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卓善抱起韩欢雪,用脸贴着她的小脸,问到:“你们还没吃早饭吧?”
韩好一说:“火车上的饭,哪有妈做的好吃,我们都饿着肚子,等着吃妈做的大米饭和酱汤,还有给牡契。”
他的话音刚落,全家人就“哄”地一声全笑了,把韩好一笑懵了,他问:“你们笑什么?”
韩抗美说:“二哥,你刚才说的话,跟大哥说的一模一样,一个字都不差?”
韩好一问:“我刚才说什么了?”
韩抗美乐得直不起腰了,说:“你刚才说什么了你忘了?”
这时,坐在里屋的韩北清走了过来,说:“二叔,刚才您说想吃奶奶做的大米饭和酱汤还有给牡契,我爸爸也是这么跟奶奶说的。”
韩好一听了,呵呵地笑着,他上前握住韩灿宇的手,说:“大哥,咱俩心有灵犀!”
韩灿宇说:“主要是妈做的饭太好吃了,吃不够呀,走到哪都想。”
金红梅也说:“妈,您做的饭跟别人不一样,特别香,吃一回就忘不掉了,还想吃。”
玄卓善说:“是不是哄你妈妈开心呀?真的有那么好吃吗?”
金红梅说:“妈,不光我爱吃,欢雪也爱吃,我爸爸还经常念叨呢!”
玄卓善听金红梅提到了金志浩,就问:“你爸爸最近怎么样,好久没见到他了。”
金红梅说:“他现在忙,这一段时间省里事情太多了,他好长时间也没回家住了,吃住都在机关招待所。”
玄卓善说:“那他过年一个人过?”
金红梅说:“这几天他们一直去慰问老同志、老党员、老领导什么的,估计春节也闲不着。我问了几次,他都不让我问。”
玄卓善笑笑,说:“都快六十岁了,还那么拚命,真是挨累的命。”
他们正说着话,外面有人敲门,玄卓善看了一眼韩灿宇,心想,大过年的,谁还能来串门呢?
韩抗美走到门口把门打开,叶局长和富志俭手里拿着酒和菜走了进来,玄卓善一看,赶紧说:“哎呦,这大过年的,您二位怎么来了呢?”
富志俭笑呵呵地说:“我们听说孩子们都回来了,想来蹭顿饭,管饭不啊?”
还没等玄卓善说话,门又开了,马文学也进来了,他的手里也拿着一个折叠的小饭桌。
玄卓善的眼睛瞪得像铜铃似的那么老大,她高兴得眼泪都要流下来,说:“管饭、管饭还管酒。”
韩灿宇哥几个马上过来行礼,蒋虹把饭桌接了过去,放在了里屋的炕上。
玄卓善说:“贵客们,快都到炕上来坐吧。”
富志俭一边脱鞋一边说:“小玄子,还记得吗,整整三十年前,也是除夕,也是我们几个,跟你和韩大个子,还有灿宇,咱们在这一起过得年。”
玄卓善用手擦着眼泪,点了点头,说:“怎么不记得,那年我才16岁。”
叶局长说:“哎呀,这一晃整整三十年了,我记得当个时候灿宇刚来,才6岁。”
韩灿宇说:“是,我也记得。”
马文学说:“小玄子,你记得吗,当时你脚骨折了,在医院的住院部休养,是我提出来的,咱俩跟韩大个子和灿宇一起过年。大个子说要去给韩阿爸依上坟,让咱俩先到他家的。等他上完坟回来,咱俩把饺子都包好了,他回来就吃现成的了?”
玄卓善说:“我记得、我记得呀。他还问我什么时候学会包饺子了。”
叶局长说:“你们刚要吃饺子,我和老富我俩就来了。当时我们也是自己带来的酒,跟今天一样。”
富志俭说:“对,吃完了饭,你和灿宇在院子里放鞭炮,我和小马我们去民兵连值班,老叶跟大个子他俩去看望孤寡老人去了。”
马文学说:“后来我们四个人都在民兵连唠嗑,那一宿谁也没睡,孩子们,你们猜我们四个人唠了一宿什么嗑?”
韩抗美笑嘻嘻地说:“肯定是唠我妈呗!”
马文学也笑了,问:“你怎么知道的,那时候还没有你呢。”
韩抗美说:“除了唠我妈,还有什么话题能让你们唠一宿的?”
富志俭说:“这丫头,真聪明!我们三个人轮番轰炸你爸爸,鼓动你爸爸跟你妈妈结婚。“
韩抗美瞪着眼睛问:“真的?为什么要轰炸我爸爸,难道他不喜欢我妈?”
马文学说:“你爸非常喜欢你妈,他是觉得家里有点穷,还带着灿宇。其实当时我也喜欢你妈,但是你妈喜欢的是你爸爸,还有灿宇也离不开你妈妈,所以他们三个人注定是一家人,我就败下阵来。”
说完,马文学哈哈地笑了起来,叶局长和富志俭也笑了。
玄卓善听了,含着眼泪说:“这就是缘分,这都是命!三十年前,我在医院第一次见到韩晟昊的时候,我感觉好像上辈子就认识他了,我当时就想,这辈子我一定要跟他结婚。呵呵,这一晃,三十年了,就像做了一场梦。”
他们在炕上唠着嗑,金红梅、蒋虹还有李凯旋已经把菜做好,摆了三桌。
里屋放了两个桌:孩子们一桌、女儿和儿媳妇们一桌。
玄卓善破例和男人们坐在外屋的这个桌,韩灿宇把酒逐一倒上。
玄卓善对灿宇说:“大儿子,你讲两句吧。”
韩灿宇举起了酒杯,眼里充满感激地说:“中国人,谁都知道这顿年夜饭的份量,三位伯伯今天像三十年前那样,放弃跟自己家人团聚来跟我们一起过年,灿宇代表我的妈妈,还有的我爸爸……”
说到这儿,韩灿宇激动得哭了起来,眼泪“噼哩叭啦”地往下掉。
他端着酒杯站了起来,面对着韩晟昊的遗像,声音颤抖地说:“阿爸吉,我的三位伯伯来和我们一起过年了。我今天要替您喝这杯酒,替您跟三位伯伯好好喝这杯酒。”
说完,韩灿宇回到饭桌前坐下来,说:“我敬三位伯伯,感谢三位伯伯三十年来对我们的保护和照顾,灿宇今生今世都不会忘记三位伯伯的恩情。”
叶局长说:“灿宇呀,你这样说就说远了,我们今天来呢,主要是为你们哥几个庆祝的。这不是抗美和必胜都考上大学了,过了年儿,他们不就各奔东西去上学了吗?我们得来讨杯喜酒喝呀!”
富志俭也说:“对,今天的主题不能偏。抗美和必胜这么争气,我觉得这是咱们整个镇的光荣。”
马文学把酒杯放下,说:“别说咱们镇,就算整个县,谁家能像韩大个子家这样,四个孩子都考上了大学,哦,对了,不光是这四个孩子,还有他们的对象,全都是大学生,这在全县可能也没有吧?”
富志俭说:“在全省可能也不多。”
叶局长说:“嗯那呗,这多光荣啊,这是全镇的光荣,俺们怎么能不来庆祝一下呢?”
富志俭说:“三十年前的今天,咱们几个咋能想到,三十年后韩大个子家会这么兴旺呢?”
叶局长举起了酒杯,说:“小玄子呀,说实话,当时,我们真没想到老韩家会有今天啊。当时只是希望你们和灿宇在一起组成一个家,把灿宇养大成人,没曾想啊,你不仅把四个孩子养大成人,还把他们培养得这么出类拔萃,这么出息,个个成家立业、结婚生子、事业有成,你了不起呀,小玄子!来,我们敬你一杯!”
他们正热烈地说着,这时,大门外面有汽车停车的声音。灿宇站起来往窗外看了看,他笑着对玄卓善说:“妈,金马达拜来了!”
叶局长他们一听省委领导金志浩来了,立即把酒杯放在了桌子上,都站了起来。
韩好一穿上鞋,出去迎他的老丈人。
金志浩一进门,看见叶局长他们都在这儿,高兴地说:“哎呦,我今天可来对喽,全都是我的老朋友!”
金志浩上炕坐在叶局长的身边,说:“叶老兄、富老兄、马老弟,你们好啊?”
叶局长他们马上说:“金书记好!”
金志浩说:“都坐下吧,我又不是外人,别这么客气了,这么客气多累?”
叶局长说:“没想到金书记这么大的领导,日理万机,怎么也到俺们这小堡子过年来了呢?”
金志浩笑笑说:“多大个领导不也得过年吗?再说了,我算什么大领导?不也跟你们一样,都是为人民服务的!”
韩抗美给金志浩拿了筷子、倒了一杯酒,双手递了过去。
金志浩说:“抗美、必胜,听说你们都考上大学了,马达拜真高兴啊。还记得那是一九六五年吧,你们俩个一到星期天就去我家,去看小说、去弹钢琴,还去蹭饭!后来我调到省里了,把你们俩散够呛。是不是?”
韩抗美和韩必胜呵呵地乐着,说:“嗯,记得、记得!”
金志浩也乐了,他转过头来对玄卓善说:“亲家呀,我得祝贺你呀,你的四个孩子,都出息了。”
他又对谈盼说:“小谈呀,你还记不记得你爸爸----我的老首长就在这个屋子里、就坐在这个炕上说过的一句话,他说中国自古以来就有‘寒门出贵子、白屋多公卿’之说,他还说,韩灿宇就是寒门出的贵子、白屋出的公卿。他说得对呀,不光是韩灿宇,还有我的女婿韩好一,还有抗美和必胜,他们都是寒门贵子呀。”
玄卓善打断了金志浩的话,说:“志浩哥,他们只不过是上了大学,不敢称为‘贵子’,您过奖了。”
金志浩说:“一个单亲家庭,一个年轻的单身妈妈把四个孩子都培养成才,四个孩子和他们的配偶都是大学生,满门学子,这可是一件了不得的事情啊!你们说是不是?”
叶局长、富志俭和马文学都点头说是,说很了不起。
这时,坐在拉门里边的韩欢雪小声地问韩北清:“哥,我姥爷说的‘满门学子’是什么意思?”
韩北清也小声地说:“就是全家的孩子都是大学生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