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雨这么大,你是没法回家了吧。”
白发的青年一手抱着一束花,站在店门口,看着神色有些错愕的女孩。
他眉眼弯弯,语调轻柔。
“要不要一起走上一程?”
“啊?可...我...”
她有些不知所措了,虽然现在想要回家的心颇为迫切,眼前之人的意思也非常明显...
...但是暴雨之夜,让一个穿着可以说有些怪异的异性送自己回家...
她胆子一贯很小,小到就算现在,暴风骤雨的夜晚,都会吓得在床上瑟瑟发抖,根本睡不着觉,看到大狗就会哭,看到受伤的人就想要尖叫。
本来是抱着可以锻炼自己的社交能力的想法,才来花店兼职的...
仔细看看,眼前的男人虽然算不上结实,但身形高挑,和她一比就能看出来,非得低头才能看到她不可。
...她有些害怕了。
白发的青年无奈的笑了笑。
“我不是什么坏人...虽然这么一说好像更像了。”
“但是现在的天气,你一个人呆在这里是有危险的,虽然东京的排水系统应该不会有洪涝的可能,但断水断电的话也很麻烦。”
一色晴生又在手心里凝聚了一枚光球,趁着女孩发愣的时候,轻轻点在她的额头上。
小姑娘睁大了眼睛,一时间神色空茫,缓了好一会才嗫嚅出声。
“...好。”
“但是我要先去收拾一下东西...”
“没关系。”
白发的青年朝她点了点头。
“我不着急,可以等着你。”
收拾好背包,换下店员的衣服,清点东西,忙忙碌碌到快要中午十二点。
白发的青年一直很有耐心的等着她,不是看看花,就是低头闭目休息。
反倒是这份气定神闲的姿态让她更着急了。
好不容易匆匆忙忙的收拾完毕,女孩慌张的提上了自己的鞋子,还有早就从便利店买好的午饭。
雨还是没停,甚至下的更大了,这种程度的雨水,伞根本不会管用,不直接被大风吹飞就算不错。
她掏出手机,急匆匆的看了一眼,恰好看到了大风预警的短信。
女孩又有些踌躇了。
一色晴生朝门外看了一眼,白茫茫的一片,世界像是分辨率极低的电视机,雪花屏若隐若现,加上恼人的雨声,怪不得女孩害怕。
“不会有事的。”
他柔声承诺,拿起了一直倚靠在门旁的雨伞。
“不会有事的,我保证能送你回家。”
小姑娘呆呆的看了他一会。
明明知道,在天灾面前,这样的承诺可能比纸还轻薄,她却还是相信了。
“小心。”
白发的青年很有礼貌,一只手虚虚环着她的肩膀,避免踩在几乎要没过鞋面的雨水中的女孩跌倒。
她是真的害怕了,外面的雨远比她想象的更恐怖,照着这种程度,她连一百斤都不到的体重很有可能会被直接吹飞。
雨伞适时的出现在她的头顶。
“不会淋到的,我们走吧。”
风变轻了,雨水的声音变小了。
本来被狂风吹的凌乱不堪的裙摆安静下来,只是微微贴上了身体。
她有些惊异的看了看四周,却还是只有白茫茫的雨幕。
...像是被罩在了一个玻璃壳子里。
空气甚至有点热热的。
“我们走吧。”
白发的青年打断了她的怔愣,对着女孩伸出手。
她迟滞的看了几眼那只修长纤细的手,又看了看男人有些苍白的面容。
他的脸色好像还没有怀里的花束来的有生气。
女孩小心的,迟疑的伸出手,把自己的手放进了青年的手心,被虚虚握成了拳后,对方就礼貌的把手抽开了。
她感到自己的手心中有一股暖意。
...什么都不想考虑了,只觉得安心,巨大的恐惧被消磨掉了不少,甚至连呼吸都轻盈了起来。
“其实很近。”
她听到自己小口的吸气,语调逐步平稳了下来。
“如果没有雨...只要走十五分钟。”
“那我们走吧。”
白发的青年冲她点了点头。
一路上,没有雨水打湿衣服,没有伞被吹的歪斜或者直接上翻,也不觉得很冷,没有狂风,没有任何的麻烦产生。
女孩忍不住微微握紧了拳头。
她租住的地方其实很偏远,花店的位置也很偏远,完全是为了方便才兼职的。
踩着铁架楼梯,一路上到最里面,白发的青年收起伞。
女孩深吸一口气。
“您...要进来坐坐吗?”
女孩有些紧张,又有些害羞的询问了一句。
“家里有茶也有咖啡...毕竟现在外面的雨实在是太大了...我...”
“抱歉。”
白发的青年好脾气的笑了笑。
“我还有些事情,暂时没办法做客了。”
“可是外面的雨...”
“没关系的,是要紧事,我必须得去。”
小姑娘不服输的盯着他,又踌躇了几秒。
“请您等我一下!”
她冲进家门,翻箱倒柜的找出了一件很大的深绿色雨衣。
“这件当时,买大了、所以没法穿...”
她递上这件雨衣,深深鞠躬。
“无论如何非常感谢您...”
“请一路小心。”
一色晴生看了看她手中的雨衣,有些无奈的微笑起来。
“我会很快还回来的。”
他最终收下了这份双方都心知肚明没用的馈赠,轻轻披在了身上。
“非常感谢。”
等到青年的脚步声从铁质楼梯上逐渐稀落下去,女孩几乎是跑到了窗边。
她看到白发的青年披着她给的雨衣,周身半径大概半米之内形成了雨水的闭环,没有一滴落在身上,连带着脚底的地面,积水也被排开。
他站在窗下,仰起头。
对着女孩微笑了一下。
年轻的姑娘就那么看着他的背影,在水势浩大的天幕之下,渐行渐远。
墓地还是老样子,因为有专人打扫,倒也看不出什么荒凉破败。
石碑被雨水冲刷的,就连名字都模糊不清了。
一色晴生伸出手,轻轻遮挡住从石碑上方落下来的雨水。
完全没用,他的手根本无法抵抗这种程度的天灾,只是让水流更加深重的下坠,汇聚成股,淋洗着沉默的碑文。
“很抱歉...居然时隔了这么久才来。”
他微微张了张嘴,哑然半晌。
“我...”
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
“...崽崽,不用遮着了。”
他抬起头,看着一直尽职尽责的遮挡着雨水的白色咒灵。
身形巨大的咒灵眨巴着小狗一样的眼睛,舔了舔自己鼻子上的水珠。
它的毛发顺滑,雨水根本打不湿,只会顺着巨大的身体下滑。
“不用挡雨了。”
一色晴生柔和而轻快的重复了一遍。
白色的咒灵有些迟疑,但还是轻巧的让出了地方。
暴雨终于倾盆的浇了下来,淋湿了他的形单影只。
白发的青年轻微的眨了眨眼睛,任由雨水落进自己的眼眸里。
时隔一年,他还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默默的放下花束,跪倒在冰冷的雨水中。
他的体温其实和这场冷雨相差无几,但还是感到了刺骨的痛。
“我......”
还是说不出口,抱歉也好,近况也罢。
都不过是人世间中自顾自的自我安慰罢了。
一色晴生深深的呼吸着,让空气充斥满整个身体。
其实他一直没有说出口,腹部的重创正在隐隐作痛,无时无刻不提醒着他,燃烧着,尖叫着,像是要把他四分五裂。
他真的好累了,累到恨不得现在就昏死过去。
放在墓碑之前的花朵盈满了雨水,被打的摇摇欲坠。
他有些徒劳的伸出手,将水从花心里倾倒入手心,再鞠到一旁。
明明是毫无意义的举动,他还是机械性的,重复的做着,直到累到手都抬不起来。
好累,真的好累。
今天的这种感觉终于是达到了顶峰,无论崽崽往他身体里输送了多少的咒力,他还是感到舌头发涩,两眼发黑。
也许是作为死者,生人的世界从未欢迎过他吧。
他把脸埋到地上,用雨水浸泡着脸颊,活人般细细的喘息起来。
雨水把他浇透了,也把他全身上下的力气都带走了,他最终无法维持跪坐的姿势,任由自己在空无一人的墓园里,侧躺在积水之中。
白色的咒灵安静的漂浮在一边,它凝视着那张苍白又疲倦的侧脸,伸出舌头,不断舔舐着自己鼻尖上的雨水。
它看着他慢慢闭上了眼睛。
白色的咒灵终于小心翼翼的凑上前去,用鼻子轻轻拱了拱白发青年的侧脸。
毫无反应,他现在真的像是一具尸体了,双目紧闭,任由水流划过脸颊。
咒灵终于是有些慌了,它不知所措的绕着爸爸转了几圈,如果不是感知到自己仍在提供咒力给这具身体,怕不是要直接吓到尖叫出声。
它呜呜的叫着,用鼻子拱着,让白发的青年翻了个身,平躺在地面上。
犹豫再三,它轻轻的,缓慢的把这具毫无反应的身体从地面抱起。
手臂是软软下垂的,头不自觉地偏到了一边。
长长的头发黏在他的脸上,凌乱不堪。
白色的咒灵呆呆的看着他,迟疑的伸出舌头,将凌乱的头发舔到两边。
露出了那张沉默的,毫无生气的脸。,新m.. ..大家收藏后就在新打开,老最近已经老打不开,以后老会打不开的,请牢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