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次回到了熟悉的地方,一色晴生轻轻叹了口气。
这里依旧是无穷无尽的荒芜和凄凉,白色的灵魂像是海潮,浩浩荡荡走上船,涌向河的对面。
两面宿傩依旧在那个能看到灵魂海潮的山头等待他。
一色晴生居然也习惯了,自然而然的坐到他的身边。
“我可能要和你说再见了。”
他对两面宿傩说。
“如果不出意外,我很快就能解脱了。”
“说这种话一半就代表会出意外啊。”
两面宿傩咧开嘴笑了。
一色晴生没好气的撇了他一眼。
他真的不想吵架了,不安感让他坐立难安,但现在的状态下他又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干等。
...希望一切都会顺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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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油杰说到做到,言出必行。
百鬼夜行必须,也一定要进行下去,就算五条悟几次尝试劝他停下也不能改变他的决心。
他从一开始就没打算活下去——就算他能战胜乙骨忧太又如何呢,五条悟难道会放过他?还是说他得到了祈本里香就能赢过五条悟?
都不可能,所以他从一开始就没抱着什么很大的希望,这么做的理由大概也只不过是...
厌倦了,不管是什么都厌倦了,就连那只咒灵他都托付给了五条悟,菜菜美美会跟着真奈美,拉鲁和米格尔自己就能活的很好...
十年了,十年过去,他终于应该做点什么...他终于可以去休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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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前的束缚依旧在生效,那个“只要夏油杰有危险,他就一定能感觉到”的束缚。
每次都是如此,夏油杰受伤了、夏油杰心情不好、夏油杰很累、夏油杰很难过...
他都能感觉得到的。
此刻他的心口滚烫,强烈的呕吐感和疼痛蒸腾,像是要冲破他的身体,头和四肢也连带着疼痛起来。
...杰这是怎么了!?
一色晴生头疼欲裂,几乎要失去意识,仅存的一点思考能力全都用在了这个问题上。
他想吐,但作为咒灵根本什么都吐不出来,蒸腾的剧痛让人头晕目眩,就连意识都要被吞没,眼前一片昏黑,触觉都变得扭曲。
...杰发生了什么?
他跌跌撞撞的站起身来,心口炙热的触觉烫的他浑身发抖,蹦跳着指引方向。
即便眼前也一片模糊,他还是跌跌撞撞的往指引的方向走去。
黄泉古道之路。
强大的束缚牵引着他的灵魂,把他引向生者的方向。
两面宿傩只是去溜达了一圈,回来就看到一色晴生走出去了很远,逆着亡灵的海潮,朝着黄泉古道之路踉跄前行。
这家伙在搞什么?
两面宿傩一眼就能看出,那个一直存在于他体内的束缚好像突然生效了,眼下的一色晴生已经走到了黄泉古道之路的路口,被巨大的力量牵引着,甚至穿过了生与死之间巨大的那层屏障。
他有些好奇,跟了过去,把手放在那层他永远无法突破的障壁上。
一如既往,他和一色晴生不同,生者的世界没有供他留存的躯壳,自然也拒绝他的进入。
两面宿傩嗤笑一声,不再尝试。
他有种预感,他和一色晴生还会再见面,但不是现在,所以...
不用急。
夏油杰很久没有这么酣畅淋漓的战斗过了。
虽然很大一部分咒灵都被他分去了京都和东京涩谷,但余下的咒灵也足够他发挥,乙骨忧太是个好对手,夏油杰一开始留有余力,少年就很快的解构了他的战斗方式,已经能够针对性的根据他的弱项进行进攻了。
五条悟真是找了个好学生,天赋卓绝,聪明绝顶,才高一就成了特级咒术师,就连五条悟和夏油杰在高一时也只是一级而已。
夏油杰躺在地上,忍不住笑出了声音。
乙骨忧太依旧戒备,少年粗粗的喘着气,拿刀的手被震得发麻。夏油杰作为成年男人,力气比他大了不止一星半点,夏油杰觉得少年的防御滴水不漏,乙骨忧太也同样觉得和夏油杰战斗像是在和一场雨搏杀,细细密密,杀机如麻,抵挡不住。
战局还在僵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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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色晴生还在前行,即便剧烈的疼痛让他接近失去意识,强烈的意志依旧驱使他的灵魂往前走去。
他的手撑在墙上,能够摸到自己的咒力在墙壁上刻下的痕迹,这让他不会在这幽深僻静的亡者之路上迷失方向。
曾经的无心之举却给现在提供了方便,他摸索着自己咒力所留下的痕迹,一步又一步,听力视觉乃至嗅觉都在消逝,仅存的微末触感帮了他大忙。
他得去到契约者的身边,强烈的束缚能够驱使尸体和灵魂。
除去束缚本身,最后一点挣扎的意识也在询问他自己。
发生了什么?这是怎么了?为什么?怎么会这样?
明明他就差一点就要成功了?明明一切都应该步入正轨了?难道什么地方出了什么疏漏吗?
究竟发生什么了?五条君没有拦住他吗?
如果五条君也没有办法...
夏油杰,是在寻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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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油杰在最后一刻松懈了力气。
已经足够了,他想要休息了,这种无意义的战斗应该结束了,乙骨忧太证明了他的强大和价值,他已经不想继续了。
对面的少年低声嘶吼,他才是这场战斗里想要获胜,想要活下去的人,即便将自己都献祭给了成为咒灵的恋人,他的眼睛依旧燃烧着熊熊生机的火焰。
夏油杰终于释怀了,他轻轻的吐出了一口气,放下了施展漩涡的手。
巨大的光亮吞没了他。
他不打算死在乙骨忧太的手里,无论如何,他也是有作为特级咒术师的骄傲的,他是不肯死在一个尚且稚嫩的后辈手里的。
不得不承认,乙骨忧太很强,而他如今将自己献祭给了祈本里香,想来祈本里香会变得比之前更强大...
反正他也快死了,想点什么都没关系,假如能得到祈本里香那样强大的咒灵...
什么东西轻轻落地的声音。
夏油杰肢体的断面一阵抽搐的疼痛。
“悟?你来了啊。”
他甚至不用回过头,就骤然的松了口气。
他等来了他自己挑选好的行刑人,像是等待大厦倾塌,尘埃淹没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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强烈的,雪白的光芒。
即便全部的感官都要失去,一色晴生还是能认得出来。
这是人间的入口,他曾无数次的被拒之于外,仅仅是用手触碰都会疼痛如被烫伤。
...幸好,现在剧烈的疼痛让他已经不会在意这些了。
他朝着生者的光明伸出手,灵魂的外壳被一片片剥离,露出赤裸裸的内在,金色的灵魂闪闪发光,承受住了白日的烈日灼烧,跌落回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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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色的咒灵瞬间睁开眼睛,哇的吐出了一大口不知道是鲜血还是咒力的污物。
它全身颤抖,但还是挣扎着爬了起来,跌跌撞撞的奔向窗边,冲破窗户,朝着束缚指引的方向而去。
束缚带来的痛觉愈发强烈,拉扯着他前行...
...快要来不及了。
五条悟能感觉到,夏油杰的生机在一点点被剥离,他的呼吸逐渐在减弱,身体也慢慢的瘫软下来。
他正在亲手杀死自己最好的朋友...唯一的一个。
这太奇怪了,他居然不觉得很痛苦,甚至有些解脱,余下的便是有些可惜。
这场角力坚持的够久了,每个人都在按照自己的方向前进,想要把对方拉进自己的阵营,最后只会扯断束缚彼此的绳索。他们从未注意过自己的脚下有万丈深渊,一旦绳索断裂,便是要双双坠入深渊的结局。
是时候该结束了。
猛烈的破空声,五条悟回过头,出乎意料的看到了本该沉睡的白色咒灵。
它死死的盯着已经死去的男人。
一色晴生从它的身体里跃出。
五条悟头一次见到他那样的表情,和愤怒不太一样,和痛苦也不太一样,说是绝望又好像恍惚了一些,说是无助却又空洞而从容。
一色晴生的嘴唇轻轻动了一下,如果艰涩可以用来形容一种表情,那么此刻他的脸上便是这样的神情,像是一台生锈后又想要运转的机器,无措又麻木。
五条悟隔着绷带看着他,咒灵体内的咒力凝滞而干枯,伤痕累累,像是被千刀万剐过。
白色的咒灵靠向已经死去的人类,用手轻轻捧住了他的脸。
五条悟突然意识到了不对劲。
夏油杰好像还“活着”?
不,那不是生命的鲜活,更像是个活死人或者植物人,六眼能清晰的看出,只是身体的活性被强行保持,而灵魂则已经寂灭无声。
死亡从来不是一个可逆的过程,即便能维持呼吸和心跳,也不能让灵魂复苏。
某种强大的束缚维持着他的“活性”,而作为夏油杰的这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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