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心落空, 纪敛蜷了蜷手指,小孩的动作急切又粗鲁,手指在他掌心刮过, 剪短了的指甲并没造成伤害。
只是, 谈未亦陡变的状态让纪敛觉得疑惑。
摄像机架在柜子上,跟拍谈未亦的摄像师没有蹲下来,因此, 从观众视角, 无法看到垂着脑袋的谈未亦的表情,纪敛却看得很清楚。
尽管小孩隐藏的很好, 但濡湿的睫毛还是暴露了他努力憋泪的事实。
纪敛什么都没说,小腿伸直, 身下的椅子向谈未亦那边靠近了一点, 他装作若无其事地从袋子里拿出另一颗完整的大蒜, 切掉多余的根部,低头剥蒜。
纪敛是想挡住谈未亦的脑袋,替情绪陷入低谷的小孩遮挡一下的, 但尽职尽责的摄像大哥没有发现这一点,见谈未亦的镜头被纪敛挡住了大半, 他机灵地走到了另一边,从这个角度, 能更清楚地拍到谈未亦。
摄像大哥对自己的机灵劲,找到的这个位置和合适的角度感到十分满意, 他嘴角刚扯起,就对上了纪敛无语的眼神。
摄像大哥:?
不懂纪敛良苦用心的不仅是摄像大哥,就连谈未亦也是。
他听到身边的动静,好奇地抬起头, 完全忘记自己正情绪低迷着,眼泪咽回去了,却没想到睫毛被泪水沾湿了,抬头的一瞬间,悬挂在睫毛上的一颗泪珠掉了下来,正正好砸在他的脸颊上,他用手抹去,奇怪道:“天花板漏水了吗?”
纪敛:“……”
【谈未亦好端端的怎么哭了呀?】
【结合他跟纪敛的对话,难道是被纪敛的话感动哭的?不是吧宝贝,你这么感性的吗?】
【这放在谈未亦身上的话,就觉得不奇怪了,毕竟他可是小哭包啊!】
【纪敛在无语什么啊?不是自己的小孩不心疼是吧,看到小孩哭了也不安慰一下?】
【等等,我好像看懂了什么,纪敛发现谈宝宝在哭,挪了下位置是想帮谈宝宝遮一下?但谈宝宝根本没有get到!】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纪敛的无语就有解释了哈哈哈哈。】
节目组找村民们租了房子,纪敛和谈定康赞助的这两户人家搬到了附近邻居家住,这会过来是为了拿忘记的东西,正好听见一大一小的对话,他急急替自家的天花板证明,语气十分坚定:“天花板是好的哦,我老伴前几天刚翻新过呢,下暴雨刮大风都吹不跑呢,更不会漏水哒,你们放心吧!”
纪敛:“……”
谈未亦疑惑道:“那为什么会有水呀。”
他生怕观众们看不到水,还摊开了掌心,机灵的摄像大哥立马将镜头聚焦在了他手上。
这下,只要不是瞎子,都能看到他指腹上那点湿润。
纪敛:“……”
纪敛:“你刚才剥了大蒜,又揉了眼睛……”
谈未亦:“我没有揉眼睛呀,妈妈说过,手不干净就揉眼睛的话,眼睛会坏掉的。”
纪敛:“……”
纪敛收回视线,在心底重重叹了口气。
不好带啊。
【知道谈宝宝真哭了后,纪敛替他掩饰却连连被戳穿更加好笑了哈哈哈哈!】
【噗,大哥你这个哒字太可爱了,这个字加上去,感觉嘲讽力都翻了数倍。】
【宝,你自己哭了你都不知道的吗?】
【坏姨姨只想知道,谈未亦反应过来后会是什么反应,哈哈哈他会不会被自己气哭!】
谈未亦是在纪敛沉默没多久后反应过来的,观众们期待的眼泪没有掉出来,他面色涨得通红,越清楚知道自己做了什么,越是羞耻。
小敛哥哥那么努力维护他的面子,他却毫不留情将它们撕碎了。
哪有人自己自爆卡车的,他是笨蛋吧!
谈未亦的肩膀在他的脑内复盘中逐渐塌下,本就低垂的小脑袋压得更低,蒜瓣被他抠得坑坑洼洼,渗出的一点汁水将他发红的手指上了一层晶莹色泽,空气里,大蒜的味道愈发浓郁。
纪敛动作麻利,三两下就将一整个大蒜都剥好了,他做事时不喜欢分心,等他再去拿下一颗大蒜时,抽空看了眼谈未亦,才发现谈未亦的异样。
手中的蒜瓣猝不及防被人抢走,谈未亦醒神,下意识朝着纪敛的手追去,想要抢回他的蒜瓣,却被纪敛反扣住了手腕。
“小敛哥哥,那是我的。”
“不要动。”纪敛的语气带着之前没有过的强势,他抓着小孩的手仔细检查。
谈未亦的手刚才就被大蒜坚硬的根部磨红了,刚才还没什么事,现在这会,大蒜的汁水渗进指甲缝里,将指缝和指腹洗得干干净净,也让人清晰地看到了指缝里被生磨出来的殷红色,其中还掺杂着白色的蒜泥。
“别剥了。”
“要剥的!”谈未亦的倔脾气又上来了,与在谈定康面前不同,他对纪敛有所收敛,语气也软和了不少,“老师说过,做事不能半途而废,我得完成你给我交代的任务。”
纪敛问:“我交代给你的任务是什么?”
谈未亦:“你说让我剥完这袋大蒜。”
纪敛:“我说的是,剥累了可以停下,我并没有说过要你把它们全部剥完。”
谈未亦这会倒是聪明了,抓住纪敛的漏洞回敬:“可是,我没有累呀。”
纪敛没有立即回应,只定定看着谈未亦。
长时间没有与人说过话,思考和回应速度也会减弱。
是他没有跟谈未亦说明,不需要剥那么多大蒜,他以为大部分小孩都会点到即止,因此没有在意这种小事,谁想到遇到了个特别较真的。
纪敛在思考该怎么说,谈未亦却误解了他的眼神。
纪敛的瞳孔黑而澄澈,被这双眼睛注视着,谈未亦莫名感到心虚,本就没什么底气的声音更弱了,但依旧坚持他的选择:“我不能半途而废的。”
纪敛是彻底确定了,这小孩跟贺笙一样,在某方面有着异常执着的坚持。
他松开谈未亦,拎起了装蒜的袋子,起身走到柜子边。
纪敛起身后,谈未亦便也立马起身,紧跟在纪敛身后,抓住了袋子,他没有用力,小声询问:“小敛哥哥,我任务还没完成,你把它们拿走干什么呀?”
纪敛转头给了谈未亦一个眼神,同时扯了扯袋子,谈未亦立刻乖乖松开了袋子,只还眼巴巴地盯着袋子不放,像是跟这个袋子杠上了。
纪敛:“……”
【你们觉不觉得谈未亦有点执拗?大部分小孩子听到大人说不用做了都会停下,可他没有。】
【坚持不是好事吗?我觉得谈宝宝这股倔劲很可爱诶。】
【可是他这样以后肯定要吃大亏的,手都红了还剥什么剥啊!】
【纪敛是不是故意的,菜都做的差不多了,这时候想起来要用大蒜了?做一顿饭而已,哪用的了那么多大蒜啊?】
【所以纪敛这不是让谈宝宝停下了吗?而且,纪敛没有说让谈宝宝剥一袋子蒜啊,是谈宝宝倔劲上来了,自己想剥完,别什么锅都甩给纪敛OK?】
纪敛从柜子里拿出了一个拉蒜器,他不过是转身拿个东西,袋子又被谈未亦抓住了。
谈未亦的小手可怜兮兮地抓着一小片塑料袋,见他望过来,立马冲他投来无辜又可怜的眼神,结解释道:“小敛哥哥,这是我的任务,你不能把它拿走。”
纪敛:“……”
纪敛的父亲和兄长都是军官,纪敛常年被迫与军部的人社交,除了将士们,纪敛竟然会在一个五岁的小孩身上感受到了对完成任务的执念。
有些士兵喜欢偷奸耍滑,能推脱责任就极力的推脱,连一个五岁小孩都不如。
这些都已经不是重点了,重点是,谈未亦为何如此执着的要完成他说的任务?
困惑没有得到解答,纪敛也没再扯回袋子,放任谈未亦拉着,带着谈未亦回到了桌子旁,他指了指芭比娃娃凳子,说道:“坐下。”
谈未亦乖乖坐下,小手还是没松开袋子。
纪敛把拉蒜器放到小孩面前,指着桌上剥好的蒜瓣,说道:“我现在交给你另一个任务。”
谈未亦腰板立刻挺直,表情严肃:“长官,请吩咐。”
纪敛:“……”
小孩那么认真严肃,纪敛不由自主跟着重视起来。
“把大蒜放进这里面,然后……”
纪敛一边说着,一边亲自示范,抓起三个蒜瓣放入拉蒜器里,盖上盖子,抽出拉绳拉了两下,透明壁里完整的蒜瓣瞬间便被搅得四分五裂。
谈未亦是第一次了解拉蒜器是什么东西,他看得惊奇,纪敛将拉绳塞到他手中时他没有拒绝,小心翼翼拉了两下,小小的机器发出几声嗡鸣,里面的大蒜被搅得更加稀碎。
“能完成吗?”纪敛问。
谈未亦点点头:“我可以的。”
早在抽动拉绳的时候,谈未亦就松开了紧抓不放的袋子,这下有了拉蒜器吸引注意力,他的重点落在了纪敛给的新任务上,完全想不起来前一刻被他视若珍宝的袋子了。
纪敛趁此机会将袋子里剩余的大蒜全都拿了出来,他想了想,没有把它们偷偷藏起来,而是当着谈未亦的面将它们全部都给剥了。
小孩的速度比不过成年人,谈未亦拿蒜,挑干净蒜上沾的外皮,将蒜放入机器里,再进行操作的时间,足够纪敛将剩余四个大蒜全部都剥出来了。
等到纪敛剥完后,谈未亦还没打完他的蒜泥。
“需要我帮忙吗?”纪敛问。
谈未亦摇摇头:“不需要。”
纪敛没有继续发问,替谈未亦将一些蒜瓣上沾着的一点皮撕了下来。
纪敛往常不会在意这种小细节的,谈未亦对这方面格外的在意,小孩的指甲不能再用力了,所以他又花了点时间,耐心地将每一颗蒜瓣都处理到谈未亦不会在意的程度。
“小敛哥哥,这些东西是要用来做什么的?”大碗里装了一半的蒜泥,谈未亦打蒜泥打得起劲,一想到如果这些全部都用来做菜的话,那他肯定一筷子都不会碰。
大蒜是这个世界上最难吃的东西之一。
眼看着让谈未亦放弃剥蒜是不可能的,纪敛立马换了个方法转移谈未亦的注意力,以谈未亦的脾气,等会回过神来,肯定会问他那些大蒜哪去了,纪敛干脆将它们全部处理了,他也早就想好要怎么处理这么多的蒜泥了,做成蒜蓉酱是最合适的。
纪敛:“做蒜蓉酱吧。”
谈未亦皱了下鼻子,再看这碗黏糊糊的蒜泥时,满眼都写上了嫌弃。
谈未亦的妈妈讨厌蒜味,做饭阿姨按照女主人的喜好,完美避开了所有必须要放蒜的食物,当然必须去腥时除外。
谈未亦没吃过蒜泥酱,也没看过这东西,以前也不知道,他讨厌的大蒜还可以做成蒜蓉酱。
听到酱这个字,立马就想到了草莓、蓝莓等水果酱。
蒜蓉酱也是跟吐司搭配一起食用的吗?
“蒜蓉酱,一定很难吃。”
纪敛扫了小孩一眼,唇角往下一压。
错过蒜蓉做的美食的人,要错过多少美味呢。
没有口福,不懂享受。
纪敛倒不至于跟一个小孩争辩蒜蓉酱到底好不好吃,只是向下压的嘴角迟迟没再往上翘过。
【纪敛干嘛突然板起脸啊,怎么对一个小孩都那么凶的呀!】
【凶吗?我倒觉得是因为谈宝宝说蒜蓉酱难吃,他是单纯在为蒜蓉酱鸣不平。】
【众口难调,别人讨厌吃蒜蓉酱他也要不高兴,他怎么那么霸道呀!】
所有大蒜都处理完了,纪敛将装蒜泥的碗裹上一层保鲜膜放进冰箱里,关掉了炖鱼汤的火,转身走到谈未亦面前,朝谈未亦伸出了手。
谈未亦下意识交出了自己的手,被纪敛一把拉起,牵着走出了厨房。
“小敛哥哥,我们要去哪啊?”
纪敛默不作声带着谈未亦回了他的住处。
为了方便贺笙进出,纪敛出门前特地没有关上门,一进门,桌上放了一盘冷掉的菜,而之前还躺在榻上哼唧长草的贺笙不见了,留守的工作人员及时提醒他:“谈老师带贺笙去后面玩了。”
纪敛心下一松,冲工作人员说了声“谢谢”,工作人员一愣,等他反应过来,应该要对镜头补上一句“不用谢”的时候,已经没机会说出口了,纪敛已经牵着谈未亦在榻上坐下,他不能入镜。
“小敛哥哥,午饭已经做好了吗?”谈未亦满肚子的疑惑在看到纪敛手上的医药箱时有了解答。
纪敛从医药箱里拿出碘伏棉签的时候才看到谈未亦还没有洗手,他对谈未亦说了声“等等”,起身出了门。
碘伏棉签躺在桌子上,谈未亦盯着里面的褐色液体发呆。
纪敛很快就端着一盆热水回来了。
碘伏棉签被脸盆推到了角落,清澈的水面倒映出谈未亦怔忡的脸,他的手被纪敛按进了温热的水里。
“烫吗?”纪敛问。
平静的水面被打破,谈未亦摇了摇脑袋。
只用摇一下,纪敛就能明白他是什么意思了,他却持续摇了好几下,跟水流的频率默契的保持一致。
纪敛扫了小孩一眼,没有说话,认真地帮小孩挑去指甲缝里的蒜泥,手心里的手指颤抖了两下,纪敛再次抬眼,跟在厨房里一样,小孩脑袋低低垂着,刘海挡住了眉眼,不懂人情绪的风吹起刘海时,纪敛瞥见了小孩通红的眼眶。
倔强的硬是不肯掉一滴眼泪。
“疼吗?”纪敛问。
回答纪敛的还是晃动不停的脑袋。
纪敛停止发问,安静地帮小孩洗干净手,碘伏流进指甲缝里时,手里的手指又颤抖了好几下。
他往指缝里吹了几口凉气,淡漠的声音掺杂了几丝歉意:“抱歉,弄疼你了。”
谈未亦没有回答,也没有摇头或是点头。
纪敛估算错了谈未亦的忍耐能力,换做是贺笙的话,在他询问水温烫不烫的时候,贺笙就会借机将情绪宣泄出来了。他不觉得压抑情绪对小孩子来说是一件好事,那么,只能他来当这个坏人了。
碘伏流进指甲缝里,碰到肉的时候,谈未亦就感觉到痛了,但他没有喊出来。
男子汉是不能在外面流眼泪的,眼泪是要等没人后,藏进被子的时候才能痛快流出来。
手指忽然被纪敛重重捏了下,涂得过多的碘伏还没完全干透,液体再次渗进指甲缝里。
忍耐到了极限,这次是真的忍不了了。
眼泪啪嗒一下砸在桌子上,谈未亦抬起头,早就通红不已的眼睛暴露在众人眼前,他的脸颊被泪水沾湿,已经完全没空去在意会不会被拍到的问题了,只顾着放声大哭:“呜,好疼啊!”
……
谈未亦生活在一个温馨和睦的家庭,过着许多小孩羡慕的生活。
懂事的小孩要学会知足,但不管他怎么学,都学不会满足。
他的爸爸是个演员,忙起来每天都要待在剧组里,他的妈妈是某个知名化妆品公司的ceo,工作起来也常常不能回家,他们都不在家的时候,他只能跟爷爷奶奶还有保姆阿姨们待在一起。
他的成长并没有缺失长辈的陪伴,爷爷奶奶一直陪着他,外公外婆偶尔会来看望他,父母也会利用所有空余时间陪伴他,可他还是不知足,但他没有将它倾诉出来。
他小心翼翼将自己的不知足藏起来,乖乖听爷爷奶奶的话,学习书法,学习下棋,学习各种语言,学习……
只为了在爸爸妈妈回来的时候,能在他们面前展示最完美的自己。
在他第一次给妈妈唱了她最喜欢的英文歌,妈妈欣喜地抱住他,一个劲的夸他后,他明白自己的选择没有错误。
爷爷奶奶说的是对的。
只要足够优秀,爸爸妈妈就会更加喜欢他。
他努力做好每一件事,认真学习知识,学习才艺,想要获得更多更多的喜欢。
可是……
小敛哥哥跟他道歉,戳他手指的时候,他莫名就想哭。
他知道爸爸的粉丝们给他的昵称是小哭包。
妈妈告诉他,这是因为他的泪腺非常发达,他才不是真的小哭包,也不是没有男子气概,他只是泪腺比较发达而已。
对,都是泪腺的问题!
脸颊被温暖的指腹抹过,坠入小敛哥哥温暖的怀抱里,他听到小敛哥哥在他耳边轻轻说:“想哭就哭吧,又不丢脸。”
这句话仿佛打开了尘封已久的心门,闸门被打开,攒到极限的眼泪决了堤。
“呜呜呜……疼……”
呜,可是他偶尔也有过不想努力的想法。
为什么他非得足够优秀才能配得上爸爸妈妈的喜欢呢?
为什么单纯的他就不能被爸爸妈妈喜欢呢?
他在猪圈外面捡到了白团子掉落的糖果,想要给白团子送过去,还没靠近门口,他就听到了白团子跟小敛哥哥撒娇的声音,他知道偷看是不好的行为,可那只团子太会哼唧了,他没忍住上前去偷看。
看到白团子缩在小敛哥哥怀里不停摇晃脑袋,小敛哥哥拍着白团子,不厌其烦地一遍遍哄着白团子。
那一瞬间,他脑中浮现了一个问题——
这也是可以的吗?
原来不用学习那么多才艺,就算只是吃包子也能得到大人的夸奖和安慰的。
原来小孩子也是可以在大人怀里撒娇耍赖,还不被厌烦的。
原来不是所有的家长都像他的爸爸那样不靠谱的。
“呜呜呜……”谈未亦不顾形象地将脑袋抵在纪敛的肩膀上,他没用全部力气,只敢虚虚地靠着。
是小敛哥哥主动抱住他的,他却不敢跟那只白团子一样,回抱住小敛哥哥,甚至不敢将眼泪鼻涕涂在小敛哥哥的衣服上,他害怕小敛哥哥会觉得他脏,将他推开。
谈未亦哭出来后,纪敛总算放心了。
他在谈未亦这个年纪的时候憋过太多的眼泪,他非常清楚憋泪有多难受。
等到长大后,他才明白一个道理——
在可以任性撒娇,可以肆意大哭大笑的年纪早早就学会坚强,那之后就只能一直将坚强伪装下去。
【真的有那么痛吗?怎么哭得那么厉害啊?】
【啊啊啊你们的指甲没有和肉分离过吗!妈的这真的很痛啊QAQ!】
【谈宝宝的情况也没那么糟糕呀,就是大蒜陷进了指甲缝里而已,不过,小孩子会觉得很痛很痛是正常的,更何况谈宝宝本来就是个哭包,掉那么多眼泪我觉得很正常诶。】
【宝贝别哭了,你哭得姨姨心都痛了。】
听出谈未亦的哭声不对劲,纪敛抽过纸巾递到谈未亦鼻子前,问道:“能呼吸吗?”
抵在他肩膀上的小脑袋摇了一下。
纪敛捏住小孩的鼻子,说道:“擤出来。”
肩膀上的小脑袋又摇了一下。
纪敛问:“鼻涕堵着,鼻子不会难受吗?”
“才不会难受呢。”谈未亦的耳朵红了,他吸了吸鼻子,倔强地想把鼻涕往鼻子里吸,他才不要在小敛哥哥面前丢脸呢。
结果,鼻涕没有如他所愿吸进去,这一吸气,反而让鼻子通顺了,鼻涕哗啦啦地往外流,被纪敛手中的纸巾兜住了。
谈未亦:“……”
他才刚说完不难受,结果……
啊啊啊,丢死个人了!
【哟哦哦~谈宝宝,你的脸怎么那么红呀?】
【虽然我喜欢小孩子,但是我绝对不会给小孩子擤鼻涕的!!!洁癖人士真的不能接受QAQ,纪敛在我心中的形象突然高大且恐怖起来。】
【噗,高大就高大,为什么还要加个恐怖,这两个能关联到一起吗?】
【会带孩子的男人真的让人好心动,呜呜纪敛,你愿意跟我一起共同抚养一个孩子吗?孩子也不需要我们从福利院挑,贺点点就行!(星星眼)】
【前面的,你别以为我猜不出来你的心思,你不仅想要纪敛,你还想要贺点点,狼子野心!叉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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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笙在榻上哼唧了半天,没等到纪敛来哄他,反而等来了端着盘子进来的谈定康。
村民们一般都是在院子里架起桌椅板凳吃饭的,现在是冬天,当然不能在外面吹冷风。
两间房子都有桌子可以放菜,谈定康原本想在他的屋子解决午饭的,这样纪敛那间屋子就不会有饭菜味了。但是经过纪敛房门前时,他被贺笙哼哼唧唧的声音吸引,不由走进了纪敛家,看到了榻上瘫成一团的糯米团子,怜爱之情立马就被勾起了。
贺笙被谈定康拍了两下屁股,强行从榻上扒了下来。
谈定康一副和蔼模样,笑眯眯问他:“你在哼哼什么呢?”
贺笙很喜欢这位自来熟的伯伯,因此,在谈定康问他怎么了的时候,他羞涩地将自己难过的一个原因告诉给了谈定康——
“小猪吃了我的糖果。”
谈伯伯一听,立马就带他杀进了后院猪棚,帮他找小猪们‘理论’。
他学乖了,不再跳上台子看小猪,即使厚厚的墙壁挡着,看不到那群丑丑又臭臭的小猪,他还是害怕地躲在谈伯伯身后。
好在,糖果掉落的地方没在食槽里,糖果外面还包着一层纸。
谈伯伯捞了好半天,帮他捞回了他的糖果。
虽然不是全部,但他超级开心。
“谈伯伯,谢谢你帮我找回我的糖果。”贺笙拎着装满糖果的小袋子,一手被谈定康牢牢牵着,走路一蹦一跳,到达前院后,他立马就抛弃了嘿嘿傻笑的谈定康,直接冲向了厨房,想第一时间告诉纪敛,他的糖果找回来了。
没在厨房里找到纪敛,贺笙调转方向跑回了他跟纪敛的房间。
还没到门口,贺笙就听到了房间里传出熟悉的哭声,他推开半开的门,看到屋内场景,手上的袋子‘啪嗒’掉落在地上。
漂亮哥哥哭了?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他的小爸正抱着漂亮哥哥,漂亮哥哥在他小爸怀里哼哼唧唧,他的小爸在哄漂亮哥哥。
呜,这不是他的专属特权吗?
小爸还帮漂亮哥哥擤鼻涕!
小爸都没帮他擤过鼻涕呢!
“怎么了?”谈定康落后一步跟了上来,小不点像个门神般站在门口,“你小爸没在这里吗?”
他摸了下小孩的脑袋,边说着话,边看向屋内,话音落下的瞬间,问题就有了解答。
谈定康:“……”
榻上飘过来的声音再熟悉不过,纪敛怀里那小孩的长相也再熟悉不过。
那不是他儿子吗?
不过,这幅场景怎么那么魔幻呢?
贺笙浑身颤抖,眼眶通红,拉住已然呆滞的谈定康的手,控诉道:“谈伯伯,你、你快管管你儿子!”
谈定康:“……”,新m.. ..大家收藏后就在新打开,老最近已经老打不开,以后老会打不开的,请牢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