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 我们去哪啊?”大刀看着外面湍流不息的街道,整个人都懵了。
上百万的剪彩活动,说不干就不干了。他不是很理解, 但是老板怎么做, 他就怎么做。不敢置喙。
苏念星叹了口气,“我们先去吃点饭吧。下次剪彩,我一定要事先问清楚。害我白跑一趟。”
大刀疑惑,“也不算白跑吗?你明天不是还要接受这边媒体采访吗?”
“嗯,但是为了一次采访跑过来不值得。”苏念星四下看了看,这附近的D场不止这一家,几乎每隔几步就有一家, “这儿看来是D场窝了。”
大刀颔首,“应该是。”
“那边有家茶餐厅, 先填饱肚子再说。”苏念星走过去。
这家茶餐厅很小,与香江冰室一样拥挤,点了两份澳门咖喱牛杂以及这边的特色小吃木糠布丁。
这冰室用透明档板隔住, 可以清晰看到厨师在里面烹饪。老板将煮好的牛杂从热腾腾的锅中捞出, 再用剪刀将牛杂剪成小块, 他动作娴熟,加调料的动作信手拈来, 让人看着赏心悦目(1)。
这牛杂经过长时间烹煮后酥软而不烂,再浇上店家特制的咖喱酱汁,咬上一口令人回味无穷。
“好吃!很特别的味道。”
大刀失笑,“香江也有的。不过百德新街没有。”
苏念星颔首, “香江粤菜比较多,还有川菜。”
木糠布丁就是饼干碎与柔滑的奶油相融合,味道甜而不腻。
“老板, 我们住哪啊?”大刀来时就再三被梁督察叮嘱过这边不安全,让他一定要保护好老板,此时也不免担心起来,“我们最好还是去好点的酒店。”
苏念星点头,“就去旁边这家吧。一看就不是普通人住得起,安全应该有保障。”
大刀松了口气。
正说着话,外面十几个人走进来,看着他们的走路姿势就不是善茬,苏念星惹不起躲得起,她刚要在大刀的护卫下离开,却在与对方擦身而过时,被那个大哥拦住。
“你看着面熟?”为首的男人三十多岁,面相凶狠,眼带鼓起,看着就不是好人。
苏念星还没回答,他的几个小弟已经认出来了,“波哥,她是那个神算啊。听说明天要给陆家酒店剪彩。”
苏念星见他们说起陆家带着几分嘲讽,猜到他们可能与陆家有仇,立刻补充,“没有。我已经拒绝剪彩。不信你们明天早上看。我来这边是接受一家杂志采访。”
波哥打量她,“长得靓,还会算卦。来!陪我喝几杯。”
苏念星吓得往后退,声音带着胆怯,“我不会喝酒。我只会算卦。”
似乎是这话惹怒了他,波哥一拳拍在桌上,胳膊紧紧将她往怀里带,苏念星脖子被他箍住,整个人喘不过来气。
大刀唬了一跳,立刻出来阻拦,将苏念星拦在身后,就在苏念星以为他会动手时,他却行了90度大礼,脸上尽是谄媚,“波哥,她是算命大师,必须七天斋戒禁欲,要不然算出来的卦不准。这世上长得比她靓的女人多得是。但是算得比她准的人却很少。”
苏念星吓得眼泪落下来,由于她化着妆,用手抹了几下,那眼睛就像调色板似的。
波哥什么色心都没了,嫌恶地摆摆手,“行!你给我算一卦。要是算得不准,当心你的小命!”
苏念星也顾不上擦眼泪,掏出六爻金钱卦,掐指算了半个小时,波哥等人有些不耐烦,“怎么还没算完?你这也叫神算?磨磨蹭蹭。”
苏念星深吸一口气,“我算出你们近日会有笔大财。但是具体数目算不出。”
波哥等人露出喜色,“果然是神算啊。就是料事如神。”
“只要我们拿下街市伟的娱乐场,我们就可以日进斗金。”他冲着苏念星满意点头,“以后有需要,我会找你的。”
苏念星抿了抿唇,带着大刀转身离开,至于卦金,古惑仔怎么可能会有这个意识。苏念星压根不敢收。
两人马不停蹄到附近酒店办手续。
进了房间,她才觉得自己活了过来,“这什么世道啊。怎么这么乱?”
“澳门本来就比香江更乱。你别看这儿只有香江十分之一大,但是却有四大帮派。”大刀神色说不出的凝重。
苏念星叹了口气,叮嘱他别告诉梁督察,“他知道这事肯定会更担心我,他还在查案,一时半会也走不开。我不想他耽误自己的工作。”
大刀想想还是答应了。
苏念星想到他刚刚护着自己,于是就道,“你今天表现不错,没有冲动行事,我会给你包个大红包。”
大刀挠挠头,有些羞窘,“我打不过他们,那就只能识时务为俊杰。”
苏念星颔首,“明知打不过还硬打,只会两败俱伤,低个头也没什么。谁叫我们是外来人口呢。”
她睡了个午觉,醒来后,已是下午三点。她和大刀去逛了澳门风景--大三巴牌坊,建筑风格是欧洲与东方建筑相融合,雕刻精细,巍峨壮观。
逛了一圈已经到了夜晚,苏念星不敢在外面逗留,直接回了住处。在楼上从上往下看夜景,真的很美。
酒店有餐厅,大刀去下面给她打饭。
端上来的菜有葡式蛋挞、干炸大虾碌、骨香鲳鱼球和咸老公饼。
葡式蛋挞就是奶油酥皮馅饼,又香又脆,但是对于苏念星这种不喜欢吃甜食的人来说,它有点甜,只吃一个就腻了。
干炸大虾碌的做法相对简单,将虾剪干净,调上料汁,再经过油炸,肉质鲜爽,红艳明亮,吃起来酥脆。
“好香。”
骨香鲳鱼球闻着香喷喷,色泽焦黄,吃起来香嫩酥软。
她端着一杯红酒坐到窗前,看着对面的夜景。
对于D徒来说,正是他们狂欢的时刻,成群结队的人涌入大大小小的D坊。
“老板,其实我觉得你不接这个剪彩,也改变不了他们。”大刀平时不是个多话的人,但他觉得她还是太冲动了。
苏念星不置可否,“可能吧。但是他们不是我带进去的。所以我不用内疚。有时候人不是被敌人打败的,而是被自己。”
大刀若有所思。
苏念星咬了一口咸老公饼,“我还是头一次吃这个。”
咸老公饼是参考甜老婆饼改变而得来的糕点,咸老公饼馅心以椒盐味为主,皮薄馅靓,馅心滋润软滑、味道咸而不腻(1)。不过不符合她的口味,吃一个就放下了。
正打算放下叉子,对面似乎有人在打架,苏念星立刻招呼大刀,“快看!”
大刀走至窗前,心里一个咯噔,“好像打起来了。”
似乎验证他的话,下一秒就传来枪击声,苏念星唬了一跳,下意识捂住双耳,躲在角落,大刀也很快站到另一边,偷偷看着窗外。
“好像是两大帮派火拼。这些人好像在抢地盘。”
苏念星不太了解澳门的情况,“不是说澳门首富也是□□起家吗?在他的地盘都有人闹事?”
大刀摇头,“他定下的规矩只有他的手下遵守,肯定有人不服气。最好的办法就是抢。”
这场火拼持续了十分钟,才有警察赶到。
“还没开业就有人闹事。明天剪彩肯定不安份。”大刀忍不住看向苏念星,“你不参加是对的。”
苏念星看着楼下那一具具尸体,只觉得荒诞。
这一夜,她睡得并不安稳,她梦到自己负责剪彩,有帮派带头闹事,拿她来祭枪,一枪打在她眉心,她挂了。临死前,她双眼圆睁着。
她腾地坐起来,额头全是细汗,她走到窗前,外面黑漆漆的,但是D坊却依旧灯火通明。这些人狂热着做着一夜暴富的美梦,却不知道自己才是那D盘上的棋子,一轮又一轮将他的荷包榨干,直到他身无分文被扔出D坊。
她看了眼手表,现在是凌晨三点,别人正在梦乡中。
苏念星重新爬到床上,闭上眼强迫自己睡觉,这一觉直到日上三竿才醒。
大刀将早餐送过来,苏念星早早吃完,填饱肚子后,给自己化了个精致的妆容,待会儿杂志社要给她拍照的。
化完妆,她带着大刀到楼下的咖啡厅等对方过来。
昨天她已经联系过记者,将时间提到上午,又把见面地点也给改了。
离约定时间还有十分钟,记者赶了过来。
采访进行到一半,外面传来敲锣打鼓的声音,记者扫了一眼,“是对面酒店进行开业典礼,请了明星助阵。”
他有些疑惑,“之前不是请你的吗?报纸都登了,今天怎么临时换人了?”
苏念星笑笑,“我不知道是D坊,所以拒绝了。”
记者恍然大悟,“原来算命大师还有这个忌讳。”
“是啊。”苏念星正要提醒他继续,谁知外面传来“砰砰”的枪响。
大刀护着苏念星躲到桌下,咖啡厅里的人也都四处躲散。不过这枪响看似离得近,却并不是冲着他们。
记者胆子大,都这个时候了,他还拿着相机咔咔咔拍照,半边身子探出去,“是对面开业典礼在闹事。昨天那伙人不甘心。”
从80年年开始,澳门就引入了场内高利贷和赌场承包制,崩牙驹一直不满这个分配方案,所以就从国外运来AK147开始明抢。
记者啧啧感叹,“死了这么多人,很影响生意的。”
苏念星听着这个崩牙驹是个不安定份子。
大刀偷偷靠近苏念星身边,“大师,波哥死了。”
苏念星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那个斜靠在酒店门口,双目圆睁的男人可不正是波哥嘛。昨天还嚣张跋扈,今天就阴阳相隔了,苍天能饶过谁!
就在苏念星暗道“老天有眼”时,大刀却把她拉回现实,他声音有些忧虑,“他的属下会不会找你算账?”
虽然他们应该忙着料理波哥后事,顾不上他们,但是谁知道这些古惑仔会不会把波哥的死怪到苏念星头上。
苏念星昨天给他算卦时,就已经看出他印堂发黑,他横尸街头一点都不奇怪,而且他态度太恶劣,苏念星压根就不想救他,但是她没想到他会死得这么快。她思忖片刻道,“那你待会儿把轮渡和机票各买两份。让他们分不清我们到底怎么离开。”
大刀颔首,“好!”
十分钟后,警察来了,那些古惑仔四处逃窜,只留下几具尸首。其中之一是波哥,剩下的都是客人。
苏念星给记者做完采访,就回酒店等大刀。
好在波哥的马仔忙着争波哥留下的地盘,根本顾不上找苏念星算账,两人平安回到香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