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菜子和美美子过上了晚上梦里上学,白天精神萎蔫的生活。
“九乘八加二十八除以五再乘四...”
“九百九十九加三百三十一...”
菜菜子头晕眼花,重重的把额头砸在了桌子上。
“快起来,一百道口算还差四十道,结束了今天就可以醒了。”
白发的青年揉了揉女孩的小脑袋。
“美美子还差三十四道,继续加油。”
本就寡言的女孩点点头,倒不是她不想说话,只是眼泪糊脸,鼻子堵塞,如今已经哽咽到无法出声了。
经历了吵架、动手(甚至用上了术式)、请求乃至哭泣,女孩们已经顿悟了。
饭可以不吃,觉可以不睡,但是人是要学习的。
最夸张的一次是她们静坐抵抗,对面的白发男人就能让她们一直不醒,直到在梦里也肚子又饿又想上厕所,再一次哭着完成了今天的学习任务,才在早上十点半醒来了。
夏油杰怎么都没法把姐妹花叫醒,那天差点就去外面抓个儿科医生回来了。
一天学四节课,还有作业要做,做完了才能好好睡觉,醒了脑子里全是知识,对那个白发的男人毫无印象,只有回到梦中才能想起梦中的一切。
连状都没得告,夏油大人问起来只能哭着说梦见梦里在学习。
这是什么人间疾苦。
“我还给你们留了两天假期呢,一周两天,这还不够?”
一色晴生摇摇头,喝了一口黑乌龙茶,为孺子不可教也感到惋惜。
两个孩子都很聪明,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对学习这么抗拒,小时候因为不好好学习被打过手心吗?
“总之就是不想学习...”
菜菜子还在抽泣,一边哭一边努力憋眼泪,固执的不肯在“老师”面前掉面子。
一色晴生摇摇头。
“你可以选择今天不学了,留下所有的作业明天晚上来加班,或者今天把该学的学完,明天好好睡觉好好休息。”
“选吧。”
于是又是哭着做完题写完作业的一天。
不过幸好今天是星期五,明天会有两天的假期,她们两个终于是可以喘一口气了。
...大概。
“...今天是星期六!!你说好了星期六会给我们放假的!!”
菜菜子又想哭了,要不是美美子已经哭了起来,她早就开始哭了。
姐姐要给妹妹做榜样。
一色晴生轻轻的摇摇头。
“别怕,今天不讲课,我们聊聊天,一会就放你们走。”
白发的青年给她们一人递上一杯温水。
“...我想喝果汁。”
美美子吸吸鼻子止住了流泪,抱着水杯小小抿了一口。
“那我宁愿你们喝可乐,鲜榨果汁里全都是糖,还不如喝可乐呢,起码便宜。”
“那我想...”这是菜菜子。
“不可以,不健康,小孩子要好好喝水。”
白发的小女孩憋屈的闭上了嘴。
“其实我想知道的,真的很简单。”
白发的青年屈起食指敲打桌面,另一手托着下巴,脸上是惯例的温和笑意。
“可以和我聊聊你们的过去吗?遇到杰之前的。”
两个孩子的脸色都骤然苍白起来。
“...你要干什么?”
菜菜子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这句话。
不能怪她多想,这个问题太过敏感,不仅是她们两个人的噩梦,更有可能会被利用来对付救下她们的夏油大人。
一色晴生无可奈何的叹气,按照他的习惯,本来不该如此火急火燎的想要知道真相,可能是变成了咒灵的原因,连脾气和耐心也差了好多。
他从手心里再度凝聚出几团小小的光球。
“拿一个走吧。”
他说,尽量放轻了声音,听起来清澈柔和,循循善诱。
“一会说起来,起码会觉得好受一些。”
这是非听不可了。
“...爸爸妈妈带我们搬去村子里...”
美美子反而率先拿过了一枚光球,将小小的球体握在手中,再度感受到了那天第一次接触它的平静和从容。
一贯娴静温和的孩子歪着头,努力的回忆曾经。
她还太小了,记忆容易模糊不清。
“别的事情记不得,好像是因为什么很重要的原因,所以得搬走,就从家里搬去村子...”
在黑发的小女孩还无知无觉的情况下,她手中的金色光球开始融化了,像是化掉的雪糕,被热量蒸融。
金色的汁水被她的手掌所吸收,没有一丝遗漏。
一色晴生再度递给她一个光球。
“继续说。”
这是带有鼓励意味的嗓音,令人心情不自主的平复。
美美子吸吸鼻子,接过光球。
“后来,爸爸妈妈走了,没有回来...”
“我和菜菜子很快就被关了起来。”
最后一句话轻轻的,美美子神色茫然,却没有多少悲伤或者痛苦的情绪,更像是不知所措。
她手心里的光球完全融化了。
一色晴生伸出手,摸了摸女孩柔软的头发。
“好姑娘,真了不起。”
他说,对小姑娘笑了笑。
菜菜子在一旁盯着他,神色戒备,却也没有出口阻止妹妹。
白发的青年注意到了她的视线,伸出手指,屈指女孩光洁的额头上轻轻一弹。
“用这种眼神看着我的话,我也是会伤心的。”
他是笑着说的,完全看不出什么伤心的神色。
“我没有让你们两个管我喊爸爸,管杰喊妈妈就已经很不错了,要好好的尊重我哦。”
这句话说出去的结果,就是他挨了一顿女孩子们的猫猫挠,以及“谁要管夏油大人喊妈妈!”之类的尖叫。
...算是可以在日后好好相处了吧。
“但我真的很想听孩子们叫杰妈妈啊...”
夏油杰已经气的要吐出来了。
回到梦境,他会想起上次来到这里的时候自己见过的一切。
怪不得最近他满脑子都是送孩子们去和猴子一起上学念书,原来都是被某个无良的家伙在梦里下了暗示。
夏油杰用玻璃杯去砸那张笑眯眯的脸,用了十足的力气——没用,对方轻易的躲开了。
“...她们做梦学习是你搞得鬼?”
夏油杰气到话都说不清楚了,前言不搭后语。
一色晴生耸耸肩,不可置否。
这次是他们都熟悉的地方,曾经在这间书房里,他们消磨了一个又一个下午,读书,拥抱,夏油杰甚至能想起来自己曾经哭泣着亲吻他,有时用这里的垫子垫高后腰,或者趴在柔软的地毯上抽泣。
完全生不起什么旖旎的心思,他气到脸色发白,甚至恶心的想吐。
“到这里来只是因为...”一色晴生拍了拍一旁的书柜。
“我想,我们可以在这里平静的谈一谈。”
“你在做梦吗?”
夏油杰的声音冷硬,甚至称得上严厉。
他头也不回的转身,走到了书架后面,完全不想交谈的样子。
一色晴生什么也没再说,什么也没再做。
白发的青年只是摇了摇头,从书架上找了一会,抽出一本书。
“请为我叙说,缪斯啊,那位机敏的英雄。”
“在摧毁特洛亚神圣的城堡后又四处漂泊。”
...荷马史诗,《奥德赛》。
这又是一个他念过,夏油杰却觉得未曾听懂的故事。
即便再怎么愤怒,在这份读书声里,夏油杰还是不可抑制的平静下来。
他们隔着书架,仿佛两个毫不相关的陌生人,空气寂静,只有年长者清越的声音,读着曾经读过的书。
“因为他总不可能独自执拗的违逆...”
“你是不是还活着?”
夏油杰再度打断了他,声音久违的平静下来。
“你是不是还活着,你在哪?”
“我已经死了。”
白发的青年回答他,声音轻轻的,好像梦很快就要醒来。
“撒谎,你总是觉得我好像很好被你糊弄一样。”
夏油杰冷笑一声。
“这次我真的没有骗你,我确实已经死了。”
一色晴生不由自主地摇摇头。
“再说了,告诉你也没什么,你醒了就不会记得了。”
“死人会在我的梦里窜来窜去,和下降头一样的给我下暗示?”
“我不是说过了嘛,就当作亡者的能力好了。”
夏油杰不再回话了,他干脆倚靠着书架坐下,闭上眼睛休息。
一色晴生朝着他的方向走了几步,在地毯上弄出一点轻微的声响。
“别过来。”
他停住了,不再向前。
“杰,我认真的,我只是想和你好好谈谈。”
又是哄孩子一样的声音,又是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的语气。
夏油杰仍旧闭着眼睛,干脆当这个人根本不存在。
“杰,我知道你担心她们会在学校被人欺负,可这真的不是不让她们和同龄人接触的理由。”
“你可以趁这段时间交给她们控制力量,不仅仅是为了与他人相处,更是为了她们自己的安全。”
“或者说,哪怕不是为了让她们有“猴子朋友”,仅仅是学习一些新东西呢?学习可以让人更善于思考,这总是没错的。”
“吵死了吵死了吵死了...”
夏油杰拽过一个抱枕盖住脑袋,压着嗓子嘶哑出声。
他现在大脑一片混乱,各种交杂的念头让人头晕目眩。
他没能注意到白发的青年从书架后面绕了过来,走向他,跪坐在他面前。
那双冰冷的手轻轻覆盖上了他紧握着软垫的手背,冷的他忍不住一阵瑟缩。
“杰,冷静一些。”
他把声音放到最缓,好像生怕他听不清其中的任何一个音节。
“冷静一些...你不想的话,就算了,不要因为我难为自己。”
“我会想想办法...我尽力。”
“不要这么难为自己。”
夏油杰攥紧的双手不由自主泄了力气。,新m.. ..大家收藏后就在新打开,老最近已经老打不开,以后老会打不开的,请牢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