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条悟是见过一色晴生读书的,他看书并不快,好像是要把每个字都吃进去一样,细细的咀嚼阅读。
当时他不想回家过暑假,但独自在高专宿舍,有任务再出门又确实无聊,也就接受了杰的邀请,去那个本州岛北端的宁静小城消夏。
那不是他第一次见到一色晴生,自从他们确定关系之后,白发的青年几乎每隔一两周就会来一次东京,给他们带来各种好吃的东西,顺带趁着杰的空闲时间,两个人去约会。
五条大少爷本来是想要去住旅馆,奈何去小镇上逛了一圈,最后捏着鼻子回来的。
“四星级,你有什么不满意的。”
夏油杰对大少爷的生活品质深有体会,但他委实看不出来那地方到底什么不好,才会被习惯于得到人类最好照顾的猫猫嫌弃。
五条悟已经懒得回答了,他努力的翻着白眼表示自己的不满,意思是今天你不给我找一个合适的猫窝我就会一直蹲在这里不动。
“不要胡闹了,今天晚上晴生哥还请我们吃晚饭呢。”
...果然还是先去把饭吃了比较重要。
一般人都会在别人家里产生距离感,起码会保持主人家的体面和自己的尊严。
五条悟不会,他只穿着袜子,把这栋像是宫崎骏电影里搬出来的小楼逛了一个遍,爬上爬下好几回,悠哉游哉的拽了一片阳台上的薄荷叶——长得最好最大的那一片,含在了嘴里,进到了厨房。
“我能在这里暂住吗?”
他一屁股坐上了料理台,晃悠着一双长腿。
“就那间有刺绣墙纸的,屋里有张贵妃榻。”
“...那是我午睡的房间,中午阳光不错。”
“不过,当然可以。”
这个提议得到了夏油杰的吐槽和一色晴生的同意,小猫住进了童话一般的小窝。
...然后他就莫名奇妙的加入了这对同性情侣的夜间读书会,成功发现了不少有趣的东西。
就比如说一色晴生缓慢的阅读速度,和他几乎过目不忘的记忆能力——他能基本上复述出自己刚看过的,一个小时之内的所有文字内容。
也许对于咒术师这群天生脑力和体力都超前惊人的生物而言称不上什么,可他只是个普通人。
“我以前在高中的时候,有学过一些赌术,所以记忆力比较好而已。”
白发的青年在这方面总是格外谦逊,不太乐意被人夸赞诸如“非人”的词汇。
可他现在的确...不是人了。
即便是变成了咒灵,看书的速度也没有因为咒力而快上多少——甚至可以说是更慢了,五条悟怎么也想不明白,这种东西对他而言,翻一本用不了五分钟,普通人也超不过一小时,可一色晴生已经看了快两个小时了。
“你真的不打算起来活动一下?”
两个小时,都够五条悟刚刚去做了个东京市区内的任务,又买了一盒冰激凌大福再回来了。
“...有很多有意思的东西。”
白发的青年头也没抬,对着一叠叠的卷宗发呆。
是的,是发呆,真的是发呆。
五条悟一开始没注意到,把人放下后就走了,现在坐在他对面的沙发上,才看得出来这人状态很是不对劲。
他看了一会,做一做笔记,就开始发呆,神色有些空蒙蒙的,像是被谁给吓到了。
...五条悟把从他们入学开始,三年来整个高专的记录都搬了过来。
包括每一次详尽的任务报告。
一色晴生沉默着,用手指抚摸过书的脊背。
“...你们比我想象的还要忙很多。”
“嗯,因为咒术师人数不足嘛,除非一点战斗力都没有,不然不可能什么都不干的。”
白发的青年又不说话了,他叹着气,把手中的这本盖在了自己的脸上。
那是高专二零零七年,整个上半年的支出明细。
“...贪污很严重,整个账目表做的很...呃...”
他伸出手,在空气里比划了一下。
“这些东西都是谁负责的?”
“...高专有除了窗以外,专门处理各种问题的文职部门。”
“我们之后可能要查查,假账做的很好,肯定不只是为了糊弄你们,显然是想要骗过更加专业的人士。”
“他们对谁负责?”
“...上面的那群人,大概。”
五条悟在某些方面真是一问三不知。
一色晴生一边享受着这一点用书构建出来的黑暗,一边梳理着脑子里的问题和情报。
首先,咒术界这么有钱不是没有原因的,从古代开始他们就依附于幕府将军和各大贵族,靠着他们提供的资金,享受着上面给的封地,部分人甚至和武士一样,随便杀人而不必负责。
现在更是如此,咒术界的绝大部分资金来源都是从政府的拨款里拿,少部分取决于企业家的捐款——这种类似于通过掏钱提前插队排号,而且是不记录在册的,应该是属于上层拿着咒术师的血汗钱逼人家加班,最后拿来的钱全都收进自己的钱包里。
倒是可以理解为什么政府对他们的贪污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说白了,在有天元结界的情况下,只有日本政府需要掏出这么一笔特殊费用,其他国家的政府根本没有这方面的忧虑,也只有本国的咒术师才能够良好的解决问题,一旦打压太狠,这群特殊技工或者说编外军人罢工不干了,倒霉的还是政府自己。
这么一看,咒术师们高昂的工资在这丰厚的油水里根本就是微末的一点。
怪不得这群人可以一直这么守旧不灵,像是活在古代社会,像是一群巨大的蛀虫。
就像是中东某些富裕的惊人的产油国家,资金充裕的情况下完全没有社会意识转型的必要,自然能够守旧封闭。
只要咒灵一天没有消失,那么咒术界就只会一天天的更难改变。
...麻烦啊。
他本来是来查杰的事情的,结果顺带就查出来这么多有的没的奇怪的东西,越看越让人头大。
“...这些东西太干净了。”
勉勉强强把思绪重新拉回他本来要查的事情上。
“你们第一次接触术士杀手的时候。”
他拿起这一份任务报告,挥了挥。
“之前的其他任务报告,如果出现了横插一脚节外生枝的情况,十有八九是要去追踪盯梢者的活动轨迹,也会做好外援的侦查工作。”
“伏黑甚尔...他曾经隐退过两年多,接近三年的时间,再怎么强势的杀手也跟不上时代的变化,这次的任务记录上,对他的追踪模式的复盘,两年前就已经有过类似的案例了。”
“天元同化如此重要的大事,即便是交给你们来做,也不可能完全没有任何侦察手段确保安全,可是偏偏是这一次,明明可以被发现的追踪痕迹,你们却一无所知。”
“有人替他扫尾,避免他的计划出了疏漏。”
“你们被自己人坑了。”
“......”
五条悟默默坐直了身体。
一色晴生低着头,注视着自己的膝盖,声音低沉而轻。
“追踪任务应该是由窗来完成。”
“他们对谁负责?”
“...窗和咒术师之间,说是协助者和被协助者的身份,但其实是两个独立的部门。”
五条悟轻声回答,像是怕谁正在偷听。
“彼此之间的互通情报属于合作,他们也是隶属于高层的直接管理范围。”
他盯着一色晴生垂落的手里,那本装订好的档案,握紧了拳头。
“冷静些,五条君。”
白发的青年轻声打断了他的愤怒,语调柔和,安抚着已经愤怒到了极致的少年的情绪。
“蛀虫是杀不完的,你应该比我体会更深,咒术界再怎么腐朽混乱,它庞大的体系也支撑起了现行的平稳。”
“毁灭固然很好,但树上生活的不只是蛀虫,更有良雀,我们不能盲目的毁掉一切。”
“寻求毁灭的是JUMP系的反派...我们可以做期待一切会变得更好的改革家。”
沉默良久,五条悟仍旧没能回应他。
骄傲的六眼神子还不习惯于承认其他人的正确。
一色晴生没有为难他,只是笑了笑。
少年人的年轻气盛着实非常难对付,他不会有什么异议。
“晚上要吃我做的菜吗?”
他随意的提了一句,站起身来,装模作样的伸了个懒腰——其实根本用不着,他是咒灵,不会有什么久坐后的不适出现。
这个动作却让五条悟微微的放松了下来。
“叫上家入和小孩们一起?”
他随口提了一句,同样从沙发上起身。
“我不介意,时间充裕的情况下,就算是五十个人吃饭也没问题。”
收到邀请的时候,家入硝子迟疑了一下,轻轻抛出一个问题。
“...我可以叫一个人吗?”
“如果是可以信任的人,自然没问题。”
“是可以信任的人...我的,我们的一个学弟,正好现在在校,人很沉稳靠谱,没有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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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真是太奇怪了。
七海建人想到。
现在,他们一群咒术师,聚集在高专的违规建筑里,马上要吃上一只咒灵做的晚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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