤回赠礼物,自然是赠给刚出生的小外甥。代王府来报喜,报的是大姐姐元娘生下一子。
对于贾祤而言也替大姐姐高兴。这一个孩子只要平平安安长大,这将来就是妥妥的人生赢家。凭的嫡长子身份,贾祤这一位小外甥乃是代王府第二代继承人,如今可谓闪亮登场。
“等着代王府的小世子年长些,娘娘还可以跟代王妃要一件小世子的小衣裳,也借一借子嗣运呢。”禇女史替贵妃出主意。
关于借一借子嗣运这一回事情,贾祤知道这一个时代的人挺相信。
至于她自个儿信不信,贾祤是不怎么相信。她就笑笑,她说道:“小世子长大还要时间,明个儿可是小世子的洗三宴。代王府一定热闹极了。”
贾祤这一边跟褚女史说一说小外甥的洗三宴。尔后,又有宫人接连来报喜。
“这一会儿来来回回的,瞧着京都喜庆真多。”贾祤嘴里念叨一回。她心头也好奇连着来三拔人报信。这都是有哪些好事情撞上来。
先是贾祤做姨母添一个小外甥。
接着来报喜的是陵川郡王府,贾祤收到二姐姐的家书。
这一看贾祤也替二姐姐高兴。想二堂姐求子嗣求的叫一个虔诚,如今总算是坐了胎。算一算贾祤来年又要添一个小外甥呢。
看过二姐姐的家书。贾祤又拿到随国公府的家书。
这一回的家书里也是报喜,三堂哥贾弘禧的媳妇,贾祤的堂嫂有喜了。算一算来年贾祤可能添一个小堂侄子又或者小堂侄女。
“这是好事临门,本宫就是再多备几份贺礼也开心高兴。”贾祤合上家书,她感慨一回。
贾祤跟禇女史商量备上贺礼的事情。二堂姐要送礼去,三堂哥也要送礼去。对于添丁进口的喜事,贾祤都送上自己的祝福。
“我家四弟五弟也到说亲的年纪,愰然一梦啊。”贾祤又感慨。在家书里四堂弟贾弘禄,还有随国公府的世子,贾祤的嫡出五弟贾弘祐,这二人也准备要说亲了。
虽然他们一翻年后就年满十三。搁这一个时代里就得说亲事,走六礼,等着大婚之时约在年十五。
十四岁十五岁男子成丁,小子在这一个年纪就成为郎君,就要顶门立户。贾祤哪能不感慨时间如流水,弟弟们都要准备迎娶新妇。,新m.. ..大家收藏后就在新打开,老最近已经老打不开,以后老会打不开的,请牢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