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葛正我震惊老国舅真是不想活了, 这种话也敢说得出口。
毕竟......贵妃的死,从来是小皇帝不愿意提的蚀骨之痛。
当然,能够做出串通南王妄图狸猫换太子, 换一个听话皇帝上位的人也没有什么理智不理智的。
——他早就将整个天下归成了他的囊中之物。
回答他的并不是小皇帝气急败坏的怒骂之声, 而是在这场中平静得如同一只白色幽灵的叶孤城微微侧头,挥剑几下斩断了他的手筋脚筋。
“啊——”
紧接着是两道不同的暗器从不同的地方一起击中了老国舅的痛穴。
一瞬之间,连哀嚎之声都发散不出,只剩下彻骨的疼痛,瞳孔剧烈收缩,眼中充满着血丝,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口。
而后诸葛正我瞥见了那已经横在老国舅脖颈之上的剑刃,大声喝止:“冷血, 留他一命!”
冷血咬着牙,少年的表情是抑制不住的怒火中烧, 但他看了一眼诸葛正我的神情,还是咬着牙收回了武器, 骨节捏得砰砰响,忍不住想要解决了这个人。
小皇帝超乎寻常的平静, 只在看着发出的两个暗器的时候,越过了,在他阶梯之下, 坐在轮椅之上的无情。
看了一眼隐藏在陆小凤身边, 看起来光风霁月清风无双的花满楼, 眼神之中充满着探究。
而刀光火石之间满殿乱成一团, 哀嚎声不绝于耳,双目如同枯井一般平静的花满楼却抬起头来,双眸正好对向了小皇帝的眼神。
无波无澜。
“派人来给他止血, 可千万别死了。”
小白的仇小白自己来报。
小皇帝缓步走下阶梯看着从前压在他头上的两座大山,其中的一座,现在不仅陡然倒塌,甚至满地翻滚痛哭流涕心中只觉得十分讽刺。
“舅舅,你就放心好了。”
他笑得十分乖巧。
“朕不是一位昏君,那个法师说的办法当真有用——贵妃已经死而复生,马上就能来亲自了结你。”
“舅舅你想不到吧,从前你最瞧不起的两个人,现在都是能够要了你命的人。”
一手扶持的傀儡反噬,瞧不起的小宫女亲手杀了勋贵。
这才是一出好戏。
-
陆小凤已经浑身冷汗,他根本无暇思考这当中蕴含的皇室秘闻。
只求他现在能不能就地昏死,什么也听不见。
老国舅的耳朵能不能听见小皇帝的话,这个没有人知道答案。
因为他一直在痛苦地嚎叫,根本无暇说话。
伴随着这场话语落幕的,是叶孤城开口看着皇帝,只说了五个字,却蕴含情绪当中不知多少跌宕,道尽了半生风雨。
“你...皇帝......很好。”
这个皇帝很好,他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如果他并非前朝皇室中人,并未身负血海深仇,父母并未被南王所救。
或许,他根本不用站在这里,听他的爱人与别人相爱的日常。
听别的男人对她的爱人有多么的深爱。
他们早就成婚了。
他的......叶夫人。
真可惜,从一开始他们或许就只能这样。
叶孤城心里酸涩,那种感觉好像是他第一次喝酒时候的样子,辛辣的汁液流淌到喉咙,进入到身躯当中。
心脏和脑袋,一瞬之间失去了控制。
那些想要寻找回她的设想,还有美好的期待,都如同绵绵的江水将他淹没。
前朝遗孤,报恩,飞仙岛的子民,是他身上的座大山,如今功败垂成,倒也落了个干净利索。
他之后就没有人再继续背负这么深远的仇恨了。
到他这里画上一个圆满的句点,也好。
小皇帝听了这话懂了,他的言下之意却没有任何的表达,只唇角勾起了一丝冷笑,满是嘲弄。
没有说话。
叶孤城手中的剑还有着划破老国舅经脉后的血液,但此时诸多护卫却十分有默契的,并未制止这个拿着武器直面圣上的人。
-
两个人,剑刃的厮杀越发的分不清无数影子,远远地就在眼前。
最后刺啦一声。
两抹影子,这才好像分出了胜负。
无数人屏息凝神,生怕惊扰了这个局面。
和这个世界彻底融合的容白战胜了,在这场比试当中更上一层楼的西门吹雪。
容白口中透着鲜血,身形摇摇欲坠。
西门吹雪半跪在屋顶之上,刚才容白朝他挥过来的两柄剑只差一下割破了他的喉管,最后是他被一掌推开。
而容白被他伤穿透了胸口,并不致死。
胜负已分。
“你不杀我,你会后悔的。”
“我不杀朋友。”容白淡淡,为自己赶紧点血疗伤,止住喷涌而出的血液。
容白微微扬起了下巴,说不出的轻松和自在,周身如同洗髓一般,总算是与这个世界联系在了一起,彻底地得到了这个世界的认可,不再被排斥。
她身上的衣衫破损,遍体都是伤痕,裙子早已被鲜血染湿。
但她中执着剑刃,脸上的笑容如同春日里大朵大朵绽开的花瓣,绮丽灿烂。
身后的圆月硕大,将她整个身影包揽在其中。
圆月的宠儿。
还是......神明的化身。
围观的众多人都已经不记得了,只记得张大了嘴巴那一声,不知道该要如何作响的神态。
“你醒了。”西门吹雪道。
“你也没有输。”容白说道。
两人之间一站一半跪,刚才的生死对手,现在却分外和谐。
容白侧身想要朝着西门吹雪更进一步,西门吹雪却摇了摇头:“你说得对,你赢了,但我也没有输。”
一场对决比试的就是那微乎其微的一点。
容白赢了,但西门吹雪没有死,她就永远不算是真正的赢,而西门吹雪也不算是真正的输。
因为只要西门吹雪活着,他就会追求胜利。
“你去往前路走吧。”
西门吹雪脸上带着平和的笑容,若非容白亲眼得见,必然不会相信,传闻之中的剑神会露出这般如同富贵闲人一样,没有任何心事的笑意。
“不用管我。”
“既然已经是对手,那就不要回头看我。”
始终没有问为什么这一场和叶孤城,本来是要么死,要么赢了对手得到所爱的局面,会变成他和容白的对局。
西门吹雪是喜欢容白的,但这一种喜欢比不得对剑的执着。
让一个剑客放下到手的胜利,这无异于失去信仰。
他和容白已经是注定的一个对手,只要他们之间还活着,那他的毕生所求就是打败容白。
一个追求胜利的剑客......不可能爱上他的对手。
回应他的,是容白一声叮嘱,记得点穴止血,而后是裙摆和微风交织的声音。
宫殿之下,那些人喧哗地吵闹,声音又响了起来。
他站起身来,在宫阙之上,遥遥地看着那乘风飞行逐渐在视野远去的身影。
雪逐渐地下得绵密了起来,落在了他的脸颊上。
他空闲的那只手,手上还有着干涸的血液,他却操纵着直直的从衣襟当中取出一样东西。
一缕发丝。
周身还有着那一抹无法形容的馨香,如影随形,好像那个人永远没有离开一样。
西门吹雪知道。
他曾经那些包含着不能言说心事的热烈,接下来只能说给自己听了。
他是西门吹雪,如果忘记了自己的信仰,那他还是谁呢。
他低头看向自己手中的剑,微微笑了起来,声音淹没在大雪之中,他却听得分外清楚。
“幸好还有你一直陪着我。”
不负信仰。
-
这一场战争究竟,掀起了多少的波澜,还尤未可知。
但恢复了自己的记忆,风风火火的容白驾驭着轻功奔赴在这雪夜当中,可是十足的气势汹汹。
她容白,从来不知道什么叫做记仇。
因为她有仇,当场就报了。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复活的,并且还在这个世间从一个普普通通的人变成了一个花妖。
但她却知道当时毒药入喉时候的痛苦。
那个毒药没有办法救治,却偏偏让他在服药之后的每一瞬喘息都疼的,灵魂都在颤抖。
她出主意让小皇帝联合保皇党的诸葛正我,很显然惹怒了老国舅。
而她的位置又挡了老国舅一家更上一层楼的荣耀。
国舅。
太后。
都是要害死她的始作俑者。
而只要太后一日不死,老国舅这个东西永远还会怀揣着希望。
所以她这么急匆匆地,又是去杀人的。
至于老国舅?
现在叶孤城和南王估计已经被伏击,老国舅要么庆幸他没有参与到这个必定会输的谋反,他会再下一个。
要么都省了她动手了。
反正现在皇宫这么乱,据她小皇帝的了解,估计是想对这一群江湖人一网打尽。
所以.......太后死了......也不是什么大事,对吧。
雪越下越绵密。
细雪落在容白浓密的睫羽之上,苍穹浩瀚,容白轻功飞得极快,偶尔有路遇到她的人,只看到了那一双漆黑如星的眼睛。
-
“暴君暴君!”
老国舅因为小皇帝的命令之下及时的救治,根本没有死,但敷上了伤药上去也不过是止血而已。
被两次击中的痛穴没有丝毫的缓解。
他崩溃地大骂着。
却让小皇帝脸上的笑容越发得平和温柔,十分愉悦。
“你杀了我又怎么样?你敢说我是因为什么被杀的吗?”
“只要你还想坐稳这个皇位,只要太后还在,我永远是你的舅舅,永远是这朝廷的功臣。”
南王欲哭无泪。
喉咙中发出的嗬嗬声如同破败的风箱,发出最后的挣扎。
老国舅眼看着小皇帝神色大变,正在得意。
忽地,听到了身后一阵轻柔的声音响起。
“尊敬的国舅大人,您说的——是这个吗?”
他垂死用力地回过头,却见在他心目当中,本该早就尸骨化成灰的卑贱之人,站在他的面前。
然后......手中拿着的是他的倚仗是太后从不离身的玉佩。
“你把太后娘娘怎么了?!”
“你个宫女出身的,你大胆!”
玉佩被抛在了地上,碎成了无数碎片。
老东西还想再骂几声,却被容白手中拥有着干涸血液的剑刃削断了整个头颅。
头颅在大殿的地毯上翻滚几下,眼眸睁大,似乎最后依旧是不相信他死在了他瞧也瞧不上的卑贱之人身上。
容白沐浴着外头飞扬的洁白而来,脸色苍白,发丝凌乱。
在做完了这件事之后,这才伸手将刚才比武时候脸颊上垂落的发丝拢到耳后。
“感谢各位愿意将这个逆贼留给我。”
-
大殿之中安静了一瞬,好像这才回过神来。
侍卫全部叩拜,激动地说道:“拜见娘娘。”
“小白!”
一声激烈地喊声,已经分不清究竟是哪几个人同时说出口的。
小皇帝现下也被这狂喜所失去了理智,无暇计较。
小皇帝快步来到她的身边,无视了一旁那颗正在流淌着血液的头颅。
多年不见小皇帝身形已经十分高挑,能够肩负起一国重任,也可以能够好好地保护她。
不会再让他受半点委屈。
他激动地将人抱在了怀里,高大的身躯笼罩着柔弱的身形。
充满着强势意味的圈禁。
像是拥住了他的无价之宝。
而诸葛正我一边欣喜皇帝总算是能够得偿所愿行礼之时,也没有忽视在场几人的特殊眼神。
浪子陆小凤满怀激动,目盲的花满楼却第一个发现,平静的叶孤城眼中拥有了希冀......这些都是觊觎娘娘的。
还好还好,娘娘身边还有无情这个省心的人护卫着。
将来皇上和他也能够放心一些。,新m.. ..大家收藏后就在新打开,老最近已经老打不开,以后老会打不开的,请牢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