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太极满脸笑容地看着跟他并肩的海兰珠,眼神一直停留在她身上,不曾离开。
底下的福晋们忐忑不安。
娜木钟行礼,想着自己如今算是位居海兰珠之下的第一人,有资格代表众福晋。
她询问道:“皇上,臣妾等现在还不知晓自己的位份,不知皇上作何安排?”
皇太极抬抬眼皮,淡淡说道:“后宫之事自有皇后做主,朕不干涉。更何况,册立皇后可是头等大事,尔等位份暂且后议。”
这……
众福晋面面相觑,不知该说什么是好。
大玉儿有心进言,却又怕皇上余怒未消,还因为姑姑的罪行牵连于她,故而只是平静地接受皇太极的冷待。
而娜木钟则不然,她心有傲气,自认为她之前献上传国玉玺,为皇上称帝改元立下大功,怎么甘愿无名无分的待在后宫?
“皇上,臣妾知晓您看重皇后,臣妾等不敢妄求册封典礼,只是想清楚皇上能给个什么位份,也好让臣妾等人名正言顺地恭贺皇后入主后宫。”
娜木钟此言,已经将姿态放得很低很低了。
偏偏皇太极不吃她这一套。
“今日大朝,皇后册立乃是大事,独一无二的大事,你们的位份,随后朕会拟旨派人送去。”
众人无奈,却只能行礼谢恩。
接着,皇太极反复强调礼部,务必要将他和皇后的册封典礼办得隆重得体,并让众部落前来盛京观礼。
一下朝,皇太极便兴奋地带着一众宫人浩浩荡荡地去关雎宫。
数不胜数的衣裳布料、金银首饰、奇珍异品,令人目不暇接,眼花缭乱。
最珍贵最奢华的,当属凤袍。
“兰儿,我终于可以将它捧到你面前了,这是为你量身定做的,只属于你一个人。”
海兰珠仔细瞧着,凤袍是金黄色打底,上面绣有八只金龙,中间穿插着刺绣得极好的牡丹。牡丹别致清雅,颜色相衬。
又看向了吉服,绛色绣博古四季花篮的样式,带着石青色缎缀绣团花补纹的褂。件件大气美丽,花样精致无比。
还有皇后的朝冠,冠顶以三只累丝金凤叠压,朝冠口衔珠宝串饰,金龙、翠凤、珠光宝气交相辉映,镶嵌着整整二百一十二颗品质极高的东珠。背部各嵌入猫睛石一块。
熠熠耀目,美不胜收。
她眉眼弯弯地笑着:“皇太极,我很喜欢。”
皇太极心里头跟着高兴:“你喜欢就好。除了我额吉被追封为皇后,你是大清第一位正式册封的皇后,这册封典礼没有前例可循,我便命礼部仔细研究了明朝立皇后的规格。”
他显摆地摸了摸凤袍上的金龙绣样,叙说着自己的情意。
“明朝皇后的凤袍上绣的是八只金凤,寓意龙凤呈祥,帝后和睦。但兰儿不一样,在我心中,你我二人是一样的。我是九五之尊,兰儿亦是。”
海兰珠极为动容,眸子波光潋滟:“皇太极……”
他真的给了她太多太多特例,真的做到了一个男人所能做的一切。
可皇太极声音低沉,“兰儿,我做得还不够好。我希望能和你一生一世一双人。”
“我不想看到后宫那些女人,连位份都不想给他们。若不是前不久才废了哲哲,我真想废除六宫,将她们都赶出宫去。”
他可以容忍自己留下薄情寡义的名声,却不能允许有人说兰儿一点点不好。
他刚称帝,现在时机不对,若是废除六宫,世人只会指责兰儿,痛骂兰儿。
海兰珠抱着他的手,依偎在他身边,宽慰道:“皇太极,你已经做得很好了,你的身边也只有我一个人。至于其他的,我并不放在眼里。”
她明白他的不容易,心疼他承受的压力。
况且,现在若是赶大玉儿出宫,那她该怎么好好报复大玉儿呢?
自然是得先将人留在宫里,折磨大玉儿的身心,这样才够本啊!
海兰珠眸子微挑,双手环抱着他的脖颈,娇嗔说道:“你不是让我来制定后宫等级吗?我想着,重新确立后宫等级,皇后、妃、庶妃三级就行了,福晋、庶福晋之类的等级的就不要了。”
温香软玉在怀,皇太极笑容灿烂:“兰儿,你继续说下去。”
“我想,妃位就封衍庆宫巴特玛璪为安妃,颜扎氏为顺妃,其他人都是庶妃。”
皇太极琢磨了一下,捏了捏她的鼻子,感慨道:“你这小心思,太多了。好了,都依你。”
他心里明白,兰儿不是表面那般柔弱,内心是有一番算计的。
但他不仅不在意,反而很高兴。
“大汗,现在这样,真好。嫁给你,是我最开心的事。”
她软糯的声音轻轻呢喃着,一瞬间撞进皇太极心里,又软又酸,甚至有什么东西都满到快要溢出来。
他再也控制不住刚刚升起的念头,从上到下,亲亲她的额头、鼻翼、嘴唇,哪里都不放过。
两人渐渐沉沦其中,恩恩爱爱,一室缠绵。
翌日,皇太极便拟旨,宣告众人位份。
果不其然,后宫位份一出,引起众人议论纷纷。
麟趾宫
娜木钟如今变成了庶妃,位份一降,原先宫殿里富贵大气的装饰便不合规矩了。
内务府办事的都是人精子,如今皇后才是后宫第一人,有宠有权,他们努力地巴结着皇后,可不得使劲踩着其他宫妃?
这不,皇上的旨意才出,内务府就派人将麟趾宫不合时宜的奇珍异宝等都搬出去了。
看着灰扑扑的宫殿,娜木钟脸色气得通红,怒骂道:“欺人太甚,简直是欺人太甚。”
刚想拿一个花瓶来砸,手里却什么也没摸到,顿时火冒三丈。
巴特玛璪如坐针毡,看到娜木钟暴怒的样子,小心翼翼地看着她。
“姐姐,刚刚内务府说你这个月瓷器份例已经超出了,不仅搬走了宫殿里的所有花瓶,还说下个月,下下个月都得拿你的份例来补这个月的亏空。”
“好啊!咱们这位皇后不愧是皇上一手捧上的,底气十足,好手段啊!”
娜木钟冷笑一声,“左右我不靠这点份例过活。待会让咱们在外的心腹送些银子过来。”
“姐姐,宫外刚传来消息,从前的死对头苏泰太后一直针对咱们的人,还挖走了好些势力,如今我们实力大减,不比从前了。”
巴特玛璪斟酌再三,察言观色,“姐姐若是需要,我那还有些银子,给姐姐送来。”
“不必了。”
娜木钟眼帘微垂,眸子里闪过一丝愤恨,她心高气傲,怎么能接受手下之人的接济?
见她心情慢慢平复,巴特玛璪这才敢开口:“我没想要当这个安妃的。在我心中,姐姐可是当之无愧的贵妃,为什么皇上不给姐姐妃位呢?”
哼!
娜木钟瞳孔中散发着犀利的光芒,摩挲着护甲。
“海兰珠这个贱人,简直就是将我的脸狠狠地踩在地上。她给你安妃的封号,又抬举颜扎氏为顺妃,便是借此敲打后宫,安分守己。”
“又故意压着我和大玉儿的位份,仰人鼻息。如今我只是区区一个庶妃,妹妹你却是后宫第二人,心里头会不会不服我了?”
巴特玛璪连忙表决心:“姐姐恩德,昔日在察哈尔多亏姐姐帮助,妹妹才能有今日。我不傻,不会受皇后的挑拨,自当为姐姐马首是瞻。”
娜木钟点头,非常满意她的识趣。
她会让海兰珠知道,即便她只是庶妃,也不会任人宰割。
无独有偶,永福宫这边气氛同样沉闷得很。
苏茉儿刚送走内务府的人,回头就瞧见自家格格喃喃自语。
“庶妃!”
“庶妃!”
大玉儿眼眶里泛着委屈的泪花:“我比海兰珠先嫁给皇上九年啊!我膝下有阿图、雅图她们,我是科尔沁博尔济吉特氏最耀眼的明珠。如今,到头来,居然只是一个庶妃。”
“早知道,早知道当初嫁给多尔衮就好了,如今也是堂堂亲王福晋,不必遭海兰珠的气,不用忍受皇太极的冷漠。”
苏茉儿心疼不已,跟着她哭:“格格,要不您多去关雎宫走走,毕竟您和皇后是亲姐妹。”
“啪”的一声。
大玉儿猛拍桌子,气愤填膺:“姐妹,哪里有她这样的姐姐?自己如今当上了皇后,却给了我庶妃的位份。若是姑姑还在,定然不会这样……”
她越想越气,始终咽不下这口气。
她不会让海兰珠一直得意的。
马上就是册封典礼了,若是那天出了什么差池,她倒要看看海兰珠怎么办?
沉思许久,大玉儿终于想到了一个绝妙法子,示意苏茉儿贴耳过来,小声嘱咐。
苏茉儿明知不妥,却只能看着格格越陷越深,无法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