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逸大喝一声,抬手在桌上一拍,木桌化成齑粉,饭盆菜碗跌在地上摔得粉碎。他露了一手,把众人吓得肝胆欲裂,陈逸的外祖父吓得跌坐在地上。
陈光蕊只觉得冰冷的杀机锁住了他,令他不得动弹。陈逸平平推出一掌,似带着千钧之力,陈光蕊眼睁睁看着他的手掌离自己越来越近。
他很怕自己也像桌子一样碎成齑粉,在关乎性命的紧要关头,陈光蕊福灵心至,大声嚷道:“和离!我同意和离!”
带着杀机的手掌停在他的鼻尖。
俊秀的和尚慢吞吞收回手,好脾气地笑笑。
“既然不守人间的规矩了,那也不必守地府的规矩了。恭喜父亲大人还阳重返人间!但是,母亲大人是什么意思呢?毕竟要活一起活,要死一起死,这事还得问过母亲大人的意愿。”
殷温娇是个敏感多思的女子,陈光蕊这样的言行态度,她怎会猜不到丈夫嫌恶自己?
她不愿意活,可是儿子为了给自己撑腰,都在家宴上动手了,她还死皮赖脸的留在陈家,儿子又该如何自处?
殷温娇苍白着脸沉声说道:“我也同意和离,这就写和离书吧!”
陈逸取来纸笔,写下和离书,双方签字画押,从此夫妻形同陌路,再无瓜葛。
团圆家宴是吃不成了,殷家人和陈逸离开陈府。
路上,陈逸放轻声音,温柔地安抚母亲。
“我知道您从小学的是温柔贤良,三从四德,突然让你改变思想,恐怕也难,我只能用你的道理劝劝你了。
俗话说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父亲已经死过一次,虽然又活过来,但死了便是死了,你也该听我的话了。更何况你们已经和离,从此男婚女嫁再不相干。
我是你的儿子,自然要奉养你。你别看我是个和尚,其实我很有些家底。我在金山寺附近有一处庄园,那里宅院好,风景好,土地肥沃。您可以去那里住下,帮我打点产业。
而且外祖父也致仕了,不如也搬过去,那里安全又清静,是养老的好地方。”
孩子一片苦心,殷温娇如何不懂?
她笑着点点头,“好!娘都听你的!”
陈逸的外祖父不太想去,他有点怕自己的外孙,这孩子脾气大,有本事,发起火来不管不顾。但京城也不是宜居之地,殷陈两家的事情传遍京城,成了老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有些难听的话免不了传进当事人的耳朵里。
为了躲避流言蜚语,殷家人不得不举家搬到陈逸的庄园里。
陈逸的庄园依山而建,风景如诗如画,屋舍干净宽敞。庄园附近全是陈逸的熟人,寺里的僧人仰仗着陈逸种田捉妖赚钱,寺外的百姓遇到种植方面的问题,也爱找陈逸帮忙答疑解惑。
殷家人出门,谁见了都要亲亲热热过来招呼,他们在此地很受尊敬。这里的生活安稳舒适,渐渐地殷家人把过去抛在脑后,殷温娇脸上也有了笑容。
过了些日子,皇上召集天下有德高僧,在长安开水陆大会。
金山寺收到消息,上下一片欢腾,最后经众僧推举,由陈逸代表金山寺去长安参加法会。因为陈逸没有正经法号,法明便正式赐他法号玄奘。
殷温娇得了消息,虽舍不得儿子离开他,但依然为他高兴。
“我儿年纪轻轻就能参加这样的盛会,实在了不起,我这就给你打点行李,你早去早回。”
陈逸摇头,“只怕,我这一去就不能回来了。”
殷温娇脸色剧变,“怎会如此?难道……难道长安有什么陷阱?是你父亲要害你吗?”
陈逸连忙笑着解释,“母亲误会了,我的意思是此去长安,另有建功立业的机会,恐怕不能回来陪伴您了。”
殷温娇松了口气,“你这孩子吓我一跳,好男儿志在四方,你去建功立业,我只会为你高兴。我不愿意跟你去长安,我留在这里也不用你惦记,寺里的人对我们都很照顾,我有房有地还有钱,日子过得很滋润,你只管放心。”
陈逸笑着点头,谢过母亲体谅。他安顿好母亲和外祖,收拾行囊,再次赶赴长安。
到了举办水陆大会的化生寺,住持看他年轻脸嫩,朝中又无贵人举荐,便把他安排在最后一排,随着众僧念诵经文。陈逸乐得在后头滥竽充数,对住持的安排没有半分意见。
水陆大会要办七七四十九天,最后一天是正会,皇上率文武百官亲临化生寺,不论大小尊卑,大家都来此听讲。
法师在高台上念诵经文,这时听讲的人群中,突然站出两个落魄和尚叫卖袈裟。士兵急忙冲出来要拿下他们,落魄和尚抖开袈裟,上面各种珍珠宝石焕彩夺目。
皇上命士兵退下,让那两个和尚到前面来。
和尚近前说道:“袈裟五千两,我还有九环锡杖,要价两千两。”
皇上并不是不知市价的昏君,他觉得和尚卖的太贵了,便是上面镶着宝石,也不值这个价钱。和尚将它们吹的天花乱坠,说得道高僧穿了袈裟,皇上自然知道它的好处。皇上好奇心起,便让高台上的法师下来,穿上袈裟试一试。
法师将袈裟披上,手持禅杖,浑身金光灿灿,似有宝光仙雾缭绕。
落魄和尚笑道:“得道高僧着我袈裟,不入沉沦,不堕地狱。法师穿上,袈裟焕彩盈盈,可见法师是个有德行的和尚,这袈裟和锡杖,我一文不要,情愿送你。”
皇上听了心里高兴,“空见法师不愧是有德之人,穿上这个,果然俊秀非常。”
落魄和尚跟着点头,听见这位法师的名字,他脸上蓦然一僵。
他急忙掐诀,目光在场中巡视,瞧了半晌才在最角落的地方,找到了抻着脖子看热闹的玄奘。
跟在落魄和尚身后的小和尚着了急,他传音问道:“师父,这下糟糕了,咱们袈裟送错人了!按照计划,应该是玄奘主持法会的,怎么换了人?”
和尚心中暗恼,也怪他们师徒犯懒,以为命数天定就没有过多关注玄奘,也不曾去认人,不想竟闹出这样的乌龙。
“无妨,只是一些小乱子,为师自有办法。”
落魄和尚笑着改口,“空见法师虽然有德有行,但并不是袈裟真正的主人。”
“哦?听你的意思,此处有高僧,比空见还要厉害?”
和尚点头,他故意在人群中扫视两圈,最后指向玄奘,“就是他!”
侍者将玄奘引到前面来,空见心中恼怒,不肯脱下袈裟。
这时候把袈裟脱下来,跟扒他的脸皮有什么区别。他算是看明白了,这小和尚和两个落魄和尚是一伙的,他们是拿自己当垫脚石,为别人扬名呢!
皇上也觉得这是落魄和尚做局,所以并不制止空见。场面僵住了,落魄和尚的徒弟耐心不足,他直接上手把袈裟扒下来,硬披到玄奘身上。
袈裟依然闪烁,为了显出玄奘和空见的差距,落魄和尚使了障眼法,袈裟顿时宝光大涨,亮得刺眼,玄奘周身似乎有莲花祥云缭绕,隐隐还能听到凤鸣之声。
如此神异,果然震慑住在场众人。
两个和尚飞上高台,摇身一变,露出真身,正是观音菩萨和她的徒弟木吒。
众人跪下纷纷来拜,菩萨站在高台,祥光护身,衣袂飘摇。
她指着玄奘问道:“你们念的都是小乘佛法,你可知大乘佛法?”
玄奘摇头说不知。
菩萨又问道:“我大乘佛教能解百冤之结,能消无妄之灾,可以度亡脱苦,寿身无坏。你可愿学大乘佛法?”
玄奘点点头,又摇摇头,“我小乘佛法还没学明白,学大乘佛法太勉强了吧!”
菩萨剩下的话全噎在喉咙里,皇上也嫌玄奘不会说话,菩萨递话,你得往下接啊!
皇上急忙说道:“请菩萨赐下大乘佛法!使我等脱离苦海,不入沉沦!”
菩萨甩下一张简帖,“大乘佛法就在西天大雷音寺。”
说完和徒弟木吒乘上祥云越飞越远,皇上接住法帖,仔细读完看向众人。
“法帖上说,西天大雷音寺距此地有十万八千里,若有肯去取经者,最后能修成金身正果。你们谁愿替朕分忧,去西天拜求真经?”
在场没有人敢答话,取得真经修成正果,说得好听,那可是十万八千里,哪有那么好走?
这一路得离开大唐,途径别的国家,可能会遇到劫匪,可能会遇到战乱,还有可能遇到妖魔鬼怪。他们也想修得金身正果,可也得有那个本事啊!
没有人主动请缨,皇上扫视一圈,最后指向玄奘。
“菩萨将袈裟禅杖赐给你,便由你来做这取经人吧!”
玄奘早就知道这个结果,他俯身行礼,“是!贫僧玄奘,谨遵圣意!”
站在旁边的空见和尚悄悄松了口气,他嫉恨的心思早就没了。幸好幸好,那袈裟不是给自己的,他可不想接这个苦差。
皇上带玄奘回宫,菩萨亲临是大喜事,他要举办宫宴热闹一番。
酒席上朝臣们恭贺皇上,都说皇上励精图治,治下清明,所以菩萨才会亲临,指点他们去西天求取真经,助我唐王长生永寿。
玄奘不听他们拍马屁,专心致志品尝宫里的素斋。
皇上看他吃的香甜,随口问了一句,“玄奘,宫里素斋味道如何?”
“挺好的,厨师调味很不错,就是食材差了点。菠菜浇水太过,失了菜的本味,白菜品种不佳,叶梗太厚。我金山寺培育了许多良种,回头我写信,派人送进长安献给陛下。”
皇上:“……谢谢你了。”
玄奘答了一句不客气,他看皇上没有再跟他说话的意思,便低头舀蛋羹吃。宫里的菜种的不好,鸡蛋倒是不错。
所有人都沉默了,这位菩萨变相亲点的和尚,如此木讷,他真的能取来真经吗?,新m.. ..大家收藏后就在新打开,老最近已经老打不开,以后老会打不开的,请牢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