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菡觉得江亦燃好像是在戏弄她。
她脸又红又烫, 只想从对方身前离开。不然就感觉对方是故意看她出丑一样。
但方菡想走,江亦燃却又像昨天晚上那样故技重施,伸出胳膊挡住了她的去路。方菡抬起头来看着对方。那人却只是用胳膊把她挡回了原位, 紧接着将手放在了她脸上。
方菡感觉自己心跳漏了半拍,正抬头呆呆看着, 便忽然发现对方俯下了身来。
她条件反射似的闭上了眼。
随即唇上传来一阵温润湿热的触感。软软的, 像是常温下的果冻,带着男人鼻息间滚烫荷尔蒙的气息,以及雪水和白桦的清冽。
不过那只是蜻蜓点水似的一个吻。
方菡觉得后尾椎骨有一道酥麻感一晃而过, 但对方也只是用唇瓣碰了碰她,很快便离开了。
她睁开眼时看到江亦燃直起身时, 忽然心里有些空——
她担心他是不是不喜欢她。
“那我先走了, 等大概六点多再过来。”
“有什么事情随时联系我。”男人说着, 又伸手摸了摸她的头。
方菡的思绪还停留在刚刚的那个吻上。没想到江亦燃结束得如此之快。真的就只是稍微在表面碰了碰, 一点也没有深入。
是不是因为他没有那么喜欢她, 就只是因为愧疚呢?
一定是这个原因吧……
方菡站在原地, 心里有几秒钟晃过这样的念头。但她不想被江亦燃看出自己的情绪,所以还是尽量调整好了状态。
“嗯。”她点了点头, 安静回。
方菡走了几步, 站在花店门口目送对方离开。直到江亦燃走后整个人才松懈下来,回到店里面的座位上坐了一会儿。
想到刚刚唇上温热湿润的吻,她的思绪就好像断了线的风筝, 怎么也拉不回来。
直到过了一会儿, 手机震了一下才惊觉地清醒过来。
打开, 是江亦燃发过来的一串数字。
“我的两个手机号你记一下,微信有时候看不到可以直接打电话。”那人发。
“嗯,好。”
方菡回道。
她把江亦燃发过来的手机号都复制了, 到手机通讯录里面建了新的联系人方式。只是输入姓名的时候却不知道备注成什么好。
虽然两个人确定了关系。但毕竟只是一个月,她也不能确定江亦燃对她的感情到底是什么,有点儿不好意思备注那些甜蜜的称呼。
方菡想了想,最后填上了一个“同桌1”和“同桌2”。
—
自从昨晚好不容易“诓骗”得方菡答应了做他女朋友,江亦燃的心情就一直都很好。
他似乎已经很久没有这种异常放松的感觉了。
之前比赛得奖的时候他也会高兴激动亢奋,但和现在的这种放松的心情好却不太一样。比赛即便赢了一次两次也丝毫不敢懈怠。
就算积分排名一直很靠前,但也只有极短暂的安全感,仍然是没办法放松的。还是会担心后面的人会不会上来,自己排名会不会下降。
加之体育竞技本身就有着很多的不确定性,只要进入了那种氛围里,就像是机器上了发条一样,根本没办法停止焦虑的情绪。
但尽管如此,江亦燃仍然是感谢网球的。
在他以为方菡不在了的那很长一段时间内,就是靠训练和不断的打比赛来让自己每天有事情做,不至于陷入一种自我怀疑跟抑郁空虚的情绪中。
或许,这也是竞技体育的另一部分意义。那的确是他人生中超过一半的精神支柱。
江亦燃很难想象,如果不是一开始因为方菡的那封信,自己又抱着试试看的态度重新捡起球拍,之前的那五年又该是如何灰暗且自暴自弃的度过。
即便职业运动员都总有退役的那一天,但喜欢的运动却是伴随一生的。
现在他知道方菡没有死,自己也回了国。半退役之后也不用再想因为排名和比赛而焦虑,而是回到了“喜欢”这项运动本身。
从昨晚到今天,是他这二十多年来感觉到的,世界最美好的一天。
不过美好归美好,感动归感动。他还是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就像方菡说的,组织开创俱乐部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虽然他是行业内部的人,也有一部分人脉,但都需要一点点去打通。要找合适的场地,资方。幸而他之前在国内的队友跟教练都很看好这件事,再加上白子隽正愁钱多的不知道该投资什么,会跟他一起做。所以不至于单打独斗。
江亦燃忙了一天,甚至六点多的时候都险些没结束。
他尽快结束了那边的讨论会,开了车往方菡的花店去。两地间隔有些远,其实更主要的原因是方菡的花店位置比较偏。
再加上那个店面空间实在太小了。虽然方菡打理得很好,但江亦燃还是觉得看着就显得局促。
他一边把车往那边开,一边想着今天跟合作方谈场地的事。又由此想到了方菡的那间小花店,想到时候把俱乐部的场地定下之后,再去周边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写字楼,把一楼商铺买下来送给方菡做花店。
算是自己送给她的一个礼物吧。
他想,估计方菡收到的时候应该会很高兴……
此时太阳已经落山,夜幕又渐渐降临。江亦燃车开到了地方,找了停车位下来往方菡的那家花店走。
方菡的花店叫“spring”,也确实很春天。
不知道是因为店里面有想要见的人,还是因为那些新鲜的花真的有洗涤心灵的能力。江亦燃每次到这边来的时候心里都有一种期待感,像是心里有春日的阳光在暖融融照着。
他快走到时,店里的玻璃门恰好被推开。
一位看起来穿着考究,西装革履,眉眼成熟的男人从里面出来。
江亦燃皱了皱眉,有一瞬间的怀疑。
看那个男人的样子不像是住在附近的居民,倒像是他自己家里之前的那些邻居们。
而且这个男人走的时候拿的花是用牛皮袋装的。
江亦燃之前有观察,看方菡给客人包装的时候似乎没有用过这样的袋子。像这样的包装看起来也不像是送人用的花束,更像是认识的亲戚朋友送的,带一点土拿回家里放到花盆,还能继续养。
但以江亦燃对他们这种阶层人的了解,几乎不可能会亲自来花店选花——
追女人或拜访亲戚朋友除外。
江亦燃皱了皱眉,但也只是怀疑了一下,跟对方擦肩而过之后便推开门进了花店。
本来他都已经放下怀疑了,觉得自己可能是疑神疑鬼,想得太多。但没想到自己一推开门进去,正好看到方菡把一袋子东西放到柜台后面。
很明显应该是刚刚那个男人送的。
不过两个人才刚在一起,江亦燃不想因为一点猜疑就破坏现在和谐的关系。
他进去,丝毫没有提自己心里的疑问和有关那个男人的事。
“收拾得怎么样了?”他走过去问。
江亦燃注意到店里进了一批新的花,摆在旁边的架子上鲜艳得不行。
“嗯?”
方菡回过头来看了江亦燃一眼:“差不多了,我再关下电脑就可以走了。”
那人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只是站在原地等着方菡弄完。
他看她关了电脑,拿上了自己的包还有刚刚放到柜台后面的那一硬纸袋的东西过来。很快便主动说:“我给你拿。”
方菡倒是没有多想,就点了点头将重一点的那个袋子给对方递了过去。
“噢,好。”
江亦燃眼眸沉了沉,接过来的时候垂下视线往里面看了一眼。
袋子没有封口,能很明显看到里面装的东西。
大部分似乎是进口的药品跟一些保健品。江亦燃认得那些牌子,不算便宜。有些国内目前还没有推广。
“这是你平时要吃的药么?”他皱了皱眉,问道。
“也不是啦,大部分都是保健品。有保护心脏和心血管的作用。只有一些是抗排斥的辅助药。”方菡很诚实地回。
江亦燃点了点头:“是不是要花很多钱?”
“等我把这些名字都记一下,下次我给你买吧。”他说。
“啊,不用!”方菡很快摇了摇头回,“这些是别人送的。而且也不是那么常吃啦。这些都不知道要吃多久呢。”
“你别担心了。”
“送的?谁送的?”江亦燃终于问到了最关键的问题。
此时方菡已经收拾好了东西,两个人一起往外面走,刚出门。
花店里面的灯已经关了,屋里黑漆漆的,正在锁门。
“我猜应该是……我现在这颗心脏的那个姐姐的另一半吧。”
方菡垂着脑袋犹豫了一下,想着也不是需要隐瞒的事就说了出来。
“你猜的?”
江亦燃皱了皱眉。
“国内不是一般不会告知捐献者信息么?你怎么知道的?”
“其实我也不知道啊……我只知道对方是爱心志愿者,是一个姐姐。也没有人跟我说过太多的。”
“但那个人就经常来看我,还给我送这些东西。我又不认识他。”
“所以我猜测应该是这样吧。他没有明说过。”
“一开始我还有些害怕,觉得又不认识的人为什么要送这些。但感觉他不像是坏人。他每隔几个月会过来我花店一次,但没有去过我学校,也没去过家里找我。”
“后来我觉得很不好意思,就想请他吃饭或是给他钱。不过他都没有答应。”
“我就说那我把店里的花送给你一些吧,不然心里实在过意不去。”
“他同意了。”
“后面他每次过来我就给他送一些花,他带回去养着。大概就是这样。”方菡回。
她说着,声音渐渐变得有些小。
一部分生命的新生往往伴随着另一部分生命的逝去。但对于那部分的亲人和爱人来说,应该是很难的一件事吧。
没有人比方菡更了解这些。
她也曾经挣扎在生死线上,也在医院见过了很多生离死别。
或许自己爱人曾经的心脏还在另一个人体内鲜活跳动着,对于亲属来说也是另一种小小的安慰吧。
江亦燃站在原地,心口仿佛被什么东西给捏了一下,很闷很痛,连带着眼睛也有些酸。
他又何尝不懂呢?
他曾经也误以为方菡去世了。那真的是很绝望很灰暗的一种感觉。如果不是网球找到另一半的精神支柱,他也不清楚自己会怎么样。
但他和那个男人相比又是幸运的:
至少方菡还没有离开。
江亦燃心口坠了坠,像是挂了千斤重的东西,为自己的猜疑感到羞愧。
他什么都没有说,只是俯身抱住了对面的女孩儿。
方菡仰着头,眨了眨圆圆的眼睛,任由对面抱着。,新m.. ..大家收藏后就在新打开,老最近已经老打不开,以后老会打不开的,请牢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