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涟,我们赶紧离开吧。”诸伏景光催促。
“……啊。”花山院涟仿佛在思考着什么,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
“有什么不对吗?”诸伏景光敏锐地发现了他的情绪变化。
“我不太确定,不过……是好事。”花山院涟扬起一个笑容,抱着小孩堤岸上走,步履轻快。
“好事?”诸伏景光莫名。他就扔了个衣服的时间,一转眼,就遇到什么好事了?
花山院涟抱着怀里昏睡的小孩,像是抱着个大宝贝。之前感觉太微弱,让他怀疑是错觉,但把这孩子整个抱住后,他明显感觉到了体内无论怎么修炼都死活不动的灵力,居然开始增长了!
“涟,有人。”诸伏景光突然脸色一变,飘到了前方。
花山院涟抬头,只见两个全身裹在黑衣里,几乎头顶大字“我不是好人”的男人顺着台阶走下来。
夜色里,唯一反光的是前面瘦高男人的一头银色长发。
诸伏景光下意识把花山院涟拦在身后,随后才想起自己是鬼,活人根本看不见,挡了也没用。然而,那是琴酒和伏特加!先不提那个酷似Zero的小孩和组织有什么关系,就单凭琴酒在疑似任务现场撞见了普通人,不可能不灭口。
“没事。”花山院涟低声说了句,脚步不停,向着琴酒迎面走过去。
诸伏景光虚空抓了一把,手指穿过他的手臂,随即眼睁睁看着两方人慢慢接近,面对面,擦肩而过,互相走远……走远了?
他瞪着毫无异状的琴酒,脑子里一片空白。
琴酒没灭口,甚至一个眼神都没给?是真的琴酒吗?
就在茫然间,一股吸力把他拽回了花山院涟身边,让他体验了一把和组织第一杀手亲密相贴的感受——穿体而过,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那种“亲密”。
忽的,琴酒停下了脚步。
“大哥,有什么发现?”伏特加连忙问道。
琴酒猛回头,帽檐下阴冷的视线仿佛穿透了夜色。许久,他才重新举步,淡淡地说道:“没事,大概是错觉。”
“错觉?”伏特加不解,同样回头看了看,没发现什么异常才跟上去。
这边堤岸平坦得一眼看过去连只狗都没处躲,大概真的是错觉吧。
“涟?”诸伏景光擦了把不存在的冷汗。
“快走。”花山院涟低低地吐出两个字,声音微不可查。
诸伏景光注意到他额角的汗,不动声色地飘在前面给他带路。
离开河边,走进一条小巷子,花山院涟终于放松下来,靠着墙吐出一口气。
“你怎么做到的?”诸伏景光好奇地问道。
“一个小小的隐身术,不算什么。”花山院涟淡定地说道。
“小小的?不算什么?”诸伏景光睁大了猫眼。
他跟着花山院涟三年,最长的萩原已经七年,他们从未见过阴阳术这种东西,召唤式神不算。何况,被召唤出来的他们,也没什么特别的能力,最开始就只能说说话,直到后来能凝聚成人形在外面闲逛,直到最近几个月才能挪动现实世界的东西。他一直对少年自称的“最厉害的阴阳师”没有实际感。
“咳咳。”花山院涟干咳了两声,不动声色地说道,“最近感觉灵力有进步,可以试试看……虽然只能维持5分钟,但关键时刻还是挺好用的。”
诸伏景光无语,这可进步得太是时候了!该不会是琴酒给的压力太大,生死关头突破了吧,小说里都这么写。
不过,隐身5分钟,这岂止是好用?如果当年卧底时能有这种超能力……
“走吧,先回家再说。”花山院涟说道。
有了诸伏景光带路,不承认自己是路痴的花山院涟很快回到米花町五町目的公寓。
房子不大,一室一厅一厨一卫,但五脏俱全,布置得干净温馨。楼下是房东开的小餐馆,不想做饭的时候可以直接买现成的上楼。而且这个地方距离他要上的东都大学不远,走读方便,附近还有亲戚可以照应。不得不说,帮他找房子的姬城小姐很有心了。
花山院涟把小孩放在客厅的沙发上,又拿了条新的毛毯过来给他裹好。
“涟,今天的事,你怎么想?”诸伏景光试探着问道。
“河边遇见的那两个一看就不是好人,而且绝对是手里有人命的。”花山院涟肯定地说了一句,转着手机,有点伤脑筋,“真是的,隐身术都用出来了,报警的话就说不清楚了啊……”
“别报警。”诸伏景光凝重地说道,“你也说了那两人极度危险,现在他们没发现你还好。如果警方打草惊蛇又没抓到人,反而把你暴露了。”
“我知道。”花山院涟戳了戳沉睡的小孩的脸颊,苦恼道,“但是,不报警的话,这孩子怎么办?”
“要不……等他醒了,先问问再说?”诸伏景光建议。
“也行。”花山院涟点点头,又拨了个电话,瞬间换上和平常无异的声音,“姬城小姐,是我,你关店了吗?……刚准备关?太好了,你拿几件店里的童装过来,从里到外包括鞋袜都要……嗯,六七岁小孩的,谢谢,我在家等你!”
“涟,热水放好了。”诸伏景光从浴室里飘出来。
“谢谢,有Hiro在真是太好了。”花山院涟笑眯眯地说了句,掀开毯子,抱起小孩走过去。
身后的客厅里,一阵气流把诸伏景光拉到了角落里,随即又响起了低微的窃窃私语:
“喂,Hiro,你确定那小鬼不是金发混蛋的私生子?”
“Zero不会这么不负责任,再说,亲生的也不可能这么像!”
“有多像?”
“唔……让我觉得Zero回到小时候了那么像!”
“……我说,该不会……”
“想什么呢,人怎么能返老还童,太不科学了!”
“喂喂,你看看我们现在的样子……讲科学?”
又是一阵沉默。
“再看看?”还是诸伏景光艰难地说道。
突然间,浴室里传来“嘭”的一声响,然后是“啊”的惊叫。
“涟?”诸伏景光刚转身,“噗”的一下,身上的灵力散开,整个人消失在空气中。下一刻,浴室门口出现了另一个穿着黑西装的卷毛警官的影子。
“怎么回事?”松田阵平问道。
“啊,这孩子醒了,但是好凶!”花山院涟坐在浴室的地砖上,还有些发愣。
降谷零只觉得整个人在黑暗中不断下沉,浑身的疼痛化成浓稠的血将他包裹起来,越是挣扎,越是窒息。
恍惚中,他似乎听到了琴酒和伏特加的声音,还有Hiro的声音……果然,是快死了吗?
不知道一个人在痛苦中沉浮了多久,突然间,他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浑身的痛楚一下子消失无踪,然后是真正的沉睡。
等他恢复意识的时候,察觉到自己是在热水中,身边还有一个近在咫尺的呼吸。
想到昏迷前最后的场景,是他被琴酒喂了一种组织刚刚研发出来的毒药,艰难地跳河逃生——难道是被琴酒抓住了,看他还没毒死,就带回了实验室?于是下意识地用尽全身力气打了过去。
“小鬼,你泡了冷水,我帮你洗个澡而已。”花山院涟委屈。
他就是想趁着还有时间多抱抱,多增长点灵力而已——毕竟明天总得把人家孩子还回去的,可这也太凶了吧!
“我……”降谷零这才发现自己所处的并不是什么实验室,而是一间普通浴室里的……浴缸。
坐在地砖上的少年大概十八九岁年纪,秀气的脸上一片无辜,衣裤湿了大半,显然是他的杰作。
随后就见那少年回头说道:“啊,这孩子醒了,但是好凶!”
降谷零一头雾水地看着空无一人的浴室门,眨了眨眼睛,这是……跟空气告状呢?
“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花山院涟站起来,顺口问道。
降谷零又是一愣,左右看看,一低头,瞟见了水面的倒影,以及……一双缩水的手掌。
怪不得觉得浴缸特别宽敞……他终于确定了之前没听错,所谓“小鬼”、“孩子”、“小朋友”,叫的就是他自己!
——组织的毒药没有毒死他,但是让他缩水成了7岁的模样!
“小朋友?”花山院涟思考着自己是不是吓到他了,毕竟这孩子多半是从哪里逃出来的,小小年纪的……忍不住就心软了,放柔了语气说道,“我叫花山院涟,是东都大学的新生,这里是我家,你很安全。是我把你从河里捞起来的,现在,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和你家长的联系方式好吗?”
降谷零抿了抿唇,虽然眼底还有警惕,但紧绷的身体慢慢放松下来。
如果落在组织手里,就凭他现在毫无抵抗力的模样,早就被送到实验室了。当然,也有可能直接被琴酒一枪崩了,实在没必要找个未成年来骗他,这不是琴酒的作风。
而且,花山院这个姓氏,加上少年漂亮的京都口音……如果他没猜错的话,是那个花山院家族的子弟,和组织有关系的可能性不大。
“……安室透。”他张了张嘴,终于吐出了一个名字。
说真名是绝对不行的,他会暴露,最有可能的原因是警察厅里有组织的卧底。当然,进入组织的化名也不行,太容易引起无孔不入的组织的注意。
安室透,这是他刚刚开始准备的假身份,想进入东京经营表身份的时候使用的名字,目前只有他自己知道。虽然材料已经不能使用了,但这个名字刚好拿来应急。
“透君。”花山院涟抬手拍了拍他的脑袋,感受到掌下立刻放松的力量,漫不经心地问道,“我在河里把你捞起来之后,回头看到两个穿着黑衣服的男人沿着河边在寻找什么……是你的家人吗?”
“不是!”安室透一惊,脱口问道,“他们没有看见我们吧?”
“没有呢。”花山院涟得到了想要的答案,笃定道,“所以,他们是来抓你的?你为什么要跑?被他们绑架了索要赎金?”
安室透脑中各种念头飞快地闪过:这少年实在很不好糊弄,不过是花山院家的人的话,见识确实不能和普通未成年人比。再加上他见到了琴酒……不过两三秒间隔,他便开口了:“我不知道,我被他们关了很久了,在一个像是病房一样的房间里。他们给我吃很多药,还用针扎我,很痛,所以……我就跑了。”
说着,一双灰紫色的眼睛里已经蓄起了水雾,看起来楚楚可怜。
花山院涟皱起了眉,脸色严肃。
这种形容,只让他想起一种可能:人体试验。是什么非法组织拐卖儿童进行人体试验吗?那这孩子穿着大人的衣服也能解释得通了。实验体不需要衣服,他是逃跑时偷了哪个研究员的。
而浴室门口,松田阵平脸色铁青,身上的灵力浮动,就快炸了:怪不得和零小时候一模一样,这小鬼,该不会是诸伏卧底的那个组织用降谷零的DNA制造的克隆人吧!
“你还记得家人的联系方式吗?”却听花山院涟问道。
松田阵平一阵无奈,然而,安室透闻言呆了呆,却点头:“我记得。”
“哎?”
松田阵平身上的灵力一阵波动后,猛地分裂开来。顿时,门口挤着五只棉花娃娃大小的式神,面面相觑。
“记得就好,我打电话让他们来接你。”花山院涟欣慰又不舍。虽然是珍贵的灵力增幅器,但谁家丢了孩子不急死啊……
“谢谢。”安室透熟练地报出了一串电话号码。
警察厅有内奸,不能保证联络人风见裕也就没问题,如今能让他百分之百信任的人,世上仅有一个——
“那个……阿航,这似乎是……”娜塔莉迟疑道,“你以前用的手机号?”
刚拿出手机想要打电话的花山院涟闻言,手指停在按键上,整个人愣住了。
“班长,你们的?”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的目光从伊达航脸上移到娜塔莉的金发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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