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皇后念叨的珍昭仪打了个喷嚏, 差点将药碗摔了。
“娘娘,没烫着吧。”
“没事,怕不是有人在念叨本宫呢, 呵, 也是,现在宫中又有几个人不念着本宫呢?”
吹了吹药碗中的汤药,珍昭仪也不拖拉, 捏着鼻子一口气喝干净了, 而后将碗递给站在一边的蝴蝶。
“收拾了吧,别让人看见了。还有那些药渣, 都要处理的干干净净。”
“是,蜂蜜已经去处理了。”
“那就好,嗯?你怎么还站在这?”
“娘娘,奴婢只是担心您的身体......”
“本宫的身体本宫心里有数,没事儿的。”
宫中一连十年,不,陛下十一登基十四大婚, 正常人家早一点成婚的儿郎,十六岁就有了孩子也不奇怪, 但宫中就一直很少有人怀孕,就算生下来也养不大。
珍昭仪也不是新人了,进宫也有几年,又是宠妃, 侍寝频率可不算低, 之前一直没怀上,现在突然怀上当然不是运气好。
她娘家和那些顶级贵女是比不了了,但也有表姨婆曾是后妃, 得到了一味生子秘药,就是对女子的伤害极大。
珍昭仪还年轻貌美,不至于这么着急,却偏偏遇到了大鹅祥瑞那事。
自此陛下便很少来落雁楼了,以往一个月能来个三五次,白天也会时不时召她去伴驾,可后来这些全都给了何贵嫔,何贵嫔向来和她不对付,这让珍昭仪怎么不生气着急。
和仗着娃娃脸讨巧卖乖的何贵嫔不一样,珍昭仪心思颇为细腻,她发现陛下看待她与何贵嫔与看待那些猫猫狗狗没什么两样。
或者说,陛下对历来的宠妃皆是如此,高兴了逗弄两下,不高兴了就冷着,倒是婉妃有些许不同。
且不说婉妃,如今何贵嫔已经后来者居上,再往下新的一批秀女又要入宫,新鲜的妃嫔是一个又一个的出现,她的宠爱又日渐薄弱,再加之全后宫都在看她的笑话,这让速来心高气傲的珍昭仪怎么坐得住?
所以她决定搏一把。
秘药伤身是真,但换个角度看,她现在身子骨强健,又年轻,就算有点伤害又如何?很快便能修养回来。
若是这点损伤能换个孩子,最好是个皇子,那什么也值了。
结果证明她是对的,新人入宫她失宠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实,现在还跳出来个什么陆美人,哦,现在是婧婉仪了。
不过无所谓,管她是谁,如今她已经有了身孕,所有人都要为这个孩子让路。
珍昭仪摸了摸肚子,明明才三个多月,腹部却已经有些显怀了。
她回来也不是担心皇后会对她不利,而是担心皇后发现什么。
这秘药既然吃了,就要一直吃下去,不能停,不然对肚子里孩子伤害很大。
皇后长乐宫是好,可到底不是她的地盘,她也不能在那喝不是太医院开的安胎药啊。
珍昭仪计划不错,也成功了一半,却不知这宫里没有不透风的墙,特别是在有心人想要查的时候。
皇帝合上自己日常翻看的杂书,眼底情绪莫名,庆喜垂的更低了。
“珍昭仪倒是下得去血本。”
“算了,呵。”
他忽而一笑:
“既然她这么想要孩子,那就让她生吧。”
不过她生不生的下来,生下来又养不养的住也和他无关。
只是大概率是养不住的,珍昭仪只能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听到陛下的自言自语,庆喜更加不敢说话。
不少人猜测当今陛下和先帝有一样的问题——无法诞下健康的子嗣。不过陛下年轻,暂时没有人把这件事放在明面上说罢了。
但庆喜知道这件事是事实,陛下自己暂时断绝了自己拥有后代的可能,于房事倒是无碍,就是无法生下孩子。
毕竟现在这情况,孩子生下来也是工具一个,对陛下,对孩子都不利,不如从源头断绝这种可能。
就是,就是太狠了。
庆喜自己是个无根之人,身边来往也有许多太监,不少太监年纪大了有权势了一是喜欢在宫内认干儿子,一是找人花钱在家乡认血脉亲人的后代认作继子。
而大多数时候,不管前者伺候干爹有多仔细周到,往往都不如后者在太监们心中有地位,即便这些太监压根就没见过自己的继子几面。
由此可见血脉传承在这些人心中的地位。
但陛下却亲手阻断了拥有后代的可能,就算后续能恢复,可到底是有影响的。
庆喜死心塌地的跟着陛下,认为陛下最后绝对能成事,也有一部分因为这个。
都说心狠的人才能成功,而陛下对自己都如此狠心了,这样的人不成,那么何人能成呢?
“庆喜?”
“庆喜!”
“哎,陛下,奴才,奴才在呢。”
“想什么呢?这么入迷?朕喊你都听不见?”
“奴才只是连着值夜,有些守不住。”
“这是向朕抱怨了?”
面对陛下的问话,庆喜只是低头不言。
“罢了,你也的确辛苦。”
“奴才......”
“好了好了,别和朕说这些囫囵话了,让你去给婧婉仪宣旨,她什么态度?”
这就表明陛下放过这一茬,想放松放松了。
“婧婉仪领旨谢恩了。”
“就这,没有其他的?”
“婧婉仪还让御膳房置办了一桌席面,最后因为席面太麻烦,就做了羊肉锅子。”
“她倒是会享受,比朕都强,朕今天也要吃羊肉锅子。”
“奴才这就去吩咐御膳房准备。”
“不急,还有呢?”
“还有,还有.....奴才听说,婧婉仪今儿个去给皇后谢恩了。”
闻言皇帝想了想,同样发现太后晋封的卓充华一直以来就没有给太后谢恩,一想到太后被打脸,他就忍不住畅快的笑了起来。
不管别的皇帝怎么样,宿珉可不大度,别以为不赏赐卓充华这件事就算了,他还打算憋大招呢,被他记住那是持续性debuff,冷不丁就要来一下。
不过不等他自己出手,就有人给太后一下,怎么说,还挺开心的。
但转而他就笑不起来了。
“朕也给赏了啊,婧婉仪过来了吗?”
“这.....没有。”
“在路上?”
“这么晚了,婧婉仪应该,不会来了吧。”
瞬间,刚刚平和下来的气氛又凝固住了,这让庆喜暗自叫苦,这婧婉仪说聪明吧也聪明,说不聪明吧也真不聪明。皇后那都去了,再来陛下这一趟又能怎么了?能累死她了吗?
半晌,等庆喜都觉得自己快憋不住气儿了,就听上首道:
“摆驾吧,朕倒要看看,朕是怎么就不如皇后了。”
虽然他就没想过给陆云缨晋位,因为什么?当然是美人啊。
他对位份有种奇怪的坚持,美人位份给美人,那不挺好的吗?
不过既然皇后已经晋封了,晋封还挺和他心意的,也就不说什么了。但转而又赐了“婧”这个封号过去。
不单单是和太后打擂台,也的确是觉得这个字与陆云缨挺合适。
而若是没有这个机会,估计一年半载他也不打算给陆云缨晋位。
所以陆云缨人在殿中坐,锅从天上来。
好吧,也不是从天上来,她的确想过要不要去给陛下谢恩,但巴巴的跑过去,那就不单单是谢恩,还有点邀宠的意味在了。
本就在太后那留名,还去陛下面前邀宠,怎么看都是故意给人把柄的意思,所以斟酌再三,她还是没有过去。
另外,也是抱着这位陛下会不会因此跑过来的打算。
结果人还真来了,还真是来兴师问罪。
所以陆云缨维持着行礼的动作半晌,直到腿都酸了,这才被叫了起。
“你知道你犯了什么错吗?”
皇帝大马金刀的坐在主位上,开门见山道,顺便发现一边放着的已经剥开去了白色丝络的柑橘,一口塞嘴里嚼吧嚼吧咽下。
嗯,甜,是他最近才吃过的柑橘,还是贡品,婧婉仪这居然有,还真是好享受!日子的确比他都过得悠闲自在。
“知道。”
“知道?”
皇帝狐疑:
“那你说说。”
“嫔妾没有去太和殿谢恩。”
“好啊,你知道还故意不去,罪加一等!来人......”
“是,嫔妾是故意的,可尽管嫔妾犯了九层的错,难道就没有一层的错是陛下的吗?”
陆云缨既然知道他会来,又怎么会不早做准备?
突然被倒打一耙的皇帝懵了下,而后道:
“朕有错?朕有什么错?”
“因为嫔妾心寒啊。”
“?”
说着,陆云缨便吧嗒吧嗒掉起了眼泪,这位陛下对后妃都挺宽和,最初容妃顶撞他几次也没什么惩罚,直到最近才彻底完蛋。
所以陆云缨便赌了一把,果然这位陛下有听她说下去的意向,见状她也不犹豫,道:
“虽然都住在漪澜殿,但荣嫔和卓充华的行动嫔妾压根不知道。何况嫔妾又是新入宫的,身边也就这点人手,能办成什么事?”
“之前在长乐宫,皇后娘娘找嫔妾去问询,她不知情怀疑嫔妾,嫔妾也能理解。可一一三出事那天,陛下却一直和嫔妾在一起,知道嫔妾不可能有机会出手的。”
“额......”
他知道,他当然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他早就知道。
“但陛下一点儿也没帮嫔妾作证的意思。”
“朕没有吗?朕有为你作证啊,不是告诉皇后的确如你所说了吗?”
“可嫔妾在长乐宫跪了一天,虽然珍昭仪姐姐被诊出龙胎的确是喜事,但嫔妾跪了一天,陛下完全忘了嫔妾。”
“嫔妾以为‘婧’这个封号是补偿,自然不用去谢恩,却没想到陛下觉得是赏赐吗?”
“额。”
怎么说呢?
忘记,的确是忘记了。
但心虚愧疚,那是一点没有。
宿珉就是这样的皇帝。
不过吧,被美人这么眼泪汪汪的指责一通,就,就,就没见过,这种感觉很怪很新奇啊,心里痒痒的。
你要说陆云缨话中的逻辑吧,那也是有的,但漏洞也不少,要是不乐意,皇帝现在就能拂袖而去。
可是最后:
“传膳吧,今天吃羊肉锅子。”
居然是打算把这事就这样糊弄过去了。,新m.. ..大家收藏后就在新打开,老最近已经老打不开,以后老会打不开的,请牢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