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小雌兽神情疑惑地加入闲聊, 年轻的兽人们愈发有劲头说话了,把知道的都尽可能告诉他。
“我记得去年的部落集会上,桑族人没来。”
“是的, 往年他们都会带缝制的兽衣跟别的部落换食物,或者换其他东西。”
“他们宁可换那些不好吃的草, 都不跟咱们换肉。”
“谁知道桑族人私下在搞什么阴谋?他们一惯看不起咱们,还说咱们是蛮族, 总之别让我逮到, 否则——”
兽人做了个挥拳头的姿势, 有些憨憨,江言忍俊不禁。
揽在腰肢的手臂紧了紧,能清楚感受到拢起的肌肉, 江言偏过脸, 轻声问:“怎么啦?”
撒特德目光沉沉的, 疑似闪过郁闷之色。
但江言基本不能从撒特德嘴里翘出什么私事,而且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他感觉男人最近好像陷入了某种困惑,有心事的样子。
出于关心的念头询问,撒特德又选择做一尊沉默的雕像。
所以他只能等对方想开口的时候当个合格的听众就好。
江言把注意力转回刚才的聊天内容里, 认真听。
因为撒特德很少与他闲聊其他部落的事, 哪怕是部落里的兽人也从不提及。
江言有许多疑问,借着这次机会,继续加入热聊的话题当中。
江言问:“上次阿乔说过,每个部落里的兽人都会有野兽特征, 桑族人长什么模样呢?”
年轻兽人道:“他们头上长了对角,就像独角牛的那种角一样,皮肤黑黑的。”
江言问:“他们是牛变化过来的?”
兽人点头。
江言心想:那为什么要叫桑族而不是牛族呢, 这话没问,每个部落都有各自的传承,对于兽人部落的相关信息,大概了解就好。
他接着开口:“除了桑族,还有其他的兽人部落么?”
最侧边的兽人应话:“有的,像云池的尾族,祁连山的麋族,还有……”
兽人微微咬紧后槽牙,哼道:“拔云锋的隼族。”
“加上咱们蛇族,刚才说的那些都是近百年比较强盛的部落,若加上其他小部落,还有不少。”
“但咱们蛇族这些年不太好……因为孕育出来的幼蛇越来越少。”
江言这才知道,其他部落能繁衍出来的后代虽然并不算多,但从没像蛇族这样几年难出一条幼蛇。
“别说丧气话,”不久前挥着拳头说要抓桑族人的年轻兽人道,“哪怕咱们蛇族没落,那也不会发生在隼族之前,他们才是要灭族了吧!”
提起隼族,除了撒特德,其他几个年轻的兽人都露出愤懑敌视的神色,
江言不得不往更深的层面猜测,蛇族跟隼族的关系应当势如水火,尽管还抱着好奇,但关于隼族的消息他没有再问,而是就着其他几个部落的话题提几句无关痛痒的疑问。
江言对兽人部落感兴趣,兽人们对他同样怀有好奇。
“言,你……跟我们长得都不同,是哪个部落过来的呢?”
从江言身上看不到任何野兽的特征,而且他会做那么多东西,蛇族兽人早就对他怀好奇得不行。
可江言被撒特德带回部落后,非但没有伤害过谁,还总帮他们,无私的把他会的传授出来。
兽人们尽管疑惑,在江言没同意的情况下,并未勉强他回应。
趁此刻的话题聊到这份上,才顺嘴问一句。
江言上次向阿乔回应过,此刻再陈述一遍。
“我当时从山上滚落,摔了之后就不记得从前的事情,后来在一片树丛下醒来,负着伤躲避野兽的追击,幸好遇到撒特德,若非有他救我,我早就被野兽吃了。”
说到最后一句,环在腰肢的力道明显加重几分。
兽人们感慨:“竟是这样。”
“言好可怜……”
“言会想念兽父雌父吗?若你想不起来,就把咱们当成你的朋友吧!”
江言笑眯眯的:“你们都是我的朋友。”
穿梭在林间的阳光落在青年乌黑柔软的发梢跳舞,他的唇偶尔闪烁着细碎的光点,兽人们的视线不由自主地追随那零零碎碎亲吻着青年唇角的光,脊背忽地一冷,明明已入夏天,都能热出汗了,却滋生出如置严冬的寒。
他们收回视线,笨拙地抓了抓头发。
兽人虽不懂爱,但有对美丽事物的追随,可江言并非他们想看就能看的,撒特德护得紧。
接收到撒特德释放的不悦和警告,年轻的几个兽人不再开口。
他们之中有的在想,假如实力变得更强就好了,像撒特德一样强大,追求起小雌兽就变得更有底气。
可雌兽已经拥有了撒特德这样强大的雄兽,看不上一般的兽人很正常,丛林里讲究的就是力量压制,强者至上。
雌兽们选择与之繁衍的雄兽都是最强壮厉害的,如此一来,有机会繁衍出同样厉害的幼蛇。
至于平凡普通的雄兽,哪怕一生寿命散尽都无法拥有雌兽,依旧毫无怨言,这是丛林法则将他们淘汰下来的。
好在已经过了春季,部落里不再漂浮着久久不散的气味,单身的雄兽们每年春季最煎熬,总找机会主动外出狩猎。
用眼神收拾完几个年轻兽人,撒特德低声道:“言,我会保护你。”
江言“唔”一声,笑意浅浅,本来就秀气的青年,因为头发越来越长的缘故,微卷的垂落在脸颊两侧,露出洁白的双耳,有点像精灵,看起来温柔又迷人。
撒特德有点沉醉,想起青年刚才说的话,心口仍滞着一股堵塞。
他心疼江言的遭遇,对于最初自己伤过江言,甚至有过吞掉对方的念头深感自责。
撒特德喉咙紧了又紧,用力揽住掌心的这截腰身,坚定的想,他要一直把江言护在身边。
与撒特德的心境相反,江言打量男人严肃的神色,有点后悔。
他好像把话说重了,而且撒特德很相信他的样子。
要不要找个时机挑明呢?
**
部落东边是无边平缓的草谷,葱茏郁青,起伏的草丛里能看见食素的野兽。
这些食素的野兽已经习惯了蛇族兽人的巡视,察觉他们并无攻击的意思,便继续悠闲地啃着青草,到河边喝水。
部落南边,则遍布许多湖泊水源,鱼虾一类的资源比较丰富,度过最冷的冬春,它们纷纷冒头。
江言站在岸上,能透过清澈的水面看见摆着尾巴游来游去的鱼,还有时而蹿出来的虾。
因为鱼虾的肉少,所以兽人很少捕来吃,可吃过江言做的鱼丸后,兽人们也开始用鱼熬汤或者搓丸子。
江言笑道:“好像河虾不少,等有空返回来,捉几篓回去炒着吃。”
兽人好奇,比划着自己的一根手指,纳闷道:“连手指都不如的东西,能吃么?”
一口连牙缝不够塞的。
江言卖了个关子,故作神秘道:“到时候你们就明白了。”
话音未落,江言已经让撒特德抱着离开。
他有点尴尬:“撒特德,我话都没说完。”
胳膊却下意识环住男人脖子,无心的一句话,并非要让对方停下,毕竟还有巡视的任务,自然不能耽搁。
只是……
他怎么感觉撒特德又开始闷闷不乐呢?一副有心事的模样,虽然对方平日并不爱笑。
他们找了块地方中途吃东西,江言把背在书包的瓶子取出,在外头“跑”了一天,闷出许多汗。
喝了一半,他把瓶子递给撒特德:“喝水吗?”
撒特德喉结微滚,沉默地把水瓶接过,对着同一个地方喝。
异世物资匮乏,江言已经没有什么共同使用一个瓶子喝水卫不卫生的想法了,撒特德不带水出门,他把自己的水分享给对方很正常。
至于其他雄兽,则露出羡慕的眼神,
言真的好贴心。
江言对上兽人的目光,笑着开口:“我就一瓶水,出来之前喊你们用竹筒装水带上,结果不见谁带的。”
兽人们腼腆一笑:“我们渴了找处水源喝点就行。”
江言不置可否。
兽人的体质与他不同,且仍习惯就着水源处喝水。但江言坚持把水烧开了再喝,跟他住的撒特德渐渐地随了他这点。
生活习惯被兽人尊重的感觉还不错,他想。
一行人继续前行。
*
江言眯眼观望头顶的树冠,庆幸太阳还不是很大,否则他要被晒脱皮,或者过敏。
正当他暗自庆幸,撒特德指腹贴着他的脖子蹭了蹭。
江言觉得痒,一摸,细微的触感告诉他已经出现一点过敏症状了。
撒特德担忧:“言。”
他摆手:“没关系,再往西边和北边走,那里树群密集,有树荫,不会晒得太严重。”
颈边一凉,却被撒特德单只手掌托起侧脸,微凉的舌尖舔了舔冒出疹子的地方。
江言:“……”
当着好几个兽人的面做这些……
他耳朵有点热,可还别说,撒特德的唾液似乎真的起了作用,没那么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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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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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到部落西边,入眼都是繁茂绵延的树群。
江言坐在撒特德肩膀上,从高处眺望,就犹如望着一片碧波荡漾的树海,苍翠的绿望不到头,鸟禽高飞鸣叫。
树丛中毒虫很多,兽人们看见之后迅速用尾巴碾碎,唯独撒特德身边异常安静,江言在对方的庇护下不受毒虫干扰。
他观察见到的树木 ,暂时还没发现特别的。
来到北边的山脉,兽人们首先去桑族人闯过的范围搜寻:“今日没嗅到他们的气味、”
江言拍了拍撒特德肩膀:“我们也过去看看?”
靠近被桑族人砍伐过的区域,经过仔细查探,美发现任何打斗过的痕迹。
江言环顾四周,只见这一带皆生长着一种巨木,巨木的枝干垂下无数藤条,像一位年长者的长须。
兽人指着远处的方向:“那块地方被桑族人砍过,这么大的树他们挪不走,只要藤条”
江言目光望去,果然看见空出来一片。
他道:“再走走吧。”
兽人们分成几个方向巡视,撒特德带着肩膀上的青年环绕周围区域转了一圈。
江言垂眸思考,总觉得抓住了什么。
桑族人善于做衣袍,他们取走树藤,或许跟此事有关。
可也正因为他们善于做衣袍,部落里应该不缺资源才对,为什么要来蛇族的领地拿?
江言暂时理不出头绪,下意识握住一根垂下的树藤,扯了扯,“撒特德,帮我把这根树藤取下来。”
男人手指捏住树藤一节,稍一用力,完全不需要借助石刀,把树藤整条掐下来。
江言伸手拉扯,尝试把外皮剥下来。
撒特德看出青年的意图,将树藤接到手上,几下就把树藤表层的皮单独剥除,不费丝毫力气。
江言有些羡慕男人的手劲,他握紧藤条扯几下,内心的疑惑似乎了得到证实。
树藤外皮的坚韧性非常可观,他继续把树皮撕成一条一条的,仔细观察。
桑族人会做布衣,江言怀疑眼前的巨树是纤维植物的一种。
他在乡下只见过经常用到的苎麻,巨树垂下的藤,过去从未见过。
如果他的猜测没有出错,部落北边生长许多这样的巨木,意味着以后制作衣物的资源就不用愁了。
撒特德安静注视,等他思考结束,才问:“言,怎么了。”
江言用撕成条的藤皮绑起撒特德垂在身后的头发,笑眯眯问:“你不热吗?”
摸到撒特德脖子后的皮肤,触手微凉,不像他一直出汗。
江言收回手:“撒特德,帮我带一大捆树藤回去吧,这些树藤或许可以做成麻布衣,并非兽皮做出来的那种毛绒绒,而是薄薄的,凉快的麻衣。”
撒特德反应很快:“桑族人身上穿的那种?”
江言压下内心的激动:“嗯!”
他抬手打量穿在身上的卫衣,有几处都破了,用绒绳暂缝补过,这还不算,卫衣磨损程度太高,起了不少毛球。
毕竟是他带到异世的现代物品,江言希望这两件卫衣能留存久一点,如果有能替代的衣物,便打算把卫衣收藏起来,当个纪念。
兽人们已经沿周围的区域巡视,没有发现异常。
回来看见撒特德正在收拾一大捆树藤,不禁疑惑。
但这主意一看就是小雌兽出的,他的脑子里经常有他们猜不透的想法。
“言,你要树藤做什么?”
江言没打哑谜:“我怀疑桑族人拿走树藤是为了用来做衣物,所以想试试。”
兽人惊疑,虽然还有许多不解,可看见江言都这么做了,不由跟着做,打算割一大捆先带回去。
兽人们对江言的信任,已经发展到他做什么他们就跟着做的程度。
**
回到部落,天色昏黄,傍晚将过。
江言在外跟着巡视了一天,精神疲惫。
他把一大捆带回来的树藤拖进仓库里放,本来还有些空间的库房立刻占满,几乎转不开身,他随手抱出一捆,留着晚上打发时间的时候先处理。
江言走出仓库,正准备交待一声,已看见撒特德的背影在羊圈和鸭圈之间来回进出,自觉地帮他喂养家禽。
江言站在原地静静看了会儿,眉眼浮起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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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月皎洁,入夏后的夜空宛若悬着一条明亮的星河,璀璨得不敢令人直视。
江言坐在石灶旁边,一边生火烧水,一边准备食材。
脚边趴着佩奇,狗子已经半大不小,现在能吃很多肉。
佩奇一会儿看看灶台上的锅,一会儿看看江言,讨好地往他膝盖蹭蹭,那眼神像在询问今晚要吃什么肉。
狗子本来还想再往江言怀里埋会儿狗头,颈后一凉,头都没扭地蹿到平台边缘,夹起尾巴 ,还要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江言瞅着了眼上来的男人,对撒特德吓狗这事已经麻木。
晚上他用野山药跟猪骨熬汤,骨汤香浓,肉也熬得很软,加上山药粉绵的口感,满满一锅,份量管够。
接着切一大块肉架在火上,分出两个碗装果酱和肉酱。除这意外,江言从竹篮掏出四个鸡蛋煎熟 ,又往火堆里埋了六个紫根红根烤。
已经集齐葱姜蒜,如今做什么菜都香。
平台上的风很凉爽,撒特德像过去几日一样,把江言用竹子编成的桌子摆到平台中间,正对星空,又放两张竹椅。
另一边,江言盛出一大碗骨汤,往里添加肉和山药,放到撒特德平日坐的位置。
他继续拿起空碗装煎好的鸡蛋,把烤熟的三个紫根,也就是紫薯,剥开,将冒着热气的陷肉放到陶盘上,份量看起来有点多,但吃不完的可以留明日再吃。
剩下一个碗,加肉加骨头,山药和紫根一并放进去,汤汁用单独盛出的清汤混入搅拌。
趴在边缘吹风的佩奇看见自己的狗碗满满当当,立刻摇起尾巴欢快地跑到放碗的位置,蹲好了乖乖等。
江言洗手入座,抿几口汤,舒展着肩膀靠在椅背上。
一桌热食,还有人安静陪伴,一只活泼可爱的狗。满眼星辰,沐浴在皓月星辉之下,江言眯了眯眼,白日的疲倦忽然扫空,望着星子闪烁的夜幕微笑。
他道:“吃东西吧。”
等江言专注进食,撒特德才动起筷子,
半碗热汤下肚,江言脖子上都是汗。
反观撒特德,这人似乎一点都不觉得热,江言有些嫉妒。
他伸手往对方手背碰了碰:“果然是凉的。”
撒特德看着青年润亮的唇,掌心翻转,正欲握上那双修长白净的手,青年已经把手收了回去。
江言道:“快点吃吧,今晚安排了活动打发时间,你也要帮忙的。”
他指了指抱上来的那捆树藤:“一会儿跟我剥,剥完再洗澡睡觉。”
撒特德更愿意用其他活动度过漫漫长夜,比如和江言进行繁衍之道,想得都有点发硬。
迎上青年的目光,他只能点头,应道:“听言的。”,新m.. ..大家收藏后就在新打开,老最近已经老打不开,以后老会打不开的,请牢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