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色晴生缓慢的从地上坐了起来。
“...虽然有点夸张,但这次倒是完全不痛啊...”
白发的青年苦笑了一声,下意识的想要活动自己的肩胛骨,却只残留下空落落的伤口。
这次它甚至是金色的。
这话是说给崽崽听的,现在虽然脱离了束缚,但他已经没有可以用的手,可以来安抚目前受到极度惊吓的咒灵了。
白色的咒灵显然将信将疑,缠绕在他身边转了几圈,吸了吸鼻子,神色困惑。
一色晴生甚至能读懂它此刻的微表情。
真的没事吗?没有在骗我?
“真的没事,没有在骗你,你不是能感觉到吗?”
白色的咒灵在他的胸口蹭了蹭,又轻轻叫了两声,权当作勉强同意,不再计较到底是不是真的了。
安抚完了小孩,一色晴生终于可以松了口气,仔细地观察天花板上的情况。
他当初的一撇看到的是正确的,这里的天花板的确是三楼的地面,大量的建筑材料还堆积在上面,杂乱无章,等待着谁去把它们变成富丽堂皇的墙面或者地板。
且不说为什么他像只蝙蝠一样的挂在天花板上,这个重力情况就明显的让人感到不对劲。
“...崽崽?现在最远大概能碰到哪里?”
这么问的时候一色晴生并没有抱着太多的希望,只是随口提了一句,白色的咒灵却轻轻松松的一直将毛发伸到了天花板上,还轻轻左右画圈,上下摆动。
活动范围一下子大了不少。
虽说目前还排不上什么用场的样子,一色晴生却不由自主的松了口气。
起码一会如果来了什么敌人他可以自保...
“可以听到吗?”
细弱清澈的,小女孩的声音从他耳边响了起来。
一色晴生一瞬间脑内一片空白,几乎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下一刻白色的毛发就朝着声音的来源猛攻过去!
声音的主人轻快的后退了几步,稳稳地落地,避开了所有的攻击。
作为一个看起来只有十五六岁的女孩,真是相当优越的技术。
黑发的姑娘拉了拉身上的校服裙子,对着白发的青年微微鞠了一躬。
“您还记得我吗?”
她轻轻微笑起来,脸颊上还带着温暖的红晕。
就像是...她还活着一样。
一色晴生微微睁大了眼睛。
“是...外崎小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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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油杰有些焦躁的在大厅里转了几圈,四处观察着眼下的情况。
几乎所有的工艺品都被替换成了其他的物件,还全都是一些日常所用的家用产品,从牙刷到发绳到女式运动鞋,曾经精巧美丽的摆件尽数消失,只留下不知道属于谁的旧物。
这里的所有物品似乎都是女孩子的,他看到了粉色的帆布运动鞋,扎着蝴蝶结的发圈,一把长柄的梳子,用的剩了一半的香水,但也有游戏机和篮球。
毫不意外,他也没找到去三楼的楼梯,又被困死在了新的空间里。
正当夏油杰茫然而有些不知所措的时候,他听到自己的咒灵轻轻嘶吼了一声,并非发现敌人的警报,仅仅是提醒他“有特殊情况发生了”。
他回过头去,看到苍白的人形正在咒灵的臂弯里挣扎,是很微弱的挣动,估计就算是换一只猫来,都能比他现在活动的更厉害。
“...把他放下来。”
夏油杰皱了皱眉头,感受到了一丝微妙的异常。
明明刚才还算得上精力充沛,现在这幅孱弱的样子是怎么回事?
他压下心里那一丝莫名的心慌,沉默的看着咒灵把人形放在地上。
苍白的人形默默的趴了好一会,像是在积攒力气。
最终,他沉默的,一点一点的直起身体,强行将自己拉扯到了跪坐的姿势,仰起头,用空茫而不可视的眼睛“环顾”四周,微微的张了张嘴。
明明应该什么都看不见,但跪坐在地上的人此刻却像个小孩子一样,无声的,轻轻的哭泣起来。
“......”
夏油杰的印象里,他是从来没有见过一色晴生哭的,那个人总是笑比面无表情还要多,每次他说总是笑容易长皱纹,白发的青年会回答他说那笑也比哭来的强。
“多笑笑总好过哭丧着脸吧。”
...他是这么说的,脸上带着好像永远不会褪去的温和笑意。
可是眼前的,用着那张总是笑着的脸的生物却在哭。
它甚至没有哭出声音来,只是很轻微的啜泣声,还有吸鼻子的声音,如果不是大厅足够空旷,外加夏油杰作为咒术师,听力本就远超常人,根本听不到这一点细弱的哭声。
鬼使神差的,夏油杰走到他的面前,单膝跪下。
他随手招来了咒灵,让它在一旁待命,伸出一只手臂隔在他们中间,防备可能的偷袭。
他仔细地打量着,注视着这张即便是哭泣,都没有一丝一毫面目扭曲的脸。
“...你在哭什么?”
他自己都不知缘由的开口询问,甚至放轻了声音。
没有回答,他们中间隔着咒灵腕状的手,隔着巨大的沉默,在白色的大厅里,寂静的像是在夜晚的浓雾之中。
苍白的人形虚弱的摇头着,欶欶的落着泪,打湿了沾满咒力污秽的衣服,却很快被吸收,消失不见了。
“...你不要哭,想要什么就说。”
打开一楼的关键是眼前的人形,那么第二层也是他...是个合理的逻辑关系。
只是相比第一层,他起码还可以自己行动,不至于要夏油杰的咒灵抱来抱去,现在却连正常站立都没办法,也不知道到底可不可以说话,解决问题的难度骤然增加。
还是沉默,能看得出来,他是有语言能力的,能够听得懂夏油杰在说什么,可是却说不出话来。
那股诡异的违和感更加深浓了,刺激的人喘不过气来,夏油杰皱着眉头,伸出手,掐住眼前人形的下巴,在对方不情愿的挣扎下逼着他张开了嘴。
...眼前的是被从中间剪成两半的舌头,至于是自然生长还是由刀伤之类的伤痕导致,夏油杰自己也受过不少的伤,看的一清二楚,这绝对是被什么利器——极有可能是剪刀,从中间剪开或者割开,才会变成现在的样子。
“......”
眼前的人形突然伸出了舌头,在夏油杰的手指上舔了一下。
这个举动惊得夏油杰猛地甩开被他掐住的下巴,抽回自己的手,本想在袈裟长擦一下,最后却也没下得去这只手。
一旁候命的咒灵怒吼一声,腕部像是鞭子一样,朝着人形猛抽过去!
“等一下!”
他的反应慢了一拍,话说出口时已经来不及了,咒灵粗壮的触手已经重重砸在了人形的腹部,把他猛地抽出去几米远,在地上滚了几圈,趴卧在地面上,痛苦的抽搐着,又呕出一口黑蓝色的咒力。
这完全是在意料之外的情况了,他瞬间惊出一身冷汗,猛的站起来,走过去,下意识的想要伸手抱起来,迟疑了一瞬间,最后却还是拎着大衣的领子,把他从地板上拎了起来。
从下腹部处,黑蓝色的咒力缓慢的漫了出来,浸透了衣服。
...这场景有些熟悉,只是这次是黑蓝色的咒力,上一次,是红色的血。
夏油杰有些懵了,一时间不知道是该把他放回原地,还是拎到别的地方去。
苍白的人形勉强的抬起头,用空茫的眼睛四处看。
他在做口型,夏油杰没学过怎么辨认口型这类技能,此刻的心慌意乱之下,却电光火石般,一瞬间就辨认出来他想要表达的东西。
“工艺品...吗?”
一旁的咒灵眼疾手快,趁着夏油杰发愣,一把把人形从地上拎了起来,重新抱回臂弯里,还特意小心的避开了创口处的位置,避免造成二次伤害。
是夏油杰多虑了,眼前的东西再怎么样也是类似咒灵而不是人类,不会因为一点人类的致命伤就死掉的。
他的腹部,伤口所在的地方,甚至没有继续往外流出咒力。
“......”
关心则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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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崎琴美坐在了白发的青年的对面。
是优雅的跪坐,少女的身形挺得笔直,眉眼还带着笑意。
“真是好久不见啦,已经快要有半年多了没见到您了。”
“...重点居然是这个吗...”
一色晴生想要用手捂住脑袋,奈何自身硬件条件完全不允许他这么干。
“您是我的恩人,见面自然是多多益善了。”
外崎琴美朝他微微一拜,正色起来。
“不过现在不是叙旧的时候,我花了大力气才把自己藏身在这里,没有被他...不,是被妈妈发现。”
外崎琴美有些哀伤的笑了起来。
“您有什么想问我的吗?起码在这个空间里,我不知道的事情还是很少的。”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是我和妹妹灵魂的残片融合在一起,形成了您现在看到的我的样子,但我只是不完整的残骸罢了...离开咒力的滋养,我一分钟都活不下去。”
“...所以之前我所看到的密室,其实是你的术式的结果,而青行灯是你妹妹的。”
一色晴生自顾自的说了下去,莫名的感到腹部的伤口处咒力有些溢出,忍不住皱了皱眉头,重新压抑了回去。
反正这次不痛也不痒。
“刚刚的咒灵也和你们两个的术式有关系...我不知道,也许吗?”
“...不仅仅是有关系的程度...”
外崎琴美打断了他,脸上带出了忧郁的笑意。
“您第一次遇到的是我...刚刚的,是我妹妹。”,新m.. ..大家收藏后就在新打开,老最近已经老打不开,以后老会打不开的,请牢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