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取晴身后的安室透由于角度关系,把香取晴所有小动作都看得一清二楚,从刚才开始他就像是石化的雕塑那样一动不动。
他虽然很想骗自己说,香取晴是刚学会的赌/博,但曾经的某些片段,反复在他脑子里闪过。
「天才的手怎么能洗碗?这可是价值上亿的手!」
「这种东西还用算吗?扫一眼不就知道答案了?」
「扑克?我不玩……哼,我是怕你们输的太惨,万一被我赢哭,你们岂不是太丢人了。」
「我可是当年在赌场里无人能敌的top1。」
原来一直以为这家伙是在开玩笑,没想到他居然说真的??
安室透之前一直认为人都是有隐私的,朋友之间更要注意这点,但现在……他有点怀疑这件事了。
九年!他们认识了整整九年!结果他却不知道这家伙原来还有可能在赌场里当过荷/官?唯一一次提到,还是喝醉酒之后说的,被他们当作醉话一笑而过了。
这家伙到底有没有拿他当朋友?!
香取晴。安室透凉丝丝地盯着前面那颗灰色的脑袋,这家伙应该庆幸他现在什么都不记得啊。
香取晴突然感觉后脊发凉,缩了缩脖子,回头看到安室透正冲他‘赞扬’的笑,并没有任何异样。
错觉吧。
香取晴用目光示意对方赶紧过来说话,他需要完成的部分已经完成了,接下来就是安室透的工作了。
“结束了?”安室透也走到牌桌边,香取晴顺手把他拉过来挡在身前,把手上剩余的扑克塞进安室透口袋里。
安室透摸了一把,脸就绿了。
香取晴至少塞给了他半副扑克,鬼知道这家伙什么时候偷来的这么多牌。
好在雅子神情恍惚,没看到这边的小动作,喃喃道:“结束了。”
“荷/官小姐。”安室透说道:“听说这间赌场还有更高级的场次,现在能否带我们去看看?”
香取晴的胜利,就像是敲开高级场的敲门砖,让雅子没有办法拒绝他们的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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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子把他们送上电梯后,没有跟上来,而是在电梯门口鞠躬道别,她的等级并不足以她到楼上去。
电梯上升两个人短暂的独处,安室透问道:“你不是失忆了?还记得那些东西?”
“不知道。”香取晴含糊地说道:“牌拿到手里的时候,就知道该怎样做了。”
“不过,我不想再玩了,等下你自己想办法。”
“哈?”安室透没想到这家伙居然半路甩手不干。
香取晴轻声道:“总感觉答应过什么人,不会再碰这些,是很重要的约定……”
‘叮。’
门口身材娇小的男服务生扬起热情的笑容:“欢迎两位客人来到失乐园,您将会在这里度过美好的下午。”
他身后是数十个赌桌,每个都围满了人,电子显示屏上滚动着桌号、正在进行的游戏、荷官的名字,以及翻倍到可怕的金钱数额。
苹果树上吐信的毒蛇,诱惑夏娃偷尝禁果,从此人类有了欲望,来到了失乐园。
失乐园,放纵的天堂。
安室透想办法打发了那名服务生,服务生很识趣的离开。
这里的客人都是资深赌徒,即使没有服务生带领,他们也会主动的去寻找乐趣。所以大多数的人周围都没有服务生跟随,看起来竟然没有楼下服务周到。
大厅里人声嘈杂,还夹杂着烟味,到处都是人,找起人来十分困难。
安室透的找人速度却出乎意料的快,就像是早就知道了对方的位置,只不过是上来抓人而已。
中长二郎在人最多的那张桌子上,那里烟味汗味交杂,还有人在疯狂大喊,香取晴不愿意过去,就留在电梯边等人。
他看着安室透像是灵活的鱼挤进人群,接近目标后一击即退,等到安室透都已经再次摸到香取晴边上的时候,那边的中长二郎才浑身软倒,顺着牌桌倒下,周围的人群发出惊恐的尖叫。
在安保人员赶到现场的时候,两个人已经从应急通道离开了,把一团混乱的会场抛在身后。
“任务完成,开始撤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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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务完成顺利的好处,就是那块金毛巧克力终于能从他家搬走了,虽然只是搬去隔壁。
在香取晴出任务的时候,已经有人来收拾过了公寓,把铁链和监控拆掉,碗柜里放好新的瓷碗和餐具,正常的剪子和刀具,还有电视和新手机。
手机是最新型号,操作起来有些难度,香取晴最终只记住了拨打电话的方法,至于上网和邮件,可以留到以后慢慢学。
和手机放在一起的,还有十万的现金,看起来应该是生活费。香取晴在找早上吃剩下的蛋挞时,还在冰箱里看到了新鲜的菜和水果。
不过他在转了两圈后,还是决定去隔壁安室透那里蹭饭,比自己出去买或者做要方便多了。
就在香取晴即将踏出门的时候,他的手搭在门把手上,突然感觉到了一丝异样。
这种异样很难形容,潜意识里他肯定看到了什么不对劲的东西,但他的脑子却没有反应过来。
门,没有被强行撬锁的痕迹。
窗,关的好好的。
柜子,他刚才都看过,绝对没有藏人的可能。
那么就只剩下了一种可能。
香取晴反手抓起桌上的塑料勺子,在腿上折断成锐利的尖角,身体紧贴墙壁,悄无声息地来到卧室的窗帘前。
把勺子柄夹在攥成拳头的指缝间,香取晴一拳打了上去。
打中了,有鲜红色的血渍透过窗帘晕染开来。
香取晴抽手,窗帘应声撕开一条口子,窗外银白色的月光撒了进来,那人的脸也露了出来。
“是你。”
#(一个月前)
香取晴在到处都是碎石的楼梯间醒来时,四周算得上是绝对寂静,身上没有手机没有现金,更没有能证明他身份的东西,更要命的是他还受着伤,左手手腕无力下垂,估计是伤到了骨头。
他逃出来了?
不。香取晴低头看看自己明显属于成人的手,就算是从那个地方逃出来,应该也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久到足够他从十四岁的少年变成一个成人。
他失忆了。
香取晴忍着身上的剧痛站起身,真糟糕啊,看来即使离开了那个地方,他依旧还是过着那个女人所说的‘乱七八糟’的生活,没有变成一个‘普通的好人’。
毕竟只要是用脑子想想,就知道‘普通的好人’是不会浑身是血的出现在这种像是被炮/弹轰炸过的废墟里吧。
先离开……
香取晴猛地向后仰头,厉风从眼皮上扫过,一枚子弹紧接着钉进旁边的墙里,他如果反应再慢上半秒,现在这枚子弹就是嵌在他脑袋里了。
香取晴几乎是瞬间就把早就握在手心的石块,原路飞了回去,那边传来一声沙哑的轻啧声。
不过香取晴选择用仅剩的右手扔石头的后果,就是没有手支撑身体,再次跌坐在墙角。
同时又是一颗子弹,这次击穿了他的右手。
即使身上的伤足够多,也还是掩盖不了新的伤口。不过好在他脸上足够脏,即使脸色惨白,对方也看不出破绽。
在终于确认香取晴没有反抗能力后,那个谨慎的家伙才终于从掩体后面走了出来。
是个带着黑色礼帽的银发男人,那双没有感情的森绿色眸子正在打量他,像是在评估一件货物的价值。
男人的嘴角有处崩裂的伤口,应该是被他刚才的石块砸到。他扔出去的石块有多大的力度他自己最清楚,如果是毫无防备,砸掉几颗牙齿也不是问题。但即使是这种程度的干扰,男人也很快射出了第二颗子弹,并且精准命中了他的手。
这家伙很强。
“你是谁?”
男人皱眉:“你不是日本人?”
日语?香取晴有些惊讶的挑眉,他原来已经来到日本了吗?这个男人看起来并不像是日本人,以至于他刚才没有发现这点。
不过日语他真的不太好,虽然有人很认真的教过他,但他说起来总是有口音。
“我……不记得。”
“失忆了?”男人的声音中浮现出一丝趣味。
香取晴不再说话,只警惕地看着他。
男人上前一步,用枪挑起香取晴的下巴,紧盯着他的眼睛肯定道:“你不是条子。”
条子?即使是这种情况,香取晴还是忍不住想笑,他如果当了警察,那日本大约要完蛋了吧。
“你也不是安炸/弹的那两个蠢货。”男人问:“你是从东南亚那边来的?”
真见鬼。香取晴心想,他的日语已经差到一下子,就能听出他是从哪里来的了吗?
然后这男人就把他带回了这个屋子里,期间他当然也没怎么好好配合,不然也不至于被锁起来,后来更是让伏特加以为他是哑巴。
不过这一个多月的时间,他也终于知道了这个男人的名字。
琴酒(G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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琴酒拔掉手掌上的塑料尖刺,看起来却并不恼怒,低哑的声音中带着丝满意:“看来你恢复的很好。”
香取晴站直身体,却并没有回答对方的话,他的直觉告诉他对方来者不善。
“你比我想象中的更适合这里。”琴酒像在评估某件工具的价值,这种目光让香取晴有些不爽。
琴酒继续说:“听伏特加说,你已经想起来一些过去的事情了?”
香取晴刚想点头,对面的琴酒却突然向他接近,两人之间本就只有几步的距离,香取晴身后又是隔断墙,根本无处可躲。
香取晴目光猛然狠戾,不管琴酒掐向他脖子的手,只抬起肘部去击打对方的颈窝。被掐住脖子窒息后,还有几秒的活动时间,但如果被击打颈窝,力量得当可以瞬间让人失去行动能力。
但下一秒,琴酒的手绕过了他的脖子,最后按在了他后颈略靠下的位置上,那里的一枚金色的金属薄片。
他怎么知道?!
剧痛从薄片处迅速蔓延,香取晴狠狠跪了下去,这种直达神经的痛感,既让人熟悉又让人厌恶。
琴酒只是一触即离,他看着青年在他脚下蜷缩成一团,心想这种装置也有可取之处,如果组织中也能大范围应用,那么叛徒的数量也会大大减少。
可惜这种技术他们还没有掌握,他也只是在调查的过程中有所了解。
把长钉从脊椎穿刺,这是东南亚流传多年的秘术,据说是用来控制人的神志。
这种技术琴酒最初听到的时候觉得荒谬,不要说在东南亚条件恶劣的小诊所,就算是在日本最顶尖的医院,也不可能让人的脊髓被穿刺后,仍旧能活蹦乱跳的下床走路,不死就不错了。
但现在活生生的例子躺在他面前,他也不得不相信。
香取晴把自己翻了个身,四肢展开躺在地上,剧痛后四肢酸麻的感觉让他想笑。
到头来,和那时候也没有任何的区别啊。
琴酒在旁边耐心地等他缓过来,才把一张纸丢到他身上:“第一次任务完成的不错,这是奖励。”
香取晴瞟了一眼,上面有个和他眉眼间七分相似的少年照片,这是他六岁时候的照片,也是被送到那个地方之前拍的照片。
能找到这个,就说明他们已经找到了那个地方,也算是有点厉害。
香取晴:“我让你满意了,但你用来交换的资料,我可不满意。”
琴酒皱眉:“那你想要什么?”
香取晴冲他勾勾手指:“你过来,我告诉你。”
琴酒不为所动:“你就这样说,我能听见。”
香取晴指指自己后脖颈的那处:“你自己来看,我要找一个女人,那女人的名字刻在你刚才按的金属薄片上了。”
琴酒这才走过来,弯腰要拉他起来,就在这时香取晴一把抓住琴酒的衣领,用头照着琴酒的鼻子就撞了上去。
“白/痴!谁会把名字刻在那种地方。”
……
十分钟后,琴酒面色阴沉地捂着鼻子坐在沙发上,香取晴当着他的面把那张纸折好垫了桌腿。
琴酒看着他的目光里分明写着‘这条狗不乖’,这个家伙到了现在这步,也没把他当作人来看待。
香取晴看在他勉强算是给自己介绍了一份工作的面子上,可以暂且忍耐。
“止血了吗?”香取晴看他:“止血了就赶紧走。”
“以后我会留在这里,我们的交易依旧不变,我在你手下做事,你帮我调查过去这些年的事。”
琴酒看向垫桌脚的那块纸,直接戳穿他:“你不在乎过去的事。”
“你就当是我好奇吧。”香取晴笑道:“你们不都有好奇心吗,我也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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