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油杰跌跌撞撞的从废墟里爬了出来。
得益于咒术师强健的体魄,和他的反应速度够快,咒灵的掩护,他看起来灰头土脸很是狼狈,其实连一点皮也没有擦破。
他刚把白色的咒灵拉到自己身上,对方就又变成了小小的一只,可以轻而易举地被揣进衣袖里。
真是够配合的,夏油杰想都没想,把它揣进了衣袖里。
楼要塌了?没所谓,咒灵随手一挥就能把周围下落的碎石砖块打碎。
这时候乱跑反而容易造成伤害,血肉之躯终究抵不过钢筋铁骨,夏油杰抱着白色的咒灵,原地下蹲,把它护在怀里,安静等待落石和震动结束。
等到声势浩大的地动山摇终于归于平静,他才缓慢的从废墟中站起来。
感官太敏锐也不是好事,刚刚的声音震得他脑壳疼,耳朵一阵阵嗡鸣,甚至产生了轻微的呕吐感。
夏油杰微微晃了晃脑袋,伸手扶住一旁站立着的咒灵,做了几个深呼吸,让自己的状态归于平静。
他一直惦记着还在自己的衣袖里的咒灵,爬出废墟后立刻把它从衣服里轻轻抱出来,放在手心里查看情况。
...虽然知道,对于咒灵来说,这种程度根本算不上致命伤害,更别提它还有反转术式,不会留下任何可能的残缺。
可还是有些触目惊心了,被他捧在手心中的小家伙缩的只有猫崽那么大,本来生长着爪子的地方如今空空落落,六只眼睛全部变的漆黑一片。
它很轻的耸动着鼻子,闻来闻去,失去了爪子后只能操控着毛发,一点一点的努力挪动,像是条滑稽的水獭。
夏油杰一时间也不敢碰它,又怕它摔出手心,咒力储备和体力并不足以支撑他马上回去,只能先找个安静的地方坐下,小心翼翼的用手拢着受伤的咒灵,起码给它遮挡一点初春的冷风。
咒灵还是在他的手心里嗅嗅闻闻,动来动去。
“是我。”
“你不要乱动了,我们一会就回去,你先专心治疗自己。”
小小的咒灵还是焦躁不安地仰起头,空洞的黑底眼眸无焦距的四处乱看,努力的用着鼻子尖拱他的手心。
“...呃,你有什么想要告诉我的?”
白色的咒灵听到了,先是用力的点头,继而却又在他的手心里不满的哈着气。
它的脸一直努力的朝着那片废墟的方向。
“......”
夏油杰心下了然,将小咒灵捧在手心里,叫着自己的咒灵,重新回到那片废墟。
警察的效率一般是会高于咒术界的,但很有可能会现在到底隶属于谁来管辖的情况上起一些争执,导致两边都先按兵不动,反而给了他再勘探的机会。
好歹在咒术界混了这些年,这点道理还是明白的。
根本不需要花费更多的时间,只是让咒灵在废墟里随便翻找了一下,两只紧紧抱在一起,外形几乎一模一样的垂死咒灵就被从废墟底下翻了出来。
夏油杰看到了其中身形较为小巧的一只咒灵手臂和腹部,胸口,小腿上的伤痕,心里了然。
刚刚变成了那个人样子的咒灵就是眼前的这只。
他伸出手,将两只紧紧相拥的咒灵,转化成了两枚漆黑的咒灵玉。
手中镜子般的圆球被握着它的人仔细端详了一会。
在他手心里的咒灵还在细微的颤抖着。
他最终叹了口气,接连吃下了它们。
久违的,像是吞咽了沾满呕吐物的抹布的味道再次充满了口腔,也许是因为太久没有尝到这个味道了,夏油杰几欲做呕,吞咽第一个的时候还好,第二个喉咙条件反射的收缩了好几次才勉勉强强咽入腹中。
他深深的吐出一口气,虽然咒灵玉的味道让身体生理性的不适,但却很好的恢复了他的咒力。
...是时候返程了。
白色的咒灵又在他的掌心中猛地折腾了一下,不满的大口呼气。
“......”
夏油杰猛地明白过来,它到底在暗示自己什么了。
“我没事,没有受伤,就连皮都没有破呢。”
这句话一说出口,白色的咒灵就骤然安静了下来,窝在他的手心,不动了。
换衣服,洗澡,打理自己。
白色的咒灵先是用温水泡过,洗了个干干净净,再被放在了一个小果篮里,在里面放上了小枕头和柔软的小垫子。
美美子坚定不移的往它身上盖了一条毛巾。
“这样就不会冷了。”
小女孩细声细气,一板一眼的和姐姐与夏油杰解释道。
夏油杰什么都没法说出口,只能摸摸这孩子的脑袋,郑重的向她道谢,感谢她的细心。
治疗的事情他一窍不通,反转术式如此稀有,他也根本不会。
再傻他也看出来了,咒灵身上的伤痕是由于他的攻击造成的,伤口的断面处甚至沾染着他咒力的残秽。
夏油杰略微有些头疼起来,他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这么严重的伤势,不知道需要修养多久。
“...抱歉。”
他用手指尖轻轻揉了揉咒灵小小的脑袋。
“好好休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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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色晴生沉浸在一片黑暗之中。
他现在的确是看不见了...四肢也只剩下了一条腿是完整的,勉强凝聚起最后一点咒力在自己的空间里搭建起一条摇摇晃晃的吊床,让自己陷在里面。
温暖的,金色的咒力聚合物,被自身力量所包裹的安全感,让他忍不住轻轻叹了一口气。
那两个孩子的执念——准确来说,只是两股略微强势了一些的咒力,此刻就盘踞在他的眼睛里。
最后一刻,脱离了咒灵的躯壳,她们就已经失去了意识,只残留了这么一抹微弱的愿望。
即便是睁开眼睛也什么都看不见,咒力像是屏障一样,遮挡了他的视线,但并没有什么太大的攻击性,仅仅是安静的覆盖在了上面。
..真的是执念,他能清晰的感受到两个女孩最后的愿望。
想要上大学,想要享受作为女孩子的人生,想要...复仇。
还有什么是发现自己的人生从生到死,得到的所有的爱都是虚假的,这件事更荒诞的呢?
父亲将她们当作术式的提供工具,母亲生下姐姐也是相同的目的,妹妹则完全没有来得及享受自己的人生。
她们还仅仅是两个未成年的孩子。
这份愿望强烈而虚弱,如果一色晴生想,他完全可以等咒力自己恢复过来,然后轻而易举地把它们从自己的灵魂上抹去。
他不会这么做的,且不说稚子无辜,那个把自己的脑子到处挪窝的生物...他也是一定要查的。
且不说为什么要把杰引到那个地方去,这次显然是故意的,行为捉摸不定,不知道到底要做什么...
最可怕的敌人之一,是你根本不知道他要做什么的敌人,行动无法预判,更不能理解,也就容易中招。
...他好累,累到全身上下一丝力气也没有了,创口的断面已经不再往外流出咒力,却还是隐隐作痛。
咒力的恢复被一定程度的阻碍了,进展缓慢,需要时间一点一点的修复,同时将那两团咒力从眼睛的位置挪开...
这次是真的需要时间来休息了,希望杰最近不要碰到什么事情,不然他现在的这个状况,别说帮忙了,跟上去都难。
女孩们微弱的执念在他的意识里轻轻叹息,小声哭泣着。
她们还有没有享受的青春年华,还有没有期许过的未来与伟大。
一色晴生可以理解她们,甚至说,可以感同身受的理解她们。
所以即便现在咒力的储备岌岌可危,他还是分出来那么些许去安慰两个受伤的女孩,抚平她们痛苦的意识,逐渐的安静下来,不再在他的脑内抽泣。
白发青年放松的呼出一口气,微微动了动身体。
他一贯是看不得女孩子哭的,就算是再小声也是。
纷乱的意识终于安静下来,他陷入了微弱的浅浅睡眠,又不忘记让自己的感知和外部链接起来。
他能感受到温热的水,感受到了柔软的垫子,真实的触觉,即便是目不能视,也令人安心。
小小的咒灵被装在篮子里,在晚上要睡觉之前,被夏油杰拎到床边上,放在床头柜旁边。
伤口没有一丝一毫的愈合,眼睛也没有亮起来任何一只。
“...你没问题吧?”
夏油杰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推了推白色的咒灵,得到的是对方轻轻的一含,含住了他的手指尖。
这是无声的暗示,咒灵温热湿润的舌头贴着他,呼哧呼哧的喘着气,夏油杰能感觉到,它的存在如此鲜明,无声的彰显着存活于世间的事实。
“你会好起来的,对吗?”
白色的咒灵轻轻点了点头,把下巴搁在他的掌心里。
...夏油杰有点不是太想让它睡在篮子里了,再怎么舒服,如果半夜冷了起来,就连个可以取暖的人都没有了。
他小心翼翼捧起咒灵,抱着它躺在床上,隔着睡衣,让它蜷缩在自己的心口。
白色的咒灵细微的动了一下,往他的胸口处挤了挤。
夏油杰顺了顺它柔软的白色毛发。
“那么就晚安吧。”,新m.. ..大家收藏后就在新打开,老最近已经老打不开,以后老会打不开的,请牢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