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色晴生老老实实的去洗脸了,用的是刚刚水箱里的水,虽然刚刚泡过人也许能算洗澡水,但眼下也没有更好的选择了。
清理掉了脸上的血迹,他终于不再觉得那么困窘了,对于整洁的过分追求有时候是一种累赘,这点他自己也非常清楚,乐于承认。
咒力莫名的恢复了一些——虽然不多,但是真实存在的。
这让一色晴生有些疑惑,看了看自己的手,捏出一个小小的光球。
片刻后他意识到了什么,回过头,去看还在嘀嘀咕咕的找着消毒酒精的夏油杰。
“杰?”
一色晴生不知道什么时候绕到了他的背后,去看他手臂上的伤口。
“划的很深吗?”
这话让夏油杰有些惊异,下意识的想要把手臂藏进怀里————
他被轻轻的摊开了,手臂上的伤痕暴露在另一个人的眼睛里,一色晴生伸出手,想要去触碰这道伤口,指尖却又犹豫在原地,最终还是缩了回去。
“没事,伤口不深,如果我们解决的够快的话,这道小伤不会有什么事,甚至还来不及感染呢。”
他柔声的安慰着夏油杰,两手握住年轻人伸出的一只手,捏了捏柔软温热的掌心。
话是这么说,手心里还是汇聚了一枚金色的光球,被小心放在了夏油杰的伤口上,它迅速的自动融化了,像是创可贴似的贴在了手臂上。
“好啦。”
白发的青年拍拍手。
“这样就既不会感染也不会痛了。”
又是哄小孩的语气。
夏油杰觉得别扭,就又扭过头去,不再看他。
眼前的“一色晴生”有温暖的手,会因为呼吸起伏的胸膛,生者气息十足的,柔和的眼睛,让他刚刚甚至...
忘掉了对方已死的事实。
现在冷酷的记忆重新回到了理性中,让他下意识的去逃避。
眼前的无论是梦境里的幻影,还是别的什么夏油杰不愿做出如此猜测的东西,他都不想要与之共处了。
一色晴生似乎也感觉到了他的不情愿,知趣的没有再提。
“事情还没结束呢。”
白发的青年环顾四周。
“虽然看起来最困难的部分已经过去了...但空间还没崩塌,说明我们还有没做完的事情。”
他没有再去打扰显然不太高兴的夏油杰,沿着墙壁,开始绕着整个大厅的寻找可能的出口或机关。
刚刚用来在水箱里注水的水管不是凭空出现的,此刻沿着水管的来路,就能找到一个藏得很隐蔽的拐角。
“杰?”
一色晴生喊他。
“想出去的话就快过来吧。”
夏油杰又是一阵气短,他真的是烦透了一色晴生用这种哄孩子的口气和他说话,结果伤人刺耳的语言到了嘴边,转了几圈,被咽了下去,最终没能说出口。
......真的是烦透了。
白发的青年没注意到,此刻恋人还在自己和自己生着闷气,把注意力集中在了绕过拐角后的走廊。
“...哇啊。”
他半是惊叹,半是不安的出声,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
夏油杰听到这声音,说不好奇是假的,毕竟能让一色晴生吃惊的东西实在不多————当年他自己推论出夏油杰能看到咒灵的时候都没那么惊讶。
“你在喊什...”
带着些抱怨不满,努力隐藏好奇的声音也戛然而止。
此刻,一色晴生站在一片深渊面前。
说的准确一点,一片星渊。
木头做的地板从此处断裂开来,再往前走一步就会坠入深渊之中,浩瀚的星河就从脚底流过,每一颗星星闪动的规律都与其他星星不同....
如果这就是每个人内心世界独有的景象...
那么那个看起来相貌平平,戴着厚厚眼睛,神色呆滞木讷的女孩,有着极其广阔广阔的内心。
夏油杰也被此刻的美景震撼到了,他站在星空面前,自己都意识不到的睁大了眼睛。
“这里可以上去...”
一色晴生目测了一下距离,朝着远处的一块漂浮在半空中的木板跳了过去。
木板剧烈的晃了几下,连带着上面的人也差点摔倒,但它最终稳住了,让白发的青年松了口气。
前面的路就好走多了,沿着台阶而上,虽然有种走在空中索道桥的感觉,但只要每一步都走的稳当,也不存在什么掉下去的可能性。
“...喂!”
夏油杰这才发现,一色晴生早就离开了平台,跑到台阶上去了,居然也不叫他一声。
他下意识的觉得气短,但又什么都说不出口,看着眼前似乎是万丈深渊的星海,和晃晃悠悠怎么看都不安全的台阶,最终咬了咬牙,跟了上去。
真正的咒术师,无论是平衡性还是体力,都远远超出常人一大截,在普通人看来晃晃悠悠有些骇人的台阶,对于夏油杰来说,和平地倒是没什么区别。
他很快就追上了一色晴生,还赶超了几个台阶,顺势蹲下。
“上来。”
语气很差,但动作让人很茫然。
一色晴生站在原地,一时间不知所措。
“我怕你摔下去摔死。”
夏油杰说这话的时候,心情反而出乎意料的平静。
一色晴生已经死了,如果这只是一场梦或者别的什么...
他懒得再去折腾自己的心了,没有什么理由或者原因,这么做只是想,只是再次被某种冲动束缚住,不愿意让自己如此倦怠。
“上来吧,我背你上去,你都没发现前面越来越不稳了吗?”
僵持了片刻后,夏油杰呼出气来。
“算了,不愿意就...”
他刚想站起身,结果一色晴生就跳到了他背上。
“杰,这样真的会很有种大人的感觉呢。”
一色晴生若有所思。
“感觉有些时候可以相信你了。”
一色晴生很轻,不知道是因为他本来就瘦弱,还是因为这是一场梦境。
夏油杰缓缓吐出一口气,最终选择什么也没说。
他背着生命的重量,缓步向上。
台阶从木板变成了石头,越来越宽,越来越稳,并非夏油杰所言,但谁都没有说话。
路的尽头,就连星星都到达不了的地方,一片漆黑,只有地上的小草在盈盈闪光。
草地的中间是一张长桌,一盏台灯,一把椅子,和坐在另一个高脚凳上读书的女孩。
夏油杰没有贸然凑上去,女孩却抬起头来,隔着厚厚的眼镜,看不清她的神色。
一色晴生有些遗憾的结束了可以亲密接触的这点时间。
他从夏油杰的背上跳下来,走到女孩面前,拉开还没人落座的地方,坐在她的对面。
“这里真不错,我也喜欢。”
他对女孩微笑。
“真是个好地方...没有人逼你做你不想做的事情,杀死你的猫,要你无休止的表演什么,满足他们的需求。”
“......”
女孩放下了书,摘掉眼镜,终于肯抬头去看对面坐着的人。
她生的很清秀,一双眼睛没戴眼镜,却并不显得呆滞,反而灵动又秀气。
“做天才的日子不好过吧,尤其是你有那样的父母。”
女孩推了下眼镜。
“倒也不至于恨他们,只是不愿意和他们再有接触了。”
“所以你逼疯了他们。”
一色晴生点点头。
“真是...算了,如果是那样的父母的话,我不多做评价。”
女孩对他微笑。
“如果我们之间只能活一个,我会选择我自己,因为我知道他们也是会这么选的,我们之间没什么家人的感情,真要说起来,不过是他们逼疯我和我逼疯他们之间,总得选一个而已。”
女孩又低下了头,若无其事的翻过一页书。
“我还有很多书没有看过,而且我还年轻,世界对我应该宽容一些。”
一色晴生轻轻叹息。
“如果你真的一点都不敢到后悔或者没有负罪感,我们就不会在这里聊天了。”
“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我没有经历过你的经历,我也没有能力对你的想法做出评价...”
面对一个智慧且很有主见的人,多说任何一句话都会显得自己很愚蠢...
所以一色晴生决定闭嘴。
“愿不愿意离开是你的事情,我也不会去想要干扰你的选项...”
“如果你愿意,或者想要继续自己的生活,随时可以联系我。”
一色晴生站起身。
“不留个联系方式就说让我联系你吗?”
女孩被逗笑了。
“你这么聪明的孩子,不需要我告诉你,你也很快就能知道怎么找到我了...这不是只取决于你想不想的事情吗?”
白发的青年摇了摇头。
“祝你好运,小姐,梦要结束了,我们该离开了。”
“我还想在这里多呆一会,你瞧,这里有那么多的书,还有那么安静的氛围。”
女孩显然很失望。
“梦该醒了,再好的梦也一样。”
一色晴生气定神闲。
“再见了,希望下次见面的时候是你愿意联系我的时候。”
“我会的。”
女孩盯着他,突然露出一个笑脸来。
“我也很想真的见见你这么有趣的人,我会联系你的。”
“乐意至极,小姐。”
一色晴生挥挥手,回过头,看到的是坐立难安颇为困窘的夏油杰。
“虽然还想多和你聊一聊,不过还是算了。”,新m.. ..大家收藏后就在新打开,老最近已经老打不开,以后老会打不开的,请牢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