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皮吃?”
徐瑾瑜微一挑眉, 伸手拿起一颗艳红圆润的荔果在手中,魏思武看着眼里的轻慢都快要溢出来了,口中还笑嘻嘻道:
“正是呢, 这荔果满京城也不过寥寥数筐,我这可是特意为小兄弟你准备的, 请你务必尝个鲜!”
徐瑾瑜闻言,唇角噙着的淡笑愈发温润,眼帘低垂,不泄丝毫情绪。
一旁的众人纷纷起哄:
“就是就是,我们魏世子可是一番苦心!”
“小兄弟不要不识抬举啊!”
“这荔果滋味极佳, 小兄弟可莫要辜负魏世子一片苦心啊!”
而赵庆阳听到这里, 直接脸色一变:
“魏思武,你们过了!”
“庆阳啊, 人小兄弟还没有说什么,你这么急作甚?”
赵庆阳冷着脸, 顾忌着徐瑾瑜在侧,只低声道:
“你明明知道瑜弟他……你这不是作践人是什么?瑜弟, 我们走!这竹香囊当我买下了!东西还我,本世子一天换一个戴也不给你们这些人!”
赵庆阳说完, 就要拉着徐瑾瑜走人。
魏思武听到这里, 却面色一沉:
“慢着!庆阳啊,我们这些年的兄弟情, 都比不过你和这小子处了这短短一月?
我听说他考上了东辰书院?那可真是前途无量, 不过你这么护着人怕也不是回事儿吧?难不成以后他为官办差,也时时要你这个镇国公世子袒护?”
魏思武话虽然不好听,但赵庆阳却听的面色一紧,瑜弟确实聪慧, 可是若还未考中入朝便与这些勋贵之子交恶,只怕后患无穷。
赵庆阳在这一刻有些后悔他带着徐瑾瑜过早的接触了这些人,魏思武话糙理不糙,他能护现在,那以后呢?
“庆阳兄,莫急,坐吧。能和长乐伯世子这样有趣的人,共处一室,倒不失为一件妙事。”
徐瑾瑜拉了一把盛怒中的赵庆阳,含笑将那颗通红荔果随手搁置在桌角,仰头看向赵庆阳,二人目光交接,赵庆阳冷哼一声,烦躁的坐了下来:
“瑜弟,你不知道这荔果——”
“不就是吃果子,我会。”
荔枝谁没有吃过?
魏思武听了这话,也是眉开眼笑,只是笑意不达眼底:
“哈哈,还得是小兄弟知事儿!来来来,小兄弟,快请吧!”
魏思武说着,给周围围着的狐朋狗友使了一个眼色,众人眼中顿时闪过一丝幸灾乐祸。
徐瑾瑜只是笑笑,随后起身净手,众目睽睽之下,不紧不慢的落座,拿起了那颗荔果。
“咔嚓——”
一声微不可查的果壳破裂的声音响起,少年眉眼弯弯,一派闲适的将那通红的荔果壳掰开,露出里面晶莹饱满的荔果肉,白嫩透亮,令人忍不住食指大动。
徐瑾瑜咬了一口,果真是甜如蜜,不过,和现代的荔枝比起来,这古代的贡品,也就大了那么一丢丢,滋味一样的嘛。
徐瑾瑜吃的随意,魏思武一行人却瞬间变了脸色:
“你,你,你!”
魏思武脸色难看,声音都变了腔调:
“你吃过荔果?!”
要知道,这荔果乃是自本朝才有的贡品,以前京中之人鲜有耳闻。
魏思武听说先帝时期,还有一重臣初见荔果,众目睽睽之下囫囵吞枣,连皮带核,吃的龇牙咧嘴,逗的先帝哈哈大笑。
朝中大臣尚且如此,何况一乡野农子?
却不想,徐瑾瑜闻言只讶异的看了魏思武一眼:
“魏世子这话是何意?”
“你没吃过怎么会剥皮?!”
魏思武几乎低声咆哮出声,尤其是方才少年一举一动,自然随意到那珍贵的荔果就仿佛俯拾皆是一般。
要知道,就算是他们府上品这荔果时,也需要用工具才能保持这荔果的形状不损,可现在——
魏思武看着那被徐瑾瑜随手放在桌上的荔果壳,好像还是完完整整的,少年的手更是不染纤尘!
“方才我伸手探摸,只觉这荔果外壳坚硬,我以为,这凡果壳硬者,自当去壳而后品之。”
徐瑾瑜慢吞吞的说着,随后一脸真诚的看着魏思武:
“不过方才魏世子所言的连皮吃的吃法倒也新鲜,想来口感定不相同,我观这盘中荔果不多,还是魏世子与诸位请吧。”
徐瑾瑜那真诚的眼神看的魏思武脸上青一阵,红一阵,他难道真要当着所有人的面儿连皮吃?
过了好半晌,魏思武才从齿缝中挤出来几个字:
“你吃吧,本世子不想吃!”
这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滋味,他今天可算是体会到了!
徐瑾瑜闻言笑眯眯道:
“那就多谢魏世子了!”
“噗嗤——”
赵庆阳这会儿也是喷笑出声,看着魏思武难看的脸色,心里只觉得爽快。
他就说瑜弟那眼神怎么熟悉的厉害,原来是熟悉的坑人的眼神啊!
“哈哈,瑜弟快吃!这荔果可不好得,今个多亏了思武咱们才能有此口福啊!对了,瑜弟,你刚才那一手……就开荔果壳是怎么弄的,教教我呗!”
徐瑾瑜闻言也不藏私,指了指荔果壳上的一道浅浅的纹路:
“也不是什么难事儿,与毒虫蛇蚁五步必有解药一般无二,这荔果中有腹线,指尖轻掐便可开出一条小口,双手微一用力,便可壳脱肉现。”
赵庆阳跟着徐瑾瑜口述去做,随着“咔嚓”一声,那白胖胖,嫩汪汪的荔果肉立刻出现在人眼前。
“果真神奇!不光果肉无损,这果壳也和未开一般!”
赵庆阳惊奇的说着:
“瑜弟果真体察入微!”
徐瑾瑜笑笑没说话,赵庆阳随后将一整颗荔果丢入口中,神情享受:
“还是鲜荔果美味,那干荔果失了水分,虽有甜蜜却失了鲜嫩!”
赵庆阳的表情让所有人都不由咽了一口口水,荔果之难得,不少人家中甚至往往只得一颗,如魏思武这般大手笔,也得是他有一个皇上舅舅的原因!
徐瑾瑜和赵庆阳两人一口一个,吃的不亦乐乎,看的一众二代们又恼又气。
荔果难得,他们还没吃过呢!
最重要的是,刚才赵世子把果肉从果壳里挤出来的那一瞬,好像还蛮爽的!
于是乎,其他人纷纷巴巴看着魏思武:
“魏兄,我们也想试试……”
“这法子虽有几分取巧,可胜在实用!”
魏思武:“……”
他就是带了一群猪出来,都比这些家伙强!
这一刻,魏思武和当初被拆台的赵庆阳狠狠共情了。
“自!己!去!拿!”
魏思武气的无法可说,又不愿意看着他们丢人,只得压着怒气同意。
很快,就有第一个人上手。
“呀,这荔果怎么还带滋水的?!”
“轻掐,轻掐明白吗?没听人小兄弟刚怎么说的?”
“嘿,光说我,你也来啊!”
一群人斗着嘴,嘻嘻哈哈的剥着荔果,赵庆阳看戏看够了,随后从众人手里抢出一颗丢到魏思武的怀里:
“行了,别端着了,人你也试过了,看在你也没讨到好的份上,我就不计较你办的这破事儿了!呐,特意给你抢的。”
魏思武接住荔果,眼睛一瞥,闷声不语。
徐瑾瑜向来体察人心,只抬眼一看,就大概知道魏思武为何这般了。
随后,徐瑾瑜轻咳一声:
“庆阳兄,方才魏世子说你在我那儿呆着冷待了他一月,难道你没有告诉魏世子你这段时间在忙什么吗?”
赵庆阳茫然的抬起头,徐瑾瑜用口型比了三个字:
‘传家宝’。
赵庆阳顿时恍然大悟,随后在桌上带来的竹香囊翻找一通,抽了一个竹香囊丢给魏思武:
“特意让瑜弟给你编的莲花图,你不是喜欢莲花?”
魏思武看了一眼竹香囊,故作冷淡道:
“莲者,清雅高华,此物不过有型无神罢了。”
“嘿,你……”
赵庆阳气的就要跳脚,这莲花图可不比那些宫瓷上的器图差到哪儿去,魏思武这就是鸡蛋里挑骨头!
徐瑾瑜却似不经意道:
“竟是如此,那不知魏世子可需要我重新返工再制?不过,这次可能就没有庆阳兄亲手劈的竹丝了。”
徐瑾瑜这话一出,魏思武耷拉的眼皮顿时圆睁,他立刻攥紧了手里的竹香囊,瞥了赵庆阳一眼,不经意道:
“他亲手劈的竹丝?算了,细看之下,这东西也有几分雅意,我便勉为其难的收下了。”
赵庆阳:“……”
这家伙怎么反复无常的?
魏思武随后把香囊收好,脸上的表情也没有那么难看,反而看向徐瑾瑜,正经八百的问道:
“敢问小兄弟尊姓大名。”
“徐氏瑾瑜。”
“川泽纳污,瑾瑜匿瑕,好名字。”
魏思武平息了怒气后,看上去倒是有了几分名门公子的气度,他低眸看了一眼掌心的荔果,随后也用着徐瑾瑜的法子直接剥开,慢条斯理的吃下去后,笑着道:
“此法确实不错。”
赵庆阳有些懵的看了看徐瑾瑜,又看了看魏思武,怎么回事儿,魏思武这就作罢了?
他得说,瑜弟确实有几分本事!
可赵庆阳哪里知道,倘若方才徐瑾瑜露一分怯,或有半点谄媚讨好的作态,必会被魏思武一干人排挤出门!
很快,丰盛的饭菜便摆满了桌子,老地方客似云来,味道自然也不是虚的。
而随着魏思武态度的缓和,其余人也不在绷着,开始说笑起来。
赵庆阳这些日子被徐母那种纯天然的手艺折服,一边吃,还一边和徐瑾瑜嘀嘀咕咕说着要买原料回去让徐母做做看会不会更好吃。
徐瑾瑜哭笑不得的婉拒了:
“家母不过会些家常菜罢了,庆阳兄莫要为难人,要是家母什么菜都会做,那人家酒楼不就没饭吃了?不妥不妥。”
“也是,不过我还是最喜欢婶子的红烧肉!”
赵庆阳说的高兴,魏思武也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徐瑾瑜:
“看来,是瑾瑜兄弟家里有好菜吊着,庆阳才这么巴巴的去,改日我也想登门拜访……”
“你去做什么?啥活也不能干!”
好歹他有赵家剑法,魏家有什么?
脸么?
可太后娘娘虽然艳冠群芳,但魏思武也只不过称得上一句英武罢了,哪里有瑜弟来的恍若天人?
“干活?”
魏思武咀嚼了一下这个词,别有深意道:
“庆阳干得,我就干得。”
徐瑾瑜:“……”
想想赵庆阳用着赵家剑法,咻咻咻的劈竹丝,而一旁魏思武用分丝器跟踩缝纫机似的劈竹丝,徐瑾瑜一时有些神情恍惚。
魏思武这边被徐瑾瑜不经意间顺好了毛,不别扭了,赵庆阳也是个爽朗性子,一干少年人很快就嬉闹在了一起。
很快,不知道是谁提起:
“这两日我爹管的越来越严了,今个出来还是我磨了我爹好久呢!”
“嗐,谁说不是呢?还不是武安侯家的事儿闹的!”
徐瑾瑜闻言正中下怀,只装作好奇道:
“诸位口中的武安侯家之事究竟是何事,竟能让诸多勋贵都紧张不已?”
这事儿也没有什么不能说的,只茶楼里关于这件事儿都有几个版本,但二代们手里都是最新消息:
“那武安侯行伍出身,整日泡在军营之中,兀那郑石打小被家里的妇人娇惯,一有不顺心就喊打喊杀,在京里别提多招人嫌。
以前啊,武安侯府的老夫人逢人就说,郑石这是有乃父之风……”
说话的少年口中的“乃父之风”怪腔怪调,惹的众人哄堂大笑。
“莫急莫急,还没完,那郑石顽劣不堪,小小年纪就知道摸人家姑娘的脸,现大理寺少卿的长女十岁时就曾被他摸了一回,现在都送回老家三五年了。
官员之女,尚无法避开他的欺辱,何况民女?而这次状告他的,正是三年前被他欺凌过的民女。”
那人说到这里,声音陡然变得沉重起来:
“据那民女口述,三年前,郑石与她偶然一见,便心怀不轨,尾随至家中。
却不幸被那民女的兄长撞到,郑石索性直接让护卫压着那民女一家祖孙十八口在院中,让他们亲眼看着自己如何欺辱了那民女……”
徐瑾瑜听了这话,端着茶碗的手停顿片刻,心下一沉。
可还不待他细思,那人便继续道:
“之后,郑石许是觉得留着那民女一家会是隐患,所以……痛下杀手。”
“其实,这里头我最好奇的是,要是这么说,那民女又是怎么果下来的?郑石既然想要斩草除根,自然不会留有后患。”
“郑石当然不会给自己留有后患,他与那民女虽有露水姻缘,可却下手很辣,当胸一剑,本该一剑毙命!”
二代们听到这里,也不由面面相觑,他们虽然不干正事儿,可也不敢玩儿这么大!
那可是一十八条人命!
“那,那民女如何活下来?”
“哈,巧合的是,那民女的心房位置与常人相悖,侥幸存活,此乃天亡郑石!
三年时间,那民女休养生息,只待今朝,擂鼓登闻,以达圣听,求个公道罢了。”
这件事让众人纷纷沉默,徐瑾瑜听到这里,亦不知该说些什么。
他本是想要探问那薄薄一本小说里,寥寥几句的对比之言的微末变化,却未曾想到,其背后竟是如此的鲜血淋漓。
公道二字,何其沉重!
“……好了,我就知道这么多,我爹和大理寺卿是好友,这件事现在还在审理阶段。
不过,那民女本就在三年前受过致命伤,而今又滚过钉板,也不过是靠着太医吊着命罢了。那民女亦迟迟不咽气,想也是在等皇上圣裁!”
而普通人从民间走到皇上面前,已经燃烧了大半的生命。
这件事让少年们的用饭变得格外沉重,最终也不过潦草收场。
临别之际,魏思武看了一眼徐瑾瑜,还是那副笑眯眯的模样:
“瑾瑜兄弟,就此别过了,改日再登门拜访!”
徐瑾瑜只拱了拱手,却没说话。
还是别了吧。
……
武安侯之子的事情,让徐瑾瑜的心绪莫名沉重几分,而之后,许是因为二代们在京中时时配着竹香囊的原因,徐瑾瑜又收到了数笔订单。
等到九月份东辰书院开学之际,徐家除了提前准备好的束脩,已经有了百余两的存银!
“大郎,这是十两银子,你带着花用,若是不够,就给家里来信。”
东辰书院一旦开学,一月方开一次山门。
徐母早就着人探问好,这会儿将这十两银子单独放在包袱里。
徐瑾瑜听罢后忙道:
“娘,不必了,我带一二两就够了,听说东辰书院吃食自取,并不耗费银钱,带一些银钱足够备用即可。
再者,长姐和我年岁愈发大了,咱们家里也该翻修翻修了,这些银子攒着盖房子吧。”
家里就三间屋子,一间是徐瑾瑜的书房和徐母的工作间,四个女人挤在一间屋子,徐瑾瑜一人一间,委实有些拥挤。
如今正值秋日,工价大,待秋末农闲时再修盖房屋,就可以省一笔银子!
徐瑾瑜心里盘算着这事儿,并不准备大肆铺张,可是徐母却用衣袖擦了擦眼角,道:
“带着吧,都带着,你在外头,身上有银子娘才放心。”
徐母说完,不由分说的将银子放好,徐瑾瑜有些手足无措,只能低叹一声同意了:
“我带就是了,娘你别难过……”
“十几年没离开娘身边,娘舍不得啊!”
徐瑾瑜不说还罢,一说徐母的眼泪就止不住了,徐瑾瑜一时僵硬在原地,只能机械的拍着徐母的背:
“娘,别哭,别哭,一个月后,我就回来了。”
“一个月,足足一个月啊!”
徐母哭的更大声了,徐瑾瑜顿时更加无措,随后,只能思忖一下,使出杀手锏:
“奶,你来了!”
“娘?嗝——”
徐母哭的打了一个哭嗝,却立刻止了声,要是被娘看到她在孩子面前哭,只怕要挨一顿竹枝了!
“唔,我忘了,奶还在厨房里做寒瓜酱呢。”
徐瑾瑜这话一出,气的徐母都忘记哭了:
“你这臭小子!就知道吓唬娘!”
“那还不是娘哭的我心里难受?好了,娘,你和奶,长姐,小妹她们安心在家里,我托庆阳兄闲暇过来探看,一个月后我就回来了。”
“哎,你去吧。”
徐母通红着眼睛,送徐瑾瑜出门,门外,徐老婆子将一个瓷罐放在徐瑾瑜的手上,语重心长道:
“在外面,莫想家,好好读书。”
大妮将自己绣的两条竹青色帕子也递给徐瑾瑜,却不敢抬眼:
“大郎,这是我昨个绣的,你畏热,拿着擦汗吧。”
小妹这会儿眼睛,鼻子都是通红的:
“哥哥,我在家会乖乖的,等哥哥回来!这是我今天摘的野葡萄,哥哥路上吃!”
徐瑾瑜一时心里又酸又涩,说起来,明明和异世的亲人们相处也不过数月,可是即使只是一次短暂的分别,也让人心中颇为不舍。
一刻钟后,徐瑾瑜告别家人,踏上了求学之路。
路上,徐瑾瑜从怀里掏出小妹摘了一早上的“野葡萄”,也叫龙葵果,取了几粒含在口中,一股甜味在味蕾上炸开,可余韵微酸。
抵达东辰书院的时候,已经是午后了。
正是九月,不冷不燥,午后的阳光映照着整个书院,徐瑾瑜带着行李踏入书院。
刚一进去,迎面便来了一个面色臭臭的少年,正是那日报名之时多番阻拦然后惨被徐瑾瑜倒念名字的余明远。
“你怎么才来啊!林师兄今天被老师带着研读古籍,特意让我来接你,没想到你来这么晚!”
余明远说完,直接便接过了徐瑾瑜手中的行李:
“拿来吧,林师兄说你是个病秧子,我得照看好了!完了你可得在林师兄面前给我美言几句!”
徐瑾瑜挑了挑眉:
“若是不美言会如何?书真兄又不是什么洪水猛兽,何以让你避如蛇蝎?”
余明远闻言,瞪了徐瑾瑜一眼,磨了磨牙:
“呵,你知道我这段时间怎么过的吗?林师兄嫌我报名的时候给你没面儿,罚我扫了一个月的教学斋!”
“噗——”
徐瑾瑜没忍住笑了出来,余明远听的脸色更臭了:
“你那日还故意倒称我名,我告诉林师兄他还不信!简直气煞我也!”
徐瑾瑜本来疲倦的精神被余明远三言两语弄精神了,不过他只笑不说话。
那日书真兄替这家伙道歉的事儿,只怕他还不知。
扫教学斋,也不过是为了磨其性子罢了,看来书真兄对他这位师弟当真用心良苦。
余明远是个话唠,徐瑾瑜不说话,他也能说一路,二人一路慢行,等过了校场和竹林,周围一霎时变得静谧起来,真有种入住深山老林的感觉。
教学斋和舍馆相隔甚远,便是徐瑾瑜过目不忘,也不免觉得有些头疼。
好了,东辰书院很大,他确实感受到了,可:
“舍馆和教学斋相距如此遥远,那日常起居岂非极为不便?”
徐瑾瑜的疑惑让余明远不由嗤笑一声:
“读书向来不易,一要银,二要身,三要神,缺一不可,而这三样,在咱们书院你没有也会给你磨出来!”
余明远卖了一个关子,并未明言,又走过一丛蔷薇花丛,一座观云亭,这才让徐瑾瑜看到了不远处鳞次栉比的舍馆。
“你是丙字一号斋,在这排——”
余明远引着徐瑾瑜一路有了下去,直接去了倒数第三排,眼看着越来越远,徐瑾瑜不由眉头微皱。
余明远眼睛尖,看到徐瑾瑜皱眉,立刻撇了撇嘴:
“你皱哪门子眉?你可是这届新生里头住的离教学斋最近的屋子了!
呐,这是钥匙,院服在床上,书院行走必须穿院服,院服很重要!
我的屋子在隔壁,有事儿招呼一声,还有,至多还有两刻就放饭了,建议你放好行李直接去!”
“为何?书院用饭规定时间吗?”
余明远脸色难看的点了点头:
“不止,还记得过来时那座上了锁的院子吗?那里就是膳堂。”
徐瑾瑜动作凝固,他动作僵硬的转头看向余明远:
“明远兄,若我没记错,咱们从那里路过到走过来,已经用了不止两刻?”
“所以让你直接去啊,用饭时间为半个时辰,我先走了!”
余明远把行李给徐瑾瑜放在门口,转头就溜,徐瑾瑜一时无语。
之后,等徐瑾瑜放好行李,又换上院服后,已经过去了一刻,徐瑾瑜估算了一下时间,脚步匆忙的朝膳堂而去。
少年着墨色长袍,身披星光,在花影竹荫下急速穿梭而过。
“站住!书院之中不得疾走,尔不知悉吗?”
徐瑾瑜本就觉得时间来不及,却不想直接被人叫住,不得不停步转身——,新m.. ..大家收藏后就在新打开,老最近已经老打不开,以后老会打不开的,请牢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