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黑惠和眼前的男孩对视。
他好像比自己还年幼一些,有些清瘦,小麦色的脸蛋比起伏黑惠来,反而有些小。
从柔顺的,看起来堪称乖巧的黑色发丝下——有些长了,微微挡住了眼睛,伏黑惠能看到一双碧绿色的眼眸,像是只绿眼睛的小猫咪,此刻正瞪得圆溜溜的,上下打量细瞧伏黑惠。
两个相貌几乎有九成相似的男孩子面面相觑,一时间谁都说不出话来。
太像了,除去肤色和发型,还有眼睛的颜色,简直是挑不出任何的区别来,伏黑惠看着这张和自己相差无几的脸,一瞬间别扭的连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显然,对面的这个男孩的别扭程度完全不亚于伏黑惠,他几乎是很明显的倒退了一步,脖子一缩——婴儿肥的小脸挤出来了双下巴,看起来软软嫩嫩,好捏的很。
于是一色晴生动手了。
他像揪住小猫的后颈皮一样,揪住了伏黑甚尔脸下的软肉,左右开弓,双手捏住两边,也硬生生阻挡住了伏黑甚尔往后退的步伐。
伏黑惠更是在极度的震惊又往前走了一大步。
...现在的这个状况是,伏黑甚尔以一个快要摔倒的战术后仰姿势后退了半步,被狠狠揪住了命运的婴儿肥双下巴,身体靠在了一色晴生特地伸出来支撑着他的腿上。
伏黑惠往前大跨一步,身体前倾,身体一时间没刹住车,脑袋直接前倾到距离他的亲生父亲——虽然是mini版本的,的脸不足一厘米宽的位置。
“......”
三个人同时保持了沉默,伏黑甚尔表情空白,伏黑惠瞪大了眼睛,一色晴生扶着还靠在他身上的小男孩,似笑非笑,表情微妙。
伏黑惠是想站起来的,但刚刚那一步迈的步子实在是太大,一时间双腿拉开了过大的距离,接近一个大劈叉,他现在双腿收不回去了,只能死死踩住地面,但还是在缓慢的降低高度,身体一点点下滑,双腿的内测逐渐发酸。
伏黑甚尔也是想干脆站回原来的姿势的,奈何那后退的一步让他靠到了一色晴生的腿上,身体后倾,一时间有点站不稳,只有脚后跟的一部分踩在地面上,后撤不了,往前就会压到伏黑惠身上,因而只能控制不住的往下滑...
一色晴生弯下腰,一手搂住伏黑甚尔,把他轻轻抱到了一边,再双手放在伏黑惠的腋下,把小男孩举起来,再摆正放好,让他能稳稳站到地上。
“小惠,看到新朋友你很兴奋,我能理解,但是不要凑太近哦,会吓到别人的。”
睁眼说瞎话。
伏黑惠的表情空白起来。
什么新朋友啊,单看这张脸就知道了,他们之间说是比较远的亲戚关系都不太可信,非得是什么亲近的血缘,才会令他们的面容如此相似...
还偏偏挑了津美纪去和朋友家里玩的时候,这也太刻意了吧。
眼前的男孩好像比他还小一些,面容眼熟的让伏黑惠心慌,那双碧绿的眼眸里有着不自在和不安,什么很虚弱的东西就藏在他的眼睛里,尤其是当看向伏黑惠的时候,那份虚弱也就更明显了。
“......”
伏黑惠定了定神,抬头去看一色晴生。
白发的青年此刻却不再微笑了。
他的表情变得平淡了,神色看起来很是认真,瞧着伏黑惠,和他安静的对视,一句话也不说。
“......”
伏黑惠朝他眨了眨眼睛,作为对这件事的回应。
伏黑甚尔被塞了一杯牛奶,抱到椅子上,此刻坐立难安。
他还没做好和伏黑惠,自己的儿子见面的准备。
太突然了,要不是现在他的儿子就在和他几墙之隔的地方,和那个总是笑眯眯的白毛变态一起做饭,他非得揪住一色晴生的领子给他一个过肩摔,然后大声质问他想干什么。
如果是“死亡”之前,他是不会在乎这么多的,伏黑甚尔于当时浑浑噩噩,对生死都没什么干劲,只是一昧的麻木活下去罢了。
当时,尚且年幼的儿子对当时的他来说,是个不敢触碰,刻意躲开的痛点。
他干脆选择漠视,遗忘,试图逃避,通过轻贱了那个孩子来轻贱这份情感给他留下的拓印,也就变相的轻贱了他自己...
可是现在不行,现在他没法一次让自己麻木远离,他的儿子就在他的身边,容不得他多想,也没有回避的余地。
...不是完全没有,他完全可以趁现在翻窗出去,逃之夭夭,可他坐在实木的高脚凳上,手紧紧的抓着自己短裤的边缘,像是被胶水黏在上面了...
“这半年来,他一直在医院,被医护人员照顾着。”
一色晴生说话一如既往的柔和细软,伏黑惠听着这样的声音,只觉得本来满腔的恼怒和某种痛苦的无措都消失了。
小男孩沉默着,等待着一色晴生的下文。
白发的青年得到了他的默许,也就小心翼翼的继续说了下去。
“...很抱歉,小惠,之前一直没有好好的告知你,但是这孩子的情况太特殊了...”
“他是我爸爸的孩子?”
伏黑惠轻轻的,毫不客气的打断了一色晴生。
小男孩的身体开始发抖,就连呼吸都粗了起来。
“...他是我爸爸的儿子?”
伏黑惠哆嗦着,用鼻子吸着气,再度发问。
“......”
难得的,一色晴生的心里发慌了一瞬间。
“...惠...”
“我没事。”
伏黑惠不断的重复着吸气,呼气的动作,小小的身体颤抖起来。
“我只是...”
他的声音咝咝的,像是从牙缝里挤了出来,带着不可控制的颤音和愤怒。
“我只是,很生气。”
那孩子肯定不会比自己大,只有可能是那个人渣之后又生的,嘴角还不知道哪里来的疤...
他已经记不清那个所谓的父亲长什么样子了,但是看五条悟的反应就能知道,他们一定是很像的——那么刚刚的那个男孩,和自己的外貌如此相似,大概率只能是他同父异母的兄弟了。
那道伤疤,住院,清瘦的体型,所有的一切都足以证明了他的猜想,任何被父母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孩子,都不会是这样的情况。
心存芥蒂吗?肯定有,但在更大的问题之下——会把他卖掉的人渣老爹的问题下,他们反而是在一个立场上的。
为人子女,却被抛弃的立场。
“...一色先生。”
伏黑惠把每个音节都吐露的很清楚。
“他的母亲还在世吗?”
没等一色晴生回答,男孩就用力的摇了摇头,像是懊恼自己怎么问了个这么蠢的问题。
会被一色先生照看,还在医院住了半年,假设这孩子有个负责任的母亲,十有八九是已经不在了。
...如果是个不负责任的...
...没有反而更好一些。
“我会负责的。”
为人兄长,对自己的无辜的家人负责,绝对不能像是那个一走了之的...
“......”
一色晴生一时间没弄明白伏黑惠的心理历程,但大致和他一开始的猜想是一样的。
伏黑惠绝对不会因为多出来一个便宜弟弟而不高兴,恰恰相反,他不会将怒火宣泄在无辜的同龄人身上,只会对造成这种后果的父亲感到愤怒。
他就是这种性格,更不可能迁怒于另一个孩子,反而会激发他的责任心。
不过当然,现在还没轮到伏黑惠来负责任的时候呢,还有五条悟,还有他,就算五条悟也不怎么管用,起码一色晴生会尽他所能。
白发的青年揉了揉男孩的头发,手感硬硬的头发,有些轻微的扎着手心,富有生气。
“辛苦了,小惠。”
伏黑惠摇了摇头,表情严峻,一副决心背负起什么责任的样子。
烧肉上桌,伏黑惠忙来忙去的端着盘子,擦桌子拿餐具,做所有力所能及的事情。
...成长的倒是挺快的,只可惜伏黑甚尔怎么想都记不起来,自己死之前的那段日子里,这孩子当时会不会做这些事情。
他看着自己的儿子,有种惯性般的漫不经心,又在心底有种说不出的酸胀感。
这是他的儿子,在他看不见的时候,也还是自己一个人,跌跌撞撞的长大了。
五条悟不算人。
“去洗手。”
伏黑惠突然看向他,脆生生的开口。
“洗手间就在出门右转的第二个房间。”
小男孩一边收拾桌面一边和他说话,语调在努力的维持着平静,像是在试图模仿着什么。
伏黑甚尔呆住没动,有点懵。
他还是不太习惯要和自己的儿子从一个同龄人的情况上相处。
“...不想去吗?”
伏黑惠收拾好最后一点,把抹布整齐的叠好,抬起头,看到还是一动不动的“弟弟”,忍不住微微皱眉。
“不洗手不能吃饭,你和我来。”
他放下抹布,朝着便宜弟弟伸出手,张开双臂。
咒术师的体格还是要远胜于常人的,就算是尚且年幼的伏黑惠,要接住一个从椅子上跳下来的同龄人,那也是绰绰有余。
伏黑甚尔嘴角一抽。
实不相瞒,要是他真的用点力气往下跳,指不定能踩断了伏黑惠的脊梁骨。
“不用这样。”
他自己轻巧的从椅子上跳了下来,稳稳的落地。
...伏黑惠的表情,在成年人看来,几乎是肉眼可见的失望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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