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龛连带着石门被一起缓慢的挪开。
本来被抑制住的咒力像是泉水般涌上来，咒力的残秽逐渐变得清晰，斑斑点点，在漆黑的门内像是点点萤火。
夏油杰激动到手心冒汗，太令人兴奋了，不管这处石门之下到底是什么，到底是主动还是被动的利用神龛来藏匿，起码是他这些天费心费力的成果...
“帮大忙了。”
他摸了摸白色的咒灵的脑袋。
白色的咒灵偏偏这次没有亲昵的凑过来，它像蛇一样的游动，神色有些严峻——真的很难想象，你能从一张毛茸茸的脸上看出这种表情，简直比人类还要生动。
它变得格外安静且紧绷着，让夏油杰也不由自主的紧张起来。
“下面不太好？”
他又安慰的摸了摸白色的咒灵。
对方轻轻的点点头，张嘴咬了一下他的手掌，留下几个浅浅的牙印。
它率先转头，朝着地道的深处游去开路了。
犹豫了一会，夏油杰还是决定先探探路。
形似蝙蝠的咒灵轻盈的飞进了地道，它的速度比白色的咒灵还要快——夏油杰感知到了它的翅膀擦过白色咒灵的毛发。
地道很深，蜿蜒曲折，一直向下。
本来还在夏油杰感知之中的咒灵突然消失了。
不是被祓除，不是脱离了控制，而是突然消失了，就像是...一滴水，突然没入了湖面，找不到踪迹了。
他的心口不由自主地一紧，按照刚刚消失的咒灵的速度，只用了几分钟的时间就遭遇了什么东西。
而白色的咒灵速度也并不慢。
夏油杰叫出能够照明的小咒灵，不再迟疑，进入地道。
除了前几阶台阶还算得上平缓，其余的都很陡峭，还有拐弯，没走几步，入口处的天光就消失了。
...似乎是一直在向下。
台阶变得滑，很窄，夏油杰不得不紧紧盯着脚下的石头，在不知道道路尽头如何的情况下，一旦滑倒必然会滚下去，而尽头究竟有什么...他还不得而知。
白色的咒灵不是他的持有灵，这也导致自己没法对他下令，一旦对方离开，他就无法感知到它的存在，更不能传递信息给他。
...要快一点。
————————
一色晴生还在下行。
崽崽趴在他的肩膀上，用爪子轻轻托举在青年的腋下，接近于浮空。
白发的青年不由得担忧的回头，往那一片漆黑中看了看。
走廊狭窄，肯定没法召唤出可以载人的咒灵，不知道杰自己会不会有问题。
...想什么呢。
他不由自主轻轻摇了摇头，特级咒术师的实力是完全可以放心的，再怎么也轮不到自己担心。
曾经不了解咒术届的时候，他还经常会为恋人担心，但这段时间的朝夕相处下，夏油杰已经很好的向他展示了自己的实力了。
崽崽很不安，它一直在东闻西嗅，传递到晴生这里的情绪也近似于恐惧混杂着焦躁。
白发的青年伸出手，安慰的摸了摸白色咒灵的下颌。
他不敢出声，因为不能保证杰目前所在的位置，万一被听见就糟糕了，连带着崽崽，好几次想要撒娇叫上两声，都被爸爸给堵了回去，现在格外的委屈巴巴。
......他到达底部了。
薄薄的，透明的水膜，位于海平面以下，能见度很低，昏黑一片。
一色晴生看到刚刚的那只咒灵了——原来是蝙蝠外形的，现在隔着水膜乱飞，想要回去，但却好像撞不开水膜，它本来就不是适宜在水下生存的类型。
甚至能从那张蝙蝠一样的丑脸上看出一丝惊恐。
“......”
白发的青年试探着伸出一只手，用食指点在了水面上。
水面荡起波纹，轻轻摇曳，看不出什么异样。
他试探着把手更加深入，看着自己的食指一点点被水吞没，接着是其他手指，手掌，一直到手腕。
他尝试活动完全浸没在水中的手，完全不受影响，行动自如，仍旧受到控制。
但抽不出来，凡是进入到水中的部分都无法后撤离开水体，这地方只进不出，怪不得刚刚那只咒灵现在回不来了。
一色晴生看着自己浸泡在水中的手发呆，在暗绿色的水中，它显得格外苍白，毫无血色。
蝙蝠般的咒灵终于找到了一个可以停靠的地方，它用趾爪抓住青年的手背，鸟一样的立在上面，轻轻的喘着气，吐出一串又一串细碎的气泡。
...真不知道它是从哪里吐出气泡泡来的，水底有空气吗？
白发的青年又试了几次，试图把手从水中抽出来，但无论怎么努力，使用咒力包裹手，用术式抵消，伸进去的手还是牢牢的卡在里面。
......如果那一面不是水的话，这还是挺不错的，要是能学会就好了，如果不是自己已经死了，真的可以对杰用用试试。
一色晴生正在神游天外，突然感觉到崽崽拱了拱自己的腰侧。
白色的咒灵用鼻子指了指地道的那一边。
隐隐约约的脚步声从不远处传来，感谢咒灵敏锐的感官，还有着一段距离就能清晰地捕捉到声音了。
...手臂还是抽不回来，一色晴生有点焦躁，再度用力把自己的手臂往外抽。
脚步声更近了，也越来越清晰，也就只剩下不到一分钟的时间。
一色晴生看了看自己泡在水中的手，咬了咬牙。
——————————
转过一个弯，夏油杰看到了粼粼的水光。
白色的咒灵安静的在水面之前等待他，眨巴着眼睛，还轻轻摆了摆尾巴。
刚刚突然消失不见的蝙蝠咒灵也等在水面之后，有气无力的浮在水中，看见夏油杰来了之后明显的激动起来，甚至开始尝试去撞击水面，大大张开了嘴。
如果不是隔着水，它应该是在叫吧？
夏油杰沉默了一瞬间，也许两只咒灵意识不到，但他认得出来这是什么。
“帐...吗？”
如果是为了阻隔其他人的窥视和进入，那么就不会有水色，更不会允许自己的咒灵进入。
这是什么奇妙的帐？肯定是通过割舍掉了“阻隔视线”和“禁止入内”这两种效果，换来了别的什么作用。
...里面全都是水，如果五条悟在这里，倒可以仗着无下限闯进去试试看，可夏油杰的咒灵里会潜水的不多，更别提带着他深入水底了。
白色的咒灵用鼻子蹭蹭他。
“...你想去探路？”
夏油杰询问它，忍不住皱眉。
从一开始就是，寻找咒灵，到处乱逛，一直找到那片海滩，再到发现刚刚的石门，率先探路...白色的咒灵的确是尽心尽力了，现在再让它独自前去...夏油杰不放心。
咒灵再怎么强，也终究是不够聪明的生物，能够施下帐...对面很有可能有诅咒师的存在，术式未知，能力强弱未知，咒术界对于诅咒师们的了解一向不够，而其中有能力者...也许只是咒术界暂未发现。
像是当初的伏黑甚尔，如果不是那一战，大家对他的印象还停留在“在禅院家大闹一通后离家出走的小子”之上。
而现在？就算五条家和禅院家再怎么往下压，伏黑甚尔，或者说禅院甚尔这个名字，还是成了不少人津津乐道的传奇，连带着诅咒师都活跃了不少。
起码夏油杰叛逃的时候，已经有不少诅咒师开始显著的活跃起来了，咒术界忙的很，没空管他们，也就只能在没有出大事之前任由发展。
“...不行，我想想办法，你不要自己乱闹。”
夏油杰皱着眉头，看到自己的咒灵被困在水幕的另一面，他就不会尝试自己去触碰这层帐了，虽然高专的基础课程之一就是帐的收放和破开（这也是为数不多的正经有用知识），但无论是解帐还是破帐都需要一定的时间，操作不当甚至可能会遭到反噬。
早知道就不该放出咒灵探路，施帐者可以感知到自己的帐被人或者咒灵入侵了，现在大概是在准备跑路吧？
解帐的时间...已经足够一个优秀的诅咒师携带着那只咒灵离开了。
白色的咒灵看了看他，轻轻摇了摇脑袋。
它趁着夏油杰思考的空挡，朝着水幕冲了过去，瞬间进入到了那一汪浊水之中。
“...喂！？”
夏油杰被它吓了一跳，眉头皱的更深了，如果不是不敢冒然触碰“帐”，他的绝对要伸拳头捶上去的。
现在只能先愤恨的打打空气了，真是没办法。
不受自己控制的咒灵就是讨厌，太有自己的主意，完全不听话，看的人头大。
白色的咒灵对他眨眨眼睛，叼住已经累的快虚脱的蝙蝠咒灵，甩到自己身上，朝着水深处游去了。
“......”
夏油杰还能有什么办法，轻啧一声，立刻开始专注起来，准备解帐。
...首先要找到帐的原点。
一色晴生不需要呼吸，有崽崽在外面，也不需要碰水。
他把湿哒哒的蝙蝠咒灵放在自己膝盖上，拿了条毛巾擦干。
他刚刚割掉了自己的一只手，现在还没能用反转术式完全的治好，只能先用一只手来给它擦干了。
这只不太聪明的咒灵亲昵的贴了贴他的掌心，小狗一样的张大嘴，哈拉哈拉的吐气。
...真是丑萌又蠢萌，尤其是它还长了个猪鼻子，简直像是大嘴蝠和火爆猴的结合体。
白色的青年忍不住笑了笑，把它放在了自己的腿上，开始专心观察外界。
漂浮在水中的白色咒灵神色一变，开始仔细环顾四周。
它的面前是一层薄膜，又一层薄膜。
这里面居然是个套娃式的结构，里面还有一层。
它试探着伸出一缕毛发，穿过这层薄膜。
...里面是干燥的，中间的空腔隔绝了水分，是独立的空间，还能隐隐约约看到灯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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