财波城一郎这种男人,总是会老的慢一些,不是面容,而是精神和气质。
年近五十,他伸出来的手臂仍旧结实有力,肌肉分明,隐隐能看到青色的血管。
“晴生。”
他左手拎着薙切朝阳,右手伸出来,拍了拍一色晴生的肩膀。
“你知道自己胖了吗?”
只可惜下一句就没好话。
“.......”
一色晴生无语凝噎,早该想到了,自家老师嘴里一般都不会出现什么正常的词汇,不挖苦挖苦他就不错了。
“还白了。”
财波城一郎摸着下巴,点点头,左看右看。
“一色前辈!”
薙切朝阳从老师的手里挣扎了两下,最终还是喊了出来。
介于青年和少年之间的男孩有点激动,那张苍白的毫无血色的脸,此刻明显的染上了红晕。
“好久不见!”
“啊,朝阳。”
一色晴生对他微笑,点点头。
“好久不见。”
他和薙切朝阳之间是能让人想要脚趾扣地程度的孽缘,如果不是最后的最后他才知道这人也是才波老师的弟子,那他是绝对不会迷迷糊糊就答应了和这人比一场的。
不过,但是,可是,一个完全不认识的人,踢场子踢到脸上了,还连个理由都没有,怎么可能不管啊。
根据薙切朝阳自己的说法,他本来是想拿一色晴生开刀,赢过他之后再去找财波城一郎,奈何就连试刀都没成功,就先被一个从名义上是他师弟的人爆锤了一顿...
三个月,三个月来,薙切朝阳没说他们到底是什么关系,没给一色晴生解释,缠着他足足三个月,如果不是才波老师上门来了,一色晴生都还不知道,其实这人算是自己的师兄。
恐怖如斯。
据说薙切朝阳本来打算继续跟着他,奈何之后他出了那场意外,这小子也就老老实实的被财波城一郎领走了。
现在一看到对方,一色晴生就隐隐约约的觉得牙疼了。
“所以您让我从北海道回来,不会就是为了让我们俩见一面...?”
一色晴生叹气,开始怀疑自家老师是不是有点孤单了,毕竟天天满世界乱跑,就连自己的儿子,一年都见不了几面,这才把自己仅有的两个徒弟叫过来,玩玩合家团圆家家酒什么的...
财波城一郎眉飞色舞。
“怎么可能,我叫你们两个来,可是有真正的大事的!”
...上次他说的有什么大事是让一色晴生给他整点墨鱼汁。
“某个和非自然力量有关系的拍卖行,最近要准备拍卖一件大东西。”
“...且不说非自然这件事本身就很扯,那和我们关系也不大吧。”
财波城一郎故作神秘的探过头来。
“其实是他们主动邀请的,没别的什么事,就是去做点点心,你知道,朝阳他以前混过嘛,所以就找到我这里来了,我想着带你们去见见世面就答应...”
“应该是因为老师自己好奇吧。”
薙切朝阳笑了一声。
师兄弟二人不能说不尊重老师,但财波城一郎自己本身也不在乎这些,如果哪天这俩孩子开始和他严肃正经了,他才得大大的不习惯呢。
“所以你到底来不来?”
这话是问一色晴生的。
白发的青年微笑着。
“这么有意思的事情,不来可惜了。”
主办方显然很在乎这场拍卖会,单从请了财波城一郎来就足以看出了,等看到预期经费和需要的数量,一色晴生还是忍不住咂舌。
财大气粗啊,这年头的神棍都这么阔了?
“怎么样,有思路了吗?”
财波城一郎在自家弟子眼前晃了晃手。
“只是些点心而已,不会没信心了吧?”
“怎么可能...”
一色晴生摇摇头,莫名的觉得有些心慌。
他们现在所在的位置,是东京一座老牌酒店的地下。
据说这场拍卖会也会在此举行,但那就和他们没什么关系了,后台工作人员嘛。
一色晴生开始写采购单子。
那份不安感更强烈了,甚至让他隐隐有了种想要呕吐的欲望。
“一色前辈?没事吧?脸色好差。”
薙切朝阳注意到了他的脸色,一时间忍不住有些担忧。
“...有点头晕。”
一色晴生晃了晃脑袋,勉强对他笑了笑。
薙切朝阳皱了皱眉头。
“老师————-”
...果然还是个没长大的小孩啊。
一色晴生这么想着,只觉得脑袋更重了,甚至有了隐隐的窒息感。
他的左手开始疼痛起来,甚至有种火烧火燎的感觉。
一遇到事情就喊才波老师,简直像个幼儿园的小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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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的压轴商品并不大,但仍旧被严密的保护好,放在能够防弹,也可以屏蔽咒术探测的特质容器中。
一只白色的,厚实的圆形瓷罐,上面缠着一圈一圈的铁锁链,贴满了咒符和封条,正在浓浓的冒着白烟——里面装满了干冰。
“它的活性很大,稍有不注意,就会迅速的吸收周围的咒力,反应会很明显,千万要注意低温保存,小心别接触到咒物之类的东西...”
“尤其是有咒力的人,不要接触,不要靠太近。”
主办方再三交代,让手底下的人重视起来。
“这就是那个...”
不知道是谁轻轻感叹了一句。
“不要多问。”
领头的人轻轻斥责了一声。
“这东西堪比两面宿傩的手指,不是你们能肖想的,好东西也要有命去用。”
这话打消了不知道多少莫测的心思,不少人纷纷低下了头。
他们只是负责运送而已,背后的人水很深,否则也不敢顶着如此巨大的压力进行拍卖,万一被某些人知道了,怕不是连命都要丢掉。
特级咒灵,一色晴生遗骸的一部分,除去本身具有的,堪称可怖的运用效果,仅仅是依附于其上的故事,都能让它堪称无价之宝。
开玩笑的说,这东西买回家,就算没用,也能作为爱情至死不渝的象征。
领头的人最后看了一眼那只白色的罐子,确保没有任何的咒力泄露可能。
他轻轻的叹了口气,合上黑色的箱子,产生了些莫名的怜悯。
无论生前的事如何被当作笑谈美誉,死后更是被当成了传说来缅怀。
灵肉俱灭的人也是看不到了,现如今更是成了商品,尸骨难埋。
真是,何其可悲。
...干完这一票,他就带着老婆和女儿,还有老母亲,离开这个国家吧。
再多的歌颂追捧,也比不过实实在在的,好好的活在亲友身边,过平安喜乐的一生。
即便是刻意的隐瞒了所有的信息,但也是难得的盛况。
不仅仅是日本国内的诅咒师,甚至还来了不少外国人,什么颜色的头发皮肤都有,各种不同的语言,纷纷扎堆,各自窃窃私语。
“多浪漫啊!据说这是只因为爱的诅咒诞生的咒灵,为了自己的恋人才变成这个样子...”
有着一头红发的,笑容灿烂的白人女性,甜腻腻的和身旁的男人低低私语。
接下来就是一些肉麻又腻人的情况,什么宝贝呀我也是这样的爱你的,所以我这不是专门带着你来看热闹的吗,如果你要是喜欢,我倾家荡产也会买给你。
“小心我哪天也会杀掉你哦?”
女人笑嘻嘻的环住恋人的脖子,撒娇似的亲吻了他的嘴唇。
“那我也会变成咒灵来保护...”
“抱歉,请让一让。”
清润的男声从他们背后响起,声音不大,听起来很温和。
被打扰的一对情侣回过头,看到的是个高挑的日本男人,容貌俊秀,松松散散的扎了个丸子头,黑色的高领毛衣,简单的休闲长裤,却显得身材极好。
他有双颜色罕有的眼睛,是微微发灰的紫色,含在细长的眉眼中,有种说不出的惑人,气质卓绝,蜜色的皮肤显得格外成熟。
女人忍不住撅了撅嘴——是帅哥诶,还是东方古典美的帅哥。
就是脸色有点难看,太苍白了,好像病了一样。
夏油杰对着他们微笑,重复了一遍。
“抱歉,请让一让。”
这对情侣才发现,自己挡在了路口,虽说是比较偏僻的地方,但也的确给人添了麻烦。
他们赶忙道歉,让出了道路。
黑发的男人双手插兜,慢慢悠悠的走了。
女人没忍住,多瞧了这美男子几眼,直到他彻底消失在了街角。
男人有些吃醋,拉住女友的手晃了晃,试图让她回过神来。
“怎么了,到国外来就是容易被外国帅哥吸引吗?”
女人这才梦如初醒,睁大眼睛看向自己的恋人。
“...就是觉得他有点让人眼熟。”
漂亮的姑娘皱着眉,思考了片刻。
“这张脸我肯定是见过的...但是在哪,记不清了。”
“是个帅哥你都会这么说吧?”
“哪有...”
夏油杰已经不想在听这对情侣的唧唧我我了,但咒术师的耳力,让他根本没法不听清。
他是有资格阻止的,无论是出于什么样的立场。
但他没有,他甚至刻意控制了自己想要逃离的本能,按着既定的目标,朝着他们走过去,询问他们能否让开一下,然后再平静的离开。
他的右手在隐隐的,灼烧般的疼痛着。
他走向真相,每一步都像是心走在刀锋上,如此的难以逾越,也就被割的伤痕累累。
但他没有躲开。,新m.. ..大家收藏后就在新打开,老最近已经老打不开,以后老会打不开的,请牢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