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京都皇城, 泰和宫内。
贾祤这些日子过得并不舒坦,这关于张美人小产一事一天没有一个结果,贾祤的心就是一直给悬着。她就怕幕后真凶没有被揪出来。
想一想别人做坏事, 贾祤这等冤枉的来背锅。她光想一想, 她就气得慌。
为了不影响心情, 贾祤近些日子练一些大字。练一练书法, 贾祤发现书法一道确实有利于锻炼心性, 磨一磨性子。
“祤娘这般刻苦, 近日大有不同。”贾祤练完一个时辰的大字。至于她为何知道时辰, 瞧着写好的纸张数量就大概能做到心头有数。
此时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 贾祤抬头就瞧见进屋的皇帝。
“臣妾恭请皇上圣安, 呈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贾祤忙是福一礼。
“免礼。”李恒回道。
“坐。”李恒落坐后,他一指身旁的位置笑道。贾祤走上前,她依着皇帝的话落坐。
“臣妾跟往常没有不同。近日多练书法也不过是为着磨一磨性子。臣妾一直在想, 如果当初在芙蕖宫时更冷静一些, 唉……”贾祤这话说的半真半假。
再来一回芙蕖宫的事情, 贾祤觉得她多半还是会掉坑。主要是张美人当时就故意碰瓷。
对于碰瓷这等事情当然有解决的法子。就是出现第一回时要狠狠的打击。
只要没有收益而且还要付出巨大的代价。往后敢把这等肮脏手段使到贾祤身上的人不说没有, 至少后面就会大大减少。
一般二般的人物,他们也没那等胆子在事后来付出昂贵的代价。
如果这一回贾祤是雷声大雨点小, 她就怕始做作俑者, 其无后乎。
一旦有人见着大甜头,就怕刹不住歪风邪气。贾祤真不想给人当筏子。
“想到殁了的皇嗣,臣妾就恨幕后的主谋。”贾祤的神情上是真恨。她这会儿神情生动的说明着她就恨得牙痒痒。
“如今宫里都在非议此事, 宫廷就怕要起了流言扉语。臣妾更担忧传到京都内外, 一旦风声传出去了。臣妾的名声要坏掉,娘家的姐妹们就被臣妾给拖累。”贾祤想到这儿又拿出手帕子按一按眼角。
这会儿贾祤在努力的挤一挤猫泪。好歹这些日子演技锻炼出来。贾祤没有哭,她的眼框子里全是蓄满了泪水。
美人眼含泪, 欲哭将泣时最是惹人怜爱。这会儿李恒瞧着贾祤的模样,他说道:“幕后之人其心可诛。”
“……”贾祤一听皇帝这话,她落了一回泪。不过她没有哭出声,她赶紧的又擦一下眼泪。
“皇上,臣妾就是担忧这幕后的主谋一天不抓着。万一因着臣妾惹出来一些非议尚算小事。如果有人胆敢骂一回皇上偏心,说臣妾是妖妃,魅惑得皇上事非不分。臣妾就是有罪。”贾祤自己先给自己扣一顶帽子。
“臣妾最担忧的是坏事闹出,就怕有一有二……”贾祤叹息一声,她说道:“关乎皇嗣安危,臣妾想一想就替皇上心疼。皇上您也是这一场事件里的受害者,您失去了自己的亲生孩子。”
“人人都觉得张美人需要宽慰,皇上您在世人眼中是伟岸英雄,天生神圣。您如今心里受伤一次,臣妾真的替您疼一回。”贾祤抬头,她的眼眸子蓄满泪水。所以她的情绪能全部被泪水掩盖掉。
真心假意,全不重要。反正皇帝看见的就是梨花带雨的娇娇美人。
李恒伸手,他揽住贾祤到怀中。他说道:“朕的孩子,朕自然心疼。”
只不过还没有生下来的孩子,皇帝还来不及建立更多的感情。真殁了,他也遗憾。但是真论起伤心,李恒其时没太伤心,他只是怒火很甚。
不过贵妃替他伤心一场,李恒也不想吐露真心。有时候真心话也容易伤人。
人活世间门不看说什么,不看想什么,要看做什么。论迹不论心,论心无完人。
就是圣人也可能有私心杂念,何况区区一介凡人了。
长乐宫。
宋贤妃在陪着姑母说说话。当然一般时候是宋太后在说,宋贤妃在捧哏。
“哀家的脸,如今全是落在贾氏的身上拔不回来。哀家哪还有什么体面。区区一个贾氏敢加害了皇嗣,天子还要一心偏坦。唉。”宋太后不高兴,明明白白的写脸上。宋太后半分不带掩藏。
“姑母,皇上不是说了还要查清楚幕后真相。待一切水落石出,皇上就一定会公正的处罚一回。”宋贤妃宽慰的说道。
“哼。”宋太后哼出一个鼻音。这两日宋太后睡不安,食不香。为着张美人腹中殁了的皇嗣,宋太后越想越气。
“往年天子办事会秉公,哀家是相信的。如今嘛,贾氏就跟一个狐狸精一样就会蛊惑天子。”宋太后的心头有一股气,这半年来天子与太后不够交心,宋太后就隐隐察觉。
宋太后心里本来就起波澜。再是遇上张美人小产一事,宋太后在心底潜藏的郁气与不满如今可以正大光明的充着贾贵妃撒去。
哪料想贾贵妃一心得着皇帝的偏心。皇帝越偏心,这一对天家母子之间门就显得更僵。
宋太后更恨的还是皇帝不偏亲她这一个生母。前有钱太后在跟前杵着。后有贾贵妃这么一个碍眼的存在。
张美人的事情更像是一根导火索,它点燃宋太后心底的郁气。
结果导火索没能爆发,因为一切的火苗头被皇帝一脚踩灭。
皇帝的举动只是让宋太后表面上不发表意见。宋太后还在观察皇帝亲儿子的接下来举动。或者说时间门越久,宋太后积攒下来的怒火就越甚。
宏武十五年,仲冬末,这一月的最后一日。
泰和宫。
这一晚贾祤早早沐浴后没有早些歇下。她一直候着一盏灯。她想等一等,看一看皇帝是否会来。
小黄门来传信儿的时辰挺晚。贾祤得着消息后在屋内就是拿着书籍一边翻看一边打发时辰。
一直到有微微凉意入花厅。贾祤抬头,她看见走进来的皇帝。
贾祤迎上前,她盈盈一礼。
“臣妾恭请皇上圣安,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免礼。”李恒亲自搀扶一回贾祤。
“朕来晚了。”
“臣妾点着灯一直看书,倒不曾发现时辰晚了。”贾祤笑着一边回话,一边替皇帝解开身上的大氅。
这会儿自然有宫人上前来侍候。贾祤也是没有干瞧着,她还是替皇帝理一理腰前的佩环。
“皇上,臣妾想求一事。”贾祤的掌中握着佩环,她低声的说道。
“祤娘相求,有何要事。”李恒问道。
“明个儿季冬临,乃是大吕月初一日。臣妾按着宫廷的规矩应该去长寿宫请安。”贾祤说道:“按说今个晚臣妾就应该回金粟宫,只是……”
话到这儿,贾祤的声音微微一停顿,然后,她就揽住皇帝的腰,她把头埋在皇帝的胸膛。贾祤说道:“臣妾不舍皇上,臣妾太贪心了。”
“明早祤娘从泰和宫去长寿宫请安就是。”李恒还以为是什么大事情。他淡然的回道。
“其它妃嫔们如果去金粟宫见不着臣妾会不会引来什么流言扉语。臣妾这般做的话,一定会让人非议着太傲慢了。”贾祤回道。
“朕应许,且无妨。”李恒声音淡然的回道。
在心头,贾祤再一次确认了宫廷内苑十分克她。瞧一瞧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贾祤想来想去,她就一念头。
这一回的事情结束后,她要做家里蹲。
这一晚皇帝宿于贾祤在泰和宫住的偏殿。
次日一早,因着贾祤的提前交待,褚女史早早的唤醒贵妃。
季冬天凉,殿内依然温暖如春。
地龙的火烧得舒坦,贾祤一点也不想去请安什么。奈何皇家的规矩摆那儿,贾祤又不是皇太后,她没有资格挑剔。
简单洗漱,一番梳妆。待用一块点心和一盏羹汤垫一垫肚子后。贾祤又是净面净口。
尔后,贾祤才是在褚女史的陪同下离开泰和宫。
出了泰和宫,时辰尚算早。贾祤这一回没有做辇舆,她跟褚女史二人是慢步而行。
今个儿的天气还成,至少没有下雪。这会儿贾祤的双手中捧着暖手炉。
“娘娘。”褚女史小声的说道:“要不您坐辇舆吧。”
抬辇的小黄门在后头跟前,贾祤不坐,辇舆也得备着。
“先走走。”贾祤一边走,一边感受着寒气拂过脸颊。她说道:“差人回金粟宫报信儿了。”
“娘娘放心,已经差着人回去报信儿。各宫的主子一到金粟宫就知道您早早到长寿宫请安,也不必候在金粟宫。”褚女史顺着贵妃的话往下答道。
“女史,你说说,金粟宫里本宫不在,各位妃嫔们又会聚在哪一宫里。”贾祤随口一问。
“应该是瑶仙宫才对。”褚女史按着妃嫔们的位份品级想一想,她就回话道。
“长寿宫在东六宫,瑶仙宫在西六宫。一来一回,一回一来,怕是容易误了时辰。”贾祤笑着回道。
“莫不成在玉衡宫。”褚女史想一想事,她回话道。
“很可能。”贾祤淡淡一笑。
走至半路时,贾祤觉得浑身越加的暖和。这会儿她不想走路,于是坐上辇舆往长寿宫去。
因为起得早,离开泰和宫的时辰更早。待贾祤到达长寿宫时,钱太后还没有起身。
嬷嬷客气的请贵妃到花厅小坐。贾祤没有拒绝,她在屋内还拿着暖手炉,她就是坐一坐,算是静静的候着时辰一分一秒的过去。
长寿宫,主殿内。
钱太后在寝殿里醒来后,侍候太后娘娘的嬷嬷就把贵妃早早来到的消息禀上去。
钱太后在梳妆时跟嬷嬷说道:“瞧瞧贵妃,这太得真早,也是有孝心的好孩子。”钱太后的嘴里夸一回。
不过在心底钱太后还在想着天子对于贵妃的偏坦。
既然天子乐意保一人,钱太后自然不想跟天子对着干。
长乐宫的慈乐太后见着天子对于张美人一事不下结论。如今也是安静的不吱声。
钱太后这等时候自然更不想多事。她是乐得一动不如一静。
金粟宫。
各宫的小妃嫔们早早来到,一来后,金粟宫的管事太监就把贵妃差人传的口信儿一讲。
此时大家伙都没有主见。这接下来应该怎么办。
一宫主位娘娘里,曾充容和管充媛二人也来得早。等着小妃嫔们寻问,二人就是摆摆手,只道等一等。还等能做主的人说话。
待秦昭容来后,小妃嫔们又问安。问过安后,自然就有人寻问接下来怎么办。
“贵德淑贤,贵妃娘娘今个儿不在金粟宫,我们按着规矩就应该去瑶仙宫吧。”秦昭容说的含糊。
“去瑶仙宫做什么。”一道女音传来。
众人这会儿瞧见坐着辇舆而来的钱淑妃。钱淑妃一来,她的目光就落在秦昭容的身上。钱淑妃说道:“本宫倒是瞧出来,昭容一心向着德妃啊。”
柳宝林此时走上前,她向钱淑妃福一礼。
在钱淑妃从辇舆上走下时,柳宝林还跟一个奴婢一样上前搀扶淑妃。
“娘娘小心。”柳宝林温声细语的说道。
“柳妹妹有心了。”钱淑妃夸一回柳宝林。柳宝林一听这话,她就笑得眉眼舒展。
“娘娘,臣妾多一句嘴。臣妾就觉得长寿宫在东六宫,瑶仙宫在西六宫。真按着昭容娘娘的意思去一趟西六宫,这会不会担搁大家伙去长寿宫请安的时辰。”柳宝林一幅我为大家伙担忧的神情。
“对,柳姐姐说的太对了。”秦选侍此时赶紧跟进,她也是说道:“不若大家伙就由淑妃娘娘领着一道往长寿宫请安吧。如此也不会担搁时辰。”
钱淑妃瞧一瞧左右护法一样替她捧哏的柳宝林和秦选侍,她给了二人一个赞赏的眼神。
钱淑妃很高兴,有些话她不说,那不代表她就没一点想法。想一想贵妃德妃没进宫前,她可是宫廷内苑的第一人。
今个儿贵妃德妃都没有露脸,现在淑妃一人独占鳌头,淑妃的心里甭提多开心。在钱淑妃想来,贵妃也罢,德妃也罢,二人都是讨人厌的角色。
“哟,大家伙都来在呢,怎么就没有进金粟宫的殿内说话,莫不成今个儿的金粟宫改规矩了。”德妃一来金粟宫,她就瞧着殿外一场热闹。她一下辇舆就是笑着讲一番话道。
前面小妃嫔们给淑妃请完安,这会儿自然又赶紧给德妃见礼。
钱淑妃倒是在德妃唤小妃嫔们起身后,钱淑妃先开口,她说道:“贵妃不在金粟宫,听侍候的奴婢讲,贵妃已经早早去长寿宫请安。”
“真稀奇。”石德妃念叨一回。
“可不嘛。”钱淑妃也同意一句。
这会儿钱淑妃瞧一瞧在场的妃嫔们,她心头特有数。这会儿就差宋贤妃。
想一想过往跟宋贤妃的过节。钱淑妃就是说道:“贵妃早早去长寿宫,我们也不能担搁。要不,这就过去吧。”
钱淑妃话落后,她不待别人答话。她就是往自己的辇舆走去。
钱淑妃坐上辇舆图要往长寿宫去,柳宝林和秦选侍二人自然跟在后面。
瞧着有人带头,小妃嫔们自然不敢担搁,她们也怕误了去长寿宫请安的时辰。
结果就是石德妃这一位德妃娘娘落在后面。她不急,她且在众多小妃嫔们离开后。石德妃瞧一眼金粟宫,看着这一座宫殿的布局。
石德妃捂嘴笑一回,她说道:“有趣,有趣。”
“大家伙都太着急了,贤妃怕要被落在最后面去长寿宫。”石德妃嘴里感慨一回,这不担搁她坐上辇舆,又吩咐小黄门往长寿宫去。
长寿宫。
宫廷内苑的妃嫔们没有到齐,宋贤妃晚了不止一步。
等着宋贤妃到时,钱太后已经在长寿宫的主殿里落坐。
“臣妾来迟。”宋贤妃一进长寿宫的主殿,她就是赶紧的请罪。
“是哀家起一个大早,贤妃来的不迟。莫要多礼,快快起来。”钱太后的语气和善可亲。
“谢太后娘娘宽仁。”宋贤妃赶紧谢恩后,她方才起身。
在长寿宫里,四妃皆有坐位。此时宋贤妃就是落坐了。她的目光也打量一眼殿内的众位妃嫔。
当然在贾祤的身上,贤妃特意多瞧了一眼。
这一日,长寿宫的请安有钱太后压镇,一切自然是和和乐乐,可谓是一团和气的结束。
贾祤从长寿宫离开,这一次她没有回金粟宫,她还是去一趟泰和宫。
在张美人的事情没有结束前,贾祤准备赖在泰和宫里。
这可是皇帝的地盘,皇太后,特别是慈乐太后应该不会亲自来泰和宫抓人。
贾祤也可以继续的等一等结果。要说等结果,那是等得贾祤心里焦急。
季冬临,大吕月的初一日。往常就是走一走过场的早朝出了意外。
有御史出班弹劾‘国丈’和‘国舅’,这一回犯事儿的二位就是钱淑妃的亲爹和兄长。
御史也不是空口污蔑,人证物证俱全。钱国丈和钱国舅犯的事情不小。一桩一件的合在一起被御史归纳了二十条罪名。
子钱恶利,包揽官司,强买良田,收受贿赂等等的这些罪名还引伸出来了一桩桩人命官司。
子钱恶利就是搞九出十三归,利滚利的逼良为娼,最后闹出逼杀良民的恶劣事情。
包揽官司自然跟官府里的一些恶毒官吏勾结,有罪的勾掉,替罪的顶包,宰掉真正清白的穷困人,把应该被杀头的出钱恶徒平平安安的送出牢房。
强买民田这从来就是土地兼并的开始。自然容易变成富裕之辈田连阡陌,穷人无立锥之地。
至于收了贿赂,这替人跑官又或者干一些朝廷不许的买卖。想挣钱,朝廷的律法反着来,一定是大把大把的捞。
只不过一般人堵不住这样的大坑。国丈和国舅就不同。这有后台撑腰嘛。
李恒看过御史的二十条状告,皇帝不发一语。
可以说这一位御史的开头就压根儿不是个例现象,这好像是开闸门放水,一旦开了口子就会洪水漫灌。
头一位御史告钱淑妃的亲爹和兄长二十条罪名。后面再接再厉,就有官员状告钱淑妃的亲爹和兄长三十条罪名,四十条罪名。样样桩桩,简直是另人发指。
“着大理寺、刑部共同审理钱氏大案。”李恒的目光落在大理寺卿和刑部尚书二人的身上。
“二位爱卿,可敢一扫妖氛。”李恒问道。
“臣领旨,必肝脑涂地,还冤屈者一份清白。”大理寺卿走出列,他对皇帝叩首道。
“臣领旨,尊圣谕,必扫清魑魅魍魉。”刑部尚书一样走出列,他也对皇帝叩首道。
“善。”李恒回一字。
对于钱家人的贪婪,李恒一直心理有数。以前不清理不过是时机不到。又或者说李恒敲打过钱淑妃,让钱淑妃约束一下亲人。
如今看来钱淑妃做事的效果基本上等于无。钱家人肆意妄为的简直可以称为胆大包天。
凭的什么?
凭的就是钱淑妃,凭的就是皇长子。那当然也有钱太后的荣耀。
钱淑妃的亲爹和兄长不干净,钱太后的亲人就真的干干净净。天下乌鸦一般黑,不过是有的人黑得太明显。有些人黑的不那么显眼。
一些人注意吃像,还是可圈可点。至少能办事,在皇帝眼中就可以睁一只眼睛,闭一只眼睛。
有些人是吃拿卡要,真办事情时桩桩办得拉稀。这等情况之下,皇帝就要收拾。
原来不想动钱淑妃的亲人,纯粹是原来他们的胆子还不大,至少没闹出人命官司。
如今就不同,这胆儿肥了,肥的怕是视国法如无物。这就让李恒这一位天子很恼火。
外戚是皇权的延伸,如果尽是拖后腿的废物。皇帝自然就要清扫一下。也免得一些人占着茅坑不拉屎,还带坏风气。
至于扫一拔之后,后面可能还会出现飘了,然后又做丑事的勋臣贵戚。那无妨。反正在皇帝眼中能干事的臣子就用一用。不能干事还是不识相的,来来回回总是当成肥猪的养一养,最后宰了过年。
宏武十五年,季冬临,大吕月。一翻年就要迎来宏武十六年。
待来年,李恒要征燕国。这等时候自然要先清理一下内部蛀虫。
李恒不想前线大战,后面有人手脚不干净不说,还是胆子贼大的捅篓子。
出首告钱淑妃亲爹和兄长的御史,那就是李恒让暗卫安排的人手。皇帝使一个眼色,自然会把一切摆弄得明明白白。
外戚杀一波,镇一镇人心。来年大战后,再是赏一波,又安一安人心。
威先给,赏后给。李恒一举一动之间门办事情自然有目的。
宫廷内苑,玉衡宫里。
钱淑妃前面一直看贾贵妃的笑话,然后等她知道今个儿早朝发生的大事情后,钱淑妃笑不出来。
钱淑妃有一点麻爪。这时候的钱淑妃想到得就是一旦罪名落实,她的娘家怎么办。
淑妃有一个罪臣的娘家,皇长子的名声也得给拖累得够呛。
“不行。”钱淑妃在玉衡宫的主殿内来回的跺步。良久后,她吩咐话,说道:“本宫要去长寿宫,传辇。”
钱淑妃匆匆离开玉衡宫,她要去着问一问姑母的意见。
莫说钱淑妃这时候慌了。
长乐宫里,宋贤妃也在跟宋太后说一说钱淑妃的丑事。
“姑母,您说说淑妃娘家一旦出事情。这会不会连累到皇长子。”宋贤妃心头巴不得钱淑妃的娘家出大事情。
要知道出来给钱家人抖黑料的人里就有宋贤妃买通的耳目。这一直在往上面递消息,就想把钱淑妃的娘家打落尘埃。
宋贤妃想一想钱淑妃的娘家人不争气,再瞧一瞧自家的亲人,嗯,也不算太争气。好歹不像钱淑妃的娘家人是飘了。
“这一回淑妃注定得吃憋。天子岂是好忽悠的。这一回钱家人不死也得脱一层皮。”宋太后也高兴。
钱淑妃受到打击,钱太后能不被牵连吗?
想一想钱太后不高兴,要难受。宋太后就是很高心,挺开心。
至于张美人小产的事情,宋太后一下子不怎么关注。
比起皇次子的前程,还有打击一下老对手钱太后。张美人的事情一下子对于宋太后而言无关紧要。
“贤妃。”宋太后说道:“前车之鉴,哀家和你也得约束一下娘家人。”
“姑母说的对,侄女也明白里面的轻重。”宋贤妃连忙点头,她赞同宋太后的观点。
“这一次一旦钱淑妃的娘家人被定罪后。宫外也可以宣扬一下册立东宫储君的事情。皇长子有罪臣母族的拖累,皇次子就是贤名煊赫。孰是孰非,孰优孰劣,一目了然。”宋太后觉得皇长子母族倒台就是很好的机会,皇次子可以上位证道,八成容易被皇帝册立为储君。
宋贤妃听到宋太后的话,她的心跳快一拍。宋贤妃垂下眼眸子,她轻声问道:“姑母,这般能成吗?”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宋太后笑道:“舆情汹汹,天子也会考虑一二的。”
宋太后的眼中,皇帝的几个皇子里就数着皇长子和皇次子目前能比较一二。
皇七子和皇八子在身份上低前面二位兄长一筹。同时年纪太小,那也是劣势。
立嫡立长,自然是嫡长优先。
一旦皇长子的母族出事,这多半就是皇长子出局。
在宋太后想来皇帝一定不会想册立母族是罪臣的皇长子。
一旦皇长子上位,万一宏武帝百年之后,皇长子要替母族翻案的话,到时候把九泉之下的天子体面搁哪。
可不翻案,顶着母族罪臣的身份,这就太容易出纰漏。
“一切听姑母的。”宋贤妃这会儿温柔小意,全程就一幅依着宋太后的主张。
长寿宫。
钱淑妃一来后,她就扑到钱太后跟前哭诉。钱淑妃说道:“姑母,您得救一救侄女的父亲和兄长。他们如果出事,茂鼎又怎么办。”
这会儿钱淑妃想到的就是皇长子不能受拖累。
“往常他们惹事时,你怎么不劝一劝。他们已经铸出大错,国法无情,哀家也没有什么法子救人。”钱太后又不傻。
虽然都是钱家人。钱太后是主脉,钱淑妃偏房支脉。
钱太后当然不会顶着朝堂上的巨大压力去拉一把。指不定钱淑妃的娘家人没有拉拔出来,还把钱太后的娘家人给陷进去。
虽然都是一个家族的女子。在钱太后的心里,这亲人也是要分一个亲疏远近的。
在宫廷之内,钱太后乐意庇护一下钱淑妃。钱太后只是想让人觉得她有情。无情无义,真小人也。这等人会让人疏远和害怕。
钱太后是天子嫡母,她不想让天子误会一些东西。钱淑妃这些年里得着钱太后的庇护,落在钱太后眼中就是日子过得太顺心,这才会光长年纪,不长脑子。
“可是,可是……”钱淑妃嗫嚅半天,她还是说不出更多的话语。
钱淑妃的心头也是害怕的。偏这一回的事情她真的脱不开干系。
出嫁的女儿和生她养她的娘家又哪里真能脱开干系。
宫廷里的妃嫔也一样。钱淑妃如今想抱一抱钱太后的大腿。可惜钱太后很冷静,钱太后只想静观其变。
长寿宫里,钱淑妃在钱太后这里得不到想要的答案。她又去一趟泰和宫。
钱淑妃离开时,钱太后就小声的叮嘱几句。
出嫁女按说不是谋逆这等大罪,一般不会跟娘家归为一罪。
奈何钱淑妃不想让人说她无情无义,她就只能在皇帝跟前替娘家求情。甭管真情又或假义,钱淑妃的态度得给出来。
至于大义灭亲?
这一般人还是做不出来的。
儒家讲究亲亲相隐,真是做出大义灭亲,虽然嘴里能说一说官面堂皇的理由,国法在前,亲情在后,国法是大义,亲情是小义。
这等话就骗一骗傻子。真信的,纯粹没有。
一旦做出大义灭亲的事情,在这一个时代的伦理道德里面这一个人就会被传为无情无义,在世人眼中就会成为一个一心为了前程而不择手段的奸佞小人。
泰和宫,御书房。
卫谨公公把钱淑妃跪在殿外求情的事情一讲。李恒听后,只吩咐话,说道:“传朕口谕,淑妃禁闭玉衡宫思过。”
至于什么时候解除禁闭,皇帝没提。卫谨公公也不敢问。
泰和宫的殿外,季冬时,大吕月的寒风刺骨。
这一切的凉意不及钱淑妃心底的冷。等着卫谨公公来传来皇帝的口谕后。钱淑妃受不住,她一下子昏厥过去。
“来人。”卫谨公公喊一句,这会儿自然喊来宫女和小黄门,这等时候卫谨公公不含糊。差人把钱淑妃送回玉衡宫禁闭思过。
当然应该请的太医,这会儿也不会漏下。至于太医诊断的结果是什么?卫谨公公事后也会一一禀报给皇帝知晓。
来一趟泰和宫吃寒风。
坐上辇后,钱淑妃还是没有睁开眼睛。她就是装昏厥。
钱淑妃觉得太难堪。她是要脸,她受不住。这昏厥后,一切就算结束,至少钱淑妃能假装自己已经替父亲和兄长求过情。
后面她被禁闭思过,她都不能出门。再往后的事情钱淑妃自然也能装傻。
至于连番求情,不顾皇帝意思。钱淑妃可能想过。
不过在长寿宫时,钱太后点拔过钱淑妃。钱太后让钱淑妃别没脑子的蛮干事情。有时候退一步,退一步未尝不是一条活路。
只要钱淑妃和皇长子好好的,钱家人总有翻身的机会。
真是惹恼了皇帝,钱淑妃和皇长子才容易吃着大亏。
宏武十五年,大吕月的上半旬。钱淑妃的娘家走了背字。同时钱家人一拉扯,这一回跟着进入刑部大牢的官员不老少。
拔萝卜带出泥,这自然是一牵连就是一串儿。
季冬的大吕月,初一日,妃嫔们去长寿宫请安。十五日,妃嫔们自然要去长乐宫请安。
贾祤在十四日晚,她回了金粟宫。
这一晚皇帝歇在泰和宫。或者说近日皇帝都在忙碌朝堂上的事情,贾祤见着皇帝的时候也不多。
金粟宫,主殿内。
贾祤在想着明个儿去请安时宋太后会给她什么样的排头吃。
想归想,贾祤还是早早入睡。明个儿有硬仗要打。贾祤当然得睡足睡饱,她要用最好的精神状态应付一下宋太后。
次日,一番洗漱梳妆。又是简单的用过一盏羹汤和一块点心。
贾祤在净面净口后,她又亲自给福宝喂一喂朝食。这会儿撸一撸狗狗,贾祤真不想去长乐宫。
“汪……”
“呜……”福宝的小身子长了一些个头。这些日子吃好喝好,倒是圆滚滚起来。
“你是一个有福的,吃吃喝喝,样样不愁。不像你的主人,我就是得愁一愁。”贾祤继续撸狗。
她就想说,活在世间门,人生不易。
金粟宫。
等着小妃嫔们到来后,贾祤去见一见诸人。一见到贾祤的到来,小妃嫔们忙是行礼问安。
“臣妾参见贵妃娘娘,娘娘万福金安。”
“免礼。”贾祤虚虚一抬手,她语气温柔的回道。
这会儿来的妃嫔人数,应该来的都来了。至于没有来的像是慕容昭仪是病着,如今听说也不怎么好。
至于张美人还在坐小月呢,这一位不可能出现。
还缺席的一人就数着玉衡宫的钱淑妃,这一位因为娘家出事去泰和宫求情,如今还被皇帝罚着禁闭思过。
“时辰不早了,我们也往长乐宫去,还是莫要担搁给慈乐太后娘娘请安。”贾祤也没有跟人说说笑笑的心情。她这会儿想着早一些去,也算得早一点解脱。
拖拖拉拉,贾祤在泰和宫也算着避而不见了这般久。再拖下去,就怕皇太后真的要发飙了。
等着贾祤和一众妃嫔到了长乐宫时。这一回跟往常不一样。宋太后开恩,她让小妃嫔们也进长乐宫的主殿内。
贾祤心头一凛,她有一种直觉。宋太后这哪里是给小妃嫔们赏脸,恐怕是想在众人跟前落她的体面吧。
当然贾祤就是这么一猜测,准不准的,后续会见分晓。
长乐宫,主殿内。
宋太后端坐于主位上。等着妃嫔们一进殿内后,众人就是恭敬的向皇太后见礼问安。
“臣妾参见太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免礼。”宋太后淡淡的回一句。
等着妃嫔们谢恩起身后,宋太后又说道:“赐坐。”
这一回长乐宫的主殿内,不光是一宫主位娘娘有位置坐一坐。就是小妃嫔里像是闵采女和何采女这样的正八品采女,她们一样有一个绣墩坐一坐。
众人落坐后,宋太后的目光落在贾祤的身上。
“贵妃,哀家瞧着满宫上下就数你最得天子心意。瞧瞧,从仲冬到季冬,这过去的日子数一数,唉,哀家想见一见你也不容易。”
宋太后在感慨。贾祤却是听出来皇太后的话里恶意感拉满。
唉,她真冤枉。贾祤态度恭敬的回道:“太后娘娘,臣妾冤枉。您若有召,臣妾哪敢担搁半分。”
“哼。”宋太后的眼眸子冷冽两分。
“贵妃,你倒是坐得住。你怎么不想想,你加害张美人腹中皇嗣,害她小产。怎么你就装聋做哑,想当这一回事情没有发生过。”宋太后眉头轻动,她的眼神打量着贾祤,她说道:“莫不成你以为天子偏心你,你就能无视皇家的规矩,真当宫廷内苑是随国公府,你想如何磋磨人就是如何磋磨人。”
贾祤心想着,明明就是皇太后你想磋磨了我。
“臣妾不敢。”贾祤赶紧的跪下来认错。
“母后,这又闹得哪一出。”此时长乐宫的主殿大门处,天子李恒抬步而入。在一进殿内,他就问出此话道。
“臣妾恭请皇上圣安,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在场的妃嫔们赶紧起身向皇帝见礼问安。
“平身。”李恒摆摆手,他大步向皇太后走过去。
到宋太后跟前,李恒向宋太后躬身一礼,他说道:“儿子问母后安。”
这会儿李恒的态度就不是天子的疏离,而是一个儿子向母亲问安,他的语气非常亲切。
“天子来了,不必多礼,快快落坐。”宋太后瞧着皇帝亲儿子,她指一指身边的主位。
李恒落坐后,他的目光瞧一眼贾祤,他笑道:“贵妃,你也落坐吧。”
得着皇帝的话,贾祤不客气,她就依着皇帝的意思起身落坐。
瞧着这一幕发生后,在场的诸人神色可谓是各有不同,简直复杂的很啊。,新m.. ..大家收藏后就在新打开,老最近已经老打不开,以后老会打不开的,请牢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