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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 第 31 章 掉马预警(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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翠梨心急如焚, 勉强维持镇定神色,其实衣袖下的帕子已经被搅得不成型了。

烟年比她沉着,在前去东池院途中, 不露痕迹地向后扫了一眼,轻声道:“柴房是么, 我自己去便是, 你去把丫鬟们赶走。”

翠梨这才发现了遥遥躲在树后的几个丫鬟, 顿感羞愧难当:做了那么多年细作,竟还会犯此等低级的错误。

她点了点头,立刻前去打发人。

烟年则摇着小扇,假作赏荷, 脚步悄悄往东池院前去。

东池院荒废已久,只有两下人会不定时前来洒扫,门上落了锁, 庭中伸出两根老树枝桠,看着分外凄冷。

烟年走到门前, 脚下忽然一顿。

她闻见了空气中似有若无的血腥气。

来不及多思考, 她静观四下无人, 墙头也无暗卫值守, 迅速从墙边坍塌的狗洞钻了进去。

专业细作, 干惯脏活, 钻狗洞毫无心理负担。

她拍了拍裙摆, 拔下发钗握在手中, 推开柴房门。

血腥气顷刻充满她的鼻腔。

蒺藜伏在茅草堆上, 面色脆如金纸,双臂与腰侧的伤口简单扎了两条残布,额上的淤青触目惊心。

血浸透了布条, 他在烟年震惊的目光中昂起头,对她虚弱地一笑:“烟姐。”

*

蒺藜是逃来的。

不知何人出卖了他,皇城司清晨摸到了他藏身之处,可怜蒺藜大清早被惊醒,漱口都没来得及漱,便开始了逃命之旅。

边逃边骂那无名同僚缺德,自己把他当战友,他拿自己当业绩!奈何明月照沟渠啊!

一人逃,一伙人追,蒺藜试了各种躲法:伪装成路人,藏入女子香闺,趴房梁……但总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日后,体力消耗殆尽,山穷水尽之时,只能跟着乌都古的指引,藏到了叶府的柴房中。

今晨,乌都古带翠梨找到了他。

翠梨这些年被烟年护得太好,没见过世面,遇到此情此景,吓得六神无主,连忙去告知了烟年。

蒺藜拖着满身伤口,在此苦等多时,直到见到烟年站在面前,他才彻底安下心来。

“烟姐?”

烟年不答。

蒺藜顿感不妙,模模糊糊睁开眼,烟年的脸逆着光,看不出神情如何。

烟年知道,她应该立刻把蒺藜赶走。

是的,立刻,多一秒都不行,优秀的细作应当有宏大的格局,隐藏自己直到最后一刻,成为累赘时则慷慨赴死,一切为了任务。

为了伟大的、该死的任务。

如果今日指挥使站在此处,蒺藜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她闭了闭眼,艰难开口道:“蒺藜……”

蒺藜的声音染上哭腔。

“烟姐,我想活,你别赶我走。”

*

烟年顿住。

蒺藜哭了,这是他第二次在烟年面前哭。

上一次是烟年觉得他不顶用,准备把他送还给指挥使,蒺藜不想回去,抱着她的腿哭了大半宿,害得她差点误了次日的琵琶演奏。

烟年被他哭得脑瓜子生疼,心一软,捏着鼻子留下了他。

这一次,他通身伤痕、奄奄一息,蜷缩在暗无天日的小柴房中,求她不要赶走他。

两腿受伤,他已经没有力气再逃了,烟年就是他最后的庇护所。

“烟姐,”他乞求道:“我躲在这儿极为隐蔽,叶叙川他不会发现的,待得风声稍松,我就立时离开,绝不会碍烟姐的任务。”

烟年心里苦笑。

他想得真天真,不被叶叙川发现,这怎么可能呢?

他在这里待着,需要药,需要冬衣,需要餐食……自己能护住他一时,能护他两日,可再长下去,迟早要被发觉的。

若是他被叶叙川发觉,移交给皇城司,那就真的全完了,她,蒺藜,燕燕,老周,一个也逃不掉。

细作营教过她,小不忍则乱大谋,行事当以大局为重。

不过是一个蒺藜而已,这货来汴京两年半,乐乐呵呵,一事无成,抛弃掉一个没用的他,来换自己不暴露,是一桩极为划算的买卖。

可是……

烟年闭上眼。

可是他才十八岁,一切权衡利弊,对他来说都太残忍了。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烟年不是指挥使,她永远也无法如此冷酷。

所以,她蹲下身,纤细的掌骨牢牢扣在蒺藜的肩头。

“留在这里,一步不准出这间柴房,拿着这个。”

烟年从怀中取出燕燕的那枚小护符,塞在蒺藜手中,蒺藜刚要接下,烟年忽地把手一缩,皱了皱眉,沉吟道:“……不成,若是我……”

角落里堆着陈柴,她蹭了些血迹在护符上,随即把它扔在了柴禾堆的空隙中。

“这样好些。”

她抓住蒺藜的头发,逼迫他保持清醒,一字一顿道:“接下来我说的这番话,你要一字不落地背下来,当他找到你,审讯你的时候,一个字都不准错,听见了没!“

*

接下来的日,一切风平浪静。

第日上,蒺藜伤口处理不当,不慎发了烧,烟年二话不说,当日就给他送去了伤药。

蒺藜再没见识,也知道这是高级货色,问是从何而来,烟年颇为淡然:“从叶叙川药盒子里拿来的,不够还有。”

蒺藜烧得糊里糊涂:“烟姐,你不怕他发觉吗?”

“为何要怕?我怕他不发觉才是,”烟年笑了笑:“你伤得太重,腿也折了,再这样耗下去,八成要去见祖宗。”

蒺藜不通医理,全凭一股无知无畏的莽劲儿挺到现在,听烟年这样说,他嘴唇哆嗦了下:“我会死?”

烟年道:“若有郎中帮你诊治,你就不会。”

她从铜锁间隙往外望,看见丫鬟探头探脑的影子。

“明日。”她道:“能不能活过明日,就要看你我的能耐了。”

*

当日轮又一次从云海中腾出时,烟年低眉顺眼,服侍叶叙川换上朝服。

绯罗色的袍子,蔽膝,白罗里衬,银革带,玉佩剑……她平静地翻动手指,一样样地帮他穿戴整齐。

朝服华美隆重,使叶叙川疏懒的气度里添上一份威慑。

烟年垂着头,脖颈间白皙如玉的肌肤就暴露在他眼下,柔弱而无害,好像一捏就会破碎一般,勾起人心中最阴暗的破坏欲。

叶叙川微凉的手指落在这片皮肤上,轻轻摩挲。

半晌,他拢起袖子,漫不经心问道:“可有什么事想对我说么?”

烟年只沉默。

叶叙川的目光定定地锁在她脸上片刻,起初尚戏谑调笑,在她长久的沉默后,只余下阴郁幽冷。

他勾起唇角,将烟年的鬓发拂至耳后。

后者微微侧开身子,避了开去。

“好,”叶叙川笑道:“那就在这间屋子里乖乖待着,等我下朝回来。”

他走后,丫鬟并没有进来收拾被褥,翠梨、香榧等俱被带走审问,整个正院空空荡荡,墙头上的暗卫们都已回来了,无声注视着她一举一动。

烟年支开小窗,引清风入室,任花架的阴影在她衣襟上明明灭灭。

在窗前从清晨坐到黄昏,她神色始终镇定,反而令墙头上的暗卫大哥都有些摸不着头脑,搞不懂这女人究竟是胸有成竹,还是干脆引颈就戮了。

*

在烟年养精蓄锐之时,蒺藜被扔进了一间屋子。

这间屋子当然比他之前那个破柴房好得多,至少地上铺了砖,摔上去华丽又体面,美中不足的是,这砖质量是真好,摔上去真他妈疼。

脊柱因痛楚而蜷缩,蒺藜没撑住,哀嚎一声。

侍卫们下手狠毒,利落地卸了他两条胳膊。

脱臼的剧痛袭来,蒺藜眼前又是一黑。

“你是何人,从哪儿来,为何会在叶府柴房中!”

蒺藜不说。

对方冷笑一声,取来长鞭:“敬酒不吃吃罚酒!”

凌空一鞭。

虽疼得厉害,蒺藜却如释重负。

他蜷缩着身子,卧在冰冷的地上,心想被发现了也好,至少不必日日担惊受怕。

烟年说得不错,这群人下手有分寸,只会让他痛,不会让他死。

她还说,他起码要扛下顿鞭,对方才会信他的供词。

遭了一番拷打之后,蒺藜意识已经有些模糊了,可他想活,半昏半明之时,他翕动着嘴唇,把烟年教他的说辞重复一遍。

然后,放心地晕了过去。

*

当他再一次被凉水泼醒时,时已近黄昏,窗外残阳如血,红得刺眼。

许多道光芒勾勒出眼前男人的身影,他着绯罗色的朝服,戴高冠阔带,居高临下看着他,如同在看一团垃圾。

蒺藜第一次这么近地看到叶叙川。

这男人生得真是俊美,和他烟姐在一起时,恍如一对璧人,可是此时,他看起来更像是阎罗殿上的判官,玉笔牙笏,佛口蛇心,谈笑间便可定人生死。

身旁的侍从无声退开,他走上前一步,以脚尖挑起蒺藜的脸。

只看了一眼,他便哼了一声,转头道:“进来吧。”

门前传来轻轻的脚步声。

蒺藜目光所及,烟年镇定自若,款款而来。

她除尽钗环,通身素淡,唯独双眼明亮得摄人心魄。

目光淡定坚决,毫无惧色。

“可认得他么?”

叶叙川背过身,笑吟吟问烟年道。

烟年瞥了蒺藜一眼,颔首道:“认得,他是我的属下。”

“哦,”叶叙川惊讶道:“看来你在老东家那儿干得还不错,还有属下可驱使。”

烟年宛然一笑:“是啊,大人莫要小看我,我可是颇得上司器重的。”,新m.. ..大家收藏后就在新打开,老最近已经老打不开,以后老会打不开的,请牢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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