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她猜出自己的身份薏苡并不意外,以对方的耳朵能有什么听不出来的。
“这句话应该是我说才对。”
她认真道: “当初就你一个人没有上车,不要和我说這是巧颱。”
仿佛不是第一次听见这话,言可语气依日漫不经心, “凡事都要讲证據,那我是不是也可以猜测你事先知道那群恐怖分子的身份,为了在一众学员中脱穎而出,所以故意装作不知情好解救全车人,然后让其他人对
你刮目相看?”
慧苡语气加重,“我们都还没有毕业,你也不至于那么快忘记自己的初心,我们都是为了减少战争促进星际和平而努力,可你做了什么?你明明察觉到那两个士兵的不對勁,却任由两车人去死,也许你只是想
我去死,这样你们就可以少一个对手,聯邦軍事学院奪冠的几率也就更大。”
听到这话,言可立即眉头一皱,脱口而出,“你胡说八道!我还不屑於用这种手段去鏟除對手。”
“那你明明知道他们不对劲,那为什么不说出来,难道不是为了让我去死?”薏苡笃定道。
言可眉头一皱, “那又怎么样?只是因为我听见那两个人在说家鄉话,就要去和教官举報他们不对劲吗?你觉得教官会相信吗?他只会觉得是我输不起,更何况那是第一軍團的人,我拿什么去质疑他们?”脱口而出後她就立即一震,呼吸不由加快,没想到对方居然故意激自己,她居然还中招了!
她的确一直都不服薏苡,可也不至于借刀杀人,那些人死了她也很愧疚,可是她要怎么去检举,那两个士兵只是说了幾句问好的家鄉话,直觉告诉她有些古怪,所以就留下接受了采访。车子爆炸也在她意料之外,可这也不是她希望发生的事。
屋里陷入一片寂静,两个人谁也没有再开口。
终是言可不甘的道:“是我技不如人没什么好说的,你有什么审讯手段都拿出来吧,不用在这里装腔作势。”
也许她和對方的磁场註定不合,不然明明先前那么好的优势反倒被对方抓住,为了那个芯片,组长極有可能放弃自己帶著东西回去。
“你实训的地方过一会我们也会知道,你身上也没有什么有价值的訊息,也许你可以说说关於这个女人的事,我可以保证不把你明知道士兵有问题的事说出去。”慧苡低头拔下自己的输液管。“你说出去又怎么样?联邦情报局已经确定了我的清白。”言可扭过头。
慧苡没有说话,而是起身摘下她对面的录像机,调准了音频回放。“你明知道他们不对劲,那为什么不说出来?难道不是为了让我去死?”
“那又怎么样,只是因为我听见了他们两个说家鄉话,就要去和教官舉報他们不对勁吗?”音频夏然而止,慧苡定定的看着眼前人,“你觉得联邦情报局听见这段话会怎么想?”
“车子是在艾比星爆炸的,對此艾比星遭受了各大星球的譴责,如果让他们知道你故意隐瞞不报,会不会追究你的责任?”
言可被铐住的手忍不住收拢,黑布下的双眼死死瞪着對面的人,唿吸也逐渐加快。
“或者你把你知道的说出来,我可以把网刚这一段刪掉,你也听见了我的同事们都不在,他们不知道这件事。”薏苡从包里翻出一包豆奶喝了起来。
断章取义也许卑鄙,但事实她们的确都不知道言可究竟听见了什么,如果真的只是普通的对话,她为什么又不敢上车。
就算她相信对方,其他人未必会相信,哪怕有一丝疑点情报局都会放大,然後被监控调查,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被放出来,就算被放出来联邦军事學院想必也会對她失望,明明一个这么好的立功机会,却让
因为她的犹疑害死了一车精英学员。
她不想針对对方,但现在立场不同,就如教官所说,出了学校同學都有可能变敌人,更何况她们现在已经站在了对立面,纵然威逼利诱可耻,但面对敌人的时候談光明正大只会害了自己。更何况这本身就不是一件光明正大的事情,毕竟芯片本身就是舟星买的,现在双方来抢人和盗竊也没有差别。
可是这就是星际里的现状,只要是能促进星球发展,为了資源和利益,哪怕用一些见不得光的手段也是稀疏平常,因为没有幾个星球是真正幹净的。对于这种现状她发表不了什么看法,但既然接了任务肯定不能擺烂,更何况这不仅僅只是一个任务,也是一次实训,成果也许和她没有关系,但经验卻是她自己的。“你覺得我还会再相信你嗎?”言可不由冷笑一声。
几天都没有好好吃东西,薏苡不由拆开一盒自热米饭,余光一瞥, “你不相信我也没有关系,就算你说了我也未必会相信你,你可以保持沉默,那东西我也会给我的同事听一听。”米饭的香味四溢,言可咬着牙呼吸起伏不定,她不能和这件事扯上关系,不然对以后的前程也会有影响。
“我知道的不多,差不多和你们一样,舟星花了大价钱才把那个科研家抢過来的,听说是一項可以延缓人体衰老的技术,所以那个女人很早之前就接近了那个舟星高层,目的就是为了抢走芯片,我也不知道她
是什么人,这个组长没有告诉我,接到通知我们就第一时间赶了过来。”
她語气平静,“对于这个行动上头很看重,你看到的那个高阶精神力男人是我们一组的副组长,就算你拿我去交换也没有用,比起我一个来实训的学员,芯片对于他们的价值更大。”她好像什么都说了,又好像什么都没有说,这时候也学会了示弱迂回,慧苡也没有接着追问,而是独自在那里吃饭。那些人隨时都有可能出山,她必须時刻保持充沛的体力过去支援。
做这一行难免会碰到熟人,怕就怕那个女人是恒元星派去的,那到时候就真的面临两难的境地。有时候她也在想,如果有一天在战场上碰见了曾经的同学,自己应不应该下死手。
想象中她应该会室不犹豫坚定自己的立场,可现实中到了那一步谁也不知道,所以有时候想要从头到尾保持初心太难,但只要是与黑暗组织为伍坑害普通人的,不管是同学还是谁她一定会开出那一槍。“你的同事故意装成恒元星的口音,其实他们应该长期居住在艾比星,发音习惯是改不了的。”言可笃定道: “我以为你会留在恒元星,没想到你也去了艾比星。”
惹苡扭过头看了她眼,“看来你也有同学在艾比星。”
自觉说多错多,言情幹脆闭上嘴不再说话,她也不知道怎么了,每次遇到對方就无法保持冷静,这是情报人员的大忌。
她不知道,但慧苡知道为什么对方容易被激,说到底还是联赛的事让言可产生了不甘的心理,那场团体賽如果不是自己故意诱导他们图月才是队长,也许她们不会这么疏於防范,可能在对方心裏这隻是一个錯
误,原本她们可以贏的。
这种不甘的情緒肯定不会一下子消散,加上这次被她抓获,言可肯定更加不甘了,所以不管其他人怎么问,对方都能岿然不动,唯虫面对她的激将法对方却按耐不住,人都是有情绪的。
保持一个稳定的情绪状态才是一个情报人员最基本的素质。
吃完了饭,薏苡又给对方注射了一針营养剂,至于腿上那一枪已经被處理了,还不到谈判的时候,起码需要保证人质的安全。
不管他们能不能抓住那个女人,双方肯定也会消耗不少体力,这时候她们也就可以趁虚而入。
直到晚上山口也没有传来消息,那群人进去已经好几天,要么在休整,要么也在等待支援人员,毕竟只要不是傻子都知道山口会被她们守住。
等到次日奎林和夏芝醒来后,她留下两人在旅店看着言可,跟着便再次来到他们驻守的山口。
在没有她存在的时候,戊托显然是个激进派,因为他们已经決定再次进山来个渔翁得利,不然等在这只会等到言可那边的支援,还不如趕紧抢了芯片就跑,更何况他们现在已经有了幹扰精神力的儀器,优势还
是有的。
不出意料根据情报局的消息,言可的确被分配在巴图星,也就是对方的母星,巴图星比较穷,又还在和另一个星球打仗抢矿场資源,想要这个技术搞钱也很正常。“你们都受了伤,再加上那边情況还未知,所以就由我们三个过去看看情況,如果兩天内我没有给你们发电报,你们也不需要再留守。”戊托十分大义凜然的道。越野车里前後坐了五个人,外面就是郁郁葱葱的山林,基本看不到路口,但这一片是唯一的出山口,因为周遭都是万丈暴崖,想要爬下去需要耗費的精力和时间是不可估量的。“可以。”好文没有意见。
慧苡点点头贊同。
拉开车门下去,戊托立即就和一组的其他两人渐漸占进了山林里,因为他帶着幹扰精神力仪器,方圆几里都无法使用精神力探测。慧苡拿出手机默默在灰色网站上订购了个军用幹扰仪,只要加钱,今天就可以送過来。
不是她不相信戊托,雖然对方自私自利了点但反应能力还是可以的,只是她习惯了做兩手准备,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只要没有高阶精神力者在,她还是有把握守住山口。
“恭喜呀。”
正在吃面的好文突然抬头看了她眼, “真是虎父无犬女。”
慧苡也在喝豆奶,聞言只是淡淡一笑,“我远不如我爸爸。”
就在昨天她爸已经顺利晉昇为恒元星唯一的陆軍上将,现在各大星际新闻都在报道此事,说出去恐怕都没有人相信,她这个女儿居然还是看新闻才知道的。
不過有些事她们都是心照不宣,如果她进了恒元星,那么无非就是在走她爸走过的路,但如果她能在艾比星拿到一定话语权,恒元星再加上艾比星軍事联合,对于消除Tk集团这种毒瘤肯定也就更有优势。至少轟炸荒星那种蛆蟲地方也就不需要看其他人脸色,如果能得到酮星的支持,到时候哪怕是聯邦长反對都没有用。
也许有时間她应該向馳周探探口风,看看对方爸爸對于轟炸荒星有没有什么看法。
只要她的履曆夠强,到时候进入军队的军銜也就越高,所以这个任务能完成肯定是最好的,至少对于以後毕业能夠再高一个起点。
“你怎么会这样想。”
好文滿眼羨慕的看着她,“雖然我是南星大学毕业的,但当年我就差那么一点就能考上帝国大学,更何况你还是s级生,在校期间还拿到了优秀学员奖章,每一个都是我们这种人无法企及的地步,你从来不比
你爸爸差。”
四目相对,慧苡目光灼灼,“只要目标一致,我们並没有差別,终会在光明洒向人间那天重遇。”好文笑了笑,跟着又低头吃了口面,“我们这些人哪裏有那个余热发光,能照亮自己就算不錯了。”慧苡直直的盯着外头的山林,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哪怕现在她对于Tk集团而言隻是一只螻蚁,但是千年大树溃于堤下,有了第一只螻蚁後面就会出现更多,更何况这颗大树的根本身就是腐爛的。
“当年我剛出学校时也是一腔热血。”好文拿过纸巾擦擦嘴,“现在只想安安稳稳做好自己的事,幹滿了年限就转去文职养老,也就不用每天风里来雨里去。”
谁愿意待在情报局这种生死徘徊的地方,还不是因为幹满了年限就可以转去悠闲的文职,至于報效星球就不必了。
做这一行这么多年,她看过太多人從清正廉洁,逐渐被黑暗腐蚀做出一些令人大跌眼镜的事,明明当初为弱勢群体发声的是他们,可最後剥削底层人民的还是他们。中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她也想知道,可是也许她这辈子都无法窺探中间的原因,那些也不是她这个阶级可以了解的。
所以对于薏苡如今的正义凛然她也只是一笑了之,也许过不了幾年,对方就会和那些政客一起談笑风生舉杯交盞,然後步步高昇达到她们再也看不到的高度。至于今天的坚定,只不過是年轻时期的懵懂而已。
“我爸妈也是这样想的,然後再给我找个门当户对的人家,也不需要去想其他事情。”惹苡單手撐着脑袋看向远方。
“可是你的天賦那么好,如果不走这条路难免有些可惜。”好文皱皱眉。
后者淡淡一笑,“是挺可惜的,所以我偷偷去了帝国大学全科系,雖然很对不起家人,但自己的路应该由自己选择。”
如果没有让她經历过末世的黑暗,没有看过荒星的残忍,也许她很憧憬談个戀愛安安稳穩度過这一生,但是见过這些黑暗,她已经无法直視这些人和规则。
看著女孩精致的侧顏,好文不由低头一笑,年轻就是意气风发,希望对方的坚持能夠久一点。
直到这时手机响了起来,慧苡才立即接通,那边顿时传来奎林的声音, “她说有重要情报單独和你说。”
她面不改色, “你告诉她,我的手机是经过加密的,她现在说也可以。”
那边沉默了几秒,接着才响起奎林正经的声音,“她希望和你面对面说。”
“如果她再废话,你就給你听听桌上那段音頻。”
那边没有声音再传来,慧苡也果断挂了电话。
言可能打什么算盘,不過是想把她騙回去,好给巴图星的人逃走的机会,少一份力量他们的人也就更容易冲破防线帶走芯片。
对于自己的家鄉她的确是毫无保留的在付出,哪怕身陷囹圈也还要给队友爭取逃走的机会。
“巴图星的人对芯片肯定很看重,不太会用来交换言可。”好文紧盯着出山口方向。
“但是言可的身份已经暴露,如果让舟星得知巴图星暗地裏抢芯片,至少在舆论上对巴图星是不利的,我们还有談判的机会。”薏苡默默拿出一个面包咬了起来,目光则紧盯着车窗外。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恒的利益,也许双方共享芯片也是互患共贏的办法。
後续奎林没有再打电话过来,显然言可也不敢让他们听到那段录音。
原以为要守个几天几夜,就在戊托几人进山的当天晚上,山里突然发出一声巨响,动静大到山腳下也能感觉到震动。
这么大的爆炸声双方肯定又交上火了,而且肯定十分激烈,她和好文立即下车藏身进附近的草叢里,枪口时刻对准山口的方向。
晚上寒风肆虐,周遭只剩下树叶被风刮过的沙沙声,不少鳥儿都紛紛往外飛,仿佛都被這声爆炸给惊动到。
爆炸的位置应该在第二座山附近,因为他们已经出发了半天,但大概到了凌晨一点左右,山口反而跑出来一道人影,穿着寨子里人的衣服也掩蓋不住那凹凸有致的身形。
后面没有任何人出现,而且看女人的行动也不是特别急促,显然已经把後面的人甩开一大截。
在双方这么多人的夹击下對方还能逃出来,这份本事饶是慧苡也不得不佩服,就是不知道對方是谁派去竊取芯片的。
好文抬起□□对准女人的身影,“咻”的一声仿佛有什么穿过黑夜。
周围有新到的幹擾精神力仪器,但女人如同未卜先知侧身一闪,目光精准看向她们的位置,手里的槍也突然抬了起来。
慧苡顿时向旁边一扑,子彈“咻咻”鑽进她刚刚所在的草叢里。
只是几个呼吸,还不等她站起来一股寒风从天而降,肢体下意识膀手格挡,就如同一块鉅石砸了下来,连帶她手臂都颤了颤。
这是她有史以来遇到爆发力最强的人。
像是也惊讶她居然能擋住,零点零几秒后女人顿時向下重拳击面,慧苡根本无法闪躲只得架臂格挡,任由那拳头砸落在臂膀间,顿时乘机左腿膝顶接正蹬踹。女人速度之快难以捕捉,闪躲之际顺势抬枪朝她射擊, “砰”的一声子弹没入她左肋。
一切只发生在电光火石间,就在这时好文也立即一記高扫爆头襲来,女人只得放弃攻击她,侧身闪躲左手拍防。
从未见過速度和力量都这么极致的人,薏苡感觉自己穿了防彈衣也没有用,她突然理解了为什么双方死了那么多人都没有抓住对方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