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段振山觉得自己今天出门可能没看黄历……不，是出门时没在他这倒霉儿子身上去去邪，怎么就这么寸得罪了程家的少爷呢？
段振山是做工程的，程氏集团每次招标，段振山的公司都会投标，但从来没有中过标。
一是因为段振山的公司在众多投标公司里不算出彩，而最主要的还是因为段振山得罪了程氏的一个副总。
他一直想找别的高层活动一下关系，但苦于没有途径，现在好了，不用找了，因为他儿子比他牛逼，直接得罪了程家的少爷。
段振山看着眼前这个沉稳内敛的少年，叹了口气：“我要带他去医院看看，你们要去吗？”
“不用了。”程南弈冷漠地摇头拒绝。
程绍霖的电话还是打不通，段振山便留下了程绍霖的号码，然后先带着段文泽离开了。
出了学校，段文泽已经不哭了，挥舞着拳头：“我一定会找回场子的。“
段振山在段文泽脑袋上拍了一下：“行了，牛逼的你啊，还找回场子，学校都快读不下去了。”只要程家一句话，他儿子说不定就得卷铺盖卷滚蛋了，公司说不定都要黄了。
程家这位少爷的名声他是听说过的，程家人口简单，程绍霖四十多岁了才刚结婚，而下一代就只有一个，老爷子把他当接班人培养。
普通孩子家里都如珠如宝，更何况是程家的继承人了，只要他一句话……
哈，哈哈，哈哈哈……
段振山哭都哭不出来。
“爸爸，你变了。”段文泽扬起脑袋，两个眼珠子瞪着段振山，“你是不是不爱我了？”
“我爱个屁啊我。”段振山将他拎上后车座，自己也钻了进去，“臭小子，我还没找你麻烦呢，你说，谁教你去欺负同学的？”
“我没有欺负他。”段文泽觉得自己还挺冤枉的，“我喜欢谷雨祺，我就是想让他换个座位，吓唬他一下，谁知道他朝我吐口水，谁能忍？亲爸诶，你告诉我，这谁能忍？”现在想起来，段文泽还觉得气愤，那个新来的小黄毛也太没有礼貌了，竟然吐口水，恶心死了……
段振山一阵无语，一时间都想不出怎么教育段文泽，毕竟被吐口水真的很难忍啊……
段振山摸了摸段文泽的头：“确实很难忍，爸爸理解你，所以待会儿揍你的时候可以少揍两巴掌，以后再欺负同学给你腿打断。”
段文泽愣了一下，然后“哇”的一声又哭了起来。
……
校医室里，赵老师找了一套校服拿给程南弈：“你帮他检查一下身体上有没有受伤。”
程南弈拿着衣服带着元庭去了洗手间，先让元庭自己洗了手和脸后，程南弈走过来要帮元庭脱衣服。
元庭吓得蹦了一下，然后双手环胸惊慌失措地往后躲：“不用，不用，我自己来，我自己来。”别这样，这样不好，干嘛要脱人家衣服，怪可怕的。
程南弈对于情绪的变化感知还是很敏感的，元庭此时的惊吓感染力很强，程南弈想不通小孩儿为什么要躲自己，薄唇抿了起来：“过来，我帮你检查一下身体有没有受伤。”
元庭也是看了程南弈四年脸色的人，瞬间便知道程南弈有些不高兴了。
元庭干笑一声：“我没受伤，我长大了，可以自己换衣服……“
见元庭不配合，程南弈声音沉了下来：“元庭，过来。”
尤带稚嫩的嗓音明明很清脆，但那个语气元庭太熟悉了，几乎是身体的本能反应，便朝程南弈走了过去。
程南弈脸色这才好了起来，动手将元庭身上弄脏的衣服都给脱了。
元庭：“……”你的洁癖呢？你为什么要脱一个小脏孩的衣服？
可能是因为程南弈答应了程绍霖要看着他吧。
就像上辈子出国时家里让程南弈看顾他，程南弈也是这样的。
所以，程南弈只是因为责任感强，元庭自我安慰。
是的，一定是这样的。
元庭穿着蜡笔小新的四角小短裤站在洗手间里，程南弈让他抬胳膊就抬胳膊，让抬腿就抬腿，听话的很。
程南弈上上下下左左右右来来回回将元庭检查了个仔仔细细，连脚都没放过。
元庭身上有两处轻微的青紫，不是很严重，但因为皮肤白显得有些惨。
垂着眼看着蹲在他面前冷着张脸的少年，元庭还是有些憋屈的，为什么，为什么，重活一次，他连段文泽的牙都能给打掉了，怎么到了程南弈这里，他还是这么怂呢？
能不能支棱一点儿？就问你能不能！！！
能！
元庭不老实的踢了一下腿，程南弈抬眼：“怎么了？老实点儿，别动。”
对上程南弈的眼睛，元庭抬头看天，算了，改天再支棱。
检查完后，程南弈拿过校服开始给元庭穿。
元庭突然想到，换个角度，程南弈这是在给他服务啊，这不就是保姆的活吗？
是吧？
是的。
上辈子程南弈看他哪哪儿都不顺眼，这辈子跪在地上给他穿衣服……
其实想想也挺爽的……
哈哈哈哈……
想通了后，元庭瞬间通体舒畅，扶着程南弈的肩膀踢了踢腿，像一只斗胜的公鸡：“快点给我把裤子穿上。”
你看，程南弈这不就听话的拿过裤子给他穿上了吗？
人啊，有时候就是太轴，有些事情换个角度不就打开另一扇大门了嘛。
元庭又踢了踢脚，程南弈就帮他把鞋也穿了上。
元庭：“……”卧槽，double爽！
换好衣服后，程南弈亲自将元庭送回了教室，路上，程南弈对元庭道：“以后有事情去找我，不要随便跟人打架。”
“是他先欺负我的。”元庭说。
“是吗？”程南弈看向元庭，目光里带着一些审视。
被一个十岁小孩用这种目光盯着看，元庭突然有种被看穿的心虚感。
看到教室近在眼前，元庭忙对程南弈摆摆手，撒丫子窜了人：“哥哥，我去上课了，拜拜。”
以后还是要小心一些，程南弈这货比他想象中的要聪明太多了。
得亏这货的脑回路不同于一般人，不然自己分分钟被他玩死。
元庭一回到教室，本来还热闹的教室瞬间安静下来，一群萝卜头朝元庭行注目礼，眼中还带着畏惧。
元庭啧了一声，很好，开学第一天就将这群小屁孩给镇住了。
元庭回到座位上坐下，谷雨祺往旁边坐了坐，比之前更胆怯了。
“喂……”旁边一个男孩拍了一下元庭的肩膀，“诶，你真把段文泽的牙给打掉了？”
元庭偏头，这位他也记得，他叫康晓宇，在他小学的时候可没少给他添堵。
康晓宇他爸跟程家人算是比较熟识，知道程家不少的事儿，所以这小孩儿天天在学校里喊他拖油瓶。
那时候的元庭刚来，面对这么多阔少爷，又自卑又害怕，担惊受怕了好一阵呢。
康晓宇与段文泽不一样，段文泽是嚣张跋扈，老子是大爷的那种，什么事情都摆在面上，揍你之前都得说一句“把头抱好，老子要开打了”，康晓宇不同，他从来不跟人打架，都是言语攻击，嘲讽冷笑搞小团体孤立别人。
被孤立最多的就是元庭。
元庭握拳朝他晃了晃，眯着眼压着声音道：“怎么，你也想试试？”
康晓宇“哼”了一声然后对谷雨祺道：“谷雨祺，你要是害怕，我可以帮你去跟老师说换一下座位的。”
谷雨祺往旁边缩了缩，飞快地看了一眼元庭后，对康晓宇摇了摇头，小声道：“不，不用了。”
“那行吧，他要是欺负你，你可以跟我说。”
元庭看过去：“跟你有关系吗？”
康晓宇斜了一眼元庭，别开头不说话了。
元庭叹口气，唉，好想给他牙也揍掉怎么办？
……
元庭第一天上学大显威风，结果就是班里除了康晓宇这烦人东西以外没有一个小孩敢跟他说话。
不过元庭也不是小孩儿，自然不将这些事情放在心里。
小学二年级的课本对于元庭来说那简直是太简单了，根本就不用学，所以元庭第一天上课就光唉声叹气了。
好无聊啊……
一节课四十分钟，啥都不能干，双手还得平放在桌上板板正正的，这还不如他躺在别墅里刷手机点外卖呢。
而这样的生活要持续好多年……
“元庭，起来回到一下这个问题。”
元庭乖乖站了起来。
“二十三加五等于多少？”
元庭：“二十八。”
“好，回答的非常正确，坐下吧。”
谷雨祺看他一眼，小声道：“你好聪明，我都还没算出来”
元庭：“……”
造孽啊……
中午放学时，赵老师已经联系到了程绍霖，但程绍霖有事儿没能过来，来的是舒芷兰。
赵老师将事情告诉了舒芷兰。
舒芷兰听完整个过程后脸色有些难看。
“元庭妈妈，您看这事儿怎么处理？”赵老师对她道，“段文泽爸爸那边已经道过歉了，若是您不打算追究的话这事儿就算过去了。”
舒芷兰当然不想闹大，她儿子把人牙给打掉了，虽然最后是对方道歉……
但这事儿怎么想怎么逻辑不通，按照她的想法，对方可能是认识程南弈顾忌程家，所以才道歉的。
“不用了，老师，给您添麻烦了，是元庭不懂事儿，我回去后会好好教他的。”
接了元庭出了校门，舒芷兰走的飞快，她的气愤已经压不住了。
她在程家战战兢兢，一直想着表现的完美一些，可奈何她这个儿子总在背后里给她惹事儿，之前那些老爷子和程绍霖不当一回事儿就算了，这次闹成这样，万一对方出去宣扬怎么办？以后她在那些太太圈里怎么混？
而且元庭在外面丢了脸，程家面子上也挂不住的。
舒芷兰越想越气，到了自己的车边后一下甩开了元庭的手，压着声音冲元庭吼：“你能不能不要总惹事儿？”
“我搞不清楚你怎么想的，你为什么要打人？别人欺负你，你可以告诉老师，也可以回家告诉我和爸爸，为什么要自己动手打人？”
“也不知道你奶奶是怎么教你的，一点教养都没有。”
“元庭，我告诉你，你不要再挑战我的底线了，你要再这么下去，我真的会把你送走的。”
元庭看着面前这个年轻漂亮的女人，一直以来以为变冷的心还是不可抑制的难过了起来。
虽然他和舒芷兰并不怎么亲近，但这到底是他亲妈。
上辈子事情没爆出来以前的那些年，他们一直都是母亲与孩子的身份，在那个家里，她哪怕不怎么管元庭，但元庭只要想到她便能觉得安心，毕竟是她带着他走进了程家，在那里，他们才是最亲密的。
后来出了那些事情后，元庭几近崩溃，是无数个难眠醉酒的夜晚才让元庭将母亲这个名字从自己的骨血里硬生生的剔除出去。
他以为他已经能够冷漠地面对舒芷兰，可是他错了，他还是会难过，会伤心。
“说话。”舒芷兰有些粗暴的推了元庭一下。
元庭到底是还小，一个站不住踉跄着往后退去。
就在元庭以为自己要摔个屁股蹲时，一只手扶住了他的肩膀，撑住了他的身体。
元庭仰头，便看到了程南弈那张冷淡的脸。
程南弈将元庭扯到自己身边，皱眉看着舒芷兰。“大伯母，你在做什么？”
舒芷兰忙调整表情：“没事儿，就是听老师说元庭今天在学校打了人，说了他几句。”
“为什么要说他？”程南弈语气有些冷，“明明是对方的错，跟元庭有什么关系？”
舒芷兰被问的说不出话来，也不太敢反驳他，一脸的尴尬。
“跟我走。”程南弈牵起元庭的手往来接他的车边走去。
元庭任由他牵着，没反抗也没说话。
到了车边，司机打开车门，两人上了车。
车子平稳的行驶，但一向多动活泼的小卷毛却耷拉着脑袋乖乖坐在那里，明显情绪不高。
程南弈想了想后，从书包里掏出一块巧克力递给元庭：“吃巧克力心情会变好。”
元庭接了过来，没什么精神地道了声谢，然后将巧克力放进嘴巴里用牙齿将包装咬了开。
程南弈刚想说自己可以帮他开，元庭已经一口咬了下去，然后皱着眉扬起小脸冲程南弈伸舌头，含糊不清道：“有些化了呢……”
小舌头上一团黏糊糊的黑，说话时舌头还动来动去的……
程南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