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不知道, 神上星流在说出让人保重的话时,他的视线到底落在什么地方。
乍一看他像是在盯着佐藤长老的眼睛, 这么苦口婆心的劝慰。
但再仔细一看,就能发现,金发青年的目光空洞地穿过佐藤长老额头,似在凝视某个别人看不见之物。
在场人之中,有人心中一动,想到了咒灵。
可是神上星流不是个普通人吗?怎么能看到咒灵?
再则自己也在这里,并没有看到所谓咒灵的身影啊。
山本澈平摸不着头脑, 停下准备上前打招呼的脚,决定再多加观察一阵。
他退回到人群中,继续默默注视事态的发展——
这时候,石像一样的佐藤长老终于动了起来。
佐藤长老先是动了动手指,而后抬了抬小臂,最后脸上挤出一个似哭非哭、似笑非笑的难看表情:“教主。”
“嗯?”
“感谢您百忙之中还能抽空过来,参加小女的葬礼。也感谢您降尊纡贵, 如此体恤宽慰老夫。”
神上星流露出虚幻的笑容:“哦!这是自然。这是我作为一教之主的分内之事。”
佐藤长老一顿, 突然不确定,这小子到底有没有听懂自己的暗讽。
不过, 这些都不重要了。
不管他听懂没听懂, 这次他都死定了!
他不是说,他是真理的未婚夫么, 那就去地下陪真理一起吧!
佐藤长老阴鸷混沌的目光,陡然迸发出一股异样的亮光,像针尖上的反光,细小却不容忽视。
周围的人纷纷不由自主地移开视线,唯有神上星流一动不动, 依然笑容满面迎接佐藤长老针刺眼神的洗礼。
从某种程度上说,这小子还当真有一教之主的风采。
可惜!
他杀了真理!
就算不是他杀的,也跟他脱不了干系!
所以他就必须得给真理陪葬!
佐藤长老忽地想起先前青年说的一番话,再次张开口:“教主说,摸到小女留下的死亡气息,是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意思啊。”神上星流一歪头,用更加疑惑的表情回望过来,“我看到真理临死前,所见到的最后一段影像。”
“嗡!”
参加葬礼的人群突然炸开了。
他们都是盘星教中人,知晓这世界上确实有一些科学不能解释的伟力存在,比如被他们视为神的天元大人
——本身永生不死,从比奈良更早的时代就开始存在,一直存活至今。
既然世界上已经有天元大人这样的奇迹,那他们盘星教的教主能看到人死前的景象,好像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说不定这正是天元大人对忠实信徒的奖励!
众人开始交头接耳,窃窃私语,原本寂静庄严的会场变得异常嘈杂。
佐藤长老的脸都气白了,嘴唇直哆嗦:“那你说!你看到了什么?!我女儿死前,见过的最后一个人是谁?!!!”
“是她的情人!”神上星流超大声回答,像是个上课被老师点名的小学生。
佐藤长老:“……”
其他人:“……”
庄严的葬礼现场,再次恢复了死一般的寂静。
“什、什么?”佐藤长老面露呆滞。
其实他心里也清楚,神上星流很可能跟真理之死有关,但绝不是直接凶手
——毕竟咒术师那边都传来了定论,佐藤真理是死于二级咒灵之手,死的时候,满身都是咒力残留。
——教中高层都知道,神上星流跟他的父亲一样,都是普通人,压根没有咒力。
佐藤长老只是找不到可以发泄的对象,顺势将怒火倾泻到神上星流身上。
这小子不是自称是真理的未婚夫吗。
那好!
现在真理死了,他也去陪葬吧!
免得真理一人在三途川太过孤单!
佐藤长老原本是这样想的。
结果没想到神上星流神来一笔,突然在葬礼上当众宣布,真理还有个情人?!而且她正是被那名情人所杀?!!!
佐藤长老整个人都傻了,痴痴望着神上星流,下意识追问:“什么情人?”
“你真是个不合格的父亲!”神上星流摇头,一脸痛心疾首,“连女儿有男朋友都不知道,真是太不称职了!”
佐藤长老呵呵:“是啊。甚至连她什么时候有了一个未婚夫,老夫也不知道。”
神上星流充耳不闻,继续自顾自说下去:“她的情人是个银发碧眼的大帅哥哦!可惜脾气不怎么好,也不怎么忠贞。似乎是有了外遇吧。真理很伤心,就决定杀了他,没想到被他反杀了。”
“就是这样。”他朝佐藤长老摊开手,“你女儿最后见到的,就是那个名为‘阵’的男人。”
“荒唐!”佐藤长老重重一挥臂,打开神上星流的手,“荒唐!这都是你的胡说八道!我的女儿,怎么可能在交往我都不知道的男人,最后甚至被他杀了……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神上星流的手被“啪”地打开后,手背上立刻肉眼可见地浮现出一个鲜红掌印。
他摸了摸那块发红发烫的皮肤,看了看状若疯癫的老人,叹了口气:“唉,真相总是这么让人难以接受。”
“这根本不是狗屁的真相!”
佐藤长老破口大骂,唾沫横飞,充血通红的双眼怒瞪星流,“这都是你的推脱之词。是不是?你怕我怪你害死了真理,故意编了那么一堆话,来推卸你的责任是不是?!什么银发碧眼的男人,什么被反杀,都是假的!全部都是假的!!!”
“我自己的女儿,我怎么可能没看顾好她!!!”佐藤长老振臂高呼。
条条青筋在苍老褶皱的颈部凸起,爬虫一样,一路攀延至老人的脸部。
老人的胸口剧烈起伏,鼻孔不停张息。
下一秒,他两眼一闭,向后一仰。
星流“哎呀”一声。
怪不得佐藤长老的死线不超过一个月。
原来他这么脆弱啊!
——照这样发展下去,确实可能分分钟吐血而亡。
*
葬礼上,死者的父亲突然昏迷,遗体告别仪式再也进行不下去。
刚刚上场没多久的僧侣被紧急带下,换上了家庭医生拎着医药箱匆匆赶过来。
大部分人都围到佐藤长老身边了,神上星流百无聊赖站在人群外。
等了一会儿,没见状况好转,星流又折回身去看棺材中的佐藤真理。
逝者的头上并没有那条明晃晃的死线,之前看到的灰色气团也消失了,现在的佐藤真理干净赤条如新生婴儿。
“教主大人。”一个男人走到星流右边,跟他一起低头俯视红发女尸。
星流侧目:“哦,你是那个……你现在脑袋如何了?”
大众脸的中年男人笑了一下:“我叫山本澈平。多谢教主关心,目前已大好,只是医生让我暂时不要拆……教主,您在看什么?”
“没什么。”
话虽如此,星流却没收回自己的视线,而是照旧盯着男人额头,心生疑惑。
脑袋被门夹,也会影响个人死线的颜色吗?
为什么别人的死线都黑漆漆的,只有这个山本澈平的死线,灰扑扑,雾蒙蒙的?
颜色上倒是很接近佐藤真理留下的死亡气息。
神上星流突然对眼前这人来了兴趣。
他收回目光,眉开眼笑,主动伸出手:“你好你好!上次多亏了你打给我的两亿円,真是解了我的燃眉之急!”
中年男人面挂和煦笑容,同样伸出双手,握住星流的,上下摇动:“这是我应该做的。能帮到教主您就好。”
摇完以后,山本澈平没有立即松手,而是继续维持着握手的姿势,扭头重新看向佐藤真理:“佐藤小姐年纪轻轻就去世了,真是令人痛心啊。”
“是啊!”神上星流点头,跟着看过去,“真是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
山本澈平:“……”
山本澈平:“咳,也不能这么说。有些人能活得长,主要还是因为他们有那个能力。比如天元大人。”
“哦,天元大人。”神上星流点点头,“那个天元大人到底是谁?为什么你们要崇拜祂?”
山本澈平:“?”
山本澈平:“?!!!”
这一次,就连山本澈平都没绷住,望着神上星流的视线里流露出难以置信的光。
“?”
神上星流一歪头,“为什么这么看着我?祂很有名吗?”
山本澈平:“……”
山本澈平扭头,看向被人群包裹得严严实实的佐藤长老。
这时候,人群中也适时发出了一阵惊呼。
山本澈平眉心一跳,回头重新看向神上星流:“教主,佐藤长老似乎醒了,我去看看?至于天元大人,葬礼之后,我为您详细介绍,可以吗?”
“好哦。”星流冲他猫猫举爪,“等你!”
“……”山本澈平微妙地笑了一下,努力挤进了人群中。
神上星流望着他的背影,双手插兜,打了个呵欠。
呵欠刚打完,一个人便站在了神上星流的面前,高大身躯甚至遮住了前方灵台上的烛光。
“?”
又是一个拜倒在自己魅力之下,主动前来觐见的信徒吗?
不过这个人好高啊。
神上星流本身已经很高了,结果还要微微微抬头看此人,对方怕不是有两米多高了。
面对这么一个两米多高的壮汉,神上星流刚露出一个笑,就被对方捏住脖子抓在了手心。
“诶?”
神上星流只来得及发出了这么一个音,就再也说不了话了——
他被抓着脖子扣在了男人身前。
绑架了星流的人,就站在星流身后,冲反应过来、惊慌失措的人群大吼大叫:“闭嘴!不想你们教主死掉,就按我说的去做!”,新m.. ..大家收藏后就在新打开,老最近已经老打不开,以后老会打不开的,请牢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