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年后。
常纹隧道的逃生通道里,山田怜子指着不久前刚刚被凿开的墙壁,以及裂口中露出的漆黑隧道,说:“我猜测,这里和想颠覆天元结界的幕后黑手有关系,甚至有极大的关系。”
“所以……这才是你把我们都带到荒山野岭的真正原因?”五条悟问。
“是的,因为这就是我能提供的,最为活生生的证据。”怜子回答说。
她看着五条悟,用最诚恳的语气说:“老师,我不知道这里的建造者会把原有的结界破坏销毁到什么程度,但是您也许能看出来一些什么。”
之前的一切都口说无凭,只有常纹隧道才是最有力的证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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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年前,对咒术界一无所知的怜子在离开常纹隧道后很是度过了一段忐忑的时光。
她没有敢再来这里一次。
甚至就连每次乘坐火车路过,都提心吊胆。她害怕缔造这片地下地狱的幕后主使找到她,威胁她的亲人和朋友。
这种恐惧日日伴随,甚至到她被五条悟招揽,成为特级咒术师。
直到她在一次任务中认识了阿努伊咒术联合会的会长,无意间听起他抱怨总监会突然下放了常纹隧道的咒灵祓除任务。
时间就在那一年的五月。
在他们发现常纹隧道的密道后仅仅两个月。
像常纹隧道这样的恐怖传说核心往往每周都能积累下足够诞生三级或四级咒灵的力量。
定期清除特定地点的咒灵已经是咒术师的日常工作了,对于阿努伊咒术联合会的会长,这只意味着一次来自总监会的甩锅。
但是怜子知道,那不一样。
在入学后,怜子得到了东京咒术高专积累的大量历史数据,同时也对咒灵的生成机制有了更深的了解。
因此她知道,无论如何,当时地下那个咒灵的数量和咒力的密度也太吓人了。
就像积累了上千年、上万年的怨念。
那不正常。
她仍清晰地记得,在那个结界中,咒力好像沥青一样粘稠的液体,涌动在每一个角落和空隙里,无数咒灵从其中孳生,无穷无尽。好像垂死者在痉挛那样,试图抓住任何触手可及的东西。
于是作为一个土生土长的北海道人,怜子主动和阿努伊咒术联合会的会长进行了更深入的交流。
阿努伊族是北海道的原住民,他们的文化和语言都与日本本岛的和族有明显区别,甚至连外貌都更偏向于高鼻深目、黑色卷发。在他们的传统观念内,在早期的阿努伊部落里,咒术来自野兽神灵的赐福,是祭司掌握的力量。。
而并非诅咒与恶之结晶。
与作风传统的总监会相比,更原始的原住民族群对咒术的态度反而更接近怜子和她的朋友们。
因此在接下来的沟通中,过程才会那么地顺畅。
甚至在怜子预先卖了五条老师的“概念股”之后,还成功地把阿努伊咒术协会“骗”入了友方阵营。
同样地,她也得到了更多关于常纹隧道的消息。
在被人无意间闯入后,那个幕后黑手竟然破坏了用于吸引咒灵的术式,并且把地道完全封堵后才敢把常纹隧道交给阿努伊咒术联合会。
说明他害怕地下的秘密被发现。
对于怜子来说,可真是个好消息。
这意味着,当初缔造可疑的地下洞窟的敌人哪怕在咒术界高层有话语权,但也不是一手遮天。
于是,时隔数年。
怜子终于又一次回来,回到了那个让她至今还偶尔做噩梦的地点。
四年前那里是个生锈的铁门,被高山警官和直井龙次敲掉了。
如今地下通道的暗门已经被砌上了砖,完全堵死,甚至还专门做了旧,不注意根本看不出来。
幕后黑手是个很谨慎的人,在这里被咒术总监会转交给阿努伊咒术联合会之前,他做了很多弥补的措施——这些措施能瞒过咒术师,也能瞒过不知情的普通人。
但是,使用检测建筑裂缝的装置,怜子很轻松地发现了原来隐秘隧道所处的位置。
如今这里已经被转交给阿努伊族咒术联合会,而怜子已经拉他们搭上了同一辆车,找个施工队把开口再次打通也不是什么难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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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敌人是一个在咒术方面有极深造诣,但又对现代社会有深刻了解的人。至少,比目前大部分咒术师都要了解。
这个门当时被施加了术式,普通人看不到。这样一来,那些维护隧道的工人就不会起疑。咒术师看得到,但是几乎不会有咒术师会对这个暗门的存在产生怀疑。
如果不是当初我维持着咒灵阿莱莎‘受肉’的状态走入这个地道,被通道里的术式判断为了咒灵,我也感觉不到铁门后的异常。”
怜子对五条悟和夏油杰两人说。
“夏油,你之前说不知道任何相关信息,但是一起找线索的过程中能想起什么也说不定。或许你觉得不重要的回忆里面,就有特别关键的线索。”
夏油杰没回应怜子的话。
一路上,他只是漠然地跟随着,机械地迈动脚步。
简直变成了一只从内心到肉。体都被洗刷干净,放在案板上的白斩鸡。
今夜,与那个在山村中晚霞如火的下午一样,改变了他对普通人的认知。
他费尽心力地折磨自我换来的“背负”,仅仅只是一厢情愿的挣扎。
回看过去,只看到了充满了后悔与荒唐的人生,看到了毫无意义的生存方式,看到自己像是个讽刺剧里的小丑。
“嘿嘿。嗨嗨。”五条悟的手在夏油杰面前猛挥,“杰,回神啊。”
但是夏油杰不想说话。
如果是在冲进高专宣战那一天,他还有勇气与心力和五条悟说几句话,坚持一下自己的大义。那么现在,他已是输了个彻底。
甚至连一死了之都变成了错误。
但是那个像尖叫鸡一样烦人的声音不断萦绕在他耳边。
“杰,去嘛去嘛~去嘛去嘛~虽然杰的结界术知识一般,但是如果是你的话应该能感觉到什么吧。我的眼睛只能看到术式和咒力属性,但是对残留的痕迹的话,杰你应该更擅长吧。”
音调成熟了许多,但是语气和十年前也没有明显的区别——是特别欠揍的那种,哪怕死人都想跳起来打他一顿。
他夏油杰毕竟还没有彻底死干净。
“带路。”
他终于忍无可忍地说。
于是山田怜子率先平静地打开手电筒,走进漆黑的密道。如同去见一个老朋友。
五条悟略略低下头,也跟着走了进去。
“跟上啊,杰。”
夏油杰心中喟叹,但他还是跟在五条悟背后,艰涩地迈开脚步。
这样的话好久没听过了。
这是在试图弥补那长达近乎十年的裂痕吗?
装作若无其事,用一层虚幻的皮膜掩盖那刻骨的、深度腐烂的伤痕。
在踏入隧道支路的那一刻,
夏油杰仿佛目视到抵达毁灭的尽头,亲眼见证了深渊的最深处。
无数蠕动和扭曲的癫狂面孔从淤泥之中浮现,无数哀鸣的声音响起,密密麻麻的目光凝视着他,层层叠叠的声音发出徒劳的呼唤。
在一片黑暗里,无数破碎的灵魂,化作百年之前的地狱和深渊。
苦痛像是海潮,看不见尽头,如滔天的巨浪,将夏油杰淹没。
当一份绝望持续了百年之后,将会从其中诞生出多么疯狂的诅咒呢?而当成百上千的人被苦痛折磨到时间的尽头时,所形成的,将会是多么恐怖的灾厄呢?
那是永不衰竭的苦痛之泉。
流淌、汇聚,在百年的积蓄之后,在结界中形成了绝望的海。
如今,结界被销毁。
那片绝望之海已经消退,但残迹犹在。
往日的幻影中,夏油杰仍能看到——无数狰狞和疯狂的面孔从黑暗海洋里浮现,渐渐的想要伸手,拉扯,扯着他和自己一同坠入这看不见尽头的绝望之中。
夏油杰感觉自己坠落的越来越快,开始溶解。
直到一只手把他捞了出来。,新m.. ..大家收藏后就在新打开,老最近已经老打不开,以后老会打不开的,请牢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