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 他老婆迎上来,“刚煮的甜汤。你快尝尝。”
范明接过甜汤。
他老婆问他工作怎么样。
“很顺利。这个新老板是个女人,脾气很和善。她就是那个算命大师苏念星。”范明随口回答。
老婆一把握住他的手, 双眼迸发璀璨般耀眼的星子, “苏念星?”
“是啊。”范明不明白她为什么这么激动。
老婆苍白的面色焕发出浓浓的生机, “她算命好准的。之前那个陆朗维一个月前她提前预告, 然后前几天真的死了。”
范明是不相信这世上有算命大师, 不过都是神棍而已, 他迟疑道, “可能是巧合吧?”
老婆摇头,“她还算中两大帮派械斗。伤亡人数都算得分毫不差。只有时间差了两天。”
范明笑了,“那她还是不准啊。”
“不是。她提前算出来, 那些黑1老大就把时间提前了。不能算她错。”
范明将信将疑, “有那么准吗?她还给我算了一卦。”
老婆眼睛像灯泡瞬间被点亮,抓住他胳膊,“算什么?”
提起这事,范明就觉得挺可笑的,“她算出我前老板明天会从国外回来。他都移民了, 怎么会回来呢。我不相信。”
老婆急得不行,“你一定要信。他欠了厂里那么多工人的钱,你带领大伙一块去把人堵住。”
范明知道老婆已经着了魔, 反问她, “万一他没回来。大家不是白跑一趟?”
“不会的。大师算得很准, 只要你找的人值得信任,不要对外泄露。肯定没问题。”
范明见她言之凿凿,再想到之前她说的两件谶语确实有点准,想想还是答应了, “行。我明天带人去试试。反正也不吃亏。”
“是啊。就算堵不到人,你也没什么损失。”
**
转眼范明带着前工厂的同事们在机场堵人。
同事A问范明,“范总,你怎么知道老总今天会回来?”
范明倒也没瞒着他们,“我昨天应聘一家新公司,老板是个神算。她告诉我说老总今天回来。”
“神算?”同事B追问,“张构林?还是李韶光?还是钟德堂?”
“都不是。是苏念星。”范明只听过张构林的名字,另外两个连听都没听过。
几个同事齐刷刷看向他,“苏念星?真的假的?”
“怎么了?”范明见他们一惊一乍,心脏差点跳出来。
“她算命好灵的。我之前也想找她算命,但是我打电话过去,她的卦已经排到一个月后。她现在一卦一万多啊。”同事A啧啧感叹。
同事B笑了,“我就不一样了。我花钱买小笼包,也能中奖。我有个同乡就是买小笼包中的奖。问她什么时候可以发财,然后她说三天后,他就能发笔小财。果然三天后,他买的股票就涨了12%。她算卦真的好灵。”
“我也听过她的名字。铜锣湾有名的神算子吗?之前一直觉得她是骗子,后来看她的玄学综艺,看她发谶语,真的很准啊。”
“范总,跟这样的老板,你有福啦。”同事A羡慕得眼珠子都快掉下来。
范明原先只有三分信,听到这么多人推崇,信任值加了两分。
就在这时,一直没有出声的同事C指着人群,“快看!那是不是老总?”
众人也顾不上八卦,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那穿着西服打着领带,一副人模狗样的男人可不正是老总嘛。
几个人一窝蜂扑上去。老总想跑,奈何这么多人他根本逃不掉。
范明掏出大哥大先是给警署打了个电话,随后又给老婆打电话汇报进展。
等挂断电话,几个同事压着老总,脸上洋溢大大的笑容,“范总,神算就是神算,料事如神啊。”
范明神色颇有几分复杂。他原以为这世上的算命大师都是骗子,没想到居然遇到真神了。
同事C见大家与有荣焉的样子,笑话他们太单纯,他拍了拍范明的肩膀,“范总,给神算做事,还是小心点儿。她连素不相识的人都能算到。对自己手下动作肯定会了如指掌。”
范明微微一怔,随即笑了,“如果真那样就好了。”
作为一名管理人员,范明可以说是合格的,但他也有自己的短板,对未来形势看得不够透彻。至少他之前没有预料到香江许多产业会向内地转移。如果老板真是神算子,她就可以补足他的短板,那企业将大有前途。
被范明惦记的苏念星此时并没有闲着。新开业五家店,她要把最新抽到的奖都放到这边,所以她吃完早饭,打了辆出租车就来了深水埗这边的冰室。
深水埗是香江著名的穷人区。人多钱少事还多。
由于这边的食客消费水平不高,所以苏念星把菜单上面的库存做了些修整。太贵的菜,量准备少一点。平民食品供应多一些。
阿元也陪她一起过来,他以后就在这边上班。因为阿元找的笼屋就在深水埗,步行几分钟就能到。
很快有个食客抽中了奖,她特地请的仪仗队开始敲锣打鼓,吸引周围的客人。
她在门口支了张桌子,当着众人开始算卦。周围挤了一圈看热闹的食客或行人。大刀稳稳站在苏念星旁边,警惕地盯着所有人。
“你想算什么?”
男人有些局促地搓了搓手,他满脸喜色,“我马上要结婚了。我小时候有个玩得很好的朋友,当时我们说好了,结婚一定要做对方的伴郎。我想请你帮我算算他在哪里?”
找人?苏念星最擅长这个。她扔了六爻金钱卦,卦象指向西方,“看来他的地址一直没怎么变过。”
她刚捏住他手指,脸上的笑容缓缓消失,直到消失不见。
她舔了舔嘴唇有些不敢对上男人含笑的眉眼,但是她不能不说,搓了搓手,“他在一年前已经死了。”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无不同情看着男人。
男人脸色唰得变白了,“他还那么年轻。为什么?”
“意外被水淹死的。”苏念星叹了口气,继续看下去,这次脸色更加难看,几乎是面沉如水,抬头时,她朝四周逡巡一圈,这边到处都是人。拾荒老人、辛苦打工的工作人员、流浪者,她找不到自己想要找的人。
其他人被她的动作弄得一头雾水,“怎么了?”
苏念星叹了口气,“你有没有发现有人跟踪你?”
男人足足愣了十秒,也学着苏念星的样子到处逡巡,“有吗?谁啊?”
苏念星没有回答他的问题,扔了六爻金钱卦,“西南方向。”
男人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没看到认识的人。
苏念星却冲着身后的大刀道,“把那个穿红衣的女人带过来。”
大刀顺着她看的方向锁定目标。
很快大刀握住红衣女人的胳膊将人带到面前。
男人认了半天,“我不认识她啊。”
红衣女人突然被大刀提过来,还喊打喊杀,听到这话,不可思议扭头看过来,“你说什么?你不认识我?太可笑了!你连自己的女朋友都不认识?谁信啊。”
众人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怀疑的眼神打量着男人。
男人脑袋懵了一瞬,对上女人充满谴责的眼神,他忍不住怀疑自己是不是失了忆,要不然他怎么什么印象都没有。
“我们交往已经六年了。你居然说不认识我?你对得起我吗?”红衣女人歇斯底里地咒骂男人,表情说不出的激动,大刀力气那样大都险些控制不住。
男人刚刚还怀疑自己,听到六年这个数字,他瞬间打了个机灵,什么六年?他回香江才三年,“你胡说什么!我根本不认识你!”
“但是她不可能污蔑自己的名声,靓仔,你长得斯斯文文,没想到会是这种人。”有位师奶面露嫌恶,站在红衣女人这边。
很快有人附和,“是啊。难道她会坏自己名声?你个贱男人,脚踩两条船!”
“他还装得那么无辜?!我差点信了。”
“演技太逼真了吧?”
男人张了张嘴,向来自信从容的他从来没有这一刻觉得语言并不能表达他的意思。向来斯文有礼的他罕见地发了火,“你是谁?为什么要坏我的名声?我与你无冤无仇?”
“英华哥?你不认得我了?我是阿鸿啊?”阿鸿眨了眨眼,试图唤起英华的回忆。
英华想了半天,才终于模糊想起这个名字有点耳熟,“你是不是我上中学时的学妹?”
“是啊。我们还是一个社团的呢。”阿鸿见他终于想起来,脸上终于露出笑容,“那时候你成绩特别好,经常帮同学补习功课。我有一次也跟着听课。”
周围人听着好像不对劲啊,“中学?那不是十年前的事了?你们是青梅竹马?”
阿鸿害羞地低下头,“是啊。后来英华哥出国留学,我们就断了联系,不过英华哥让我等他回来。”脸上露出一抹娇羞,可是下一秒又飞快变了脸色,“可是他搬了家。前阵子我终于找到他,却发现他要跟别的女人结婚了。英华哥,你对得起我吗?”
周围人纷纷责骂英华不该骗人,“你让她等你好几年,你却移情别恋。太贱了吧?”
英华被这么多人责骂,有些不知所措,但还是为自己辩解,“我没有跟她拍过拖,我只当她是学妹。我都不记得她了。更没有让她等我。”
阿鸿抹着眼泪哭得梨花带雨,他长得柔柔弱弱,有种我见犹怜的气质,让人忍不住想要呵护他。
被这么多双白眼横过来,英华有些胆怯,转身想要离开,苏念星却叫住他,“躲是躲不掉的。如果他去你女朋友面前胡说。你觉得她会相信你吗?”
英华一想也对,于是没再离开,“大师,我真的没有跟她拍拖,我只当她是学妹。也没有让她等我。”
他声音有些紧,显然是被人误会后,他失去了往日的冷静,变得有些焦躁。
苏念星耐心安抚他,“我知道你没有。而且他也不是你的学妹。”
她抬起阿鸿的下颚,“你们看!他是个男人。”
众人看着他小小的喉结,要是不注意还真看不出来。这……
围观群众傻眼了,连性别都有可能造假。那他说的话还有几句是真的?
刚刚一直力挺阿鸿的师奶破口大骂,“你变态啊!男装女!”
“有病!”
阿鸿被这么多人骂,有些委屈,“可是我们真的在一起了。他带我一起去公园约会,还带我喂鸳鸯。我们一起坐摩天轮……”
随着他说一样,英华就摇头否决,“从来没有。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说。”
这回大家都不相信阿鸿的话,开始站在英华这边。但是也有人质疑,“他说得跟真的一样?有没有可能真的拍过拖?外国不是有男人跟男人吗?”
“你信他的话?他就是个骗子!”很快被人否决。
苏念星冲大家解释,“他得了妄想症。这些都是他的臆想。”
围观群众恍然大悟。看着阿鸿的眼神有同情,也有害怕。
英华不想再跟他掰扯,只警告他不许再跟着自己,随后挤开人群跑了。
阿鸿被周围人指责,呆愣在原地,围观群众见少了一个当事人,没什么可看,纷纷散开。
苏念星问阿鸿家人的联系方式,他却狠狠瞪了眼苏念星,“你为什么要拆散我们?”
苏念星不好跟病人计较,好声好气解释,“我没有拆散你们,你跟他从来没有在一起过?你看他刚刚连你的性别都没想起。”
阿鸿变了脸色,哭丧着脸,“他忘了我!忘了我们许下的誓言!”
苏念星见他衣领有个卡片,一把抄起卡片,上面是个电话号码,她打过去。那边是阿鸿的母亲,得知儿子走丢,她立刻过来接人。
阿鸿却陷入自己的情绪中,“他跟别人走了。他不要我了。”
阿鸿母亲耐心安抚他,“我带你去找他。”
阿鸿乖乖跟着母亲离开。
等上了车,阿鸿母亲冲司机道,“安宁疗养院。”
出租车很快驶离,大刀好奇问,“他是不是得了精神病?”
“差不多吧?”苏念星揉了揉眉心。
“看起来跟正常人没两样,没想到居然是个疯子?”大刀忍不住感慨。
苏念星不置可否。
就在这时,又有一辆出租车停在门口,范明从车上下来,苏念星疑惑看着他,“明天才是正式开工,你怎么现在就来了?”
范明理了理自己的衣服,矜持道,“我想过来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帮得上忙的?”
没有老板不喜欢勤劳的员工,苏念星自然也不例外。
“老板,我在机场找到前老总了。拿到了赔偿金。谢谢你。”范明控制不住上扬的嘴角。
“恭喜恭喜!”